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学科专业目录40年：变迁历程与发展特征

兰思亮，姚 云

（北京师范大学教育学部，北京 100875）

美国是世界高等教育强国，其学科专业目录是中国学者关注的重点议题之一。美国教育部下属的教育信息统计中心（National Center for Education Statistics,NCES）于1980年建立了一个学科专业分类与管理系统（Classification of Instructional Programs, CIP）专司其职①除特殊说明外，本研究所有数据均来源于美国教育信息统计中心（NCES）所颁布的六版CIP。。由于CIP的学科专业分类与中国的学科专业目录相似，故常被人称之为美国学科专业目录。[1]已有研究主要集中于从比较角度分析中美学科专业目录的异同[2-4]、从介绍角度以美国学科专业目录来重点分析其学科专业的设置与分类[5]、从借鉴角度来学习美国学科专业目录的设置经验[6-8]。美国学科专业目录发展历史较长，自1980年颁布以来，期间分别于1985年、1990年、2000年、2010年和2020年各修订了1次，修订跨度达40年。[9]系统全面地认识美国学科专业目录的来龙去脉，总结其发展特征，对中国学科专业目录调整具有一定的现实意义。

一、美国学科专业目录的变迁历程

1970 年，NCES 开发了《高等教育学科专业分类法》（A Taxonomy of Instructional Programs in Higher Education）以对美国四年制大学与两年制学院中开设的学科专业进行分类与统计，这一分类系统在纵向上分为学科（Discipline）与专业（Specialty）两级，如“0100农业与自然资源”和“0103土壤科学（管理与保护）”。[10]在内容分类上，所有学科与专业被分为学术型与职业技术型两个类别，如“0300区域研究”与“5100数据处理技术”。

由于美国高校不断设置大量新的学科专业，原有的一些学科专业也不断细分。但囿于两级制的目录结构过于简单，大量新学科专业难以归类其中，故NCES 召集学者专家，计划构建一个全新的高等教育学科专业分类系统，即CIP，以更好地统计全美各高校开设学科专业的相关信息。1980年以来，NCES对CIP进行了5次修订，至今共颁布了6版CIP，根据各版CIP内容变迁侧重点的不同，可将其发展历程分为初创奠基时期、结构优化时期和深化拓展时期三个阶段。

（一）美国学科专业目录的初创奠基时期

1980 年，NCES 在总结《高等教育学科专业分类法》相关经验的基础之上，颁布了第一版美国学科专业目录，即CIP_1980。这一目录为三级结构，层次由高到低依次为学科群、学科与专业。学科群覆盖面最广、综合性最强，由若干相近学科组成，有专门定义并由2位数代码指代，如“13教育”。学科是CIP中的过渡层，由若干相近专业组成，没有专门定义，由4位数代码指代，如“05.01区域研究”。专业则是美国各高校授予学位的基本依据，也是它们在高等教育综合信息调查（Higher Education General Information Survey, HEGIS）①该调查在1965年由NCES发起，旨在收集全美各类高等教育机构的全面信息，包括入学人数、毕业人数、教师薪酬等8个方面，在1992年被NCES升级为高等教育综合数据系统（Integrated Postsecondary Education Data System, IPEDS），收据收集的类别拓展为12个方面。中上报数据的基本分类口径。每个专业都有详细的定义描述与课程体系介绍，由6 位数代码指代，如“16.0301 中国语言与文学”。CIP_1980 共有50 个学科群、372 个学科与1 176 个专业，具体内容如表1 所示。为及时反映美国高校中学科专业的新近发展，NCES计划每5年修订1次CIP。

表1 CIP-1980的基本内容

NCES指出，CIP中仅包含满足以下条件的学科专业：（1）该学科专业必须由获得美国政府资助的IV 类（Title IV）高校开设并提供教育教学；（2）办学者必须通过教育部认可机构的认证并获得教育部颁发的相关证书以获法律授权在所在地办学；（3）该学科专业必须具有独立的、成熟的、系统的课程体系而并非不相关课程的随意组合；（4）至少1 所高校有成熟的教育教学体系且必须符合正式授予学位学历或其他学业完成证书的标准。然而，未经第三方评估机构或政府教育部门认可的、仅限于组织内部进行的在职培训，以及在学习结束后学习者无法获得任何正式奖励（例如学分、学历证书、学位证书、学业完成证书等）的相关培训活动，则不予归类。

