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本文引入吉尔·德勒兹与菲力克斯·伽塔利的弱势文学理论,利用其中的批评工具,分析《狂人日记》的文学语言和人物叙述与鲁迅的文学范式及意识形态之间的关系。在《狂人日记》中,作者通过创造一种脱离领土的语言,脱离了古典文化与大众市井的桎梏,并通过人物叙述的群体性配置,使得这种超越性的思想具有历史与社会的意义。另一方面,这种脱离领土的文学语言,形成了开放的现代文学范式,为后世的文学创作留下自由的空间。
【关键词】文学语言;脱离领土;群体性配置;革命性
【中图分类号】I20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8264(2024)06-0004-04
【DOI】10.20024/j.cnki.CN42-1911/I.2024.06.001
鲁迅的《狂人日记》作为中国现代文学史上第一篇用现代体式创作的白话短篇小说①,自1918年发表以来,历经诸多阐释。在文学语言的讨论方面,主要的关注点是语言的白话化与欧化以及白描技法的使用。而在鲁迅小说文学研究范式的讨论中,鲁迅语言观与其文学观、思想观的高度一致关系②,是得到广泛认可的。《狂人日记》所展現出的革命性不仅来源于其内容,亦来自鲁迅所创造出的文本形式。而吉尔·德勒兹与菲力克斯·伽塔利对卡夫卡文学文本与作品革命性之间的运作机制的分析,为《狂人日记》的阐释提供了新的路径。
在吉尔·德勒兹与菲力克斯·伽塔利合著的《卡夫卡:为弱势文学而作》一书中,作者构建了一种弱势文学理论,用以开启对卡夫卡文学的阐释。在此著作中,作者给出了弱势文学的三大特点:语言脱离领土;表述行为的群体性配置;个人跟当前政治挂钩。③这三个特点主要是从卡夫卡的创作背景与文学实践出发所归纳的。弱势文学一词最初出现在卡夫卡本人的日记中,又译为小型文学④。
在卡夫卡本人对弱势文学一词的使用中,这个用法与他本人犹太人的身份紧密相连,即弱势文学是从弱势民族产生出来的。但在德勒兹与伽塔利对弱势文学一词的挪用与阐释中,弱势文学的本质表现为一种群体性表达的革命性文学。这种革命性的核心在于德勒兹与伽塔利为弱势文学所列出的前两条特点:语言脱离领土与群体性配置。
德勒兹在《批评与临床》的前言中写道:“作家在语言中创造了一种新的语言,从某种意义上说类似一门外语的语言。他令新的语法或句法力量得以诞生。他将语言拽出惯常的路径,令它开始发狂。” ⑤从语言的脱离领土开始,文学文本得以挣脱旧的社会制度与文化思想,向着德勒兹所言说的“地平线另一端的未知领域”发展。同时,在文学的革命性中,群体性配置的因素也不可或缺。群体性配置的构建使得文学有能力生成这种群体性的,甚至是革命性的表述⑥,从而使脱离领土的超越性思考具有群体性意义,生成真正的革命性文学。
《狂人日记》作为中国现代文学中第一篇现代体式白话短篇小说,蕴含了鲁迅革命性的文学与思想观念。在小说语言方面,《狂人日记》确立了一种开放的现代白话小说语言范式;在思想观念方面,小说反映出对传统的社会制度,文化思想双重脱离。下面,本文将从语言的脱离领土与群体性配置两个方面展开讨论,对小说《狂人日记》进行分析。
一、脱离领土的文学语言
在《卡夫卡:为弱势文学而作》一书中,作者使用“脱离领土”的概念对卡夫卡的文学语言进行分析。卡夫卡作为捷克的犹太人,使用德语写作。但他在布拉格的德语内部创造了一种新的文学语言。卡夫卡舍弃了语言在既有的文化系统中所具有的象征性,使得这种文学语言只剩下“一副骨架、一张剪影” ⑦。这是一种去除布拉格德语语境中语言引申义的文学语言,这样的文学语言通过“词语的重音或曲折变化” ⑧去实现表达。同时,在去除语言的象征性之后,文学中的意象也不再包含本义和引申义的二元对立,而是作为词语本身,作为一个音响,与其他词汇的音响共同处于纯粹强度状态,即纯粹强度状态的意象组成意象序列。德勒兹与伽塔利将这样的文学语言称为“脱离领土”的语言。脱离领土的语言不再将自身局限于任何地理或政治的界限,从而实现了意义的解辖域化,也不再具有任何文化或政治内涵,而是使其成为一种纯粹的强度。⑨
