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德鹏,俞 雷
(1.宜春学院 赣西区域经济社会发展研究中心,江西 宜春 336000;2.宜春学院 能源资源环境与碳中和研究中心,江西 宜春 336000;3.宜春学院,江西 宜春 336000)
党的二十大报告特别指出,弘扬中国共产党人精神谱系,用好红色资源,深入开展宣传教育。中国红色资源分布广泛,红色旅游是中国特色的文化旅游类型,旅游热度持续攀升,旅游人次逐年增多。据中国文化和旅游部统计,2019 年红色旅游人次达到14.1 亿[1]。当前,许多的革命遗迹被景区化,景区成为传播红色文化的重要窗口。因此,在旅游业兴旺发展的今天,旅游成为促进红色文化传承的时代路径。在景区这一旅游消费的场所,探讨影响红色文化传播的因素,这不仅关系到景区解说功能的完善,也对提升文化传播效率、促进红色资源教育功能具有重要的指导意义。
红色文化是中国共产党带领一切先进分子和人民群众共同创造的先进文化,是物质文化、制度文化和精神文化的集合,具有中国特色性和民族性。时至今日,红色文化深刻影响着中国各行各业的学习与实践。国内众多相关学者在分析其内涵和特征后,将其运用于多个方面,红色文化旅游是其中的研究主题。红色文化旅游资源成为地域旅游吸引物之一,成为促进地区经济增长的路径之一[2]。对区域红色文化旅游资源进行价值评价并探讨开发方式是主要研究内容之一,例如以数字化提升红色旅游资源存量[3]、以体验为导向的互动、参与、环境设计[4]。在文旅融合背景下,探讨或评价红色文化与旅游融合的模式也是热点之一,虽然存在资金、人才、服务等方面的融合难题[5],但具有融合共生的动力,如经济、政策、主体、生态、社会动力[6];市场主体共生、产品共生与利益共生是融合共生的体现[7]。提升红色文化旅游服务质量、以红色文化精神引导旅游者文明行为[8]是红色文化旅游经营管理的重要事项。
景区文化多指景区内的文化载体和类型,景区红色文化是其中的类型之一,是营造主题[9]、开展活动的重要吸引物。革命遗迹的景区化提升了遗迹的经济与文化价值,并改变了空间特征且促进了其与大众接触的路径。探讨景区文化多以景区文化的保护与开发为主题。景区文化传播有利于提升景区形象,为此,可以发挥景区讲解员和网络(展示、动漫、游戏)的作用[10,11]。
景区文化传播的影响因素有哪些?空间特性和群体特性是否影响文化传播的效果?从红色文化传播的目的和要求看,现有的解说服务能否满足景区红色文化的传播需求?因关于研究景区文化传播的影响因素的文献不足,借鉴文化传播影响因素的相关研究可知,文化传播影响受多种因素影响[12],其主要有个体因素和社会因素。个体因素方面,学者们从心理学和个体所受教育对文化传播进行阐述。Bandura 从社会认知理论视角提出,思想和行为的社会基础即文化[13]。艺术教育在文化传播中发挥重要作用,个体在艺术教育的水平影响其在文化遗产的文化传播[14]。由此,个体文化选择的类型与其受教育之间具有关联性,教育影响个体认知进而影响其选择文化的认识[15]。社会因素方面,学者们从心理学、社会学角度,探讨家庭因素、同伴因素和媒体因素。从心理学的角度,家庭是个体社会化的初始场所,原生家庭影响个体认知和行为,父母信息不完全或对文化的偏见影响代际文化传播的结果[16]。新媒体已大大影响人们的文化生活[17]。媒体类型不同,影响因素有异。媒体已成为当今影响青少年群体的主流媒介,如自媒体中以民间草根叙事策略、粉丝黏性运营取胜[18]、视频时长和文案语种影响新媒体跨文化传播[19]。由此可见,文化传播影响因素的研究较为丰富,对景区文化传播具有重要的启示,然而作为景区服务的一部分,景区红色文化传播又具有独特性。另外,在景区解说服务研究中,景区设施、人员影响文化传播。