在此基础之上，NCES还规定新增专业需满足以下要求之一：（1）近3年至少有3个州10所以上高校在该专业最少授予了30个学位；（2）由该领域的相关权威人士或组织提供证据证明新增该专业的必要性；（3）通过分析其他数据资料证明该专业必须新增。而CIP 中的专业若出现以下情况之一将在下一版中被删除：（1）未能全部满足第一条新增要求；（2）由该领域的相关权威人士或组织证明该专业已过时应被删除；（3）通过分析其他数据资料证明该专业实际上并未开设。同时，为确保CIP内部逻辑关系和组织体系的一致性，并及时反映各高校开设专业在名称与内容上的动态变化，NCES还会在必要时对CIP中的学科与专业进行移动或更名。

在CIP_1980颁布5年后，NCES如期进行了第一次修订，颁布了CIP 的第一个修订版本，即CIP_1985。[11]这仅是一次小幅调整，更名了1 个学科群，新增了11个、删除了10 个学科。修订的重点主要集中在专业层面，删除了115 个，新增了39个。此次修订后，CIP_1985 中学科群依旧为50 个，学科增至373 个，专业则减至1 100个。

在初创奠基发展阶段，NCES 颁布了首版CIP 及其第一个修订版本，即CIP_1980 与CIP_1985。这两个版本确定了CIP 统计型的目录属性、三级制的目录结构、科学合理的修订原则、严格客观的修订标准、科学民主的修订流程等核心特征并延续至今，其规范着CIP 的修订，为各个后续修订版本的颁布奠定了坚实基础。

（二）美国学科专业目录的结构优化时期

在CIP使用数年后，NCES逐渐发现CIP中存在部分学科群下设学科与专业相似度过高而部分学科群下设学科与专业却差异过大等问题。为使CIP 的内容划分更科学、结构体系更合理，NCES接连对CIP进行了两次大幅修订，颁布了CIP_1990与CIP_2000，旨在对CIP进行结构优化并循序渐进地解决上述问题。

1.CIP_1990的结构优化

NCES用3年时间进行了对CIP的首次重大修订，该次修订工作始于1987年，并于1990年颁布了CIP_1990。[1]为解决部分学科专业高度相似的问题，CIP_1985中的“06商业与管理”和“07商业（管理支持）”、“17 专职医疗”和“18 健康科学”被分别合并为“52 商业、经营与管理服务”和“51 健康专业与相关科学”。为满足教育部收集基础教育相关数据的需求，也为更好地衔接基础教育与高等教育，NCES 在CIP_1990 中新增了“53 高中/第二级文凭与证书”。此外，NCES 还更改了CIP 的命名规则，将学科群、学科与专业的名称更改为广泛使用的行业术语或专业术语。在CIP_1990 中，学科群减至49 个，学科减至337 个，专业减至1 040 个。这是唯一一次学科群、学科与专业的数量都有所减少的修订，反映了CIP 自创立以来在内容上的重大变化。

为更好地区分CIP中的内容，NCES根据各学科专业的性质与特征，将其分为消费者与家政教育（Consumer and Homemaking Education），技术教育/工业艺术（Technology Education/Industrial Arts），预备役军官训练团教育（Reserve Officers’Training Corps Programs），个人提升与休闲教育（Personal Improvement and Leisure Programs），牙科、医学和兽医住院医师教育（Dental, Medical and Veterinary Residency Programs），高中/第二级文凭与证书教育（High School/Secondary Diploma and Certificate Programs），学术型与专业型教育（Academic and Occupationally Specific Programs）7类。[12]其中，学术型与专业型教育包含42个学科群，是CIP最重要、数量最庞大的组成部分，也仅有这一类别中的学科专业能够授予学位。除高中/第二级文凭与证书教育外，其余几类在前两版中均有相关内容，却未单独划分出来，NCES在CIP_1990中做了首次尝试并延续至今。但这一类型划分并不完善，它将“20职业家庭经济学”与“51健康专业与相关科学”中的部分学科抽离出来，形成了消费者与家政教育和牙科、医学和兽医住院医师教育，导致这2个学科群各包含了2类学科专业，进一步加剧了它们内部各学科的差异。

