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没有出现在大众视野的陈天桥,最近因为一则外媒的报道再次“刷屏”。
据外媒指出,现年50岁的陈天桥在2015年斥资8500万美元购得美国俄勒冈州19.8万英亩的林地,并借此成功入选美国杂志《土地报告》评选的100位美国“地主”名单,排在第82位。
作为曾经最年轻的“中国首富”与“游戏教父”,陈天桥曾经引领了中国网游产业的发展潮流,胡润曾经评价:“这位极具特色的中国企业家用最快的速度靠创业成为了超级富豪,就跟Facebook的扎克伯格一样快。”
令人惋惜的是,在盛大公司后来的转型中,陈天桥新业务的尝试大多以失败告终,重压之下陈天桥患上了严重的焦虑症,并常常在半夜惊醒,他开始意识到“自己身上发生了可怕的事情”。
而求生的唯一途径就是离开他创建的公司。
患病的那段日子彻底改变了陈天桥。在过去十年里,陈天桥跳出了互联网领域,带着自己的积蓄遁入“脑科学”领域,并四处“撒钱”,半慈善半捐助地投资了不少脑科学研究机构和科学家。
在谈及为什么要投资“脑科学”领域时,他给出的回答是:”欲望以及担心失去的恐惧都来自于我们的大脑,如果我们从来不了解大脑的真正的运行机制,那么又该如何懂得修复成本来该有的样子?”
如今十年过去,陈天桥在脑科学领域的投资粗略估算也有几十亿人民币了,而对于脑科学这样一个投资周期长、无法量化的领域,陈天桥取得了什么研究成果?投资脑科学真的能赚钱吗?
陈天桥在脑科学领域的投资大多通过一个名为Tianqiao& Chrissy Chen Institute (以下简称TCCI)的基金会进行,注资规模在10亿美元,主要关注大脑发现、大脑治疗和大脑发育三个关键领域。
回看2016年12月,在基金会初次建成时,陈天桥曾宣布捐赠1.15亿美元给加州理工学院用于在校内建立天桥脑科学研究所。此举在国内曾引发一阵声讨,舆论质问陈天桥为什么不首先捐赠支持中国的脑科学发展。
在后来的日子里,陈天桥在中、美进行了多次“捐赠式”投资,两方押注、高举高打。
在美国方面,除了向美国加州理工学院援建神经科学研究所以外,TCCI还在学院内设立脑机接口中心,用资金直接支持相关临床研究及应用探索。由加州理工大学神经科学教授Richard Andersen带头,TCCI成立了一个拥有各大名校背景的研究团队。
此外,陈天桥多次追加投资数亿元人民币,推动人工智能与脑科学交叉领域的研究,例如在去年新设立MindX实验室,启动经费1亿美元,旨在结合对人类大脑在学习、记忆、认知、情感等领域的深度研究,推动人工智能的进一步发展。
而在中国,TCCI一方面与复旦大学附属华山医院、上海周良辅医学发展基金联合成立上海陈天桥国际脑疾病研究所,旨在为大脑相关的疾病提供更好的治疗方案,开发新的临床药物。
另一方面与上海市精神卫生中心宣布合作建设人工智能与精神健康实验室,探索人工智能在精神卫生以及心理健康领域的转化应用。
从影响力上来看,得益于中、美两国在全球脑科学领域的领先地位与人才供给,如今的TCCI已发展成为全球最知名和最大规模支持人类脑科学研究的研究机构之一,并且曾在《自然》杂志等全球权威期刊上发表过研究成果。
除了在学界的捐助之外,陈天桥的投资范围还包含脑科学及医疗健康领域的公司。据易简财经统计,上海盛大近3年投资的企业有9家,以医疗健康领域为主,参与融资轮次多在A轮前。
其中值得一提的是脑虎科技,这是一家侵入式脑机接口公司,其从天使轮到Pre-A轮、A轮融资,都有陈天桥的身影。
在去年7月,脑虎科技一口气在2023世界人工智能大会(WAIC)上发布了七项阶段性科研新成果,横跨学术、科研、医疗临床等领域,并官宣实现了全球首例将半侵入式脑机接口设备植入恒河猴,让恒河猴通过意念打乒乓游戏的实验。
令人玩味的是,去年12月顶级学术期刊《Nature》子刊《自然·神经科学》也公布了一份研究成果:美国加州理工学院研究团队基于脑機接口(BMI),开发了一种功能性超声(fUS)神经影像新兴技术。通过在两只恒河猴上进行实验测试,最终发现fUS技术可以成为“在线”BMI基础——它可以读取大脑活动,通过用机器学习编程的解码器破译其含义,从而控制一台延时极短、可准确预测运动的计算机。这其实与脑虎科技在去年7月发布的新成果一脉相承。
联系起来看,陈天桥在脑科学领域的投资可以被视作“一盘棋”,棋盘上既有钻研基础科学的科学家,也有作为应用承接的科技公司,而且在TCCI与上海盛大的联手下,中、美科学家所研究出的脑科学成果能实现互通与互补,人才、学术研究、产品应用三要素形成了闭环。
需要厘清的一点是,就当下而言,全球脑科学的相关研究进展都较为缓慢,背后的原因复杂多样。
