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天奇,任 垒,李新红,毋 琳,崔 怡,武圣君,杨 曦,刘旭峰
(1空军军医大学军事医学心理学系基础心理学教研室,陕西 西安 710032;2空军军医大学唐都医院全科医学科,陕西 西安 710038;空军军医大学:3护理系人文护理学教研室,4军事医学心理学系教学实验中心,5西京医院卫生经济管理科,陕西 西安 710032)
军队中相当比例的自杀和恶性案件是由精神心理障碍引起的[1],人格具有稳定性,其与心理症状的关系研究对于军事心理选拔具有重要意义。人格特质可以预测军事人员抑郁障碍的严重程度和频率[2];高神经质会增加青年军人自杀风险,而外向和高责任感与自杀风险的降低有关[3];在COVID-19疫情期间,外向性高、开放性低的人群往往抑郁和焦虑水平较低[4]。然而,在人格特质与心理症状的关系研究中,变量较多时容易出现变量间的虚假相关[5]。网络分析能够一定程度上减少这种情况的发生,其使用高斯图像模型对数据进行拟合并使用正则化过程来控制虚假相关的发生[6]。同时,网络分析可提供桥中心性指标量化比较不同人格特质与心理症状整体的连接强度,从而探究不同人格特质对心理症状整体的保护性或风险性作用[7-8]。
使用网络分析方法研究新兵人格特质与在新训中出现的心理症状之间的关系具有重要意义。本研究为新兵人格特质与心理症状关联模式的理解提供了新的视角,并通过桥中心性指标探索了不同人格特质对心理症状整体的保护性或风险性作用,以期为军人心理选拔和心理健康维护提供一定的理论依据。
采用整群抽样方法调查某部队新兵的人格特质和心理症状。新兵新训两周后,在向新兵说明调查目的、意义及填写方法后,发放问卷并现场填写后回收。共发放问卷242份,删除不完整问答问卷,共得到220份有效问卷,有效回收率为91%。有效数据整体年龄范围17~24(平均19.28±1.56)岁。本研究经空军军医大学西京医院药物临床试验伦理委员会审核批准(许可证号:CHiCTR1800019761)。
1.2.1 症状自评量表(Symptom Checklist-90,SCL-90)使用SCL-90中文版[9]进行心理症状的测量。SCL-90是一种广泛用于测量心理症状的工具,共有90个评定项目,包括躯体化、强迫、人际关系敏感、抑郁、焦虑、敌对、恐怖、偏执、精神病性和饮食睡眠10个因子。该量表采用1~5级评分,评分越高,代表相应的心理症状严重程度越高。
1.2.2 艾森克人格问卷(Eysenck Personality Questionnaire,EPQ) 使用修订版EPQ简式量表中国版(Eysenck Personality Questionnaire-Revised Short Scale for Chinese,EPQ-RSC)[10]进行人格特质的测量。EPQ-RSC是广泛用于测量人格特质的工具,包括4个维度,分别是内外向、神经质、掩饰性、精神质。每题以“是”或“否”作答,按0或1分记分,每个维度评分的高低分别代表人格特质的不同倾向。
新兵EPQ-RSC和SCL-90测验各因子的平均值、标准差、桥预期影响见表1。
表1 新兵EPQ-RSC与SCL-90各因子平均值、标准差和桥预期影响 (n=220)
新兵人格特质和心理症状的网络结构图(图1A)显示跨人格特质和心理症状社团的关联路径共有21条,其中12条为负相关,9条为正相关,边权值范围-0.11~0.19。E1“内外向”与5个心理症状存在关联,且这些关联均为负性,其与S7“恐怖”的相关性最强,边权值为-0.11;E2“神经质”与8个心理症状存在关联,且这些关联均为正性,其与S4“抑郁”的相关性最强,边权值为0.19;E3“精神质”仅与S9“精神病性”之间存在正性关联,边权值为0.08;E4“掩饰性”与7个心理症状存在关联,且这些关联均为负性,其与S8“偏执”相关性最强,边权值为-0.07。心理症状社团内部的关联均为正性,其中S1“躯体化”与S10“饮食睡眠”之间的关联最强,边权值为0.23。人格特质社团内部的关联均为负性,其中E1“内外向”与E3“精神质”之间的关联最强,边权值为-0.13。
