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承圆,徐 华
时下,现代性拓宽了客观文化的规模、程度、成分、内容,客观文化越来越难完全转变为主观文化,现代性以前所未有的方式,把我们抛离了传统社会秩序的轨道,形成了现代的生活形态[1],空巢青年是由传统社会向现代社会转变过程中诞生的新群体,在数量上呈现持续上升趋势,根据《2017年中国空巢青年图鉴》数据显示,空巢青年总数超过了5 000万,而在2021年已经增长到9 200万。这一“新群体”引起了全方位的关注。第一,国家重视。国务院发表《新时代的中国青年》表示青年是整个社会力量中最积极、最有生气的力量,国家的希望在青年,民族的未来在青年。第二,社会关心。杭州最大的养老院住进了一批“空巢青年”,这实现了空巢青年与空巢老人情感共鸣,引起了社会的广泛讨论。第三,个体相关。关于空巢青年的描述“一人独居、两眼惺忪、三餐外卖、四季淘宝、五谷不分”“无人问我粥可温,无人与我立黄昏”等社会评价和自我评价中表现明显的孤独特征,唯物论认为意识反作用于物质,孤独作为一种具有消极意义的意识不利于主体心理与精神发展状况,除此之外,孤独还会影响个体安全问题,例如“北漂女孩除夕夜被困浴室三十小时”“23岁单身女孩深夜一人搬家惨遭不幸”“知名网文作家猝死家中十天后才被发现”,诸如此类的新闻报道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空巢青年由于孤独而产生安全隐患与生活困境。
学界首先从不同维度对空巢青年进行概念界定。第一,从空间上界定为顺应社会发展与变迁,从农村到城市,从小城市到大城市应运而生的新群体[2]。第二,从时间上界定为长期独自生活。第三,从群体特征上界定为受教育程度较高、生活方式单一、独立且孤独等[3]。其次是空巢青年的现状研究,空巢青年典型的生存现状是异乡一人;生活现状是独立自主;情感现状是孤单自由等[4];除此之外,部分研究者认为空巢青年“空巢”却并不空心,这是新时代下基于个体独立自由思想而产生的一种主动追求独居的生活方式[5],但是没有否定空巢青年由于独居而产生的孤独现象;最后,产生原因包括首属关系的解体、日益频繁的移民、家庭规模的缩小、社会流动的增强、新型媒体消费方式、竞争日趋激烈的劳动和工作环境等[6]。一方面是从微观层面出发,亲缘关系的疏远、主体的自我认知所产生的自我隔离;另一方面从宏观层面出发,频繁的社会流动、变革的婚育观念、非传统的生活方式和独生子女政策综合影响所产生的社会隔离等[3]。
综上,此前对空巢青年孤独现象的研究只是作为空巢青年群体现象中的一个特点去描述,而本研究将空巢青年孤独现象作为一项重要的社会事实去观察、归纳、总结,立足实际并尝试运用结构化理论阐释一个更为具象的空巢青年孤独现象,探讨其形成逻辑并针对性提出建议,帮助空巢青年更加全面健康地发展,促进个体心理和精神的健全,促进社会和谐与稳定的发展。
吉登斯为了解决行动者和结构之间是如何相互作用问题对行动者和结构进行界定。首先,将行动界定为包含“意义认定的举动”“动机激发”“理性化”的不间断流动过程[7];行动需要实践主体——行动者(空巢青年群体),行动者是包括无意识动机、实践意识、话语意识的人格体系,行动者是在时间、空间范畴下进行社会行动,形成例行化、区域化的个体行动,个体行动会受到社会结构的制约;其次,吉登斯提出了结构的概念,他将结构分为规则与资源,规则划分为行为的规范与表意性符码,规则是行动再生产与结构再生产的中介,它是建设性的,对行动意义的积极建构[7];资源包括行动者对物质性资源与非物质资源的支配,个体行动影响社会结构的产生;最后,为了突破结构与行动之间的二元对立提出了全新概念——结构二重性,即行动是在日常环境下被结构化的,行动的结构性特征也是由于行动本身的作用被再生产出来的,结构是行动的产物,结构也是行动的中介,结构实现了生产与再生产的过程[7]。空巢青年的个体行动会受到社会结构的制约,制约个体行动的社会结构也是在个体行动下建构的,空巢青年孤独现象的产生是由于个体行动与社会结构的相互作用(图1)。