2.CIP_2000的结构优化

由于美国大部分高校都非常重视CIP，大多设立了专门的工作小组负责对CIP的每个修订版本进行专门研究，旨在根据CIP来及时调整本校的专业。而每5年修订1次，将导致各高校频繁参照CIP来调整专业，造成资源浪费。故NCES决定将修订周期改为每10 年1 次，并于2000 年颁布了CIP 的第三个修订版本，即CIP_2000。[13]

这一版本中，“02农业科学”“08营销运营/营销与分销”“20职业家庭经济学”的内容被NCES分别整合至“01农业经营与生产”“52商业、经营与管理服务”“19家庭经济学”，进一步解决了CIP中部分学科群内容相似的问题。其中，“20.01消费者与家政教育”被删除后，CIP_2000中不再含有消费者与家政教育的相关内容，类型划分减至6 类。NCES 还把“45 社会科学与历史”拆分为“45 社会科学”与“54 历史”，将“51 健康专业与相关科学”拆分为“51 健康专业与相关临床科学”与“60 住院医师规培”，解决了它们下设学科差异过大的问题。

此次修订还首次出现了学科的合并与拆分。NCES 将“48.01 制图”整合至“15.13 制图/设计工程技术/技术员”，将“48.02 图形和印刷设备运营商”整合至“10.03 图形通信”，将“51.13 医学基础科学”与“26.06 各种生物学”拆分后移至“26生物学与生物医学科学”中的各个学科。此外，NCES 再次调整了CIP 的命名规则，使用“/”来统合在高校中使用程度不一的命名，以增强名称的包容性，如“13.0604 高等教育/高等教育管理”。这直接导致了大量专业被更名，进而导致100余个学科与24 个学科群被更名。而由于距离上次修订间隔了10 年，此次共新增了400余个新专业。经过这次修订，CIP_2000中学科群减至48个，学科增至386个，专业增至1 447个。

这一时期内的2 次修订总体而言幅度较大，尤其是通过对学科群和学科的拆分和重组，优化了CIP 的内部结构。经历这2 次的大幅修订，CIP 中绝大多数学科群、学科与专业都至少经历了1 次调整，已表明全美高校开设学科专业的基本类别，学科专业的划分结构已较为成熟与稳定，各自包含的研究或实践领域也更加明确。

（三）美国学科专业目录的深化拓展时期

经过上一时期的2 次大幅修订后，CIP 的整体框架已较为稳定，学科群、学科与专业的分类已较为完善。故从这一时期开始，NCES较少对CIP中已有内容进行大幅度的删除、移动或更名，而是将修订重点转向拓展新的学科与专业，推动CIP的纵深发展。

1.CIP_2010的深化拓展

在这一版，NCES 首次调整了增删标准，规定某专业只需在10 所及以上高校开设便可编入CIP，而低于这一标准的将被删除，故此次修订共新增了40 余个学科与200余个专业。[14]而由于2001年“911事件”的爆发，美国政府出于自身外交、军事与国防等各方面安全的考虑，为更全面地收集美国各高校上述领域人才培养的相关信息，规定上述领域的专业只要有1所高校开设即可编入CIP，直接导致了相关学科群新增了大量学科与专业。

除增删标准的变动外，NCES对CIP中的内容也进行了一定调整。它直接删除了不再适合时代发展的“21技术教育/工业艺术”，使CIP_2010中的类型划分减至5类。还将“23英语语言与文学/文字”和“42心理学”各自下设的学科各整合为2个学科，调整了它们的学科结构。而由于“51.16护理”与“60.02临床住院医师规培”各自下设的专业数量众多且各专业的内部区分度逐渐增强，NCES便将它们各自拆分为了2个学科。经过上述调整，CIP_2010中学科群减至47个，学科增至388个，专业增至1 719 个。较之CIP_2000，学科群基本保持稳定，学科与专业的数量都得到了较大幅度的拓展。

2.CIP_2020的深化拓展

在CIP_2020中，为更充分地反映美国高校开设专业的全貌，NCES再次降低了增删标准，规定某专业只需在5所及以上高校开设即可编入CIP，删除标准也随之调整。这直接导致CIP 中学科与专业的数量再次大幅增长，较之CIP_2010 新增了71个学科与400余个专业。