综上所述,本文认为景区空间下的红色文化传播具有其独特性,红色旅游受众的差异性会带来文化传播效果的差异性,且当前缺乏景区红色文化传播的影响因素探讨。因此,本文基于社会认知理论中的个体认知、自我效能、结果期望,结合旅游者职业、政治面貌及旅游情境,通过红色旅游景区旅游实践,扎根于质性数据,提炼影响景区红色文化传播的关键因素,以理清各因素之间的关系并辨析各因素对景区红色文化传播的作用机制,旨在为景区红色文化传播提供理论与经验借鉴。
本文所指的景区红色文化传播,从广义上是指景区内外部对红色文化的宣传、介绍;狭义的景区红色文化传播特指红色旅游景区如纪念馆、旧址、烈士陵园、风景区等场所内的文化旅游宣传、介绍,其文化传播对游客认知的影响会受到景区内外部多种因素的影响。因此,探究景区红色文化传播影响因素就是探究影响红色旅游景区文化传播的介入因素和直接因素,可以为提升景区红色文化传播效率寻求突破。
本文选择质性研究方法——扎根理论。该方法是基于真实资料与调查互动,得出最真实的第一手资料,具有结论科学性和客观性的优点。由于景区文化传播载体以解说牌解说、人员解说、书面解说和电子解说多见,文化如何通过这些解说形式与受众形成互动并影响文化传播的效果,扎根理论方法能够对此进行深入、细致的描述与分析,从而对其中的关系提供较为全面的“质”的解释性理解。本文的研究问题是景区红色文化传播的影响因素,旅游者是景区文化传播的受众主体,景区解说系统是红色文化传播的实施主体,红色文化传播的知识性、精神性效果是受众感知评价的结果,故对景区红色文化影响因素的探析应深入到游客个体层面,通过与游客深度访谈,把握景区文化传播给游客的传播过程、传播实施特点。由于本文在社会认知理论和传播学理论的基础上,试图找寻个体认知、自我效能、结果期望、旅游情境因素、解说形式等对影响景区文化传播的感知效果,采用扎根理论更适合建构影响因素模型,故而选择扎根方法。鉴于文化感知的效果较有主观性,为了得到更接近事实的结论,选择访谈法和问卷调查相结合的方式进行资料收集,从文化传播视角探究个体对景区红色文化解说服务事项和行为的理解与看法。比如,在众多的解说服务类型中,为什么选择或没有选择人工解说?选择自行观览的重点是文字还是图片亦或是景观?与从游客的深度交流中,深入了解景区解说服务行为效果影响因素,从而获得深度的研究结果。
本文以“典型性”的原则和要求进行样本选择。江西省红色旅游资源丰富、红色旅游资源开发较早,红色旅游景区类型丰富、分布广泛、等级多样,是全国红色旅游首倡地,也是红色旅游创新的积极推动者,全国红色旅游经典景区被认定数量较多的省份之一,拥有井冈山风景第一名胜区、南昌八一起义纪念馆、瑞金叶坪革命旧址群等知名红色文化景点。经过多年发展,江西省已成为红色旅游的重要目的地。《江西省“十四五”文化和旅游发展规划》提出,将江西省打造红色旅游首选地。因此,选择江西省内的红色旅游景区进行调研具有典型意义。
