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勃的生长无言且成荫（组诗）

张晓雪

华山云

它也卷起了氤氲，

一切受了一座山——

那幽远与隐蔚的感染。

云不搬家，西峰就是它的家。

起初尚有恨意，像沉默的羔羊

上演着沉默的大多数。

云不辞山，北峰是它的遗址，

分不清谁是谁的江湖，谁是谁的

朝代。风里波涌翻卷，

亲密的和肥胖的都是一例的颜色。

内心的那一朵镶着银边，像虚构，

是善良得到了升华？

极致之美，关乎百感交集之事。

鄂尔多斯小衫

你有经得起打量的陌生，

内敛而柔软。

你有从属的姿态，

带着穿衣镜的眷顾，

罩掖不为人知的阴影。

你有对心灰意冷的把握，

甚至冷言冷语也能驳回

——温热的气息像小毛毯

绵绵的，绒绒的，……

对我们的庇护接近春天。

多像无言的慰安所啊，

虚拟的语气欲秀亦隐，

不知道自己能表达什么，

但你已表达了什么。

致十岁女儿书

现在，我品尝的收成

是你眼中的赤橙黄绿，是你学到的

越来越多的字。

现在我以渺小之心煮饭洗衣，

擦拭灶台。熟练地递给你苹果、

梨子和人工合成的教科书。

对于一个重复我生存和消亡的人

像是一次成功用尽了另一次，

又像是一次失败起于失败。

年复一年，心在不停地问，

石头、云彩、金经和碑诗不停地说，

唯有你，才是我偏听偏信的部分。

你玩驰的生长是我走宽人间的发言权。

你的泪水不涉及忧患，

却是我的大雨。

子时邀明月

——致苏轼

申时烹饪，子时邀明月。

月下饮酒时，月光更像失意的过客，

从石头的刻痕淌下，

落入一张旧方笺，

淌过奢侈的宁静

和时间细小的嘀嗒声。

白昼躬耕，置备匠心而不问世事。

蓬勃的生长，无言且成荫。

多么抽象，教育总是藏在生活深处，

我是三苏坟的过客，像一个过错走走停停

——汝水老了，

一蓬真谛在小土堆上看见了什么？

一只鸟雀飞离，

不肯结束的麦浪与松涛？

西湖老了，

苏堤是一段磨不平的深情，

雪落上去，如同故意迷失了自己，

无名者的感动漫过眼角：

湖面空茫，阶梯亲密，

谁爱慕，谁就真的动了心。

夕 阳

取景慌乱，阐释学无用。

天边的夕阳，颜料挣脱了枷锁，

涂抹层峦叠嶂和青葱干净的草树，

涂抹一只雏鸟的小嘴巴，像互相赞扬，

无人为因素。

西风吹送，哦西风，

赶不上此刻夕阳烧起来的速度。

须由一匹马，代替你沿着水乡奔驰，

直到感觉自己占领了

整个光芒的呼啸。

油菜花

向南的窗户下，一朵油菜花是安全的。

像谨慎的感情，眼神明亮，

内心尚无负重的准备。

连成一片的油菜花，生机盎然的样子，

像某种袭击。深不见底的狂热

撑破了一个又一个狭窄的内心。

她们共同装点岁月，按命理中的

坑洼，不按约定俗成，

去路遇自己命定的人，和事。

额尔齐斯河

石头光滑，有波浪施加过的重量。

沟涧处理融雪，再次卷來神灵的回声。

湍急，冰凉，容我保留一点淡泊、

一点浓烈：河水不是流给我的，却感人地

留下了我的倒影。流云，不只为我路过，

却强调了不能表达清楚的东西。

与神钟山、桦树、青松的传说，

如同世界的线索，闲散的时光也变得转折

蜿蜒，

裹挟、洗尘，推动故事——

草木不枯荣，亘古亦不变。流水更深的

心跳。

由蓝天洞见。

被清风跨过的格桑花负责构思花命、

天边，

或其他什么。不时，一个明喻

用心地扩张着油画合集，那是白杨、

胡杨、

青杨和黑杨的闲暇。在日光坚固的午后，

哦，只有流水，在忙碌着。

致诵读者

诗情伤感，你说出了它。

如隐形的羽翼去而复还。倚立自移时，

它聚集的叙事和片段承接了一颗心，

那无法自抑的回声。

你诵读漫卷诗书，诵读春风侵染，

与新木锻造“高耸”，锻造“有言”和

“战栗”。

与枯叶铺陈斑驳，言说它被借喻的理由。

诵读不是号角，是争鸣，

邀请新事物把星辰吟成诗，取代旧事物。

诵读不是叙述，是渐渐的苏醒。

肺腑里的灵性有无名的孤独，

你道出了“浅者如空，深者如碧”

与类似隐士之人的内心，相等。

你言辞里的湍流只可听见，无法借用。

堂前飞燕能分解光，分解不了你的余音。

你读生活，宽宥、丰盈。

如桑陌上的枯黄，被流水布置了绿荫。

湿漉漉的响动，无法用笔墨来描述。

绝句不绝于耳，家书泪中微苦。

满腹经纶的人亦召唤你的声情，灯烛

共此，

光芒可触。

责任编辑：梁智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