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媒时代新闻传播人才高质量培养的现实困境与实践路径

韩奕皇,王 康

(南京师范大学 新闻与传播学院,江苏 南京 210023)

智媒时代下“智能技术催生了一场全新的媒体革命,传播权力的迁移与传播关系的重构是这场变革的显著特征。”[1]随着新闻传播业态的变革和传播关系的重构,新闻传播专业教育和人才培养模式也要策应智媒时代引起的变化、机遇和挑战。基于此,本文着眼当下新闻传播人才培养存在的新困惑,梳理智媒时代对新闻人才培养提出的新要求,探究智媒时代新闻传播人才培养亟需的新路径。

1 智媒时代对新闻传播人才培养提出的新要求

近几年来,“新闻学院是否需要存在”“新闻行业边界泛化会消失”乃至“新闻专业就业前景渺茫”等诸多关于新闻行业争议性话题的出现,突出了新闻与传播行业当下所面临的挑战,折射出当下新闻教育与人才培养存在的现实性焦虑。可见,智媒时代对当下的新闻传播人才培养提出了新的要求。

1.1 新时代新闻传播人才亟需数字素养与能力

在智媒时代的牵引下,媒体的信息生产与传播能力与从业者的数字素养与技术运用水平紧密相关,这要求相关院校应培养具备数字技术素养的新闻传播人才。诸如人工智能技术日趋成熟,由于其“具备较高的识别与理解能力,能够在营销传播场景中进行最优决策”[2],使得传媒行业对之青睐有加。新华社智能化编辑部于2019年年底横空出世,该智能化编辑部“以人工智能技术为基础,以人机协作为特征,对新闻生产进行全环节、全流程、全系统再造。”[3]“新近发生的事实的报道”作为新闻的传统概念在智媒时代的范畴之下显得狭窄且局限,传播也不再是一种信息交换的简单双向行为,而是数字技术融入社会生活各个方面的直接介质。数据分析员、VR场景化再现、受众体验官、直播编辑等新兴新闻职位横空出世,反映了当下受众对新闻体验的追求更强调个性化、场景化和即时性。林林总总的现象都是智媒时代对新闻传播人才发出的邀请和对具备数字技术素养的新闻传播人才的期待。鉴于此,高校有必要重新审视新闻传播人才培养的目标与方案,构建新的新闻传播专业能力素养体系并以其指导教学与实践活动,弥合人才数字技术素养与行业要求之间的落差。

1.2 新时代新闻传播人才需要多学科复合型的知识背景

数字社会快速发展使得新闻传播从简单的新闻舆论宣传拓展为“泛传媒”的概念,新闻传播业界急需兼有交叉学科背景、跨学科特点的复合型人才配位。高校需通过跨学科教育,培养拥有广泛丰富的知识储备和专业积累的新闻传播人才。一方面,国家推进“新文科”建设为跨学科培养助力。《新文科建设宣言》中提出要“进一步打破学科专业壁垒,推动文科专业之间深度融通、文科与理工农医交叉融合,融入现代信息技术赋能文科教育,实现自我的革故鼎新。”[4]在“新文科”建设要求的指导下,新闻传播人才培养应立足国家发展的大格局,以马克思主义新闻观为根本引领,在传承中发展。同时,新闻传播人才培养更应从人才需求出发,夯实专业课程体系,与多学科交叉融合,构建行之有效符合“新文科”建设要求的教学培养体系,培养以丰厚人文素养为基础、掌握跨学科理论与规律、熟练运用数字媒体新技术、兼有开阔国际视野的复合型人才。另一方面,在日益变化的国内国际发展新格局中,要胜任新闻传播的工作,除了培养新闻传播专业能力之外,人文素养、语言能力、国际关系等一系列相关学科知识的培养训练也是必不可少的。值得关注的是,智媒时代下的国际传播也是影响全球政治的重要因素之一,增加学生在大数据、碳中和、人工智能、气候变化等专业上的教育是确保培养的新闻传播人才能够立足智媒时代下国内国际社会复杂环境所不可缺少的一环。

1.3 新时代新闻传播人才需要创新创意能力

当今我国正处于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社会迅速发展,媒介环境不断变革,数字化时代新闻传播的变更与发展可谓日新月异,如何在波谲云诡的媒介变革中掌握传播规律,紧跟媒介潮流,引领时代话题,是对新闻传播人才创意创新能力的考验和挑战。创新创意能力已成为新时代新闻传播人才的核心竞争力。