选择访谈样本分三步进行:首先,选择红色景区类别。在对被列入全国红色旅游景点进行接待人次比较后,根据景区资源地理特征,选择井冈山风景名胜区和铜鼓秋收起义纪念馆作为样本地。其次,选择具有红色文化的乡村旅游地——美陂村。第三,在上述景区景点内,选择代表性游客。由于文化信息的接受度会存在群体共性和个体差异。课题组首先选择特定职业人,一是党政工作者,二是事业单位人员如教师,三是大学生、老年游客和其他普通大众旅游者,且不区分当地常住人口和外来游客进行深度访谈和问卷调查。由于对访谈个体特征的要求较为具体,考虑到在景区内游客访谈的局限性,结合研究的需要,补充访谈党政机关和高校中曾经赴上述景区的党政工作者和教师。在所有受访者中,男性占比为52.08%,女性占比为47.92%,党员占比为56.25%,群众占比为37.5%,其他党派人员占比为6.25%,年龄50 岁以下占比为88.9%,教育背景以本科以上为主,常住地集中在宜春、南昌、吉安。受访者中,机关事业单位人员和大学生的总数量过半,说明职业和教育增强了人们对红色旅游的兴趣。
本研究遵循扎根理论的方法,分3 个步骤即开放式编码、主轴编码和选择性编码探寻影响景区红色文化传播的因素。第一阶段,通过借助访谈与问卷从而生成足量的文本资料,通过对资料进行辨析,进而提炼文本语义中的概念与范畴。第二阶段,深度访谈通过面对面、一对一微信语音、QQ 小组群方式进行。第三阶段,依据信息饱和原则确定了样本量,一对一访谈26 人次,每次访谈时间在30—50min之间,焦点小组进行了3 组,每小组6 人,访谈时间每组平均在100min。
数据采集历时3 个月,调研小组先后到铜鼓、吉安等县市景区实地访谈,并以网络电话方式访谈,以确保范畴的完全性。
开放性编码是指调研者以非主观的开放性心态和立场梳理访谈信息,对访谈信息进行初始编码,从而界定信息中的概念并发现范畴。
为避免研究主观性,邀请两位具有编码经验的学者对访谈资料进行手工编码,并对最终结果进行一致性比较和分析,对不一致情景进行讨论确认。经过开放性编码的逐句分析,提取出与景区红色文化传播有关的原始代表语句为节点,得到原始代表语句如“新建场馆知名度不高,到了这个地方才知道”“文字太多,看不过来”等260 条原始语句。由于原始语句数量较多、表述不同却语义交叉,为归纳出景区红色文化传播的关键因素,将原始语义进行理论归属,形成16 个原始概念。如“个人意识”经由“做过党支部书记,平时就有关注红色文化”归纳而成;“个人认知”经由“对熟悉的事件和人物会更关注”“角色意识”“我是党政负责人,不仅自己要深入了解,有责任组织单位成员进行学习,有机会的情况下实地参观”归纳而成。在对原始语句进行概念分属后,再对概念进一步凝练,从而形成范畴。如将“个人习惯”“角色意识”“个人修养”“个人认知”归纳为“自我效能”。通过开放编码和文献理论,得到11 个初始范畴。
表1 开放式编码示例表Table 1 Example table of open coding
主轴编码是扎根理论方法的第二级编码,是在开放性编码后的进一步分析,目的是进一步归纳出初始范畴之间的关联及其逻辑关系,从而提取主范畴。本文的研究主题是对景区红色文化传播的影响因素进行探讨,经过对11 个初始范畴进行轴心编码,发现初始范畴的关联和逻辑联系,“人工解说、文字解说、图片解说”符合传播理论中的解说形式范畴,“自我效能、自我提升”符合认知理论中的“态度、知觉范畴”,“传播频度、信息因素”符合传播学理论中的“信息流”范畴。“旅游环境、景区特征”符合旅游情境相关理论;“家庭因素、教育因素”符合景区外部影响因素。由此,本研究对11 个初始范畴进行主轴编码,形成6 个主范畴,即“解说形式、态度、知觉、信息流、旅游情境因素、景区外社会因素”(表2)。
表2 主轴性编码后形成的主范畴Table 2 Main categories formed after axial coding
