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营良姻

2024-03-28 11:46童玉平
军嫂 2024年3期
关键词:小沙王利教导员

童玉平近影。

和爱人王利初次见面,是1980年1月。那时,我和他同属于陆军某团的一个营,营部设在辽阳,下有数个连队,分别在辽阳、丹东、本溪等地。

原本他在辽阳,我在丹东,那年元旦刚过,我被调到辽阳任营部书记,接替王利之前的工作。去新单位报到途经沈阳,我顺便去机关参加考试,遇到来监考的王利。同行的战友介绍我们认识。我向王利打招呼:“王书记好。”他点了点头,礼节性地和我握了握手。

继而,我到辽阳报到,和王利进行了工作交接,他便去本溪的连队担任副指导员。从那以后,再见王利已是当年底,他来辽阳做共青团工作汇报,我负责会议记录。

1981年7月,我请假去相亲。回来后,营教导员问我:“相亲相得怎么样?”

“我大哥不同意,那人在大连工作,没法谈。”我家在黑龙江哈尔滨,父母年纪大,兄弟姐妹七个,我排行老小,大哥在我所在部队团部任职,大我23岁。长兄如父,我的大小事情他都操心着。

“我看也是,我觉得王利就挺好。”教导员顺着话茬说的话,我也没放在心上。那以后,教导员倒是经常往本溪打电话找王利,不过因王利工作忙碌,我们一直没有见上面。

7月底,王利到了辽阳,教导员把他叫到会议室,小声嘀咕了好长一阵子。教导员出来后,来到我工作的值班室,对我说:“我刚才问了王利,他没意见,你呢?”

“我说了不算,我得问问家里。”

“你父母不能管吧?問问你大哥,现在就问。”教导员熟悉我家情况,当机立断。

在电话里听我说完王利的情况,大哥说:“我想想,先别回答他。”

第二天,大哥就来了电话:“我和你姐商量了一下,王利这个人以前我也见过两面,人老实,不能给你气受,行吧。”

那年8月,王利在沈阳参加队列训练,我去沈阳领取政治学习材料,因为材料太多,我让他帮我送上火车。

在站台上,我看见他穿着一双凉鞋,搭配厚尼龙袜,竟然还是紫格混搭绿格,一只脚后跟上边用线缝了一个疙瘩。

我问他:“袜子怎么了?”

他倒也实诚:“被耗子咬掉了一块儿。”

不知怎么了,那天他的袜子格外显眼,我心里有点闹腾。

不久后,王利训练结束回到连队,便要出发去黑龙江某地接兵。我在电话里对他说:“你到辽阳来再出发,我买点东西你带上,顺道去趟我家,让我父母看看你。”

9月30日,近天黑,我去车站接王利回了营部,让他住进招待所里。

第二天一大早,我去招待所见他,竟被他的裤子震撼到了:头天晚上因为天黑没看清,这天一亮,裤子脏得看不出是绿的了。我不好发作,强压住不悦说:“你穿上秋裤,我给你把裤子洗了。”

那天,战友们都在室内收看国庆阅兵。而我,站在饭堂前的晾衣绳下,一会儿拧拧水,一会儿拧拧水,为的是赶紧晾干,让他穿上赶火车。最后,他总算衣着较为得体地见上我父母。

一个月后,新兵接回来了,营里让王利暂时留在辽阳训练新兵,担任新兵连指导员。

新兵连连部设在营里,住宿条件简陋,王利便把几件破破烂烂的换洗内衣寄放到了我宿舍。

那时,我正发愁找个什么样的理由告诉他“这恋爱不谈了”,我真的无法接受他不修边幅的习惯,但若是直接说,又怕伤他自尊。

犹豫多天后,我鼓足勇气,把他的衣服都扔到了他的床上,对他说:“啥意思你该明白。”

王利愣在当地,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只是当天晚上,教导员推开我的宿舍门,没问什么,就说了一句:“安定团结啊!”

第二天,战友小沙笑着问我,挨教导员批了不?我问,咋回事?她说:“我让王利帮我填一个表,他边写边哭,泪把字弄湿了。我去交表,教导员问我咋整的。我说,是眼泪,不是我哭,是王利——小童不谈了,他就哭了。”

小沙知道我们俩的事,劝我说:“王利挺好的,平时仪表也没什么大问题,就是生活艰苦朴素了点……”

在小沙和教导员的劝说下,我与王利又“安定团结”了。

12月底的一天,我接到二姐的电话:“爸爸住院了,很重,他今天念叨了三次,说小平(我的小名)可能特别忙,要不能回来看看我。”

放下电话,我去找教导员请假。教导员说:“你去找王利,把你屋和柜子的钥匙交给他,你就走吧。”让王利兼一下我的工作,最合适不过,因为他最熟悉。

交完钥匙,我直奔火车站,站了一晚,次日早上赶到哈尔滨铁路医院。父亲看到我,很惊喜,握着我冻得通红的手,心疼地搓了又搓,不停地用嘴往我手上吐哈气。

父亲病情较重,那些天主要由我陪护。一天,父亲对我说:“你哥、你姐都大了,我不惦记。爸爸就想在走之前,看见你成了家,我就放心了,王利看起来挺老实的,你要是觉得行,就早点结婚吧。”

父亲只知道我和王利是战友,可能以为我们是在一起工作,可他不知道的是,我们见过面的次数其实并不多。

但因为父亲的希望,我给王利打了电话,说明了情况。他很快打了结婚报告,只是报告上,他把我名字中的“平”字写成了“萍”字。

结婚报告批下来时,我还在哈尔滨陪护父亲,王利在辽阳训练新兵。

那时结婚登记也无需照片,1982年1月11日,我的三姐和三姐夫,在沈阳替我和王利办了登记手续。

人逢喜事精神爽。那年春节前,父亲康复出院了。王利也请好婚假,我们在哈尔滨会合后,计划去他的老家黑龙江海伦办婚礼。可惜路上因车票等问题,我们错过了我母亲挑选的黄道吉日——腊月二十八。等到海伦时,已是腊月二十九。婆家虽然杀猪宰羊的,热闹是足够热闹,但与春节相逢,婚礼没个具体形式,我还是觉得少了仪式感。后来,在我40岁生日那天,又和王利补了一套婚纱照。

婚后,我们平时各自住在单位宿舍里,我三姐在沈阳有间暂空的房子,则成了我们休假时期的家。因为王利的热情和好客,这个家也成了单位官兵的中转站和招待所。在王利的支持下,我还为不少未婚官兵牵线成功。生活中,王利对我和家里人都特别好,我父亲去世后,王利把我母亲接来和我们同住,照顾有加……

2001年,王利因哮喘病从部队病退。

2004年12月,我离开部队,拿着部队出具的介绍信,以“童玉平”之名上了户口,可这样就和结婚证上的名字不一致了。为防止将来麻烦,2010年5月,我和王利去民政局重新办理了结婚登记。

2020年,王利因病去世。

回想我与王利的婚姻,好像有点“撞大运”的意思。但细想想,先是有教导员的牵线、大哥的把关,而后我也并没有以偏概全、一时任性地彻底否定他……一切也算是有所准备的。

如今,我在女儿的照顾下,生活惬意,只是还经常想起王利。想他的时候,我便钻进厨房,做点他爱吃的酸菜馅饺子、皮冻……

(作者为退役军人)

编辑/吴萍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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