1.孤独定义
与悲伤或抑郁一样,孤独是一种消极的情绪状态,可以是短暂的或是持续的。孤独的独特之处在于它与人际交往、社会关系有着紧密的内在联系。学界将孤独定义为:“人感到社会关系网络在某些方面(数量上或质量上)不足时而产生的不愉快的情绪体验”[8]。该定义阐释了孤独的三个重要方面。首先,孤独源于人们所感知到的社会关系的缺乏。当人们现有的社交关系与互动难以满足其社会及情感需求时,便会感到孤独。其次,孤独是一种主观体验。孤独不仅仅源于客观的社会孤立,人们也会因主观上不满意现有的人际关系而感到孤独。最后,孤独的感觉是痛苦的、不愉快的,它与悲伤、失望和无价值等负面情绪有关,因此与不孤独的人相比,孤独者往往更加消极[9]。
2.孤独状态呈现
人是社会性动物,社会交往是社会化必不可少的过程,孤独是因社交联系未达到自身期待而产生的消极情绪,因此需要从社会交往中观察空巢青年的孤独现象,为了深入地了解现代化时代背景下空巢青年孤独状况,了解问题症结所在并提出相应对策,对合肥市H小区的空巢青年进行了走访调研,调查其社会交往现状以及如何应对独居问题,针对30名90后空巢青年进行非结构式访谈,其中男性18名,女性12名;90-94后9名,95-99后16名,00后5名。调研深入到空巢青年的日常生活之中,了解了以下关于H小区的空巢青年社会交往现状。根据社会交往情境与性质对所收集的资料进行概括,空巢青年在社会交往过程中呈现两种状态。
(1)从“众乐乐”到“独乐乐”。情境是人们在行动时所处场景,包括行为主体、角色关系、时间和场合等,在不同情境下,人们社会交往表现不同。在传统社会中工作地点大多在故乡或者邻近地域,社会交往对象是“熟人”,无论在家庭、工作单位等各种场合都是热闹的氛围。而在现代社会中空巢青年社会交往情境中呈现三个特点。第一,“工作情境互动”较多。空巢青年大多过着朝九晚五的生活,大多数的时间都处在工作之中,互动空间也局限于工作单位。“我平时很少主动与人交流,但是在工作中,为了完成工作任务,有时候需要与人打交道,如果没有工作需求,我一般不爱说话。”(F3)“一天里大部分的交流主要是因为工作原因。”(F7)第二,“社交情境互动”中的工具性成分较多。“我在工作或者遇到熟人的时候会主动与人交流,例如团建活动、开例会的时候,在社交场合与人主动交流是人际交往中的一种基本方式。”(F1)“我是医生嘛,主要是与病人沟通,休息时间会和同事聊聊天。”(F11)第三,“熟悉情境互动”主要在工作单位。从故乡到异乡,处在新的社会交往场域中,主要是在工作场合与人面对面地进行沟通。“工作过程中与人沟通相对较多,一天的话在公司全部说完了,回到家只有一个人反而会安静很多。”(F1)“平时说得最多的话就是你们安静点,好好看书、好好听课。”(F9)
(2)从“重人情”到“重利益”。在传统社会中,家庭结构是联合家庭、主干家庭、复合家庭、核心家庭等各种类型的多成员家庭结构模式,交往关系大多是建立在血缘、地缘、人情基础上的关系[10],现代社会的社会交往性质倾向于建立在功利主义思想基础上的工具性交往。第一,情感性互动渐弱。情感性互动是建立在家庭与亲密朋友等初级群体中的人际关系互动,青年从故乡到异乡,与以往的家人、朋友距离较远,联系较为稀少。“来到这里主要就是谋生,深度的情感交流是很稀少的,工作很忙,回到家很累,偶尔会与家人朋友打个电话。”(F8)第二,工具性互动提升。工具性互动是为了接近或者实现某种目的而进行的互动,这种人际交往互动本身的目的是功利性的,互动是实现目的的一种手段。“在工作过程中能不能与上司与同事处理好关系,这对于工作是否顺利至关重要。”(F3)第三,混合性互动主导。在传统社会的人际交往普遍重视血缘、地缘、人情关系,而在现代社会的空巢青年人际交往更加重视业缘关系和趣缘关系,这种人际交往成分中既有工具性成分也具有情感性成分。“工作的规章制度是层层分明的,有时候可以通过一些人情与关系稍微改变一下规则,让工作更快的完成,这样工作效率会提高,对所有人都好。”(F6)
