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丽君,李莎莎*,阎仁福,倪莺媛,王跃聪,李 越
1.湖州师范学院护理学院,浙江 313000;2.湖州市中心医院
为应对老龄化形势下老年人口数量的增长以及平均期望寿命的延长,健康老龄化被世界卫生组织(WHO)列为首要战略[1]。WHO 于2015 年将健康老龄化定义为:发展和维护老年人健康生活所需的功能和功能发挥的过程[2]。功能即为内在能力,是指个体在任何时候都能动用的全部体力和脑力的组合。功能发挥即为功能与友好环境的相互作用,是使个体按照自身观念和偏好而生活和行动的健康相关因素。研究显示,身体活动是促进健康老龄化的重要切入点,是老年人功能保持和独立生活的关键要素[3]。身体活动主要包括单一的有氧运动、肢体功能活动与多成分运动锻炼等形式。但由于单一成分运动的低效性,国内外多成分运动在健康老龄化中的构建、实践与应用效能成为研究焦点[4]。研究表明,多成分运动包含不同训练强度和类型,是提高老年人步态、平衡、心肺功能以及认知执行功能的最佳途径[5],也是改善老年人衰弱的有效方法[6]。因此,本研究拟对多成分运动的概念、形式、应用干预效果和联合应用进展进行综述,以期为健康老龄化背景下多成分运动的实施和健康促进干预提供参考。
多成分运动是指包含3 种及以上训练类型的综合性运动,通常包括耐力、力量、平衡、柔韧性训练与功能训练计划的各种组合[7],涉及步态步速、肌肉力量、平衡能力、心肺耐力、认知功能等多方面,具有结构化、规律性、系统性、高效性等特点,被认为是全面激发老年人整体功能能力的重要运动方式[8]。其中耐力训练包括步行、爬楼梯等,力量训练包括弹力带抗阻力锻炼、举重物等,平衡训练包括单腿站立、跨过障碍物等,柔韧性训练包括舞蹈、上下肢伸展运动等,功能训练包括穴位拍打、手指操、眼肌肉训练等[9]。
Vivifrail 多成分运动由Izquierdo[10]开发,包括耐力训练、力量训练、平衡训练和柔韧性训练,2019 年被WHO 推荐为预防老年人功能活动下降的科学运动处方[11],主要为不同功能能力和跌倒风险的老年人制定个性化多成分运动方案。Vivifrail 多成分运动为每周3~5 次,每次30~60 min,已被应用于医院、养老院以及社区老年人,对提高躯体功能能力、改善情绪状态、逆转衰弱、改善认知功能等效果显著[12-13]。但我国关于Vivifrail 多成分运动对老年人生理-心理-社会-行为的影响研究尚少,尚无最优方案推荐。
X-Circui T 循环训练是Dun 等[14]开发的一项多成分运动项目,包括热身、有氧训练、穴位拍打、力量训练以及柔韧性训练。该项目根据机体的适应性设置3 种难度系数,即低阶、中阶、高阶,另配备了教学视频以供老年人参照训练。X-Circui T 每周3 次,每次46 min,被应用于社区老年人的健康促进研究,对改善心肺功能、提高肌肉力量以及柔韧适能,降低衰弱前期的绝对风险等效果显著[14-15]。由于X-Circui T 循环训练结局指标测评的局限性,未来需进一步考察其对老年人心理-社会功能的作用效果。
多成分运动作为健康老龄化的新兴干预手段,逐步被应用于改善老年人健康结局的干预研究。现从健康老龄化包含的躯体功能、认知功能、心理健康、社会健康4 项关键要素提炼多成分运动对老年人健康促进的应用效能[16]。
躯体功能下降是老年人健康状况恶化的关键因素,表现为肌力减弱、步速减慢、平衡功能失调等,导致日常活动受限、独立性丧失、跌倒和衰弱风险增加等问题[17],从而进一步影响心理健康和生活质量[18]。研究表明,多成分运动在改善老年人躯体功能状况方面具有众多益处,包括提升平衡能力、活动能力、步态速度,增强握力、上下肢肌力、心肺耐力以及逆转衰弱状态等[12,19-20]。Filipović 等[20]对骨质疏松症老年人开展包含阻力训练、平衡训练和有氧运动的多成分运动干预,结果显示,干预4 周后老年人的肌肉力量和平衡能力明显改善,干预12 周后躯体功能得到有效改善,且跌倒恐惧显著降低。Courel 等[12]对养老院机构中的肌少症老年人开展Vivifrail 多成分锻炼计划,干预4 周后老年人的肌肉力量和功能能力显著增加50%,且36%的老年人逆转了衰弱状态,59%的老年人达到高度自主性。多成分运动具有在短期内有效提升老年人基本功能测试中肌力、平衡能力等的效果[21]。由于单次多成分锻炼计划包含不同类型的运动训练,对肌肉、心血管功能、步态能力和平衡能力等多方面均产生刺激作用,从而促进了老年人短时间内全方位提升功能能力及自主性[22]。