在这一版中，NCES较少对学科群进行大幅调整，而主要集中于专业层面。由于“60.04临床住院医师规培-全科认证”与“60.05 临床住院医师规培-专科认证”下设专业几乎占“60 住院医师规培”下设专业总数的一半，内部比例极不协调，因此，NCES将它们独立出来新设“61 临床住院医师规培”，并将原学科群更名为“60 健康专业住院医师规培”。NCES还将“51健康专业与相关专业”中15个兽医相关的专业移至“01 农业/动物/植物/兽医科学及相关领域”，使CIP 中兽医相关的专业全部集中于该学科群。此次修订后，CIP_2020中的学科群增至48个，学科增至459个，专业增至2 160个，这是唯一一次学科群、学科与专业数量都有所新增的修订，也是涨幅最大的一次。

二、美国学科专业目录的发展特征

（一）一以贯之的传统

1.统计服务的功能定位

从目前来看，世界各国的学科专业目录大体可分为指令性、指导性、统计性3种。[15]指令性学科专业目录具有刚性的特点，不可任意更改，是各高校设置学科专业、进行人才培养、提供学习项目与课程资源的唯一依据；指导性学科专业目录与指令性学科专业目录相比而言，具有一定的柔性，在特定的条件和范围内，允许高校对所设学科专业进行增减与调整；统计性学科专业目录则以市场为指导，通过对高校和社会现有的和确已存在的学科专业进行定期归类和统计而形成，它只作为高校设置学科专业和进行人才培养的咨询指南，不具刚性约束力。

CIP是反映当前美国高等教育实践的、得到联邦政府认可的教育领域标准化的统计分类工具，广泛运用于各教育机构与教育统计，在指导相关教育评估单位与机构工作的过程中发挥着重要的咨询与指导功能。其根本宗旨在于及时收集、组织、报道高校中与学科专业相关的新近信息，包括科学研究领域的新进展、学科专业新发展和学校设置课程的基本情况，对其进行统计、分析、分类、编码与报道，为所有需要与使用该方面信息的组织机构与相关人员提供咨询与信息服务。CIP属于统计性学科专业目录，在功能定位上是以提供信息服务为主，并且这一目标定位在40年来未发生任何变化。

2.科学民主的编订程序

40 年来，USDE 与NCES 始终秉承科学民主的精神，每隔5 到10 年对CIP 进行修订与调整，以确保其能及时反映美国高校中各学科专业的发展现状与趋势，适应美国社会、经济、文化与高等教育的发展。每次修订，NCES都会在1年内完成一个全面、系统、多阶段的工作。CIP的具体编制程序为收集信息、归总分类、征求意见、完成定稿、公示结果，体现出对于高校办学自主权的尊重。

第一步，全面的数据收集。NCES在此阶段收集全国高校的名录、所开设的学科专业及其培养计划等相关信息，并结合其他数据系统中的资料进行分类与汇总，根据增删标准与前一版CIP 进行比对后拟定修订草案。第二步，征求IPEDS 核心人员的建议。主要通过在线方式对其进行调查，包括对拟增列学科专业的名称、理由、定义、位置（即具体代码），NCES 对上述意见进行研究后以此为基准对修订草案进行完善，形成修订初稿。第三步，征求技术审查小组（Technical Review Panel, TRP）的意见。包括联邦与州政府代表与各级各类高校代表在内的技术审查小组将召开为期2 天的研讨会，对初稿提出意见并修改。第四步，征求公众意见。NCES 将修改后的初稿在《联邦公报》（Federal Register）上公示60 天，以广泛收集民众意见。第五步，根据公众意见合理修改，形成修订终稿。在此阶段，NCES将仔细研究技术审查小组及社会公众的意见反馈，并形成终稿。在《联邦公报》上对公众意见摘要及反馈、修订终稿进行为期30 天的公示。在每版CIP 在颁布后，NCES还设置了2年适应期，给各方预留充足时间以适应新目录。整个修订过程系统严密，数据全面，程序标准，并广泛吸收了各利益相关者的意见，充分体现了编订程序的科学与民主。