选择编码是扎根理论方法的第三级编码,是在开放性编码和主轴性编码后,将分析所得的副范畴和主范畴及二者之间的内在联系继续分析,以使主范畴之间的关系更加清晰、脉络明了。结合本文研究主题,发现可以用“景区红色文化传播影响因素”可以统领所有范畴,由此将其确定为核心范畴。围绕这一核心范畴,其脉络层次架构如下:态度、知觉是景区文化传播影响因素的个体心理因素;解说形式、信息流、体验情境3 个维度是影响景区红色文化传播的景区内部实施因素;家庭因素和教育因素是影响红色文化传播的景区外部因素。
根据社会认知理论,红色文化旅游意向处于景区红色文化传播的核心阶段,受众的心理因素通过意向作用于文化信息的接收行为。按照编码程序确定的一阶概念是人员解说、文字解说、图片解说、自我提升、自我效能、传播频度、信息特点、景区特征、旅游环境、家庭因素、教育因素;二阶概念是解说形式、态度、知觉、信息流、体验情境、景区外社会因素;核心概念是景区红色文化传播影响因素。
通过上述三阶段编码,甄别提取出6 个维度和11 个范畴,这6 个维度的内涵及对文化传播影响作用有如下解释和发现:
受众态度和知觉符合社会认知理论的解释要素,这些要素对人的行为与认知具有驱动和干扰作用。首先,态度主要来自自我提升,其涵义在于游客主动进入红色旅游景区、在景区内主动感知了解红色文化的心态;这一范畴符合文化认知的“注意”“内省”“知觉”“决策”的阶段特征,影响了受众对红色景区和景区红色文化的态度。这可以从一些受访者的一些代表性观点和语句中得出,如“我们到秋收起义纪念馆来参观学习,能够对秋收起义的背景、过程有更全面和深刻的了解”,这表明景区红色文化展示宣传能够显著强化认知,不仅影响受众的文化认知和旅游体验,也能逐渐惠及到红色旅游系统。其次,知觉主要来自自我效能,其涵义是自我感知的程度控制人的认知和行为,体现了景区红色文化展示宣传过程中,游客能够接收的能动性和水平力,这一范畴符合文化认知的“知觉”“决策”的阶段特征。从访谈中可知,游客能够依据自己的经验习惯、角色责任、个人水平结合体验感受等自我效能因素对景区红色文化的信息展示进行吸收消化和评价,如“纪念馆都是非常有纪念意义的,名气很大,来这边旅游嘛就想着过来看看”、“平时就有这方面的一些学习嘛,对这里的红色文化信息感到亲切”,这说明先期经验能够唤起人们对红色景区的旅游决策,也影响人们对景区红色文化的知觉,游客具有主观判断和感知的文化接收过程,会根据自身经验、责任、能力做出“我应该”“我知道”一类的强化意识,这对景区红色文化传播有显著正向影响。还有些游客特别在意景区的方便性,“如果红色景区很便利我可能去过的地方更多”“我喜欢顺路参观”,这说明时间允许、交通便利的情况下,游客了解景区红色文化的意愿更强烈。
解说形式和信息流反映了语言从编码到解码的过程中,相关的符号与人、媒介、渠道的关联,是景区红色文化符号给予游客的方式和结果。在文化符号的理论中,显性文化符号和隐性文化符号是基本分类。红色文化的隐性符号在于党在革命年代、建设年代中体现出来的如军民一心、团结拼搏、艰苦奋斗等一系列精神,其显性文化则在一个又一个的里程碑式的战斗中和一点一点的为人民服务的行动中,这些符号以文字、图片、影视片段、声电模拟、雕塑场景等方式呈现于景区景点中,让游客在字里行间、图片画面、技术仿真中看“显性”知“隐性”。这些信息的呈现与传递方式对游客文化感知的影响是不一致的。“对于文字我们只能挑选着看”“我会去看与感兴趣的图片有关的段落”“我有一次3DVR 场景体验,有一种身在其中的真实感,特别震撼”。访谈文本分析和信息提取均表明,景区内文字、图片和技术模拟仿真传播的文化效果明显不同。文字解说一般都很详细,能够对相关历史事件或人物经历做全面介绍,但由于游客对其视觉停留时间有限,其作为文化传播手段的效果不理想;图片同文字一样,虽然也是静态解说方式,但图片画面对视觉冲击力是远远大于文字的,因而能够得到游客的关注,配予文字解说可以弥补图片信息传播不足的问题,其文化传播的效果有所增强;技术仿真则以声、形的立体化传播方式引起游客注意,通过给予听觉、视觉、感官上的综合体验达到文化传播的目的。