由此可以概括空巢青年孤独的社会交往图景,首先是交往对象单一化,大多是在工作中的同事,在数量上不能满足空巢青年对社会交往的需求。其次是交往程度深浅不一,总体上趋向于由情感性向工具性、混合性交往为主,在质量上难以满足空巢青年对社会交往的需求。
现代社会资本洪流空前汹涌,创业与就业热点一茬接着一茬地摧枯拉朽,网络发展浩浩荡荡,民航与城际交通早已成为时代布景,打车软件轰轰烈烈占据公共领域,共享单车清算都市的最后一公里,现代化发展使人不需要推开门,也在被时间和空间裹挟着行动,这些现代化因素的侵入是空巢青年孤独现象产生的前提。
1.空巢青年行动的例行化
例行化是社会互动关系在时间流程中的再生产,行动者在进行日常实践时总是遵循行动者生产与再生产出来的例行常规[7]。
(1)大小场域对比产生挫败感。青年群体从农村到城市,从小城市到大城市的流动,从一个熟悉场域过渡到另一个陌生场域,青年在小场域时,大多是成绩优异、有思想、有能力的佼佼者,而在大场域中能力出众的人更多,青年群体在前后的对比中产生了落差感,这种较大的落差感会带来挫败感,由此产生孤独、落寞的消极情绪反应。
(2)激烈工作环境下的自我隔离。客观文化的规模与内容增加,人们创造越来越多的客观文化,却难以完全掌握它,为了能够在新场域中获得认可与安定,空巢青年一直处在激烈竞争中,现代化使得日常生活被殖民化,难以获取停留、休息、积极社交的时间。
(3)功利主义思想中的工具性互动。为了达成目标和获得利益而采取行动,这导致同伴之间本应该是建立在感情上的关系,却演变成建立在社交场合中的功利性行为,较少沟通和交流内心的想法,使得负面情绪难以得到释放,继而产生孤独感;工具理性的兴盛使行为者通过对外界环境和外界人物的预测,借助这些预测作为“条件”和“手段”,以此来实现自己的目标,这让人与人之间充满不信任,孤独感加剧。
空巢青年首先由于对比产生落差感需要更加努力工作;其次在繁忙的工作中缺少积极参与社交的时间;最后在社交场合中的交往偏向工具性交往。在挫败感、激烈的社会竞争、社会关系是以功利性思想为主导的工具性互动三者合力的作用下,形成了消极的情绪反应,如感到排斥感和无力感、形成人际关系的疏离。因此在有限的空闲时间里主动选择社会退却,产生自我隔离现状,除非必要的社会交往,较少地进行社会参与。这种自我隔离行为具有例行化特征,人们以理所当然的方式在行动中完成它。例行化的自我隔离现象让空巢青年习惯性与社会区隔,对社会交往失去兴趣。
2.空巢青年行动的区域化
区域化是社会互动关系在空间流程中的再生产。区域化不仅是空间的局部化,还“涉及了与各种例行化的社会实践发生关系的时空的分区即行动者的行动并非孤立,而是与一定的时空交汇在一起”[7],区域化主要是空巢青年在社会交往中的相对位置。
(1)社会化环境下的个体化空间。空间居住安排是引起空巢青年孤独现象产生的重要原因。空巢青年是未婚的单身青年,独居是常态,家庭是最小的社会组织,也是最小的社会单位,社会成员在家庭中进行日常生活的生产与再生产,空巢青年从一个热闹的大家庭过渡到独立居住的小出租屋,呈现出一种聚居到独居的生活状态,家的不稳定性、家庭成员的缺失、家庭规模缩小都会使空巢青年在日常生活中产生孤独感。
(2)隐蔽性较高的住宅类型。住宅类型也是导致孤独加剧的另一个重要原因。在现代化因素的冲击下,邻里关系密切程度总体上是呈下降趋势,住宅设计注重隐私性与封闭性,这种住宅类型使得邻里之间不再熟悉,而空巢青年是来自陌生场域的“流动人口”,现代性带来的影响之一就是道德缺失,信任危机,加深了邻里交往的难度,邻里关系趋于平淡。
(3)虚拟现实并存的网络空间。根据中国互联网网络信息中心发布的《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我国网民规模为10.51亿,互联网普及率达74.4%[11]。一方面,网络是一个现实空间,它能够提供符号、物质与情感资源;另一方面,网络也是一个虚拟空间,它打破了时空区隔,使人与人之间建立了一种间接的依托媒介的次级关系,在网络中根据自己的需求创造身份,入门要求低,很容易得到满意的人际交往需求,但是成员之间容易相互替代且建立与维护网络需要花费时间与精力,过分依赖网络会限制人们社会交往的其他机会与渠道,雪莉·特克尔在《群体性孤独》中指出:“网络社交本质上是一种单薄社交,它能为我们带来的更多是一种碎片化的弱连接。一旦我们沉迷于此,就会越来越疏离真实世界中厚重、复杂的交往关系,从而产生出一种新型孤独[12]。”