3.包容连贯的目录结构

在内容上，CIP几乎囊括了全美高等教育中所有层次与类型的学科专业，可见其包容性之强、覆盖面之广，各级各类学科专业都可在这庞大复杂的系统中找到自己的位置与代码。这一做法顺应了美国社会、经济、知识与高等教育自身的发展，体现了美国高等教育多元化发展的特点，有利于美国各学科专业的蓬勃发展，也为各高校培养各级各类人才提供了参考依据，影响深远。

从横向看，CIP所包含的学科专业几乎涵盖了所有类型。CIP_2020中的学科群可分为5 类，即军事教育、成人教育、住院医师规培、高中教育、学术型与专业型教育。此外，CIP中的学科专业不仅有着大量的学分项目（即学术型与专业型教育），学习者完成学习后可获得相应的学分与奖励，包括学位证书、学历证书及其他正式奖励；也设置了大量的非学分项目（前四类教育）可供民众选择。

从纵向看，CIP 贯通了美国高等教育中副学士、学士、硕士与博士4 个教育层次。在大多数情况下，CIP中所有的学科专业都不仅限于在某一学位层次。绝大部分学科专业都涵盖了副学士、学士、硕士与博士4 个层次的教育，可授予4 个层次的学位与学历证书；只有少数学科专业仅提供某些特定层次的教育，如“39.0602 神性与侍奉”仅提供学士与硕士层次的课程与学位，“51.0401牙医”仅提供博士层次的课程与学位，而“51.0501牙科临床科学，综合类”与“51.0502高级综合牙医”都仅提供硕士与博士层次的课程与学位。

（二）因势利导的发展

1.新兴交叉学科急速发展

随着20世纪80年代后世界政治、经济、文化、科技等方面的快速发展，诸如交叉学科、信息科学、通讯科学等新兴学科开始出现并迅猛发展，CIP中的相关内容也受其影响（见表2）。其中，发展最快的属“30多学科/跨学科研究”，不仅其内涵得到了极大拓展，其下交叉学科也获得了爆发式的增长。在CIP_1980中仅下设8个交叉学科，在CIP_2020中增至51个，包括老年学、死亡学、行为科学等新兴交叉学科。由于通信技术、生物医学等前沿领域在20世纪末随着知识经济时代的来临逐渐成为了科学界研究的热点，CIP中的“10通信技术/技术员与支持服务”新增了图形通信、数字通信等方面的内容，“26生物学与生物医学科学”则新增了生物信息学、生物技术等新内容。随着互联网的兴起及其快速发展，计算机的应用更加普遍，同时也改变了信息传播方式。为适应互联网的发展，“09传播、新闻及相关专业”删除了广播电视传播、传统纸质广告等传统专业，加入了媒体研究、数字媒体等新兴专业；“11 计算机、信息科学及支持服务”则新增了人工智能、机器人等相关内容。而随着经济全球化脚步的逐渐加快，各国人员、文化、经济与物质等方面的交流愈发频繁，培养通晓各国语言与文化等各方面的国际化人才成为推动国际化的重要支撑。为适应这一发展趋势，“16外国语言、文学与语言学”和“05区域、民族、文化、性别与群体研究”各新增了数十个支撑国际化发展的专业。

表2 新兴学科的发展情况

2.传统应用学科快速发展

在CIP 中，教育学、法学、工程学、农学、医学、工商管理学等传统应用学科随着美国社会的发展而得到了快速发展（见表3）。首先，教育、法律、医疗健康等领域与社会民生福祉息息相关，是一个社会健康发展必不可少的重要支撑。为此，“13 教育”中新增了演讲教师教育、阅读教师教育等40余个专业，以满足美国大众对基础教育课程资源及相应师资日益提升的需求；“22法律职业与研究”逐渐增设了金融法、知识产权法等专业以更好地适应美国社会对不同领域律师的需求；而“51健康专业与相关专业”“60健康专业住院医师规培”“61临床住院医师规培”3个医疗健康领域的学科群，也随着美国大众对高质量医疗服务体系的迫切需求而进行结构调整。其次，在CIP 中，与农业、工业与服务业三大产业直接相关的学科群，均随着三大产业的转型而日臻完善。“01 农业/动物/植物/兽医科学及相关领域”为适应美国农业现代化的发展而增加了许多现代化农业相关的专业；“14工程”为适应美国工业化的进程而新增了生物工程、生化工程等数十个专业；“50视觉与表演艺术”随着娱乐业的发展而新增了音效技术、歌剧表演等专业；“52商业、经营、营销与相关支持服务”则随着金融业行业发展而增设了小型公司管理、信用管理等专业。最后，“28 军事科学、领导与作战艺术”“29军事技术与应用科学”“43国土安全、执法、消防与相关防护服务”这3 个军事国防教育相关的学科群，得益于美国政府在2010 年的相关规定而得到了迅猛扩充。

