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雨荷 方媛
吴军艺术简历:1958年生,四川三台人,著名扬琴演奏家,国家一级演奏员,新疆艺术学院、石河子大学客座教授、硕士研究生导师,兵团音乐家协会名誉主席,现任新疆扬琴学会会长、中国扬琴学会二至五届副会长。曾任中国音乐家协会五至八届理事,荣获省级、全国“德艺双馨”会员代表称号,新疆维吾尔自治区人民政府授予“先进工作者”称号,中国文联授予全国“百名优秀青年文艺家”称号,中国文学艺术界联合会第七次(2001年)、第八次(2006)全国代表大会代表,2000年、2014年两次被国家文化部授予《文化部优秀专家》称号。
1986年5月的一天,乌鲁木齐人民剧场,一场音乐盛典——新疆第三届“天山之声”音乐会正在紧锣密鼓地上演。热瓦甫独奏、二胡表演、冬不拉弹唱……一段段悠美的乐曲让人听得如醉如痴。其中,一首塔吉克族风格扬琴组曲《鹰笛恋》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尤其是他的扬琴演奏者那生动细腻的运竹姿势,洒脱豪放的表演风格,征服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他,就是吴军。一个为新疆扬琴发展做出卓越贡献的人,一个把荣辱得失看得很淡的人,一个在困境中坚强乐观面对生活的人。
一、初识扬琴
吴军说,如果不是因为那个特殊的年代,如果不是因为看了舅舅的那场演出,那么他很有可能会成为一位二胡演奏家,而不是扬琴。
上世纪六十年代,席卷全国的“文化大革命”风暴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让很多人失去了以往宁静、幸福的家园。吴军就是这千千万万人中的一个——他的父亲因为出身不好被关了起来,母亲也被下放到连队,吴军也因所在的和田市红卫兵小学全面停课而无处可去。这时舅舅杨玉成找到他,把他领回了家。
舅舅是农三师二十二团基层毛泽东思想宣传队的成员,他每天的工作就是根据革命宣传的需要进行文艺演出,为人民群众进行扬琴独奏或伴奏表演。舅舅经常带着吴军一起去演出。1967年的一个夏天,舅舅在台上表演了很长一段时间,一曲接着一曲。吴军在台下看,边看边咧着嘴笑,他觉得舅舅的表演很有感染力,举手投足间让人不由得陶醉。看着看着,吴军发现了一个问题,无论舅舅是单独演奏,还是与他人合演,他手中的乐器——扬琴始终摆在舞台的中央位置。这是为什么呢?
舅舅告诉吴军,扬琴是一个乐队的核心,起着主场、指挥、压轴与镇台作用。那时,吴军并不明白舅舅说的是什么意思,只是觉得扬琴一直在舞台的中央位置,肯定很重要。于是,吴军作了他这一生最重要的一个决定,他对舅舅说“那我就跟你学这个吧!”那年,吴军只有9岁。
人的命运往往并不是完全由自己决定的。“本来,我父亲是希望我学二胡的。他的二胡拉得很好,在上世纪60年代的兵团工一师一团几乎没有人不知晓。可我却阴差阳错地学上了扬琴。”
上世纪60年代物质相对匮乏。那时,不要说一个孩子,就是一个家庭能拥有一件乐器都是非常奢侈的,也是非常让人羡慕的。吴军多么想拥有一架属于自己的扬琴啊!可是没有钱买,舅舅只能用三合板、蜕皮的电线、废灯泡、竹筷等简易的材料,制作了一台简易扬琴。尽管这架扬琴很简陋,音色也不那么纯正、悦耳,但吴军已经很满足了。他激动得小脸红红的,围着扬琴不停地转圈圈,然后,轻轻地拿起琴竹,敲响了他艺术生涯的第一个音符。
“我跟舅舅学琴一直是很自觉、很愉快的状态,不像现在的孩子,很多是父母逼着学的。我那阵没有人逼,高兴了就弹两曲,不高兴了就出去玩。”
在这种愉快、自觉的学习状态中,吴军进步很快,从一个对扬琴一无所知的孩子迅速成长为能弹奏很多革命歌曲、样板戏的小琴手;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学生迅速成长为和田地区非常受欢迎的小明星。