从空间视角来看,日常接触具有区域化特征,独居的生活空间下衍生出家的不稳定性、家庭成员的缺失、初级关系的远离;隐蔽性住宅类型使得邻里关系趋于淡漠;网络具有两面性,既便捷了生活,却又存在着隐患,过分依赖网络也会限制线下的社会交往。这些都会使空巢青年产生孤独现象。
1.资源的缺失
吉登斯将资源与权力结合起来,认为资源是权力的基础。资源不仅是对现状的描述,还是一种能力。资源丧失主要是物质性资源与非物质性资源支配能力的丧失[7]。
(1)配置性资源:物质生活资源的不足。配置性资源是人类生活的物质基础,是影响生活满意度的重要指标。一方面,自身生活压力较大。“工作九九六,工资五六千,房租给一半,月月都清空”是来自空巢青年的自嘲。贝壳研究院发布《单身青年安家置业调研报告》,通过对18~36 岁青年进行问卷调研,洞察单身青年群体的购房消费特征,超七成单身青年想买房, 近半购房预算低于百万元。购房能力相比中年人较弱,贷款压力较大,月供、房租压力大。另一方面,赡养老人负担较重。空巢青年主体大多是90后、00后这一代,受到计划生育政策的影响,很多家庭普遍是独生子女,独生子女对父母的赡养负有主要责任,承受沉重的经济压力。物质资源需求大导致空巢青年的精神压力大,对空巢青年的精神健康有负面影响,易产生焦虑与无力感等消极情绪诱发孤独产生。
(2)权威性资源:社会文化资源的缺失。权威性资源是人们对物质生活世界各个方面的支配,是行动者拥有的配置性力量与社会资本,社会空间充斥着社会资本的各种结构性元素,它是用物质性空间作为载体与主体性存在的策略与场所,可以解释为主体的实践性规范和社会权力关系[7]。一方面,社会交往文化的转变。这主要是指交往文化的割裂,现代化过程产生社会互动的“脱域”过程和现象,带来社会互动方式的转变。第一,传统社会是地域性面对面互动,现代社会把空间从地点中分离出来,可以在“缺场”的条件下互动;第二,礼物由仪式性馈赠向工具性馈赠转变,礼物的物质性较淡,象征性增强[13];第三,仪式性活动中的风俗习惯被认为是封建迷信加以批判等。传统人际交往文化结构逐渐瓦解,传统人际交往文化日渐式微。另一方面,人际关系资源的减少。第一,初级关系“名存实亡”。空巢青年离开故乡,来到异地,空间距离弱化了初级关系的支持力;第二,次级关系难以建立。传统的熟人社会正在向大规模的、异质化的陌生人社会演变,致使共同体意识退化、社会联系度降低[14]。空巢青年的社会交往情境主要在工作单位,以往工作单位像一个大家庭,人与人之间是一种合作关系,利益矛盾不突出,有劳动竞争,很少利益竞争,人际关系简单,人情味很浓,随着单位制改革加深,合同制、竞争上岗、企业兼并等措施实施,人际关系复杂化,利益与竞争矛盾增多,员工与企业的劳动纠纷也在增多,工作单位人际关系由简单向复杂转变,难以建立亲密友好的联系。建立在血缘、地缘、人情与建立在业缘、利益、目的的社会交往文化割裂,严重冲击着青年群体的精神健康,造成自我与社会的隔离。
2.规则的丧失
资源为规则提供条件,规则依靠条件具体体现在社会实践中。
