悟空与八戒，妥妥的好兄弟

海边的渔车夫

《西游记》中，取经四人团逢山开路遇水搭桥，一路历经艰险，斩妖除魔。其间，孙悟空和猪八戒的吵吵闹闹，必然是少不了的戏码。

他俩，一个是精明强干美猴王，一个是好吃懒做二师兄，吵吵嚷嚷，打打停停，直到大雷音寺，堪称“相爱相杀”。但悟空与八戒之间的情谊，亦是令人回味无穷。

最佳拍档

悟空对八戒的偏爱，从称谓里就可以发现端倪。他对唐僧称“师父”，对沙僧称“沙师弟”，听起来恭恭敬敬，客客气气，但对八戒就很随意。原著里，悟空对八戒的两大称呼是“呆子”和“夯（）货”。18～100回之间，悟空一共喊了417声“呆子”、18声“夯货”。这频率，妥妥的好兄弟。

他俩的缘分也是“天注定”。早在500年前，悟空大闹天宫时就跟八戒打过照面，因为闹得地动山摇，把八戒这个天蓬元帅坑得很惨。后来在高老庄，八戒一见猴哥，前尘往事一股脑全想了起来，直呼：“吃我一耙！”所以，無怨不成兄弟。500年后两人一起加入了取经团队，踏上了西行之路。启程后，悟空和八戒虽然本事差了十万八千里，但着实“互补”。

悟空虽有七十二般变化，神通广大，奈何水性不好。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在水里如果没有变成小鱼小虾，或者掐着“避水诀”，压根儿就待不下去。反观八戒，当年在天河统领八万水军，水性绝对没得说。所以，《西游记》里，但凡遇到水战，甭管是通天河、流沙河，还是对战九头虫，总是八戒一马当先。

同时，八戒善于观察，总能在关键时刻给悟空送出“助攻”。在狮驼岭，师徒四人遇青毛狮子怪、黄牙老象、大鹏金翅雕三大魔王，在与黄牙老象的打斗中，八戒曾不慎被象鼻缠住，因无法动弹而败下阵来。待悟空与黄牙老象打斗时，八戒便多了个心眼，一见那长长的鼻子过来，他就看破了招数，当即便提醒悟空，让悟空将金箍棒往那象鼻子里插。在八戒的提醒下，悟空才躲过一劫。

悟空遇到生死磨难之际，也是八戒在背后托住，施以援手。“红孩儿”那一回，悟空被“三昧真火”烧得三魂出窍，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一旁的八戒又是按摩又是揉搓，救醒了悟空。一见悟空醒了，八戒嘿嘿一笑，直言：“若不是老猪救你呵，已此了账（死掉）了，还不谢我哩！”

八戒是切切实实有些能耐在身上。所以，悟空虽然烦八戒，却也离不开这“夯货师弟”，二人是“最佳拍档”。

吵吵闹闹，但是“真爱”

悟空和八戒性子不同，取经路上少不了吵吵闹闹。

猴哥一遇到妖怪，首先想到的是迎上去，先斗它个百八十回合。八戒恰恰相反，一遇到厉害的妖怪就打退堂鼓，直呼“识得时务者，呼为俊杰”；一到唐僧被妖怪抓走，立马就要分行李，准备各回各家。

因此，八戒没少挨猴哥的“毒打”。但八戒也不是吃素的，一逮到机会，就“报复”悟空。最典型的是“三打白骨精”。唐僧见到悟空打死了白骨精变化的农妇，原本就一肚子火，偏偏八戒还在一旁浇油：“哥哥的棍重，走将来试手打他（她）一下，不期就打杀了。”几番揶揄之后，成功让悟空被念了十多遍紧箍咒，负气出走。

很多人因此觉得悟空和八戒不对付，但其实这是一种误解。君不见，后来唐僧被黄袍怪抓住变成老虎，是谁上花果山软磨硬泡请悟空回归？

正是八戒。那番场景，很是喜感。八戒一见到悟空，不说师父有难，先说“师父想你”。悟空也知道八戒是来干啥的，偏不遂他心愿，故意拖拖扯扯，请八戒吃果子，带他看水帘洞，把一心为救师父的八戒急得够呛。