有研究显示,不同干预频率和持续时间的多成分运动,相比单一运动方案更有助于改善老年人的步速、步态等与老年人日常活动相关的功能能力[23],且在减少跌倒风险相关参数方面较双任务训练更为显著[24]。然而,多成分运动干预研究均在小组形式与持续质量控制下实施,老年人显示出更高的依从性与更好的躯体功能改善。未来研究应关注社区或居家老年人群体,如何能更自主且有效地开展多成分运动训练,并适时、准确地监测身体功能的变化。此外,针对不同基础疾病与功能缺陷的老年人,多成分运动的组合形式、频率、强度、持续时间以及监测指标是否需要结构化且个性化实施尚待探究。
老年人认知和脑血管功能会随着老龄化加剧逐渐下降,产生信息思维加工处理能力减弱、言语表达力下降、执行功能降低、工作记忆减退等表现[25],进一步导致轻度认知障碍、痴呆症等疾病的发生,严重威胁老年人生存质量[26]。研究表明,多成分运动中的有氧和力量训练可以通过改变运动强度、调节心血管系统循环和神经营养因子表达而影响认知,对执行功能的作用尤为显著[27];运动技能训练(如平衡、协调性训练)有助于部分大脑皮质区域激活,通过任务的复杂性驱动神经刺激和促进神经可塑性,直接作用于认知功能[28]。此外,应用多成分运动的研究报告了有氧、力量、平衡、柔韧性等训练的组合对提升老年人认知能力具有高效能[29]。Li 等[30]对社区轻度认知障碍的老年人开展包含有氧、力量、平衡、柔韧性以及灵敏度训练的多成分运动干预,干预12 周后在整体认知、视觉空间执行力、注意力、延迟记忆等方面显著提升。有研究应用改编Vivifrail 多成分运动计划包含阻力训练、平衡和步行训练的干预,有效提升了住院老年人整体认知、算术功能、执行功能和语言流利度[31]。有研究对痴呆症老年人开展6 个月有氧、力量、平衡训练的多成分运动,结果老年人整体认知得分明显改善,其他功能未见明显改善[32]。究其原因是研究采用阿尔茨海默病评估认知量表(ADAS-Cog),无法精确测量延迟记忆、注意力与执行功能等,导致多成分运动干预对认知功能的影响机制尚不够明晰。此外,由于多成分运动对老年人认知功能的改善效果存在参差且研究较为局限,未来多成分运动干预对认知功能影响的具体作用机制应深入探索。
心理健康是指心理的各个方面及活动过程处于一种良好或正常的状态。老年人负性情绪状态、孤独感、焦虑感与抑郁的高发病率是导致疾病发生甚至死亡的常见影响因素[33]。拥有积极的情绪和健康的心理状态对老年人至关重要,是健康老龄化的核心要素。研究报道,运动可提高自主神经系统的功能,兴奋中枢神经,促进海马神经元可塑性,并通过调节大脑的化学物质恢复正常的信号传递,有利于缓解老年人的负性情绪[34]。Rezola 等[35]招募85 名长期护理机构的老年人,随机分配到双任务训练组和多成分运动组,多成分运动包含热身、力量、平衡和步行训练,干预12 周后老年人的焦虑和抑郁风险显著减少,且孤独感水平降低。Tarazona 等[36]通过6 个月平衡、有氧、力量和柔韧性训练组成的多成分运动干预,显著降低了社区老年人的抑郁水平。Jofré-Saldía 等[37]研究表明,多成分运动能够调动老年人的丰富情感体验,激发老年人的自信心和成就感,增强老年人活动的积极性和主动性,推动老年人日常生活锻炼依从性的提升。纵观我国关于多成分运动对老年人心理健康的应用研究,尚缺乏大样本、高质量的随机对照试验[38],未来仍需不断探索多成分运动对老年人更广泛心理结局的增益作用。
社会健康指个体与他人及社会环境相互作用并具有良好的人际关系和实现社会角色的能力[39]。老年人社会参与度低、社会隔离、社会角色弱化等社会健康问题突出[40]。研究表明,超过50%的老年人存在社会隔离风险[41]。社会角色弱化会降低社交自信心和安全感,使老年人在社会中难以找到合适的定位,导致高脆弱性和低幸福感[42]。Tarazona 等[36]研究显示,护理服务中心衰弱的老年人通过本体感觉、有氧、力量和柔韧性训练的多成分运动干预,24 周后老年人的社会参与度和人际关系显著提高。Darraz 等[43]对社区老年人开展耐力、力量、平衡和柔韧性训练的多成分运动干预,12 周后老年人情感幸福、个人发展、身体健康、自主决定和社会包容等指标均明显提升。此外,老年人参与多成分运动计划,不仅与其他老年参与者之间建立互助联系,也与护理人员、研究员、社区管理员维持长期社会关系,有利于拓展社交网络,提高社会参与度[44]。由于我国老年人依托社区与居家养老为主、养老院养老为辅的形式,未来应关注多种社会健康结局指标,进一步探究不同组合形式的多成分运动的可行性与应用效果。
