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军长征路上的“春晚”预演

周铁钧

1935年1月24日，红军攻占赤水东岸重镇土城，先头部队入城后，受到当地百姓热烈欢迎。他们纷纷拿出年货慰问子弟兵。中央军委纵队“干部休养连”到达城内虽已午后，也分到了猪肉、鸡鸭、腊肠等慰问品。

“干部休养连”是中央军委长征出发前临时组建的一支连队，由学者、作家、文艺工作者、女红军等组成，其中有被称红军“四老”的董必武、徐特立、林伯渠、谢觉哉等文化和教育界的前辈，有文学家成仿吾、冯雪峰，画家黄镇、王直等，还有被称为“赤色戏剧家”的李伯钊、“舞蹈明星”危拱之、“山歌百灵”王泉媛，以及刘彩香、吴富莲、邓六金等30多位能歌善舞的女红军。中央妇女部部长李坚真兼任“干部休养连”连长。

由于食物较丰富，炊事班为全连做了一顿富有黔北风味的红烧肉、宫保鸡、清蒸鸭等“六碗菜”。吃过饭天刚渐黑，李坚真带人在空场上燃起两大堆篝火，大家三五成群地围拢过来。李坚真情不自禁地唱起山歌：“滔滔乌江急又深，手拉手来心连心。红军百姓团结紧，不怕敌人百万兵。”

听到歌声，在附近宿营的红军和当地的群众纷纷走来，在篝火旁围成了一个大圆圈。歌声刚落，众人齐喊：“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李坚真又唱了一首《歌唱红军英雄汉》。大家还要求再唱时，她高声道：“大家欢迎我们的‘舞蹈明星危拱之表演一个节目好不好啊？”

在一片叫好声中，危拱之走入场内，步伐轻盈地跳起《水兵舞》，又唱了一首自编歌词的“凤阳花鼓”：“咚咚锵、咚咚锵，红军强、红军强，千难万险无阻挡，行军路上揍老蒋，北上抗日打东洋。”“山歌百灵”王泉媛也走到篝火旁，用明亮的嗓音唱起山歌《苗家救星》 《一举一动为穷人》等。

这时，毛泽东、朱德、周恩来等几位军委首长开完会议也走进人群，红军总政委周恩来大声说：“我们尊敬的‘四老虽不善唱歌跳舞，但他们朗诵诗、讲故事同样吸引人，大家欢迎‘四老表演节目。”

先是董必武在掌声中上场，激情满怀地朗诵了一首苏东坡的《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接着林伯渠、谢觉哉每人讲了一个故事小段。轮到徐特立出场，只见他反穿羊皮袄，头戴破毡帽，慢慢悠悠地走上来，站在那里并不说话，认真地将手伸进皮袄，上抓抓、下挠挠，右一摸，左一拽，忽然似乎捉到什么个东西，放进嘴里使劲咬一下，自语道：“嗯，这个肥。”接着，他又把动作重复一遍说：“李伯钊跳了‘水兵舞，我‘跳的是‘捉虱子舞。”

那时，红军不分昼夜地行军打仗，根本没时间和条件洗澡，几乎人人都生虱子，身上刺痒难耐，只得趁休息时伸手在衣服里摸虱子，捉到后解恨似的咬死。徐特立用哑剧形式滑稽地表现捉虱子，让人们爆笑如雷……接着，军委干部团团长肖劲光表演了洞箫独奏《苏武牧羊》 《高山流水》，军委翻译伍修权跳起《红色机器舞》 《丰收舞》等。

演出持续了3个多小时，被战士们尊为“红军大姐”的蔡畅站起来说：“再过一周就是大年三十，我提议把今天的节目再充实、再排练，除夕夜举办一场联欢会，庆祝胜利、欢度新春，今天就算春节晚会的彩排！”

提议赢得热烈掌声。接着，在蔡畅的指挥下，几个会唱法国《马赛曲》的同志高唱起来：“旧世界一定要彻底打垮，旧势力一定要连根拔。全世界受苦的人都是战友，我们向饥饿者伸出手，让我们一同把敌人诅咒，让我们肩并肩去战斗。站起来，去斗争，打击敌人！到处响起复仇的吼声，前进！前进！前进！”

1935年1月28日凌晨，紅军发起青杠坡战役，激战3个多小时，虽取得了攻占银盘顶、寒棚坳等制高点的胜利，但发现敌人兵力不是情报中所说的两个团，而是有1万多人的两个旅，且有大批援兵从四面八方涌来，情况万分危急。为防陷入敌人重围，毛泽东果断下令各部队撤出战斗，向川、滇、黔三省结合部转移，并放弃“北渡长江”的计划，改为西渡赤水，由此拉开了“四渡赤水”经典战例的序幕。

2月3日（农历年三十）傍晚，军委纵队在凄凄冷雨中抵达东邻贵州、西接云南，素有“鸡鸣三省”之称的四川泸州石厢子村，毛泽东、朱德、周恩来等领导人草草吃过饭，马上召开军委常委会议，研究行进路线、战略部署等既重要又急迫的问题。

“干部休养连”的官兵刚刚落脚，就忙着帮助野战医院收集门板、搭建病床、照顾伤员。而渡过赤水的将士们也都疲惫不堪，谁也没时间、没心情提起“春节晚会”了。

长征途中计划举办的“春晚”虽只有一次预演，但充分展现出红军将士在艰难困苦的环境中，坚定的必胜信念和革命乐观主义精神，在恢宏壮丽的长征乐章中，谱写出一节欢欣、愉悦的音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