人员解说是区别于物化解说的一种互动式文化传播方式,其传播的效果取决于解说人员与听众的互动结果,如“如果导游没有自己的理解,只宣读材料,就会让人不愿意听”、“讲解员必须得自己先懂党史”“我觉得解说员应该像专业的主持人,要有代入感”,可见,游客对解说员具有一定的期望、也有依赖,并会对其解说进行评价,期待解说员给予文化性启发和情感性共鸣,来自文化传播人员的启发和共鸣也往往受其他因素的影响,如“导游员讲得太少了”“讲解员需要提前预约,碰上了就蹭听,没有碰上就自己随意看看”,而故事性的解说受到普遍喜欢,如“红色故事最让我难忘”。最后,信息流则有传播频度和信息识别度两个范畴构成,体现了信息强度和熟悉度对游客文化印象的影响力。根据访谈,一些受访者对多次了解的红色历史印象更加深刻,由于记忆里的信息点丰富,成为其侃侃而谈的例举,并且其继续了解、加强感知的意愿更加强烈,如“看到场馆里那些熟悉的事件和革命先辈不自觉的就停下来了”“导游讲解、景区展览还有网络查找都让我对红色文化内涵和历史有了进一步和具体的了解”,多次分析的重复性文本显示,周期性的文化传播对增强游客文化认知具有正向作用。
景区外部社会因素和体验情境是文化作用于人的思维、印象和行为的游客之外的环境因素[20],在红色文化传播与人对文化的信息接收之间具有调节作用。首先,教育因素和家庭因素是景区外部社会因素的两个范畴,它们对红色文化认知和红色景区旅游行为之间起到调节。访谈时,很多大学生反复强调其对红色文化的了解源于外部因素,如“我们在历史书上有学到”“老师上课会讲到”“如果有机会我会选择有名的红色景区游览”,首先缘于初高中历史课,然后是大学课堂,这些教育因素对促进大学生红色文化意识觉醒具有重要的引导作用,其红色旅游意愿受红色文化认知的影响。访谈中,很多家长会提及自己会对孩子讲解所熟悉的红色历史,不熟悉的则会应孩子要求进行网络查询或外出旅游时带孩子去当地的博物馆、纪念馆,如“我会给孩子买历史故事书、名人传,也会带孩子去旅游”“孩子学业压力大,中考或高考后的间歇期外出旅游参观”,家庭因素对调节年轻一代的红色文化认知和红色旅游起到了重要作用。其次,景区内部情境因素是由景区特征和景区环境两个范畴构成。受访者普遍表示容易受到场馆里灯光、色彩和布局的影响,红色景区偏好和选择上还会受到景区的类型和知名度的影响,代表性的语句如“场馆里灯光昏暗,给人一种肃穆感”“我喜欢有自然风光的红色风景区,可游览的景观多”“外出旅游的机会有限,我肯定选更有名的”“会从网上查一查,看看推荐”。关于景区内部情境因素的作用在访谈资料的分析中得到印证:一是红色专题景区自带光环效应,成为红色文化的象征之地和专属之地,具有展览游客从而进行文化传播的自动效应,它是红色文化旅游传播的专属空间。纪念馆的纪念意义和风景区的等级效应都会影响大众游客红色旅游意愿向文化接收的转化。二是红色景区的景观密度和设施状况也影响其中的文化传播。景观密度越大,游客的视觉压迫感就越强,游客深入了解文化信息的意愿就越弱。受访者普遍表示无法接受没有图片的大段文字展示布局,访谈资料中多次出现“文字太多太密”的相似语句。设施的舒适度和体验感影响游客逗留时间,进而会影响其文化感知的深度。“中途没有休息的地方”“一些介绍流于形式缺乏内涵”“应加强科技手段”,多次出现的这些语句说明游客对景区文化感知也非常依赖设施,希望在红色文化体验的过程中追求舒适,并希望文化传播手段能够有先进性和技术化。