多成分运动联合营养补充干预是促进老年人功能恢复的常用组合方式[45],主要被应用于改善老年人的躯体、认知和心理健康。Groenendijk 等[46]研究表明,24周的多成分运动联合每天60 g 的牛奶补充剂可有效改善社区健康老年人维生素B12、血清25(OH)D 浓度以及骨转换标志物的平衡,对预防营养不良和促进骨骼健康有促进作用。Gryson 等[47]研究表明,多成分运动联合可溶性牛奶蛋白能有效改善老年人膝关节肌肉力量,并减轻肌肉疲劳。因此,多成分运动联合营养干预对改善老年人躯体功能效果显著,但现有的研究人群仅以健康老年人为主,营养成分补充较为单一,适宜有效的营养补充剂仍待研究。此外,多成分运动联合积雪草补充剂干预12 周可显著增加轻度认知障碍老年人的认知评分[48],联合瘦红肉补充干预24 周可显著增加健康老年人的执行功能、工作记忆和学习能力等[49]。Caldo-Silva 等[50]研究表明,多成分运动联合补充支链氨基酸并未对衰弱老年人的认知功能与抑郁状态产生显著影响。可见,多成分运动联合营养补充对改善老年人认知功能的有效性尚不明确。
多成分运动联合认知训练可以提升老年人的认知水平,尤其对认知能力下降或认知障碍的老年人,已被证实在细胞和分子机制角度可对认知功能产生积极影响。Rondão 等[51]研究显示,24 周的多成分运动联合认知刺激能有效改善轻度认知障碍老年人的记忆力,同时可减少氧化应激引起的神经认知损伤。Bae 等[52]研究表明,10 个月的多成分运动联合认知训练显著增加了社区老年人颞叶中部和颞极的皮质厚度,证实了联合干预与认知能力的变化显著相关。与单一干预相比,运动锻炼联合认知训练的优势归因于运动引发的促增殖作用与认知挑战引起的促生存作用共同对神经发生产生了潜在累加效应[53],这为多成分运动联合认知训练的高效能提供了解释机制。然而,由于老年人基础健康水平存在差异,多成分运动联合认知训练的研究较少,应用多成分运动联合认知干预,拟成为未来改善老年人认知功能的研究靶点。
多成分运动联合日常生活活动训练主要针对养老院或居家康复的老年人,旨在更好地改善日常生活中的活动能力、独立活动水平等。Todo 等[54]对30 名居家康复护理的高龄老年人进行12 周的多成分运动联合日常生活活动训练(穿衣、吃饭等)和工具性日常生活活动训练(洗衣、刷碗等),显著增加了老年人的生活空间移动性水平,并改善了独立能力和躯体功能。Henskens等[55]研究表明,多成分运动联合洗衣服、擦桌子等日常生活活动训练在改善养老院痴呆老年人躯体活动和情绪状态方面优于单一干预组,而认知功能并无显著组间差异。研究表明,洗澡、穿衣等日常生活活动能力对高龄老年人生活质量和幸福感至关重要[56]。但是,关于多成分运动联合日常生活活动训练的研究较少。因此,未来研究应基于特殊老年人日常生活活动能力不足现状,关注不同年龄层次的老年人,从资源整合与普及性角度,探究精准化的多成分运动联合日常生活活动训练方案,提升居家或养老院老年人的潜在健康自我效能。
本研究回顾了多成分运动的概念、形式、作用、联动方式与效果,特别关注了多成分运动的形式及其对健康老龄化背景下老年人躯体健康、认知健康、心理健康和社会健康的作用效能与研究不足。多成分运动作为一种积极干预方式,已被国外学者验证了在临床、养老院、社区情景中的增益效能,但由于我国养老形式的多元化,多成分运动与其联合干预研究尚处于起步阶段,有关老年人的多成分运动训练组合形式、种类、强度、频率及联合干预的试验性研究报道较少,农村地区尚缺乏老年人多成分运动的描述及影响因素报道。基于我国老年人多成分运动健康管理项目验证与推广的参与广度及深度不够,本研究建议多成分运动未来研究方向:1)基于WHO 推荐的Vivifrail 多成分运动指南,积极开展我国老年人多成分运动健康干预研究,助力《中国人群身体活动指南(2021)》对老年人有氧、耐力、肌肉力量、平衡及柔韧性等方面的运动要求[57];2)构建科学的城乡老年人多成分运动方案,普及老年人科学运动知识,推动多成分运动在我国老年人健康促进中的深度实施;3)基于多元学科交叉融合,探索多成分运动联合干预形式,构建老年人健康维护的多维干预体系,促进健康老龄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