眼见瞒骗不住，八戒于是跟悟空交了底，说师父被黄袍怪给抓走了，并且借由小白龙之口说道：“师兄是个有仁有义的君子。君子不念旧恶，一定肯来救师父一难。”

把爱戴高帽子的悟空，捧得爽爽的。这还不够，八戒接着还来了一招激将法，说师兄啊，那妖精对你可不恭敬，说要剥你的皮、抽你的筋、啃你的骨。瞬间把悟空气得抓耳挠腮，很快就随着八戒一起回来降妖了。取经四人组的大师兄自此归位。

彼此的修行

回看《西游记》全篇，若仔细看悟空和八戒，你会发现这两人互为镜像，就像他们俩的法名。悟空，主打一个“空”字，整个西行取经的过程中，你几乎看不到悟空心怀杂念，任何妖精，都逃不过那一根如意金箍棒。所以，悟空是一个飞在云端的行者。

而八戒呢？也正如他的法名，佛家说“八戒”，要戒断的是酒色财气，是心中俗念。八戒恰恰就是世俗的代名词，他好色贪吃、油腔滑调、意志不坚定，做事容易半途而废……

一个是在云端的行者，一个是深陷红尘的俗人。八戒和悟空组合在一起，你会发现，他俩就是彼此的修行。

悟空无父无母，一出生便到了花果山拉大旗做猴王。这样的“成长环境”，使得悟空常常非黑即白，不通人情世故。八戒则不同，他在天庭的“体制内”混了千八百年，对人情世故很是通晓，用现在的话来说，八戒是个“情商很高”的人。

就说“女儿国”一回，唐僧被女儿国国王看中，百般求嫁，师父既着急又尴尬。悟空非但不替师父解围，还不断打趣说：“我等不必作难，情愿留下师父，与你主为夫，快换关文，打发我们西去。”气得唐僧直骂：“你这猴头，弄杀我也！”

再看八戒，深知师父为难，干脆以自身来解围，自告奋勇要娶国王，因相貌丑陋被拒后，反倒笑着说了这样一番话：“你甚不通变。常言道：‘粗柳簸箕细柳斗，世上谁见男儿丑。”一句话虽是叫人嫌弃了自己，却是保全了师父的面子。

八戒总能与悟空形成互补。所以很多悟空做不到的事，可以由八戒来做；悟空和唐僧有了嫌隙，可以由八戒润滑。

同时，有悟空的存在，八戒也不敢放肆。“四圣试禅心”一回，悟空看出八戒凡心大动，有意给他长个记性，便推了八戒去见菩萨。于是，八戒贡献了《西游记》里最具喜感的“撞天婚”情节。他蒙着头巾与“真真”“爱爱”“怜怜”一通捉迷藏，嘴里还一口一个“娘亲”，一嘴一个“媳妇”，最后被绑在树上，叫苦不迭。弄得悟空大笑道：“你娘呢？你老婆呢？好个绷巴吊拷（吊在树上）的女婿呀！”经此一事，八戒长了不少记性。

就像作者吴承恩起这两个名字背后所寓——持守八戒，方能悟空。唐僧师徒四人取经团，一路坎坷磨难，师父迂腐固执，沙师弟寡言少语，唯有悟空与八戒，打打闹闹，竟成了彼此的挚友。

九九八十一难，其实也是一次漫漫人生，有一知己好友，吵吵闹闹，一路同行，是莫大的幸事。回过头看，他俩能成为兄弟一点都不奇怪，两人都是典型的性情中人。

悟空怨玉帝不公，于是大闹天宫，最后被压在五行山下；八戒爱上不该爱的人，最后被打下凡间，成为猪妖。敢爱敢恨，承受后果。两人身上鲜明的性格色彩，正是整部《西游记》的精彩之处。

但十万八千里，终有成佛时。想起一位网友写过的一段话：取经伟业完成时，大雷音寺前，众佛归位，九九八十一难毕，唯见那憨厚慵懒的身影逐渐远去，只听那最后一句话是——“哥哥，俺老猪去了。”从此，世间再无“大师兄”与“那呆子”，唯留斗战胜佛与净坛使者，只让人无限感慨。

（摘自“十点读书”微信公众号，佟毅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