A:新兵人格特质和心理症状的网络结构,蓝线表示正相关,红线表示负相关,线越粗,颜色越饱和,相关系数越大;B:网络中各节点的桥预期影响值。E1:内外向;E2:神经质;E3:精神质;E4:掩饰性;S1:躯体化;S2:强迫;S3:人际关系敏感;S4:抑郁;S5:焦虑;S6:敌对;S7:恐怖;S8:偏执;S9:精神病性;S10:饮食睡眠。
新兵人格特质和心理症状的桥预期影响(图1B)结果表明,E2“神经质”的桥预期影响值最高,其值为0.60。因此,E2“神经质”正性连接了更广泛的心理症状,意味着其对心理症状的风险性作用可能更高。E4“掩饰性”和E1“内外向”的桥预期影响值为负,其值分别为-0.35和-0.30。因此,E4“掩饰性”和E1“内外向”负性连接了更广泛的心理症状,意味着其对心理症状的保护性作用可能更高。桥预期影响相关稳定性系数为0.52,表明其具有足够的稳定性。
网络分析结果表明,不同人格特质与心理症状的关联模式不同。人格特质“神经质”和“精神质”与心理症状之间的关联均为正性,表明其可能具有促发心理症状整体出现的风险性作用。特别是“神经质”与心理症状之间存在广泛且紧密的正性关联,意味着其对心理症状整体的风险性作用更高,即“神经质”更可能是心理症状出现重要的人格特质基础。“神经质”与“抑郁”有着最强的正性关联。神经质高的新兵内省过强,过分关注自身体验,将消极情绪放大,面对困难环境患得患失容易滋生抑郁情绪。另外,研究表明神经质和抑郁具有重叠的遗传风险[15],并且神经质能够前瞻性预测抑郁发作[16]。人格特质“内外向”和“掩饰性”与心理症状的关联均为负相关,表明其可能具有抑制心理症状整体出现的保护性作用。“内外向”与“恐怖”有着最强的负性关联。研究发现,外向与社交恐惧症、广场恐惧症之间存在遗传上的负相关[17]。在新兵群体中人际关系敏感较突出[18],新兵需要适应新的环境和人际关系,内向型的新兵往往缺乏熟练的交往技巧,而较容易出现社交恐惧的表现。“掩饰性”与“偏执”有着最强的负性关联。一般而言,偏执症状由于其偏离正常的固执观念、对失败挫折的过分敏感,当与掩饰性高同时发生时往往容易发生恶性事件,研究发现自杀未遂者掩饰性和偏执得分较高[19],而在正常人群中偏执症状与掩饰性具有负相关[20]。
在新兵人格特质和心理症状的网络中,节点的桥预期影响可能暗示着不同人格特质在心理症状上所发挥的保护性或风险性作用[21]。在人格特质社团中,“神经质”的桥预期影响最高,这意味着“神经质”与心理症状社团有着广泛且紧密的正性联系。因此,从网络视角来看,在依据人格特质进行新兵选拔时,以“神经质”为目标可能更能避免选拔到在新训期间容易出现心理症状的个体。另外,在心理健康维护方面,已有研究表明,神经质与多项心理健康指标存在正性相关关系[22]。因此,以“神经质”为干预靶点可能更能最大程度地降低整体心理症状的严重程度。数字化人格改变干预已被证实可以显著降低神经质水平[23]。
综上所述,我们从网络视角探究了新兵人格特质与心理症状之间的关联模式,发现不同人格特质与心理症状的关联模式不同。另外,通过桥中心性指标来探索不同人格特质对心理症状整体的保护性或风险性作用,发现神经质正性连接了更广泛的心理症状,意味着其对心理症状的风险性作用更高。本研究为军人心理选拔和心理健康维护提供一定的理论依据和潜在干预靶点。然而,我们的研究也存在一些缺陷:首先,样本的局限可能只反映某一部队的男性新兵人格与心理症状网络特征;其次,相对较少的人格变量可能会导致对其他关键人格变量的忽视;最后,我们所构建的网络结构是群体水平的,这意味着在个体中,人格特质和心理症状的网络结构可能会存在差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