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新闻舆论座谈会上提出“全媒型新闻舆论工作者”的概念,即具有全媒型思维,熟悉各自传播体的规律、知识、技能,善于运用各种现代传播手段进行创造性传播劳动的人才。培养掌握创意创新能力的新闻传播人才对我国新闻行业及产业健康持续发展有着积极的意义。因此在当前的教育发展改革背景下,充分重视创新型人才的培养显得尤为重要。一方面,随着各种信息数字技术的融入以及移动终端的普及,新闻传媒产业模式急速更迭,媒体融合格局正在向全媒体传播体系建设转变。在“全民记者”“万物皆媒”的时代,新闻传播不再仅仅是信息的传播与需求,而是受众的信息体验和情感体验。传媒产业亟需一批创新型的新闻人才来打造具备公信力、吸引力、权威性的特色全媒体平台,在诸多媒体中脱颖而出,掌握媒体话语权。这就需要新闻从业者既具备专业的全媒体实践技能,又要紧跟时代热点,把握智媒时代的传播规律。另一方面,面对当前的新发展时期,学校新闻传播人才培养在诸多方面还存在着问题,如学科体系不科学、专业重复建设、教学理念陈旧等,这就造成了新闻创新人才的培养多有受阻,不再契合当前传媒市场的需求。因此,要充分重视新闻教育的理念和体系创新,加强创新思维的培养,重视对新闻学科知识的创新,让学科教育走在行业发展的前沿,更好地适应新闻环境的更迭。

2 智媒时代中新闻传播人才培养存在的困惑

“公民记者”“机器介入”“万物互联”一众全新媒体颠覆了原有的社会信息系统运行模式,传统媒体的主流地位渐失权威,新闻行业边界逐渐泛化,新闻教育的价值危机成为难以回避的问题。欲实现新闻专业教育的系统转型,契合现实媒介环境需要,必须深刻理解并更新弥合当下新闻传播人才培养与现实需要的落差。

2.1 新技术引发的传播格局变化重塑新闻传播的人才培养体系

技术扩散对于新闻传播领域及其从业者来说带来的影响是全方位的。智媒时代新闻传播领域的技术扩散主要体现在智能技术在新闻活动中的应用以及技术所赋予的新闻传播权力的分散。智能技术凭借其较高的识别理解能力和低运营成本在新闻传播中的地位不断提升。当智能化的工具具备与新闻从业者相同的信息处理能力后,“新闻人”在新闻生产过程中的权力空间势必遭到挤压,新闻媒体的权威和专业性亦会遭到质疑,新闻行业也将迎来整体性的价值危机。因此,无论是新闻机构还是从业者当下所面临的最大挑战都是对自身地位的不确定性,亟需在新的媒介变革中重新寻求定位,从而建立起智媒时代新闻传播专业领域的价值共识。新闻行业所面临的这一压力显然已经传递到高校新闻传播专业教育领域,成为当下新闻教育模式亟需解决的问题。

学校培养什么样的人、社会需要什么样的人实际上都是在回答当下的时代诉求,新闻学院的生存更是取决于对时代、行业发展的了解。技术所带来的“公民记者”“万物皆媒”局面直接弱化了新闻业的权利地位。在“人人皆为麦克风”的时代,技术赋予了人们更加自由充分的表达权力,传统新闻业在过去的主流地位被消解,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自媒体的大军,人们对于新闻行业的价值认同发生巨大改变。最后新媒体为大众提供了大量信息汇聚与分发的平台,随着微博、抖音、腾讯等一众强势平台的崛起,过去以大众媒体为中心的新闻传播权力架构被完全颠覆,新闻行业的架构和价值认同将面临变局。高校新闻专业教育领域亦深刻感知到当下的行业与职业危机。

2.2 陈旧的培养模式难以契合新技术条件下的社会和市场需求

新闻传播人才培养的目标是与媒介环境需要接轨。事实上我国新闻教育的发展正是随着媒介变革的态势持续修正的过程。新闻学科教育是当下国家推进新文科建设、为新闻专业改革“赋能”的重要课题。目前我国新闻专业教育和人才培养所亟需解决的问题是契合媒介变革的新培养模式的构建。

就目前国内的新闻人才培养模式而言,仍基于以往的传统媒体向智能媒体转变的过渡阶段,但总体的培养内容略显滞后。以高校新闻专业教学为例,不少学校仍保持理论教学的传统教学模式,课程安排上以传统的“采写编评”实务和新闻理论灌输为主,课程设置因设备受限缺乏创新,课程实践难以开展,一些拥有新设备的院校也会因学生基数过大,导致新设备课程供不应求,对于传媒技术的学习实践虽有普及但仍然显滞后,因此亦导致知识供给与业态发展的需求脱节。