吴军的生命因为扬琴而充实;吴军的人生因为扬琴而改变。
二、少年识尽愁滋味
少年时期的吴军心愿很简单:能经常参加演出,有观众的鲜花簇拥和热烈的掌声已经很满足。那时,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还想象不出遥远的未来会怎样。可是,人生的转变却在一瞬间发生了。
1972年年初,为了繁荣文化事业,兵团所属的各级文艺单位相继恢复正常工作,沉寂了很久的各文艺单位开始通过各种渠道广泛吸纳人才。当时,正在读初二的吴军因扬琴的演奏才艺被招入了兵团农三师文工团。
进入文工团后,吴军成为了一名专业的艺术工作者,这也为他以后的扬琴演奏生涯打下了基础。“以前,我的表演几乎都是独奏,弹的多是一些革命歌曲、样板戏的曲调。到农三师文工团后,我的接触面比原先宽泛了很多,不仅有独奏,还有很多伴奏,这就对我在艺术表现和合作方面都有了更高的要求。而且更重要的,接触到了正规的乐谱和音乐理论,而在这之前,我对这些一无所知。
吴军表现出了对新知识空前的热情,他就像一棵久旱干渴的小树苗,拼命地吮吸着知识的雨露。除了吃饭、睡觉,他把时间都用在了练琴、研习乐谱上。他希望能在扬琴美妙、清脆的乐声中找到美好的未来,希望能在农三师这块肥沃的土地上收获更丰硕的果实。
1973年初春的一天,父亲的工作调动使吴军离自己的扬琴事业又更近了一步。父亲带着流泪的吴军离开农三师文工团后,吴军才知道,父亲调回到了他原来的兵团工一师一团子弟学校当音乐老师,考虑到儿子未来的发展空间,父亲把他也带了过来。事实证明,父亲的选择是正确的。
没过多久,兵团政治部文工团为壮大文艺队伍开始全面招考人才,吴军凭借一首扬琴曲《快乐的女战士》一炮成功,成为了兵团文工团杂技队的演奏员。
如果把吴军比作一只帆船,那么此时的他正扬帆行驶在波澜壮阔的大海上,向着已知的彼岸快乐地航行。吴军喜欢这样的航行和探索。在这种航行和探索中,他找到了希望,也找到了快乐。可是父亲的突然离去,让这种快乐变得很短暂、也很残酷。
1975年4月3日,一向坚强、勇敢的父亲因“教唆犯”的罪名选择了自缢。一夜之间,吴军长大了,他默默地承受着所有的痛,将所有的苦痛化作学习的动力。吴军背着这个沉重的“政治包袱”,走过了近10年的坎坷人生。直到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全国开展平反冤假错案时期,吴军一位在富蕴县文工队的学生,托她在自治區政协工作的伯伯,在了解了情况后,为吴军的父亲做了平反工作。苦难折磨人,苦难也让人迅速成长。
三、曲折求学路
在兵团文工团最初的几年,吴军年年都要下团场为职工演出。这期间,他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好评和赞赏,也学到了很多东西,但他依稀觉得自己还有很多欠缺,还需要不断学习完善。
1978年,全国恢复了高考。初春,上海音乐学院开始招生,吴军经过三番五次地申请得到文工团领导同意参加了考试。在初试中,吴军脱颖而出,顺利通过。可是在接下来的政治审查环节中,又因为父亲的原因,吴军被“刷”了下来。吴军为此痛哭、消沉过,可是经过了这么多,他已经能很坦然地面对人生中的挫折了。就在吴军非常沮丧的时候,主考洪圣茂、郭敏清老师给兵团文工团的领导写了一封信,大意是说吴军很有前途,建议进修一年。这一次,兵团文工团的领导倒是很爽快地答应了。
吴军说:“在上海音乐学院进修的一年,我有一个最直接的感受,就是对扬琴的认识有了一个质的飞跃。打个比方吧,一个扬琴学习者,从开始到毕业,应有什么样的练习,什么样的规范,我非常清楚哪一步该做什么。不像以前,只是一味地弹琴,提到这些一无所知。”
(待 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