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山往事

2024-03-12 09:39吴土金
海峡姐妹 2024年2期
关键词:广播室邵武喇叭

文/吴土金

2018年11月,我参加福建能源集团退休人员网宣员培训班,回到阔别18年的邵武煤矿(今邵武煤业公司)。

下了车,经过煤矿中学大操场时,迎面走来几位荷锄挑担的姐妹,有人热情地向我挥手说:“广报员,广报员回来了!”

我知道她们认出我来了,急忙上前打招呼,激动得泪水在眼眶里转。矿区的闽南人把“广播员”讲成“广报员”,当年听习惯了,如今再听到觉得很亲切,仿佛又回到了从前的岁月。

01

我曾在邵武煤矿工作30年,做过的工种很多,井下电工、食堂炊事员、井口矿灯房值班员、总机话务员、电影放映员……但是大家印象深的是我的矿山广播员身份,我也引以为豪。

1961年,矿区刚筹建不久,但广播室设备配置已经很强,扩音机有三台,其中功率250W的一台,500W的两台。我在老一号井食堂上班时,有一天被通知到宣传科报道,安排去广播室工作。

这个工作看似轻松,但并不简单。当时闽北地区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信号非常弱,普通收音机早上6:30收“新闻和报纸摘要”,晚上20:00收“新闻联播”节目时,捕捉信号很费劲。借助“人体感应”信号会好些,所以我得趴在收音机上,让外面的高音喇叭传出的新闻播报清晰些。

那时,在深山老林的我们多渴望听到全国各地的新闻啊。直到后来各县城在高山上建立了信号中继站,如同现在的电信基站,中央台广播的收听质量才有所提高。

我到广播室后,建议广播线要拉到富屯溪对岸的老一号井宿舍区。宿舍区的职工对我打趣说,你们在河对岸的电杆上挂个大喇叭朝过来,就好像是厦门前线的“对台湾广播”,我们听到的声音模模糊糊。

我的建议矿上同意了,具体施工是电话外线班负责。我和外线班的同事租了小船,一起拉线过河。流水急,船也颠簸,克服了不少困难才把广播线架设安装完毕。我回广播室开机,河对岸的广播响起来了,大家都欢欣鼓舞。

2018年本文作者回邵武煤矿时,与全国劳模沈奇荣(右)合影

02

当年,风吹日晒之下的露天喇叭经常出故障,维修是电话班管。班里两个人要管全矿井上井下所有的电话,所以广播线的维修往往要等很多天。地面电线杆是杉木的,挂着路灯、电话线、广播线。我就学着用铁脚扣爬杆,腰带上别一根绳子,爬上杆后,再把准备好的喇叭、小变压器、工具袋提上去安装。虽然不高,但电杆的末端仍感觉到摇晃。

室内的设备维修是电影组管,故障也是不断的。有一天扩音机开不起来,那时使用电子管作功率放大的,容易坏。我坐在俱乐部的台阶上,等着去高峰农场放电影回来的郑锦波回来换。如果晚上不修好广播,明早全矿都不响。他们回到矿部已是凌晨1点,疲惫不堪。听了我的要求,郑锦波板起脸来吼道:“你我都在煤校读过书,凭什么要我来修理?!你就不会自己修?”

他这一喊“叫醒”了我,为什么我就不能自己学着修?那天下半夜,我边翻书边用万用表检测,终于在黎明时分排除了故障。

我没有因为这件事怪他,反而一辈子都感激他——是他激发了我发愤图强的精神!二年前,他女儿要去迪拜打工,从龙岩到福州看我,我还把这故事说给她听。

新建的通往武夷山的大桥穿过矿区(徐闽菊 摄)

03

一个人在广播室工作,可自由发挥。我策划了本土的《矿山新闻》《天气预报》《周五说安全》《现场采访》等节目。其中矿山新闻要求每天有10篇来自基层的稿件。宣传科建立了以基层文书为主的通讯员网络,矿办公楼大门口设有投稿箱,每篇稿件发1元稿费作为奖励。

广播员不但负责审稿,还要到基层采访。于是我常常去基层“探班”,返回就写,成稿就播出,每篇300字左右就行。当年的《矿山新闻》常表扬矿工们采煤掘进、家属们协管安全、领导以身作则下井跟班等事迹,很接地气,广受欢迎。

上世纪60年代初,矿领导曾经向我解释,广播员是轻松活,与下井当电工的同学不能比,应当推迟转正。于是在转正、调工资方面我都遇到过困难。不过,我依然干得津津有味,直到因工作需要再次换了工种。

耄耋之年的我,回忆矿山,最忆当广播员的日子。2023年底,我再次踏上回矿山的路。如今煤矿已经停产,年轻人大都外出工作了,矿区环境整洁,往来人员稀少。灯光球场、矿工俱乐部、矿办公楼、招待所、食堂近年都粉刷一新,最感人的是矿里办了长者食堂,为许多留守的老人提供了方便。

老一号井河边那座四层楼的楼顶上,一只当年架设的高音大喇叭还俯视着云屏山下的职工宿舍群。我想登楼拍摄,被老矿友劝阻,说攀登的梯子早已坏了。

由于采矿技术力量雄厚,如今邵武煤业公司已投入闽北萤石矿开采,项目开展得红红火火,令我这个老煤矿人感到十分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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