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望富阳

2024-01-11 10:04叶剑秀
牡丹 2024年1期
关键词:居图黄公望富春山

叶剑秀

元代画圣黄公望在富阳,至今还在。

富阳,属杭州,古称富春。夏日时节,沿杭州至富阳的沧桑驿道,溯富春江而上,入富春山幽谷,追寻那幅旷世名画《富春山居图》去了。

在竹林疏影的结庐处,与黄公望先生相遇。先生在660年前隐居于此,至今依然衣袂飘飘,与葱郁青山融为一体,阅览富阳山水,闲看云卷云舒。夜阑物静,涧溪鸣奏,虫吟浅唱,擎臂挥毫,落笔竹纸,画山画水,画石画林,画世风,画天地,亦画自己。以富春山水为蓝本,艺术的淬炼与升华至臻至美,情感的宣泄与诉求达到巅峰。春秋星月作证,四季风雨相影相随,漫长的光阴倾注了先生所有的思索和才情,凝结为一幅曼妙唯美的画作,一出世便成了不朽传奇。

黄公望先生精神矍铄,安静地端坐画室正堂。

上前拜见,躬身行施世纪之礼,问曰:“先生的富春山居图现在何处?”

先生手捻银须,摇头答曰:“在它该在的地方。或散落民间,或在富阳山水中。”

又问:“如此珍贵名画,先生为何不留在身边?”

先生笑曰:“山水在于人心,画从心出,人人心里皆有一幅画。”

再问:“先生能否再画一幅富春山居图?”

先生叹道:“贫夫老矣。彼时富春山水苍远辽阔,人迹罕至,此时富阳林茂水润,天地丰盈,我再也难以作出如今的美好画卷了。”

“如何才能画出山水的风骨和灵魂?”

先生凝望窗外,思忖片刻:“用脚步去丈量,用心去感悟,直到把山水读懂、品透,山水的样态、血脉、精髓、灵魂就注入在心里了。相由心生,了然于胸便是如此了。”

先生该歇息了。作别先生,循着当年先生行走的踪迹,去探寻人类与万物生态的生存奥秘。

富阳的阳光是富裕的,山水也澄澈俊美,草木妩媚而多情,尤其富春山的百种竹林,足以让人心胸旷达。

时光仿佛很遥远。在一个春和景明的丽日,黄公望携家眷乘坐一只木船,沿富春江缓缓行驶,来到富阳庙山船埠,停船上岸,踏岸不久便是“画潭醉月”,一尊巨大的观音石像下一汪清潭,仿佛从天上掉下来的一弯醉月,清辉如碧,这里就是黄公望初入富阳的水岸码头,直通庙山坞。随着岁月的变换和大自然的更迭,江水早已退却,山边水岸地貌也没了踪影。当年风尘仆仆的往事悄声尘封在历史的记忆里。从现存的一段山坞古道上,当年系船用的木桩和小石洞斑驳着光阴的印记,依稀还能寻到一丝残存的遗迹。

黄公望寻幽隐居正是从这个码头开始的。

庙山坞名字源于净因院,宋英宗治平二年改称净因寺,鼎盛时期有1000多名和尚。如今寺院原址不在,观音塑像犹存,大约就是寺院的遗址了。

进入庙山坞,青山叠翠,溪泉欢歌。踏着铺满落叶松软的山间幽径,漫步在绿水青山之间,顿感 “夹竹萧萧竹万竿,春昼阴晴人不知”,心灵得到一次彻底的净化和洗礼。

站在一处峻拔的岩石上俯瞰,两峰之间有一个山头,形状酷似一只反扣的筲箕,山泉从石缝林隙间潺潺流出,故称筲箕泉。这里便是黄公望先生当年隐居作画的地方。

黄公望在林木葱郁的庙山坞结庐定居,群山环抱一片平坦绿地,举首望天,有豁然开朗的感觉。小洞天是黄公望生活起居的场所,到处充满生活气息。厨房的灶头、柴火、水缸,客厅的古旧八仙桌,还有一侧的木床、木箱、衣柜,一应俱全。而与小洞天廊坊相连的茶楼,临溪而建,摆放着茶桌和木椅,由此可以窥见黄公望先生淡泊的心境。

黄公望先生在画作的题记中,曾经有过这样的描述:“此富春山之别径也,予向构一堂于其间,每当春秋时焚香煮茗,游焉息焉。当晨岚夕照,月户雨窗,或登眺,或凭栏,不知身世在尘寰矣。额曰‘小洞天”。

大抵是取“别有洞天”之意。

南楼临溪、临岩而建,是黄公望先生的画室兼书房,这是他和朋友们泼墨挥毫、诗画互酬之地;也是他呕心沥血,经六七年之久,创作“富春山居图”的地方。一幅古画悬挂在壁上,一张画案正中而放,让人不禁联想起黄公望创作“富春山居图”的场景。走进南楼,一股墨香迎面而来,案上笔墨纸砚俨然,仿佛黄公稍时便会走入舍内,作起画来。