(1)支配型规则:显性隐性保护的缺失。支配性规则它不仅是否定性的,也是建设性的,对个体行动有导向作用。一方面是显性规则的缺乏。埃里克森的心理——社会发展阶段理论中将人生划分为八个阶段,国家法律法规对儿童、少年时期有明确的保护制度,例如《中华人民共和国未成年人保护法》《中华人民共和国预防未成年人犯罪法》等,相较未成年时期,青年群体所享有的明确法律保护较少,蒋云飞认为,青年发展专项立法符合国际趋势,将党对青年政策主张上升为国家意志十分必要且可行,现有青年领域的立法分散于未成年人保护法、家庭教育促进法等一系列单行法律中,青年发展专项立法可作为借鉴,应坚持促进刑法的立法方向[15]。另一方面是社会保护的丧失。学校是一个分水岭,在毕业之前是孩子,是需要被保护的群体,在毕业后是大人,是需要保护别人的群体,事实上,青年群体从学校进入社会的过程完成了一次从“孩子”转变为“大人”角色转变,成为家庭中掌握重要话语权的角色,成为社会责任的承担者等,形成多重社会角色,承担多种社会责任,社会对成人的要求更多样更严格,相较于少年,社会保护与宽容很少投射到青年人,也因为是大人,达不到某种既定的结果则会被予以负面标签。原有社会保护规则丧失,新的规则尚未建立起来,自我定位与社会价值不符造成自我价值的贬低形成社会隔离。
(2)表意型规则:区域生活方式的差异。表意性规则是人们在意识层面形成的非正式组织活动形式,如行为习俗、传统习惯等。对空巢青年来说,形式与内容迥异的区域生活文化是一种具有符号意义的表意性规则,通过一种共同的背景世界形式制约着空巢青年的生活实践[16]。一方面,交往方式的不同。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每个地方有着各自独特的生活方式,具有特定的符号意义,通过一系列活动表征出来,不同的交往方式限制着人们的社会交往。另一方面,仪式性活动的差异。这里指的是公共性仪式化活动形式,例如婚丧、嫁娶、祭祀、文娱以及传统节日习俗上的差异。婚丧嫁娶中的仪式先后顺序,各种“应该不应该”的做法大有差异,这也会影响社会交往。不同场域下形成不同的生活方式在社会交往中形成了无形的屏障阻碍交往过程的顺利进行。
对空巢青年孤独现象的形成机理将作为主体的空巢青年与客体社会结构割裂开来,这些受限于二元对立的思维方式[17],事实上对空巢青年孤独现象的存在原因是个体行动与社会结构相互作用的结果。首先,规则与资源的缺失对空巢青年的个体行动具有形塑作用,在资源(配置性资源、权威性资源)与规则(支配性规则、表意性规则)的缺失下促使空巢青年个体行动的例行化、区域化;其次,例行化与区域化的个体行动影响社会结构的建构;最后,在个体行动与社会结构的相互作用下使得空巢青年孤独现象得以生产和再生产(图2)。
图2 空巢青年孤独现象形成逻辑
孤独会对青年的心理和精神产生不利的影响,心理、精神健康影响个体身体健康,进而影响家庭、社会发展,如何让空巢青年不再孤独成为一个重要问题,基于问题产生原因从个体的身心调适、社会的资源链接和个体与社会的良性互动三个方面推动空巢青年转变为筑巢青年入手。
1.例行化:加强丰富生活的能力,充实生活价值
将“孤独”转变为“独处”。弗洛姆和柏林曾分别在《逃避自由》和《自由论》中对自由作了被动与主动、消极与积极的区分。独处偏向于主动和积极,而孤独约等于被动和消极[18]。空巢青年在工作之余的闲暇时间里,可以将时间充分利用起来,让其变成高质量的充电时间,培养自己的兴趣爱好,提高自己的身体素质或者丰富自身的物质基础等。
2.区域化:跨越社会空间的阻隔,建立友好关系
首先,闲暇时间之外,大多数时间是在工作场合中消耗的,在工作中的关系会极大地影响空巢青年的情绪,因此在工作中要建立以情感性目的为基础的友好关系;其次,要加强与故乡家人朋友的联系,让故乡的亲密关系为其提供精神上的助力;再次,“远亲不如近邻”,要加强与邻居的接触与交流,跨越住房类型的限制,在人情与情感的基础上实现睦邻友好。最后,伴随着网络发展,在安全基础上发展网络交友,建立以趣缘、网缘为主的关系,可以实现线上向线下的转变,增强人际交往的范围和程度。
1.协助空巢青年筑巢,促进良性社会联系
一方面,国家对空巢青年住房补贴在现有基础上进一步提升,建立友好的城市的落户政策和人才购房政策,为理性而自由的交往创造更适用的制度条件,降低空巢青年群体自身生活压力;企业提供配备的员工宿舍,将空巢青年群体聚集在一起,既减少了独居的安全隐患,也减缓了独居的孤独感;政府要对空巢青年的家庭背景状况进行调查,根据家庭中老年人的身体情况、家庭状况提供与之相适应的养老补贴,例如针对独生子女家庭、两孩家庭等提供阶梯性的养老补助,降低子女的养老压力;另一方面,针对文化和人际关系的疏离,培育宣传新型社会良性交往文化,用报纸、电视等传统媒体和微博、抖音等新型媒体宣传社会交往的公共伦理道德;另外加强社会适应性训练,根据心理、个性、背景等开展共性与个性的教育服务与专业心理辅导,网络发展迅速,创设网上辅导,通过召集心理专业的学生提供专业的心理咨询帮扶,他们年龄相仿且无代际观念差异,既有利于空巢青年孤独问题的解决,又有利于大学生积累经验发展自身。