一方面,大脑是人体最为复杂的器官之一,其结构和功能异常复杂。神经系统的多样性、连接方式以及神经元之间的相互作用使得研究非常具有挑战性。
而且研究大脑需要先进的技术和工具,如脑成像技术、基因编辑技术等,这些技术的发展需要时间和资源,也因此想要在脑科学领域取得成绩,必须要大量的资金和资源。
另一方面,脑科学研究存在一定的伦理和法规问题。脑科学的研究通常涉及到对人类和动物进行实验,曾经引发了伦理和法规上的一系列问题。因此,确保研究的道德性和合法性也需要一定的时间让公众接受。
最关键在于,脑科学是一个高度跨学科的领域,涉及神经科学、计算机科学、心理学、生物学等多个学科。不同领域的专家需要协同工作,这无疑增加了研究和沟通的难度。因此,全球并没有成规模、体系的脑科学研究组织诞生。
而陈天桥所创立的TCCI确实为全球脑科学的发展提供了较强推动力,这与TCCI在脑科学方面的研究路线密不可分——
一是跨学科整合,注重多学科交叉融合。TCCI不仅限于传统的神经生物学和医学,还与计算机科学、人工智能、工程学等前沿领域紧密结合,推动脑机接口技术、大数据分析及智能医疗设备的研发。
二是如前文所述,陈天桥通过投资中、美脑科学领域形成了全球合作网络,建立国际化的科研合作网络,与世界顶级大学、研究机构和医院进行深度合作,共同开展前沿的脑科学研究项目。
三是创新研究方向。与马斯克创立的Neuralink(一家脑机接口公司)不同,TCCI更倾向于非侵入式脑机接口技术。例如前文所述的“功能性超声(fUS)神经影像技术”,就是出自加州理工学院Richard Andersen教授团队之手,其技术工作原理是发射高频声音脉冲,然后测量这些声音振动在物质(如人体的各种组织)中的回声,这是一种侵入性小得多的读取大脑活动的方法。
最后是大规模的资金投入,每年陈天桥提供的数以亿计的美元资金支持能够让TCCI吸引世界顶尖的科学家,并进行长期、高风险但有望产生重大突破的研究项目。
客观来讲,TCCI的确在脑科学研究领域取得了一定的成绩。首先从研究论文的产出数量来看,通过在PubMed上搜索可知,过去7年间TCCI共发表88篇论文,其中不少研究都登上了国际顶级刊物。
例如华山医院毛颖团队首次证实烟雾病慢性脑低灌注可独立引起AD标志物改变,并将研究成果在国际神经病学顶级刊物《Alzheimer’s & Dementia》上进行了发表;天桥脑科学研究院研究员袁逖飞等也在Nature子刊上发表了关于“‘安慰剂效应’在TMS治疗抑郁症过程中的作用”的研究成果;在全球知名的《科学》杂志官网上,也刊登了3篇TCCI资助的脑科学相关研究文章。
不过,TCCI目前对于脑科学的研究仍然不算有重大突破,原因一方面是因为学术研究成果尚还不能转化为产品应用价值,另一方面,则是目前的研究尚还不能回答陈天桥想弄明白的核心问题——大脑真正的运行机制是怎样的,以及大脑的运行机制是如何形成的。
而这背后的终极命题很可能会被推演成“人类的自我意识是如何形成的”。显然,这在当下更像个哲学问题而非科学问题,无人可解。
据公开资料显示,陈天桥是在患病那段时间信的佛,这让他下定决心“聚焦于如何减轻这种痛苦和折磨”,这也是他选择脑科学领域进行投资的原因。
而整体来看陈天桥在脑科学领域的投资,说他是个不求回报的“大善人”并不过分。因为在所有基础科学的研究中,脑科学大概算最难评估也最难投的领域,其不仅投资周期长,投资结果也无法量化。
陈天桥在接受腾讯谷雨采访时曾这样形容:“我要在马拉松比赛跑了五米的时候,就预测他是不是一个好的马拉松选手,但这对于脑科学领域而言很难做到。你知道你的判断可能会错,可能十年回来,说不定就不回来了。这钱会浪费,但你也必须得做。”
所幸,陈天桥作为前中国首富的投资实力依然在線。据盛大中国官网介绍,近20年来盛大中国已累计投资156个创业项目,年化投资收益超过40%。
而此次外媒报道中陈天桥拥有的那片地,较2015年相比也增值不少。据纽约邮报披露的数据显示,近年来,农地一直是超级富裕投资者的热门资产,仅2023年美国农地的平均价值上涨了8.1%;根据美国农业部的数据,自2020年以来,美国农地的价值已上涨了超过三分之一。
这么一看,哪怕脑科学的投资周期长、前景无法预估,但只要陈天桥保证其他领域的投资能够赚钱,那他的脑科学研究就能持续下去。
回顾陈天桥叱咤中国网游的那段日子,你会发现经历一场大病的陈天桥变了,他从“虚拟世界”中走出来,在脑科学中找到了自己的“救赎”;但同时你也会觉得他还是当年那个陈天桥——先于其他人看到未来机遇,并勇敢下注。
(来源:虎嗅网)
责任编辑/李雪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