为清晰理顺景区红色文化传播的各维度范畴之间的内在关系和作用机理,本文依据社会认知理论,汲取旅游消费、文化传播理论相关研究成果,通过上述扎根理论编码推演,构建出景区红色文化传播影响因素的概念模型(图1)。
图1 景区红色文化传播影响因素模型Figure 1 Influencing factors model of red culture communication in scenic spots
景区红色文化传播影响因素理论模型可以有力地解释红色文化传播给游客的形成机理。第一,依据社会认知理论,本文研究推理出态度、知觉认知控制,这两个因素是红色旅游者重要的心理动机,通过心理活动、文化意向作用于红色文化旅游消费,故而将二者界定为景区红色文化传播的介入因素。第二,解说理论研究印证了景区文化传播的解说形式对游客文化获取的作用,解说形式是旅游知识获取的功能之一[21]。文化传播理论印证了信息强度和方向与文化传播效果之间的关系,传播的模式有多种:直接接触、媒介传播、刺激传播等[22]。经过访谈和编码提取出的人员解说、图片解说、文字解说与文化传播的模式相关,可以全面了解景区红色文化传播与受众知识获取的因果,因此可以作为景区红色文化传播行为的方法要素,通过游客选择作用于红色文化传播。第四,研究表明旅游者对旅游地的期待受到身边的、共享相同社会网络的个体与群体的影响[23];同时,文化传播是个体与外部环境相互作用的结果。本研究将家庭因素、教育因素界定为影响红色文化认知与旅游意愿的外部因素,将景区特征和景区内旅游环境界定为影响景区文化传播的体验情境因素,前者贯穿于景区活动的前后,后者作用于景区空间文化传播,为景区文化传播的启发、认同、深化发挥调节作用。第三,传播理论证明传播频度和强度对传播结果有重要影响,本研究得出了传播频度与可识别性两个影响因素。该模型为深入认识和解决景区红色文化传播影响因素提供了理论依据和研究基础。
由于中国正处于文旅融合的初始阶段,红色文化旅游正以其感召力、正向性吸引了越来越多的研学群体、党政群体和其他大众旅游者,但针对景区红色文化传播影响因素的问题仍然缺乏专门的研究,其影响要素是什么,要素之间的联系及对红色文化传播的作用机制尚未有明确分析,景区红色文化传播能力提升未有系统性建设。为深入剖析景区红色文化传播的影响因素与作用关系,本研究运用扎根理论研究方法,得出如下结论:①界定了景区红色文化传播的概念。针对现有文献中缺乏对景区红色文化传播的界定,本研究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提出了景区红色文化传播的概念。通过调研和文献分析认为,景区红色文化传播在受众特征、解说形式和传播效果上具有差异性。解决景区红色文化传播的内部制约因素,对推动红色旅游高质量发展和发挥红色文化旅游的教育引导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②识别了景区红色文化传播的结构维度。景区红色文化传播的影响因素既有景区游客心理因素,也有景区内外因素,共由受众态度、受众知觉、解说形式、信息流、体验情境、社会因素6 个维度11 个范畴。其中,态度和知觉与消费者行为决策有一致性,但对应的范畴内涵有差异,如红色文化旅游态度对应“自我提升”,这与许多文献中提出的引导游客接入红色文化路径具有反方向性,红色旅游者很自豪地谈及自身修养与水平,有红色文化旅游学习的主动性和自觉性。解说形式中人们对图片、文字和人员解说的态度与要求具有不同的期望和评判,这些期望和评判是本文研究的新发现。信息流则是景区红色文化传播的强度和频度,影响传播效果。