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仁牛黄清心丸治疗痰热上扰型高血压性眩晕临床观察 *

岳春梅 肖延龄 龙晓华 孔繁飞 续晓彤冯燕佼 赵晶晶 刘 权 董春娇 杨 阳

（1.北京同仁堂中医医院综合病区，北京 100051；2.北京同仁堂中医医院内科，北京 100051；3.北京同仁堂中医医院科教部，北京 100051；4.中国中医科学院中医药信息研究所中医药科学数据研究室，北京 100700）

原发性高血压病是以外周循环动脉压力增高为主要临床表现的心血管综合征，简称为高血压病。《中国心血管健康与疾病报告2021概要》［1］显示，我国成年居民的高血压病患病率呈上升趋势，高血压病患者约有2.45亿。血压持续升高或突然升高，会导致严重的心、脑、肾等器官的损害和病变，如脑卒中、心肌梗死、肾衰竭等。

高血压病临床表现为眩晕、头痛、颈僵、心悸、耳鸣健忘、失眠多梦等，眩晕为其主要临床表现。高血压性眩晕患者大多为用脑比较频繁的人群和中老年人，疾病发生发展比较缓慢，病情逐渐加重，病程相对较长。

1 现代医学治疗高血压性眩晕现状

目前西医对高血压性眩晕的研究日趋深入，认为其与遗传、精神状态、环境、肥胖、年龄、生活习惯、神经内分泌等因素相关。高血压性眩晕的治疗，主要为控制血压，包括生活方式调整、药物治疗等。临床研究显示，西医降压药虽然能将大部分患者的血压较快降至正常值以内，眩晕症状却依然存在；又因患者服药依从性欠缺及对疾病认识不够准确，远期治疗效果并不能达到预期［2］。若治疗之初辨证使用中药进行干预，常可取得较好效果［3］。因此，寻找有效治疗方法的科研工作者把目光投向了中医药。

2 中医药治疗高血压性眩晕效果独到

高血压性眩晕属于中医学“眩晕”范畴。近年来，中医药在治疗眩晕方面取得了一定进展，提供了不少客观的临床实验室证据支持，其临床效果得到了肯定。中医药不仅能控制血压，同时在改善患者的生活质量、整体状态、远期疗效及预后方面凸显了多靶点调节人体机能及未病先防、既病防变等独特优势。

关于高血压性眩晕病因病机认识，中医一般认为本病多以肝、脾、肾三脏为基础，风、火、痰、瘀、虚等常相兼为病，尤以痰为主［4］，系本虚标实、虚实夹杂之证。脾为气血生化之源，脑窍依赖脾脏的滋养。劳倦内伤、饮食不节等可导致脾胃功能失调，使水谷精微不得运化，聚湿生痰，郁而化热，上扰清窍，而致清阳不升、浊阴不降。脑为神明之府、诸阳之会，不容阴浊之邪侵犯。基于以上认识，课题组结合多年临床经验提出，高血压性眩晕——痰热上扰证的治疗，当以化痰熄风、益气养血为法。

无论是单独应用还是与降压药联合应用，中药均能表现出良好的临床效果，同时安全性较高［5］，在降压、改善临床症状等方面有着独特优势。中药的内服剂型较多，包括丸、散、膏、丹、汤剂等。由于汤剂长期服用不便，使用、服用及携带方便的中成药制剂是高血压性眩晕治疗的研究方向。

3 同仁牛黄清心丸是治疗眩晕的有效中成药

眩晕病多为慢性疾病引发，久病多虚，故治疗时当以补虚为本［6］。气血亏虚则见头晕目眩、面色苍白、神疲乏力、倦怠懒言等症，治当益气健脾、除湿化痰。本病虚实夹杂，病变过程中常夹风、夹火、夹痰、夹湿等。挟肝阳风火者多表现为头晕、头胀、面色潮红、急躁易怒、口干口苦，治予平肝息风、清热泻火；挟痰湿者多表现为头重昏蒙、胸闷恶心、呕吐痰涎，治以健脾化痰、利水渗湿。同仁牛黄清心丸具有清热化痰、补益气血的功效，切中高血压性眩晕——痰热上扰证气血亏虚、痰热上扰的病机。

