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贵友
外出进货,我总喜欢到“燕飞来”饭馆吃饭。老板娘见我来,总是笑脸相迎,说聲:“您好!”便拉长嗓音叫,“阿娟,贵大哥来吃饭,招呼他去包厢吧!”
我进了包厢刚落座,茶水、酸菜、花生米随即送到我面前。阿娟轻轻叫了我一声“贵大哥”,然后,为我斟上红茶水,站一旁垂着双眼。阿娟年约二十出头,生得清瘦单薄。她模样耐看,双眼很亮,手腕上戴着只青绿色、半透明状、很光亮的玉镯,属于那种淡雅、质朴的美。
我看她情绪不佳,便对她说:“阿娟,人一时半会的处于困境是常有的事,不必介意。”
想不到,阿娟的脸上有了淡淡的笑容,说:“这是大人们说的话。”
我沉默了,想:自己虽开着一间小店,但生活条件并不宽裕,不然,我会请阿娟来帮我打理店里的生意。我这么想着,话就说出了口。阿娟雀跃起来,脸上的愁云消散,谢声不绝,我倒不好意思了。
阿娟告诉我,她来自小墟镇,家里穷,有个弟弟在上学,父亲不在了,母亲失去了劳动力。饭馆老板娘是她远房表姐,借了五百块钱给她娘,换她来这里打工,每月从工钱里扣除一点还债。阿娟说:“老板娘看上了我的玉镯。这是祖传宝物,是娘见我外出打工,给我戴上保个平安的,不能随便出手。”
我近前看看,确实是只上好的翡翠手镯,正要开口说话,包厢的门“嘭”地被人推开,进来的是个肥胖的中年男人,指上戴有一枚金戒子,眼睁睁盯着阿娟手上的玉镯说:“三千元总可以了吧。再加点钱,连你都能买回来啦。”
阿娟闪到我身后,右手紧紧抓着左手上的玉镯,我大约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对那人说:“先生,君子不夺人所爱。这样的玉镯,有钱随处都可买到,何必难为一个小女子。”
那人不高兴了,说:“你是她什么人?这么护着她。”
我一急说:“我是她哥!”
“哥又怎么样,给钱一样可以搞定!她来这做服务员不就是为了挣钱吗?”
我说:“她已经辞工不干了。”我语气硬,那人无奈,摆摆手连说:“有钱都不要,世上还有这样的傻子。”说完,那中年男人出手了,一下拉过阿娟。我心跳加快,一个箭步过去,摆开架势,一掌把那中年男人推出两米多远。那男人抚着胸连连后退,之后边骂边吐着唾沫走了。
那人走后,阿娟就给我磕头道谢,我一把扶起她。她流着眼泪说:“贵大哥,得罪了老板娘的食客,我在这儿待不下去了。”我知道我刚才过激了一点,我愿为此承担后果。见她伤心,我一咬牙说:“阿娟,你娘欠老板娘的钱,我帮你还。你跟我到我们贺城去,我帮你。你还年轻,可以边干活边读点书。”
阿娟哭出声来,说:“谢谢。”
我说:“我也有过艰难的经历,同是天涯沦落人,如果你不嫌弃,我们可以认作异姓兄妹。”阿娟真的就叫了我一声:“哥!”
我从身上掏出七百元钱送给阿娟,说:“五百元钱还给老板娘,两百元钱作路费,我在贺城等你。”
我留下地址、电话号码给阿娟。阿娟像只被放飞的小鸟,既高兴又兴奋。我也得到了一点安慰,可是,我今后的担子就加重了,怎么办?还有,我的妻子,她会怎么想呢?
回到贺城,等了几天都不见阿娟来,我有种被人欺骗了的感觉。妻子说:“这样的事随处可见,你这么心软,吃亏难免。”但我还是觉得阿娟不是那种人,我的眼光不会错。
一个细雨绵绵的傍晚,我吃着饭,听到有人在屋外叫我。
开了门,我见是阿娟,她身后跟着一位和她同龄的女孩。
进屋后,阿娟告诉我,那个女孩是她们小镇人,她的好姐妹,那个女孩生病住院,阿娟把玉手镯押在当铺里,凑钱帮她交了住院费。
阿娟待人情深义重,精神可嘉,但眼前一下子掉下来两个妹妹,叫我这个手头并不宽松的小小生意人如何是好?
阿娟见我犯愁,微笑着说:“小妹来贺城找份保姆的工作干就行了,这样在贺城我们姐妹好互相照应,她来这里,我才来得放心。”
面对真诚的阿娟,我得动脑筋,多为她们想想好办法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