在“五四”启蒙文化语境中,鲁迅始终认为语言变革是改造国民思想的关键⑩。作为第一篇现代白话小说的《狂人日记》,便担负着这种变革的先声任务。在小说文本中,鲁迅创造了一种脱离旧领土的新的小说语言。这便如鲁迅在《呐喊(序言)》中所述自己幼时外出求学的心境:“仿佛是想走异路,逃异地,去寻求别样的人们。” ⑪茅盾曾评论说:“在中国新文坛上,鲁迅君常常是创造新形式的先锋。” ⑫进一步说,鲁迅所创造的不仅仅是新的形式,更是新的语言。鲁迅从旧的语言中提炼出了一种简洁明快的新的语言,借助这种新的文学语言,小说走向了一条革命性的道路。《狂人日记》的小说语言,具有双重的脱离领土的性质,既脱离了旧的古典文学与文化的领土,也脱离了口语白话的领土。这种双重性质,展现了小说文本所走向的一条决绝的革命道路。
鲁迅对古典文化的态度是矛盾的。在白话文运动初期,就鲁迅语言观而言是激烈地反对文言文的,但其创作实践中却又不自觉地使用了文言文。⑬在《狂人日记》中,小说文本分为文言小序与白话日记体正文两部分。以往阐释者一贯认为文言小序表征的是一个被治愈之后正常的中国社会,这个正常的社会的本质是人吃人的黑暗社会,而狂人的白话文世界是正面且充满革命意义的世界。⑭这样将两段文本所表征的世界解释成静止的二元对立状态是不恰当的。文言小序所述的固然是旧世界,是蒙昧而麻木的,在其中睁眼看到世界真面目的人被视为狂人;白话正文中所描述的,狂人眼中的世界,难道就是革命的,充满意义的吗?实际上,文言小序与白话正文描述的本就是一个世界,是世界的表象与真相,而从小序到正文发生变化的,是观看世界的目光,是认识世界的方式。正如鲁迅在《呐喊(前言)》中所说的:离开故乡之后,学了医学之后,世界并未发生变化,课堂上播放的影片里中国人依然是麻木而悲惨的。于是鲁迅决心从思想上救治国民,改变国民观看世界的眼光:“所以我们的第一要著,是在改变他们的精神。” ⑮鲁迅选择的救治国民精神的办法是文学。《狂人日记》中,脱离旧领土的语言所迈出的第一步,就是从文言走向白话。这是《狂人日记》的文学语言脱离古典文学领土的第一方面。
“意象”作为中国美学的核心范畴,是中国古代天人合一、物我同一的哲学意识的体现⑯。在中国古典文艺美学中,意象亦是核心范畴。然而,在小说《狂人日记》中,鲁迅使用了一种去意象化的文学语言。过去往往将鲁迅的这种文学语言描述为“白描”的风格。这种去意象化,是鲁迅脱离旧的古典文学领土的运行机制。意象的文学语言是古典文化系统的结果,在文本中使用古典文学的意象,便会令文本无可救药地与古典文化产生互文的联系;而这种去意象化,便是切断这种联系的可能。鲁迅使用白话写作,让这种简洁明快的风格对立于象征性的语言风格,从而在旧的语言领土中创造出新的文学语言,即一种依托于纯粹强度的文学语言。
在《狂人日记》中,也并非全无意象。其中最突出的意象便是“月亮”。在中国古典文化中,月亮是“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的思念,是“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的意趣,是“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的大美境界。深谙中国传统文化的鲁迅自然明了这样的意味。可到了《狂人日记》中,月亮是使人化身狂人的诱因,这仿佛是从西方文化借用来的月亮。英语的lunatic(狂人)与法语的lunatique(狂气)等,其语源就是拉丁语的luna(月)。月亮对于西方人不单是鉴赏对象,他们在月光下冥想、反省、开悟,或中邪、发狂。在西方文化传统中,月亮大都与疯狂有关⑰。西方文化中经典的狼人形象,便是人在月下化身为吃人的怪物。这種在中文语境下对西方文化意象的挪用,是对古典文化领土的另一种出走。
鲁迅曾在杂文《人生识字糊涂始》中写道:“白话文应该‘明白如话’……倘要明白,我以为第一是在作者先把似识非识的字放弃,从活人的嘴上采取有生命的词汇……” ⑱这前半句“把似识非识的字放弃”,可谓是暗合了对古典文化领土的出走。然而,鲁迅在《狂人日记》中,不仅是通过文学语言的白话化和去意象化,形成了对古典文化领土的出走;亦如前文的后半句“从活人的嘴上采取有生命的词汇”所言,通过对口语白话的改造,形成了另一重脱离领土:对蒙昧的大众市井领土的出走。