2.促进保护规则完善,营造良好文化氛围
一方面,国家要重视法律法规的建设,加强对空巢青年的基础性保护。对于空巢青年,积极倡导相关规则的产生,应当在婚恋、健康、保障等方面健全与完善服务与政策体系,针对预防空巢青年独立居住导致的心理问题和独居安全问题的保障方式制定具体实施规则;除此之外,要完善社会交往的相关法律法规,培育交往主体在交往过程、交往规则、交往方式中的法律意识,克服交往过程中存在的“潜规则”,保障行为主体在公平公正公开的原则下进行社会交往;另一方面,加强文化自信来弥合差异,宣传、弘扬、尊重各种文化差异,促进各方文化的融合,在经济条件有所差异的基础上努力弥合文化差异,建立和谐友善的文化氛围。
社工介入的主要作用是建构空巢青年与社会结构之间的正向互动关系,虽然在微观层面增强个体应对孤独的能力与宏观层面重塑社会结构对空巢青年孤独现象的形塑影响能够有利于降低空巢青年孤独现象,但是没有改变互动关系会制约规则和资源发挥作用,也没有改变阻碍个体能力的提升,如何改善空巢青年与社会结构之间的互动关系是降低空巢青年孤独现象再生的重点。在处理能动与结构的关系上,社会工作以“关系”为介入对象,通过与微观案主、中观社区、宏观社会连接的方式来有效促进空巢青年与社会结构的互动[17]。
从微观层面为空巢青年提供直接服务。对空巢青年负面情绪提供直接的情绪辅导,提供心理支持,为其制定个性化的服务计划,针对独居带来的安全问题提供定期上门走访服务。从中观层面促进社区互助服务。其一是筹备各种各样的仪式性活动和业余活动等,鼓励社区空巢青年一起参与,促进社区居民之间的交流与互动。其二是主张建立代际共融生活社区,空巢青年可以与空巢老人加强交流,通过互帮互助提升幸福感,弥补双方的家庭亲密关系。从宏观层面向市政府提出建议。试行青年公寓,将青年群体聚集在同一个小区,由政府提供场地,私营企业筹建、非营利组织管理的半公营自负盈亏的青年公寓,将空巢青年聚集在一起,既有利于建立社会关系,也有利于提供社会服务,进行社会管理。
学界对空巢老人、留守妇女、留守儿童等弱势群体关注居高不下,对空巢青年群体的关注更多体现在空巢青年群体带来的单身经济现象,较少关注空巢青年的孤独现象以及孤独带来的问题,文章借助结构化理论从社会结构中配置性资源(物质生活资源)、权威性资源(社会文化资源)、支配性规则(显性隐性保护)、表意性规则(区域生活方式)的缺失和个体行动例行化、区域化及相互作用分析空巢青年孤独现象的形成逻辑,根据孤独现象的形成机理提出调适孤独的建议,首先,将“孤独”转变为“独处”,加强丰富生活的能力,充实生活价值;建立多维关系,打破社会空间的阻隔,建立友好联系;其次,促进空巢青年在新场域“筑巢”,增强显性与隐形的保护,在社会结构层面增进社会关联;最后,社会工作以“关系”为对象介入空巢青年与社会结构相互作用过程,从微观层面为空巢青年提供直接服务,从中观层面促使社区居民相互帮扶,从宏观层面向政府建言献策三个方面促进个体与社会结构的正向互动。但是文章对空巢青年孤独现象的研究只限于表面,还有更多有意义的相关研究值得探讨。 一方面,空巢青年孤独现象导致的安全问题的经验研究。对于我国空巢青年孤独现象导致的精神上的安全问题与身体上的安全问题的分类、规模、现状的翔实分析。 另一方面,空巢青年孤独现象治理主体的责任边界问题,由谁负责?政府?社会?社区?家庭抑或个人?每个主体责任边界如何划分?怎样能够用最小的代价解决空巢青年孤独现象带来的社会问题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