中医理论中，“心”不单指心脏的物质结构，还包括精神、思维、意识等。“清心”实际是指安神、解热、除烦、活脑、醒脑。同仁牛黄清心丸，为《同仁堂虔修诸门应症丸散膏丹总目》的开篇名方，是同仁堂十大王牌产品之一，源于东汉张仲景《金匮要略》中的“薯蓣丸”。薯蓣丸能补虚祛风，主要用于虚劳、头目眩晕、心中烦郁、瘦弱食少等病症。后经宋代医家化裁，改名为“牛黄清心圆”，收录于《太平惠民和剂局方·治诸风》中，即“牛黄清心圆：治诸风缓纵不随，语言謇涩，心怔健忘，恍惚去来，头目眩冒，胸中烦郁，精神昏愦。又治心气不足，神志不定，惊恐怕怖，悲忧惨戚，虚烦少睡，喜怒颠，神情昏乱”。在清代收入太医院，列为清宫廷御用秘方，专为宫廷所用。其药物组成有白芍、麦冬、黄芩、当归、防风、白术、柴胡、桔梗、川芎、茯苓、杏仁、神曲、蒲黄、人参、羚羊角末、麝香、龙脑、肉桂、大豆黄卷、阿胶、白蔹、干姜、牛黄、犀角末、雄黄、干山药、甘草、金箔、大枣、朱砂。后世称该方为局方牛黄清心丸。同仁牛黄清心丸是在局方牛黄清心丸的基础上，以水牛角浓缩粉代替犀角，减去朱砂、雄黄而成，药性更加平和。

方中的牛黄、麝香、羚羊角、水牛角、冰片、黄芩等药能清心、肝经热，凉血解毒开窍；人参、白术、山药又能益气健脾、除湿化痰；当归、白芍、川芎能补血养阴；阿胶、大枣、麦冬、柴胡、杏仁、肉桂能养阴润燥、祛风邪散热、引火归元。全方具有清热化痰、补益气血的功效，组方配伍意在令脾土健则痰饮去、木火息则内风清，并配合清心化痰之品，寓清散于补剂之中，具有温润共剂、补散同方、辛凉协调、不寒不燥、清中有补、补中有清、清而不泻、泻中有固等特点；用于痰热上扰之眩晕、惊悸、胸中烦热、口眼歪斜、中风不语、半身不遂、言语不清、神志昏迷、痰涎壅盛等，为风痰症首选之药。由于同仁牛黄清心丸配方补泻兼施，寒热并用，故无论体质强弱、老少皆宜。

有研究［7-9］发现，牛黄清心丸具有降血压、改善脑缺血、保肝、镇静、抗应激等作用，主要用于下列疾病：眩晕病；心脏类病证，如心悸等；脑卒中，如中风先兆、脑出血、急性脑梗死及恢复期和后遗症期属于痰热内闭者；神志类病证，如精神分裂症、失眠等；热病类，如小儿热性惊厥等。其中个案报道、经验总结较多，而临床研究却较少。

3.1 同仁牛黄清心丸治疗眩晕的疾病分类细化眩晕是同仁牛黄清心丸的主治病证之一。临床实践中，对于高血压性眩晕辨证属痰热上扰证的患者，在内科常规治疗（降压、降糖、降脂、改善循环等）基础上，加予同仁牛黄清心丸治疗，用法为：口服，每次1 丸，每日2 次，常取得确切疗效。

3.2 同仁牛黄清心丸具有较高的安全性同仁牛黄清心丸因不含朱砂、雄黄而区别于同为“牛黄清心丸”的万氏牛黄清心丸和局方牛黄清心丸（通常称“牛黄清心丸”），具有较高的安全性。

同仁牛黄清心丸的急性毒性和180 d 长期毒性实验研究提示［9］，其在临床剂量范围内短期服用具有较高的安全性，长期服用可能会引起肠胃不适等不良反应。

有人对同仁牛黄清心丸所含人工牛黄、人工麝香提出质疑，认为其不宜久服、肝肾功能不全者需慎用。但这种质疑声缺乏有力的证据。天然牛黄、体外培育牛黄具有利胆保肝作用［10］。北京、上海、广州等12 家医院通过近2000例（Ⅱ期、Ⅲ期）临床研究证实，人工麝香与天然麝香功能近似，疗效相似，且未发现明显不良反应［10］。“人工麝香研制及其产业化”项目获得2015年度国家科学技术进步奖一等奖。目前没有证据指出人工麝香入药会对人体造成任何危害［11］。