此外,新闻传播行业日渐成为一门融合多种学科思维和内容的交叉学科,而目前新闻教育专业划分大体按照媒体类别或业务类别进行分类,课程之间缺少相互融合与互补,且与当下融媒技术、数字媒介对接的课程安排较少,实践与理论课程中间难以贯通和衔接。对于新闻传播人才培养的改革,最关键的一点是打通“学”与“术”贯通衔接的渠道,拓展传播视野,将新闻教育与社会现状联系起来。

2.3 信息传播边界泛化冲击新闻行业认同

有学者认为,产能巨大的公民内容生产通过重新定义“什么是新闻”而挑战了新闻生产机构的“专业性”,这严重影响了专业新闻机构的社会声誉和模式乃至存在的价值[5]。数字技术时代,伴随着媒体的深度融合,新闻早已突破原有的功能范畴和界限,融入到社交、娱乐、消费等几乎所有的生活场景,成为催动社会发展进步的极大动力。

新闻边界的泛化不得不让我们重新审视新闻从业者的地位以及新闻培养人才的专业身份问题。有学者指出:“高校新闻传播教育所培养的目标和方向,往往是特定阶段媒介权力格局的折射。在报纸、广播、电视等传统媒体占据绝对主导地位的时代,高校培养的“专门化人才”与大众传播时代媒体行业机构化、专业化、流水线式的运作方式是适应的。”[1]而如今随着个体化媒体的发展和个人话语权的强化,人们对于专业化新闻从业者及其机构的依赖度大幅降低,这也就导致了“新闻人”这一专业身份的重新确立问题。

新闻边界泛化还带来了新闻传播人才的素养问题。随着媒介技术的变革与应用,媒介传播的业态发生了巨变,同时也催生了受众分析员、直播编辑、事实核查员、创新实验室主任等一系列新闻岗位,这些新的新闻岗位的出现对高校新闻人才培养敲响了警钟,为了更好地与媒体变革需求相衔接,新闻教育的培养体系和内容必须进行相应的调整。然而从现有的新闻教学实践来看,不少学校仍以广播电台、电视台、纸媒等传统机构为实践重地,像商业媒体机构、融媒体中心等新媒体机构则参与度一般。这种实践机制的局限性将会影响新闻传播人才未来工作的适应和发展。尽管有一些院校已选择与数字平台、互联网大厂等强势信息平台建立合作机制,但大部分机制是传统“校媒协同”的升级与拓展,在实际操作的过程中方式单一,更多停留在讲授和参观这个层面。因此,高校、新闻传播人才、媒体实践机构三者之间该如何建立更为广泛和深入的协同机制,保证人才培养的有效性和持续性也是关系未来新闻传播人才培养所要面临的重要问题。

3 智媒时代下新闻传播人才培养的新路径

智媒时代下的媒介运用AI、大数据和算法所赋予的自主识别和决策等能力,丰富和改变着信息传播的路径和逻辑。“如果将技术看作社会建构的产物,那技术就有了比作为技术本身更加丰富的内容,同时也是社会知识、文化价值和美学观念的体现。”[6]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智媒时代拓宽了新闻传播业的功能范围,更新了新闻人在社会中的价值与定义。因此,新闻传播人才的培养更因考虑社会需求、行业需要,适时调整培养思路与方向,以技术为引导、学术理论为基石,打造复合型课程,加强与行业实践协作,重构新闻传播人才培养的路径。

3.1 强化实践能力,提升新闻传播专业学生驾驭新技术的水平

不同于过去的时代,传播工具的高度数字化使得媒介形态发生了颠覆性的变革,具体表现在人们的信息接收习惯和信息偏好朝着多样化、个性化的方向发展[7]。目前媒体行业对媒介设备、传播手段和技术软件全面革新,这对新闻传播人才技术能力培养提出了考验。

首先,高校应以学生的数字技术应用能力作为培养的重要目标,训练学生熟练操作媒介技术的各项能力,提升学生对媒介技术在未来发展趋势的感知力和预判力,并在夯实理论基础之上激活学生思维,确保知识能够活学活用、融会贯通,更好地应对未来实际工作中的复杂问题。其次,打造线下线上相结合的技术教学平台。教育部印发的《高等学校数字校园建设规范(试行)》要求高校应“开展以学分课程为主、嵌入式教学和培训讲座为辅、形式多样的信息素养教育活动。”[8]这对于高校教学实践数字化转型具有重要意义。学校可根据不同技术课程特色,结合校内现有大数据舆情中心和校园融媒体中心等专业实践平台,匹配线上线下课程技术单元模块,挂牌全景实操平台,形成由学到练再到学的教学实践循环。一些资源丰富的院校还可以搭建融媒体实训中心和具有新文科特色的智慧实操教室等硬件设施,为技术教学提供便利和保障。