韦勒克曾在《文学理论》中对日常语言和文学语言进行区分:“(与日常语言相比)文学语言对于语源的发掘和利用,是更用心和更系统的。在一个主观诗人的作品中,我们可以发现一贯的和透彻的‘个性化’。” ⑲鲁迅在《狂人日记》中所使用的文学语言,采取自旧中国的北方官话,并掺杂各地方言词汇,譬如“娘老子”,便是西北方言。然而,即便是以北方官话与地方方言为语源,小说的文学语言也如韦勒克书中所言的,体现出鲁迅的“个性化”。这种个性化的处理,是在去意象化之后,在去除语言的外延用法之后,对语言本身进行改造,利用语言本身的强度,通过语言的屈折变化让文本震颤,生成文学语言的风格。
这种处理的结果,便是一种“硬质”的语言风格。“硬质”的形容,源自日本学者山田敬三对《狂人日记》文学语言的评论:“明显地带有简洁而硬质的文言语感。” ⑳所谓硬质的本质,是小说文本的长短错落且多用短句的句式,所生成的语言风格。譬如小说中关于村里人如何迫害“我”的叙述:“赵贵翁虽然不认识他,一定也听到风声,代抱不平;约定路上的人,同我作怨对。” ㉑这句话用了三个逗号与一个分号,造成四处停顿。若按口语的习惯,则应该是“赵贵翁虽然不认识他,一定也听到风声代抱不平,约定路上的人同我作怨对”。再例如,“他们的牙齿,全是白厉厉地排着,这就是吃人的家伙” ㉒,按口语的习惯也应是“他们的牙齿全是白厉厉地排着,这就是吃人的家伙”。这种短句的句式,使阅读过程变得滞涩;按成仿吾的评论,便是“作者的用字不甚修洁,造句不甚优美,还有些艰涩,这都是使作品损色的” ㉓。然而,这样扭曲的白话文学,却正应和文章本身的内容,显得恰当而富有语言本身的表现力。首先,《狂人日记》的正文内容是“迫害狂”的自述,即偏执型精神分裂症患者的日记。作为医学生出身的鲁迅,自然是了解一位这样言语记忆、非言语记忆功能均明显受损㉔的个体,应写出怎样的文字。其次,作为小说的《狂人日记》,其表现的实质,是一位清醒者看到的社会真实而恐怖的情景。这样的内容自然适合用硬质乃至阻塞的文学语言呈现,而不适宜所谓“修洁”“优美”的风格。这是去掉了语言的象征性功能后,通过对语言本身的改造,所呈现出的强度的表达效果。即通过语言的曲折,使读者在纯粹的阅读中,通过语言本身而非内蕴意义得到一种滞涩,甚至是痛切的体验。
在小说《狂人日记》中,鲁迅通过对语言的选择、纯化与改造,在文学语言中实现了对文言的出走和对大众白话的重构。这样的文学语言所具有的革命性不仅仅是语言范式层面的,更是意识形态层面的。语言在这里成了政治性和爆炸性的,是不同意识形态策略政治斗争的话语空间㉕。然而,脱离领土所赋予语言的意识形态功能是局限的,在小说《狂人日记》中,群体性配置的叙述使得语言的意识形态性具有了社会意义。
二、群体性配置的叙述
群体性配置是德勒兹与伽塔利分析卡夫卡文学作品中的人物时所创造的概念。在卡夫卡作品中,人物多具有“非个人化”的特征,即面目模糊且言行具有群体性意义。譬如这种“非个人化”的人物使得作品呈现出“没有主体,只有表述行为的一些群体性配置”的特征。譬如卡夫卡小说《一条狗的研究》,全文皆是作为主角的狗的自述。但这只作为主角的狗是面目模糊的,其自述的内容也呈现出一种针对全体狗的普遍性,从而具有了群体性的意义。
鲁迅曾在杂文《现在的屠杀者》中写道:“(白话文)应是四万万中国人嘴里发出来的声音。” ㉖而在小说《狂人日记》中,这样为四万万人发声的写作,呈现为一种群体性配置的文学文本。这种群体性配置体现在对人物的处理上。小说的主要人物是日记的写作者“我”,次要人物有哥、妹、赵贵翁、古久先生、陈老五、医生老头、年轻人、佃户等。下面将作分别讨论。
作为日记体小说,其叙述话语之源的表述主体(作者)与叙述话语之果的话语主体(狂人)在形式上是高度重合的。作者的形象几近彻底隐没,而只剩下独自言说的狂人。然而,狂人“我”的形象既是高度模糊的,又在作品整体的意义上不复存在(病愈)。这就造成狂人的形象不再是旧式小说中明确而封闭的角色,而是成为模糊却开放的,融入人群与一切人相连的群体性配置。这种群体性配置使狂人成为“一个配置,一个作用因子”,他通向一个特立独行的清醒者,因而更具有群体性。另一方面,小说在主观时间的处理上,呈现出对历时性的压缩,“有了四千年吃人履历的我,当初虽然不知道,现在才明白,难见真的人”,这使得狂人的作用因子融入流动的时间。在这两方面的共同作用下,狂人的形象具有历时与共时双向度的群体性配置,狂人的话语也就具有历史的和大众的双重意义。