体验情境影响景区红色文化传播,符合消费者体验需求和立体化的体验方式对其具有支持作用,这是本研究的新发现;另外,社会因素在红色文化旅游意愿和景区文化体验之间具有调节作用。结合上述研究,红色文化传播的持续性是景区内外因素与游客个体特征共同作用的结果。③构建了景区红色文化传播的理论框架。本文在结合前人相关研究的基础上,运用扎根理论进行问题分析,在维度与范畴提取分析的基础上,构建了分析景区红色文化传播影响因素的概念模型。该模型明确了影响因素之间的作用机理,即态度、知觉和社会因素分别以个体内外因素作为红色文化旅游意愿和红色文化传播感知的调节因素;解说形式、信息流和景区情境因素是景区文化传播的直接因素。
本文的理论价值是:一是聚焦景区红色文化传播议题,提出景区红色文化传播影响因素概念模型。现有文献缺乏对景区红色文化传播的研究,通过景区红色文化高效传播助力红色文化旅游的高质量发展。二是本文运用扎根理论研究方法,在对红色旅游者访谈调研后,通过层层编码识别出影响景区红色文化传播的维度与范畴,涉及景区的维度和范畴可以为景区文化传播效率提升提供路径指导。三是本文通过识别出的范畴维度构建出景区红色传播概念模型,该模型展现了各要素之间的关系及在景区文化传播过程中所发挥的作用,为下一步文化旅游环境下的文化传播管理与实践提供了理论参考。
大众旅游时代,红色文化旅游路径传播大大增加,如何提升红色文化的景区传播效率?本文可以为此提供实践价值。一是重视游客需求,重视多样化的红色文化语言表现形式。当前红色文化的人员讲解词概述和故事为内容解说词,从访谈得知,故事性解说有一定的吸引力,由于语言表现形式的单一也难免有乏味感和同质感。访谈中,有游客回顾了自己山东红色之旅,对山东某地的红色文化用山东快书形式解说表现出回味无穷之感,由此启发了本文的实践建议,即进一步加强地域特色语言形式与红色文化结合的建议,将其作为补充解说形式在景区内常态化。可在《江西省非物质文化遗产中的红色资源寻访活动工作方案》落实基础上,根据红色景区空间布局、资源特色,选用小型常规化(单人或双人)、中型剧目化(3 -5 人)、大型舞台化(多人的、灯光、舞美型)的方式开展别开生面的解说服务。二是重视场景科技化建设,将静态展示与动态展示充分结合。访谈记录显示,很少有参加者能够静心、用心、细心地观看所有历史图片、阅读全部信息文字、赏析完整的景观造型。快消费时代,如何短时间内将特定信息直观快速传递给受众,已成为景区红色文化传播亟待解决的关键问题。由此,现代信息技术的应用成为各大景区红色文化传播的关键,通过声、光、电等技术手段,将红色文化知识的精髓集中有力地呈现给游客,可以起到事倍功半的传播效果。三是加强导游员(包括讲解员)业务培训,提升解说水平、减少商业诱导。许多的文献将教育功能作为红色旅游的首要意义[24],是区别于休闲、娱乐等动机旅游的不同形式,因此,有必要引导行业制定一套关于红色导游人员的评价标准,除基本的导游业务外,着重考察其语言的感染力和对红色历史的见解水平。通过鼓励专人专线的全陪和地陪,提升红色文化传播的效率。
本文采用扎根理论方法对景区内红色文化传播进行了编码分析,编码和模型构建可能具有片面性;同时,因访谈受域局限和深度访谈的样本量较小,其小样本的代表性和理论模型的普适性未经过大样本检验。今后可对理论模型中的范畴进行大规模样本量表测量,通过更大范围、更多样本的数据进一步分析理论模型中范畴关系与作用机理。另外,本访谈涉及红色景区空间特征多样,未来可对不同空间特征的红色景区进行比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