表3 传统应用学科的变化情况

3.传统理论学科优化调整

不同于应用学科以实践为旨归，理论学科是为了获得关于自然与社会现象的基本原理与知识，重视知识的探索与发现而不强调知识的特定应用。在CIP中，数学、物理学、语言学、心理学、历史学等传统理论学科随着知识的探索与社会的发展，其自身结构有了一定程度的调整（见表4）。首先，在2010年，NCES优化了“23英语语言与文学/文字”和“42心理学”的中层结构，并凝练出2个学科群的发展重点。“27数学”则被NCES删除了精算学与纯数学，而随着统计学的发展新增了应用统计学，并在2010年更名为“27数学与统计学”。由于结构上的调整，其发展重点逐渐聚焦于数学、应用数学、统计学、应用统计学四个学科。在“40物理科学”中，植物科学与地球科学被NCES 合并为地球与植物科学，天文学和天体物理学被合并为天文学与天体物理学，其他物理科学被删除且其内容被移入了其他学科之中，而后分别新增了材料科学、物理学与天文学这2个学科。通过新增、删除与合并学科，NCES调整了该学科群的中层结构，使各个学科之间的划分更加合理。“45社会科学与历史”则在2000 年被NCES 拆分为“45 社会科学”和“54 历史”2 个学科群，其中“45 社会科学”专注于研究当下的各种社会现象，而“54历史”则主要关注人类社会过去的社会现象。

表4 传统理论学科的发展情况

4.职业成人教育稳中有变

在CIP中还有着大量职业技术教育与成人教育的内容，从整体来看发展比较缓慢，但依旧有部分学科群随社会需求变化而快速发展，整体体现出稳中有变的发展特征，其具体变化情况如表5与表6所示。

表5 职业教育相关学科群的发展情况

表6 成人教育相关学科群的发展情况

在所有职业技术教育相关的14个学科群中，仅有3个学科群的下设专业有较大增长，1个学科群的下设专业大幅删减，而其余11个学科群都基本维持原状。由于美国城市化、工业化进程的不断推进，建筑从业人员需求快速增长，故“04建筑及相关服务”在40年间新增了10余个专业；“12烹饪、娱乐与个人服务”在1990年吸收了其他学科群中与食品相关的内容，专业数量有一定增长；“15工程/工程相关技术/技术员”主要由于其培养目标在于为“14工程”中各类工程的实施而培养技术人员，故随着该学科群的快速发展而有所发展。而“48精细制造”则删减了大量专业，结构与内容都有较大变动。从1990年开始，NCES陆续将其下的绘图与制图、打印机操作、屠宰等学科调整至“10 通讯技术/技术员及支持服务”，“12 烹饪、娱乐与个人服务”与“15工程及工程相关技术/技术员”，使该学科群专注于皮革加工、家居装潢、金属加工、木材加工等精细手工方面的内容。

成人教育相关内容一直是CIP的重要组成部分，其目标在于使个人具备自我提升和休闲娱乐等方面相关的知识与技能，共包括6个学科群。它们主要由社区学院中提供，学习时间灵活，设立初衷在于美国教育部需要收集并分析这些成人教育相关的数据。由表6可知，这6个学科群下设学科的数量在40年间都稳定在1个左右，甚至有4个学科群下设学科的数量与名称在40年间没有任何变化，可见其发展之缓慢。但依旧有部分学科群随着美国社会的发展而新增了相应专业。“32基本技能与发展/矫正教育”由于高等教育的不断普及，新增了研究生入学考试辅导、资格证考试辅导等专业；“36休闲与娱乐活动”则随着公民休闲与娱乐活动的不断丰富，新加入了划船教育、摩托车驾驶等专业。