3.2 构筑多学科复合型课程体系,实现学科内专业的互动融通

新闻与传播人才在孤立的学科与专业土壤中培养,会因缺乏多种营养来源而导致“营养不良”。从国家战略的角度来看,推进“新文科”建设的战略部署是要求新闻传播学科的人才培养从“单向发力”转向“组合出拳”,目的是打破学科专业壁垒,促进人才吸收多种土壤里营养。从行业发展需求的角度来看,智媒时代下的传媒业界对新闻传播人才同时拥有“思想—传播—技术”等多种综合能力更加青睐。因此,高校院所可以通过整合现有学科资源,打破原有文理学科教学之间的界限,加强不同专业间的交叉和培养的规划,促进师资力量的融合,共同打造高质量的系列复合型课程。

一方面,相关院校可以依托本校优质教学资源,进行跨院系、学科、专业合作。比如院校可以邀请新闻传播学、图书情报学和计算机科学等专业教师共同执教“数据新闻学”类课程,构建学科间知识互补机制,汇集不同专业优势,打造复合型课程群落,培养匹配智媒时代的多能力人才,满足互联网大厂、舆情分析所等机构对具备数据处理和新闻视角的复合型人才的需求。同时,院校还可以融合新闻实务与美学设计等专业,建立以媒体技能与创意审美为两翼的复合课程,让学生能够将创意设计和审美艺术等美学知识运用到新闻采访、信息发布、数据优化等具体的媒体工作中。

3.3 加强产学融合,形成政校媒协同的培养模式

在媒介融合的大趋势下,媒体行业标准完全更迭。在过去的实践中,一些学校以广播电台、电视台、纸媒等传统机构为实践重地,在商业媒体机构、地方融媒体中心等新兴媒体机构的参与度则较为一般。但在信息流量为王的当下,不少院校逐渐意识到要加强学生理论学习与新媒体业务实践的联系,联合媒体机构形成“校媒协同”的机制,提升新闻传播人才的“接地性”和“实用性”。

这种机制较好地化解了专业理论学习和新闻业务实践之间脱节的困境。不少院校选择与数字平台、互联网大厂等强势信息平台建立立体的合作机制,邀请行业人员进校讲座,作为专业导师指导学生实践工作,定期安排学生进入信息平台实践。同时,立体合作机制是传统“校媒协同”的升级与拓展,有一定的示范意义和借鉴作用,院校与媒体平台的合作可以突破单纯的讲授与提供实习机会这个简单层面,还可以加强资源的共享和互补。学生的业务实践也应突破浅表层次的“实操”和“认知”,带着所学知识深度参与实际问题的解决和困难问题的攻关当中,达到学以致用、用以致学,真正实现“校媒协同”的立体化合作,保证人才培养的时代性、实用性和持续性。

3.4 立足数字化新格局,推动传播学体系重构

在诸多新技术喷涌的当下,网络平台的多元化和信息传播门槛的低平化使得新闻传播学固有的体系框架和行业惯性被逐渐突破。这种突破与冲击引发了行业边界的模糊和学界体系的危机,因此推动新闻传播学体系重构势在必行。

国内有学者提出“我们可以通过尝试转换研究对象结构、重返人文学科属性、开放学科间通路等多种方式,使新闻学真正走向生活世界。”[9]重构新闻传播学理论框架和话语体系并非完全抛弃过往所积累的全部经验,而是面对新环境、新形势、新技术审视新闻传播学科与生活世界的关系以及梳理新旧之间的异同优劣,同时重新定位和回答新闻传播学科的“核心问题”和“实际问题”,在拓展与修正中完成重塑与更新。一是以德育引领理论价值体系,确保主流舆论等“核心问题”不走样。高校院所应立足于中国式现代化的时代背景,强调主流意识形态引导,努力培养坚持主流价值、胸怀家国情感、注重文化传承的新闻传播人才,推动新闻传播教育体系沿着正确的价值观前行,更好地为国家和社会服务。二是以数字技术为抓手对标全媒体传播体系要求推动传统教学体系转型,培养能胜任解决“实际问题”的现代化新闻传播人才。智媒时代下全媒体传播具有极大的创新性质,在设置新闻传播课程时,应在原有章节后设置实践创新项目,配合理论知识的入脑入心,在项目中潜移默化地培养学生媒体思维和创新理念,做到千人千面,引导学生在项目实践中寻求理论支撑反哺理论学习,提升学生自我学习、优化信息的能力。同时,我们要认识到新闻传播学科与互联网发展的高度衔接性,培养学生在互联网数字化环境中分析不同媒介的传播形态和相互之间功能关系的能力,建立培养路径与发展趋势适应匹配的流动体系,进一步巩固实践教学成果应对智媒时代的媒体融合发展的千变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