而在次要人物的处理上,《狂人日记》的叙述呈现出系列性的特征。譬如受害者的系列:“妹妹—我”;食人者的系列:“桀纣—徐锡林—佃户—痨病者—哥”;沾染食人习性的人物系列:“路上的孩子—二十岁的年轻人—没有吃过人的孩子。”这些人物在小说文本中呈现出系列性,并且这种系列性在小说的时间维度中呈现出群体性配置的特征。小说中狂人的时间是一种主观体验的时间,因为这种疯狂的主观体验,四千年的历史被压缩进狂人的意识,而经由狂人的意识所认识的世界中的系列性人物,也融入这无始无终的历时之中:吃人的系列、被吃的系列、沾染食人习性的系列,这些系列不知从何时开始,亦不知到何时结束。人物系列因这种时间上的无限延续而显出开放的群体性配置特征,人物的意义便不局限于人物本身,而是随着人物所在系列的延续而显出历史的意义。
小说《狂人日记》的群体性配置,使得其文学语言中所蕴含的意识形态,具有了开放的社会与历史意义,从而形成了在旧的语言内部生成革命性文学的运行机制。
三、结语
作为中国现代文学中第一篇现代体式白话短篇小说,《狂人日记》真正开启了革命性的中国现代文学之路。《狂人日记》的革命性体现在文学范式与意识形态两个方面。
在文学范式方面,鲁迅的文学语言在经历双重的脱离领土之后,形成了一种开放的文学范式。其开放性的核心在于文学语言的设计和作品意识形态的高度契合,这种文学范式为此后的文学创作留下了开放的空间与不设边界的领土。在意识形态方面,小说呈现出对古典文化和市井文化的双重脱离,这种脱离与其文学语言的双重脱离领土具有同构性,并且在群体性配置的人物叙述中获得了开放的社会与历史意义。
注释:
①温儒敏:《外国文学对鲁迅〈狂人日记〉的影响》,《国外文学》1982年第4期,第33页。
②于小植:《百年鲁迅文学语言研究范式与批评实践审思》,《东岳论丛》2023年第2期,第18页。
③⑥⑦⑧吉尔·德勒兹、菲力克斯·伽塔利:《什么是哲学》,湖南文艺出版社2007年版,第38页,第36页,第44页,第45页。
④(奥)卡夫卡著,孙龙生译:《卡夫卡全集第五卷》,中央编译出版社2015年版,第182页。
⑤(法)吉尔·德勒兹著,刘云虹、曹丹红译:《批评与临床》,南京大学出版社2012年版,第8页。
⑨王彦军、任洪玲:《德勒兹文化视域中弱势概念的诗学解读》,《东北师大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4年第4期,第133页。
⑩⑬廖高会、吳德利:《在白话与文言之间: 鲁迅小说语言诗化逻辑探析》,《文艺理论与批评》2014年第2期,第121页。
⑪⑮㉑㉒鲁迅:《鲁迅全集(第一卷)》,中国文联出版社2013年版,第4页,第6页,第12页,第13页。
⑫沈雁冰:《读〈呐喊〉》,《时事新报·学灯》1923年10月8日。
⑭邓伟:《试析鲁迅〈狂人日记〉的小说语言——以此纪念〈狂人日记〉发表一百周年》,《学术界》2018年第9期,第138-139页。
⑯毛宣国:《意象与形象、物象、意境—— “意象”阐释的几组重要范畴的语义辨析》,《中国文艺评论》2022年第9期,第50页。
⑰刘为钦、张则哲:《〈狂人日记〉中月亮意象的内涵意蕴》,《长江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21年第4期,第114页。
⑱鲁迅:《鲁迅全集(第六卷》,人民文学出版社1973年版,第296页。
⑲勒内·韦勒克、奥斯汀·沃伦著,刘象愚、刑培明、陈圣生、李哲明译:《文学理论》,浙江人民出版社2020年版,第12页。
⑳山田敬三著,秦刚译:《鲁迅:无意识的存在主义》,北京大学出版社2012年版,第231页。
㉓成仿吾:《〈呐喊〉的评论》,《创造季刊》1924年第2 期。
㉔陈大春、杨可冰等:《首发未用药精神分裂症认知功能及生活技能与临床特征的关系》,《中国神经精神疾病杂志》2015年第1期,第27页。
㉕张颐武:《在边缘处追索》,时代文艺出版1993年版,第43页。
㉖鲁迅:《鲁迅全集(第二卷)》,中国文联出版社2013年版,第208页。
作者简介:
吴尤,男,河南南阳人,齐齐哈尔大学文学与历史文化学院,硕士研究生在读,研究方向:后现代文艺理论与吉尔·德勒兹文学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