三、美国学科专业目录的发展经验

经过40年的发展，美国学科专业目录已较为完善，可总结出以下几点发展经验：

第一，在权力运行上，高校拥有开设专业的高度自主权。美国的学科专业划分侧重管理上的统计功能和调查信息标准，高校在开展教育教学、科研活动时，能够根据自身与社会需求实际，自行设置和调整学科专业。在具体的人才培养实践中，高校拥有着高度的自主设置学科专业的权力。这一自主权使得高校获得实质性自治，而不仅仅是程序性自治，高校因此能够根据自身特点设立在类别、层次、任务和目标上与众不同的人才培养方案和学术发展计划。也正是由于高校所拥有高度自主权，各高校可根据已有基础、社会发展现状、自身发展需求等开设个性化、差异化、多样化的学科专业，有利于规避高校人才培养同质化的隐患。

第二，在功能作用上，美国学科专业目录在美国高等教育的发展过程中发挥着学科构建、办学规范、评价指导与决策参考四个功能。首先是学科构建功能，美国学科专业目录通过自下而上地收集高校开设专业的相关信息，进而构建出一个包含学科群、学科与专业在内的多层次的学科体系，有利于学科的诞生与发展。其次是办学规范功能，虽然美国高校在专业设置上有着高度自主权，但权力与义务是相互制约的，美国学科专业目录在高校进行专业设置、专业命名、课程体系设计、规范学位授予标准等工作时都发挥着重要的参考与规范作用。再次是评价指导功能，美国学科专业目录可为各类高等教育评估机构对高校进行专业认证和大学排名提供一种学科分类依据和标准。最后是决策参考功能，由教育部颁发的学科专业目录还为政府部门管理高等教育提供了分析与参考框架、为大学进行学科设置和各州进行学位授权工作提供决策依据。

第三，在变迁机制上，以课程体系作为高校对社会发展趋势快速反应的主要途径。学科专业一词在中国是以建制化的实体组织为核心的，它们作为一种组织实体进行人才培养、科学研究、社会服务、国际交流等活动。但在美国，学科专业是课程的集合，以课程体系为核心。美国学科专业目录把“有独立的特色课程或实践，并且所有课程或实践构成一个有机的整体”作为收录学科专业的核心条件之一，这说明在美国有机的、整体的、有特色的课程体系是各学科专业的实质所在。在目录中，对每个专业的培养目标、课程结构、课程体系、课程内容等都有详细介绍亦充分印证了这一点。以课程为核心的高等教育管理与人才培养体制使得美国高校具有极强的课程开发能力与社会适应能力，当社会上人才需求发生变化时，高校能够快速地根据这一变化开设新的课程体系或重组已有课程体系，进而以较快的速度设计出一个新专业。

当然，美国学科专业目录并未完全成熟，从其历次修订过程可知，其目录内容、修订标准、结构体系等方面都处于不断完善的过程中。其一，目录内容庞杂，随着增删标准的一再降低，最新版的CIP_2020中三级代码总数接近3 000个，导致目录臃肿。其二，目录的被动性，美国学科专业目录是统计性的目录，只能被动地随着高校开设学科专业的变化而变化，缺乏教育行政部门对学科专业发展的宏观调控与指导。其三，目录的滞后性，每10修订1次，意味着社会中出现的某一发展趋势对高校开设学科专业的影响可能需在10之后方能体现在学科专业目录中，滞后性明显。第四，部分学科专业归属并不合理，如地理学相关的“45.07地理学与制图”置于“45社会科学”学科群下。以上不足对美国学科专业目录的功能发挥均会产生一定干扰。

人类系统化了的知识主要是以学科专业的形式出现的，但对于知识的划分却是人为的产物。[16]由于文化传统、社会发展、政治制度等方面的不同，中美两国划分学科专业的初衷、方法与结果也必然各有特色。因此，机械、刻板地比较中美学科专业目录并无益处，忽略中国的实际情况而直接套用美国的做法也并不可取。尽管中美两国高等教育的体制机制有所差异，对于学科专业的认识和理解也有所不同，但美国学科专业设置的经验和做法，对于促进中国高校学科建设及新兴交叉学科发展，具有一定的借鉴意义，但要防止形而上学照抄照套。[17]我们应在立足本土的基础上合理学习美国经验，制定出具有中国特色的学科专业目录，使其在人才培养、科学研究、社会服务等方面发挥更大功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