“至正七年,仆归富春山居”,是黄公望先生亲手所留,刻于石,碑犹在。

黄公望是带着辉煌的身世和模糊的名片来富阳的。

黄公望(1269年~1354年),中国元代画家,书法家,元四家之首,本姓陆,名坚,汉族,平江常熟人氏,字子久,号一峰。少时聪颖好學,但命运多舛。父母早亡,被养父收留,改黄姓,更名公望,三十岁拜师学画。年轻时在衙门里做过小文员,大约45岁时,在一个叫张闾的官僚手下做椽吏,后因张闾犯了官司,黄公望遭诬陷,蒙冤坐牢。出狱后加入“全真教”,漂泊民间,云游四方,以诗画自娱,并曾卖卜为生。由于长期浪迹山川,领略万物情韵,五十岁对山水产生了浓厚兴趣。常观自然奇丽景色,得之于心,运之于笔,如痴如醉。隐居富阳后,终日山中静坐,摹写山景。

黄公望晚年一直隐居在杭州富阳筲箕泉附近,元顺帝至正十四年十月二十五日辞世,享年八十六岁。

黄公望的籍贯颇有争议,众说不一,分别有杭州、松江、富阳、衢州、徽州和永嘉等说法,江苏常熟说居多。所有的据理力争似乎都可以忽略,记住他是华夏民族的中国人便是根本。

黄公望先生为何对富阳情有独钟,到此隐居?

传说中神仙赤松子曾驾鹤经过此地,见群山环绕,蓊郁葱茏,濒临富春江,环境优雅,因而鹤鸣不止,双翅舞动祥云,一时雾岚蒸腾,仙气萦绕,因此世人认定此处人杰地灵,物华天宝。黄公望是画圣,但也是凡人。先生笃信天道,便冲着这灵秀山水隐居下来。

传说终归是虚幻的民间向往。依照黄公望先生的阅历与智慧,他的选择必有更加充分的理由。

富春江畔,独坐在暖阳下,穿越时空的隧道,聆听净因寺悠远的梵音,缓缓翻动历史典籍的册页,去寻觅黄公望先生当年的步履和踪影。

北宋熙宁六年,苏东坡任杭州通判时,骑马从杭州到富阳,曾在庙山坞造访,并留有《净因院竹轩》诗一首:“轩前有竹百余竿,节节浑如玳瑁斑。雨过风清谈般若,琅玕声撼半窗寒。”这首诗镌刻在一块巨石上,见证富春山的景致和意蕴。

也许,黄公望先生之前到过净因寺,看到苏东坡留下的诗作,有所触动,熟记于心。在驶往庙山坞的船上,他忽然来了灵感,遂和诗一首《题苏东坡竹》:“一片湘云湿未干,春风吹下玉琅玕。强扶残醉挥吟笔,帘帐萧萧翠雨寒。”这或许诠释了他当时隐居富阳的本意。

三百多年过去,明末清初画家、书法家,皇族后裔朱耷,追随黄公望足迹寻访富春山,吟诗一首曰《富阳》:“净云四三里,秋高為森爽。比之黄一峰,家住富阳上。”这首诗作佐证了黄公望先生当初选择富阳的理由。

无独有偶,又三百多年过去,中国泼墨画大家、书法家张大千寻访富阳,面对黄公望结庐隐居地,感慨万千,也吟出了一首《富阳》:“云起云收百态陈,山头磥砢自粼粼。平生低首黄公望,结宅应须住富春。”富阳,富春江,富春山,人间仙境,魅力无穷,难怪一代画圣倾情于此了。

回溯黄公望先生坎坷人生,少时饱读诗书,才学丰盈,却无有施展抱负和才华的平台和机遇,意外的牢狱之灾,堵死了驰骋仕途的通道,所有的念想变成了落魄和绝望。还好,他手里还攥着一支神笔,从此以纵情的笔墨倾诉和宣泄内心的孤独与才华。

黄公望选择了隐居,这是过去失意文人的无奈和悲哀。

隐居,需要寻得一处山清水秀、幽静超脱的地方。黄公望流连江南几十年,足迹踏遍江浙的角角落落,哪里值得安身皈依,他自有青睐。

“天下佳山水,古今推富春。”富春山蜿蜒起伏,峰峦叠翠,山下的富春江浩渺含蓄,内敛迤逦,极其符合圣贤隐居的意愿。

或是富阳独特的山水风貌发出的召唤和请柬,或是黄公望先生的心向往之,一切便是天遂人愿了。

黄公望先生从西湖赤山埠码头到富阳庙山坞码头,结庐隐居小洞天,史书上没有准确的时间。从相关资料推算,此时黄公望已经是古稀之年了。

年龄似乎不是一道坎,阅历才是生命的转折和升华。黄公望曾经走过饥荒、迷惘、荣耀、牢狱等人生的崎岖之路,所有的理想和豪情,被残酷的现实变为梦魇,经过天道合一的参悟,荣辱不惊,惯看秋月,他归隐富阳时,带着远离尘嚣的安静,已经洗脱半生的倦意,身心早已回归到自然的简约和洒脱。