3.3 同仁牛黄清心丸携带方便可提高患者依从度高血压性眩晕病程长，给患者的身心带来极大的痛苦，也为该病的药物治疗增添了极大的困难。长期服药，中药汤剂不是首选，易于携带、服用方便的丸、片、胶囊剂型是更好的选择。同仁牛黄清心丸是便于患者长期服用的剂型，且治疗眩晕效果良好，药品质量可靠、稳定，无明显的毒副作用，这些都是其作为首选的良好条件。另外，同仁牛黄清心丸配伍精妙、虚实相兼、温凉协调，无论对虚人还是实人，皆适宜作为预防用药长期服用。

4 验案举隅

患者潘某，男，59 岁。2022 年11 月19 日初诊，主诉：间断性头晕3年余，加重1周。现病史：患者3年前无明显诱因出现头晕目眩，伴有耳鸣、纳呆、失眠，在当地医院诊断为“高血压病”，最高血压168/96 mm Hg（1 mm Hg≈0.133 kPa），予替米沙坦口服，每次80 mg，每日1 次；服药后症状减轻，血压降至正常范围，仍时有头晕发作。1 周前，患者劳累、饮食失调后，再次出现头晕脑胀，休息后改善不理想，为求中医治疗就诊于北京同仁堂中医医院。刻下症见：头晕脑胀，伴口干口苦，吐黏稠浊痰，喜冷饮，耳鸣，颈项强，体倦乏力，双上肢时有麻木，小便赤，大便干，舌质红、苔黄腻，脉滑略数。治疗前患者眩晕评定量表（DARS）评分为24分，眩晕中医证候评分为21分。体格检查：血压154/82 mm Hg，心率每分钟95次，余未见明显异常。辅助检查：血常规、尿常规、便常规、肝肾功能、头颅CT、颈椎未见明显异常，他科已排除眼源性、耳源性等眩晕。综观患者病症，四诊合参，西医诊断为“高血压病”，中医诊断为“眩晕”，证属痰热上扰；治予替米沙坦80 mg 口服，每日1 次；同仁牛黄清心丸口服，每次1丸（3 g），每日2次。

连续治疗4 周后，复测血压138/84 mm Hg。治疗后DARS 评分6 分，眩晕中医证候评分7 分。停同仁牛黄清心丸，继服替米沙坦，补充血压控制于正常范围。

随访1个月未见复发。

按语：西药降压治疗后，很多患者仍有头晕脑胀，复视，口干口苦，吐黏稠浊痰，喜冷饮，耳鸣，颈项强，肢体麻木，小便赤，大便干，舌质红、苔黄腻，脉滑数等痰热上扰证的表现。临床中，将辨病与辨证相结合论治高血压性眩晕。本案在替米沙坦基础上加用同仁牛黄清心丸，中西医联合用药，协同平稳降压，改善中医证候，不良作用小，提高患者生活质量。由此我们可以认为，同仁牛黄清心丸在高血压性眩晕的治疗方案中起到临床增效作用，值得进一步研究验证。

5 小结

随着现代医学研究的不断发展，服用降压药能将大部分患者的血压较快降至正常值以内，但有些患者血压达标后头晕症状仍然存在；又因患者服药依从性及对疾病认识不足，远期治疗效果并不能达到预期。近年来的研究显示，中药治疗高血压性眩晕具有效果显著、手段丰富、安全性高等特点，结合现代科学技术的发展，将会在防治高血压病方面发挥独到的优势和特色，凸显了中医药多靶点调节人体机能及未病先防、既病防变等独特优势。若在本病治疗之初，辨证使用中药干预，可取得较好效果。

高血压性眩晕的中医病因病机多以肝、脾、肾三脏为基础，风、火、痰、瘀、虚等常相兼为病，尤以痰为主，本虚标实、虚实夹杂。同仁牛黄清心丸具有清热化痰、补益气血的功效，切中病机，适用于痰热上扰之眩晕、惊悸、胸中烦热、口眼歪斜、中风不语、半身不遂、言语不清、神志昏迷、痰涎壅盛等症状。对于高血压性眩晕辨证属痰热上扰证的患者，在常规治疗基础上，加予同仁牛黄清心丸口服治疗，用法为每次1 丸，每日2 次，常取得确切效果。同仁牛黄清心丸配方补泻兼施、寒热并用、辛凉协调、不寒不燥，且成分中无朱砂、雄黄，药性更加平和，使用安全。

诚然，同仁牛黄清心丸使用历史悠久，临床应用经验丰富。但是，受到诸多因素的限制，对于其大规模的、深入的、高水平的研究还比较少，未来尚需进行上市后再评价及二次开发，让民族瑰宝发挥更大的作用，助力健康中国的宏伟目标和中医药发展战略的远景规划实现，以服务更多患者，造福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