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蜜雪和古茗的“追问”

林楠 郑玮

打开带有标志性“雪王”logo的“蜜雪冰城”软件，“雪王女孩”李梅（化名）熟练地进入点餐界面，在线选购了蜜雪冰城爆品——4元一杯的冰鲜柠檬水。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她将软件位置信息授权范围，从“总是允许”改成了“只在使用期间允许”。

之所以有这个改变，是因为她注意到蜜雪冰城正被“追问”。1月19日和26日，证监会分别对蜜雪冰城和古茗发出《境外发行上市备案补充材料要求》（下称《要求》），要求补充说明公司是否存在向第三方提供用户信息的情形，以及上市前后个人信息保护和数据安全的安排或措施。

以门店规模计算，全国门店数分别超3.2万家和9000家的蜜雪冰城和古茗，是现制茶饮行业的老大和老二。今年1月2日，两家公司同时向港交所递交招股书。6天后，证监会收到他们递交的备案材料。

根据去年3月施行的相关法规，境内企业申请在境外上市的，应当在提交申请文件后向证监会备案。若备案材料不完备，应当在证监会提出要求后补充材料。

湖北正苑律师事务所主任张静雨律师接受支点财经记者采访称，对证监会提出的反馈意见，IPO企业必须回复。如果不进一步回复或回复不完备，将被视为存在问题，可能影响上市进程。

蜜雪冰城和古茗也在招股书中表示，若无法及时完成或根本无法完成备案，可能会对上市造成障碍。

不授权无服务已成“行规”“追问”数据安全有法可依

截至去年9月底，蜜雪冰城会员量达到2.15亿，其中9月份月活会员约3800万。而截至去年底，古茗小程序注册会员人数约9400万，其中四季度活跃会员人数超3600万。

前述《要求》提出，蜜雪冰城和古茗需说明开发运营的网站/公众号、APP、小程序等产品情况，以及收集和存储用户信息规模、数据收集使用情况。

支点财经记者就此向蜜雪冰城和古茗发送了采访函，截至发稿前均未作回复。

不过，蜜雪冰城和古茗在招股书中均提示，在日常业务过程中，当消费者通过线上应用程序点单时，公司会收集他们的账户名称、电话号码、交易信息等信息。

其中，蜜雪冰城收集的用户信息还包括其他信息。

作为消费者，李梅希望了解蜜雪冰城收集的其他信息是否包含自己的银行账号、点餐偏好、性别等。为避免信息被过度收集，她特意将软件卸载后重新安装。重新安装时，软件弹窗《隐私政策》《用户服务协议》等文件，要求用户授权位置、读取文件等权限，以及“当使用支付、导航等功能时，会调起第三方应用”的文字提示。李梅尝试点击“不同意”，但弹窗提示如果“不同意”蜜雪冰城将无法提供服务。

值得关注的是，消费者不授权信息就不能享受服务，已经成为茶饮行业的默认行规。支点财经记者下载喜茶等软件后，均选择了拒绝授权位置和读取文件，也都被强制退出软件。

对用户的顾虑，蜜雪冰城和古茗在招股书中均表示，公司遵守有关个人信息和数据收集的法律法规，对个人信息的任何不当处理或信息安全事件（例如黑客侵入公司消费者数据库）可能导致的声誉问题，承担民事或监管责任。

古茗还强调，公司获得的用户信息仅用于配送产品、提供售后服务和发送品牌信息等。

同属茶饮企业，2021年赴港上市的奈雪的茶，因境外上市新规未施行，因此未因数据安全等问题受到证监会“追问”。

张静雨律师表示，如今监管层密集关注数据安全，是2021年国家《数据安全法》实施后，根据出现的问题进行针对性监管。目前，数据安全已上升至国家战略，未来可能会在更大范围、更宽领域、更深层次对数据信息使用进行限制。

张静雨律师介绍，《数据安全法》对数据的收集使用有明确的法律规定，比如分类分级保护制度、预警机制、应急处理机制、审查制度等。但在市场层面，软件数据安全存在信息漏洞不是个别现象。为避免出现数据安全问题，一方面，市场主体要有安全保护意识；另一方面，主管机关与行业协会也要加大监管力度，制定切实可行的信息安全保护制度。

“具体到茶饮企业，由于不可避免会涉及第三方公司，在实操中公司应与第三方签订合作及保密协议，对信息可能存在的流出进行有效管控、划定范围。同时应明确使用期限，要求第三方使用完毕即销毁等。”张静雨律师补充说。

中国食品产业分析师朱丹蓬也向支点财经记者分析称，大数据可以帮助茶饮企业提高决策和配货精准度，方便他们了解各区域门店布局等信息。但是，如何平衡数据利用和数据安全，是茶饮企业需要处理好的问题。

赚钱全靠加盟商，闭店数量上升存隐忧

对蜜雪冰城和古茗来说，绝大部分营收和利润均来自加盟商，如今面临的问题是，加速开店的同时，加盟商“跑”的也越来越多。

数据显示，截至2023年9月底，蜜雪冰城在全球有超3.6万家门店，超99.8%的门店为加盟店。其中，全国门店数超3.2万家，直营店约60家。截至2023年底，古茗全国门店总数为9001家，仅有6家为直营店，加盟店占比超99.9%。

蜜雪冰城和古茗的招股書显示，近年来两家公司的营收几乎100%来自加盟商，包括收取加盟费，以及向加盟商销售商品和设备。

开设一家新店，加盟费、合同履约保证金、日常管理费、培训服务费、原料采购费、装修预算等，蜜雪冰城“起步价”为21万元，古茗23万元，这还不包括店面租金及转让费等费用。

一位业内人士告诉支点财经记者，新开一家品牌茶饮店，整体费用基本超40万元。有加盟商还表示，好一点的位置则要超50万元。

2023年前三季度，蜜雪冰城收取的加盟及相关服务费用为2.84亿元，商品和设备销售收入为151.1亿元；古茗的对应收入，分别为10.84亿元和44.78亿元。

不过，支点财经记者注意到，不论是蜜雪冰城还是古茗，近年来加盟商退出数量逐渐增多，因此关闭的门店数量也有上升趋势。

2023年前三季度，蜜雪冰城自行终止门店运营的加盟商数量为229名，对应关闭门店数量为403家，同比增长均超1倍；2023年，古茗关闭门店数量为265家。

多位接受支点财经记者采访的蜜雪冰城和古茗加盟商表示，关店是因为生意不好，主要与门店所在位置不佳，以及行业竞争等因素有关。

有分析人士表示，能否处理好“数据安全”和“加盟模式”两大问题，将成为蜜雪冰城和古茗能否成功上市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