黄公望先生的另一个身世不能淡忘,他是全真教徒,得到过师傅真传。全真道又称全真派,主张儒、佛、道三教归一,即以“三教圆融、识心见性、独全其真”为宗旨,奉《道德经》《清静经》等为主要经典,倡导天人融合。

黄公望生活在十四世纪,正遇百年大变局,一个马背民族,依仗彪悍的武力征服中原,征讨中亚、东欧,建立政权。元朝稳固后,将人类划分为四个等级,即蒙古人、色目人、汉人、南人。蒙古人为最高层,色目人归二类,常被重用,非显即贵,社会地位较高,汉人指南宋遗留的族群,划为底层,被称南人。

黄公望属底层的南人身份,想要取得一定的社会地位,几乎无望。迷茫苦闷,看不到一丝生命的希望和亮光,为了生计和寻求精神的慰藉,他加入了全真教,把灰暗的人生托付给了天地自然。

全真教以积极的、正能量的态度面对人生,“道曰今生,佛说来世”,故认为人的生命及灵魂应遵从自然,想得到延续和闪光,须形神兼蓄。

全真教的理念和特点,与山水画中的技法颇为相似,豁然达观,才见神韵。黄公望隐居富阳,不为修炼道行,也不为消遣郁闷,只为寄情山水,泼墨人生,以画明志。

隐居富阳期间,黄公望从七十岁到八十六岁十余年间做了什么?这样高龄的老人能做什么?

明代戏曲家李日华崇敬黄公望,通过潜心研究,对黄公望的初隐行为与踪迹做过细致的描述:“黄子久终日只在荒山乱石丛木深筱中坐,意态忽忽,人莫测其所为,又每往泖中通海处,看激流轰浪,虽风雨骤至,水怪悲诧,亦不顾。”

《秋山招隐图》是黄公望归隐庙山坞之初所画,构图繁密,山头多置矾石,敷以浅绛色彩。画成,黄公望手书题跋:“结茅离市廛,幽心幸有托。开门尽松桧,到枕皆邱壑。山色晴阴好,林光早晚各。景固四时佳,于秋更勿略。坐纶磻石竿,意岂在鱼跃。行忘溪桥远,奚顾穿草履。兹癖吾侪久,入来当不约。莫似桃源渔,重寻路即错。”这是作者痴迷于山水的性情表述,犹如他的画,随意、恣肆。

黄公望置身于富春山中,每日的功课就是看山、品水,在他眼里这里的山石、林木是灵动的,具有生命的个性和灵魂。

另一幅《富春大岭图》画作,是黄公望应友人之约所画,从画面中可窥见作者复杂、奔放的心态:宏阔的大岭山上,危峰高耸,坚韧挺拔,直冲云霄。悬崖峭壁间,云蒸雾绕。忽有沟壑密布,深不可测,转瞬,近观几处山石裸露,远看几株落寞树影,不经意间沟底崖畔点缀几丛杂草野花,令人目不暇接,恍然身临其境。

纵观画幅全景,壁立千仞,既相隔又相连。漫山树木碎石飘逸,如梦如幻,远处几座房舍、亭阁,若隐若现。顺山势溢逸出一条小溪,溪上有桥横跨。溪旁,似村非村,有稀疏人家,在灰蒙的苍穹下,空旷寂寥。沿村街有蜿蜒石径,消失在大山密林深处……

富阳山水赋予画家灵性,黄公望不负富阳。

《富春山居图》是黄公望72岁时为道友无用师所绘,取景富春江两岸初秋景色。四季轮回中,他背上画具,头戴竹笠,日升而出,每天行走数十里,风雨无阻,常独身孤零地坐在石头上,看山看水,看树看石,神情极为安静专注。他把山势起伏,林峦深秀,苍茫简远的富阳山水草记于纸,熟记于心。开始创稿于至正七年(1347年),时断时续,历经数年,至正十年,他83岁,为此图作题时,尚未最后竣稿,直到两年后才完成全幅长636.9厘米,宽33厘米的传世之作。

《富春山居图》以长卷的形式,活灵活现描绘出松石挺秀、云山烟树、错落村舍的自然景象,画风独树一帜,淡雅俊逸,构图疏密有致,变幻无穷,笔法自出新意,平中见奇,饱含仙风道骨之神韵。达到了“山川浑厚,草木华滋”的境界,世称艺术精品。

明代画家邹之麟在题跋中称此图“笔端变化鼓舞,圣而神矣!”

在黄公望纪念馆,展厅里摆放着临摹的《富春山居图》。驻足凝望,恍若走进画中:秋林苍郁,树木萧瑟,一峰一状,一树一态。山石或浓或淡,均以干而枯的笔法勾勒,疏朗简秀,清爽潇洒,远山及洲渚以淡墨抹出,略见笔痕。水纹用浓枯墨勾写,偶加淡墨复勾。树干或两笔轻画,树叶或横点,或竖点,或斜点,勾写松针,或干墨,或湿墨,或枯笔。山和水全以干枯的线条写出,惟树叶有浓墨、湿墨,显得山淡树浓,皆随意而柔和。

凝神观画,仿佛徜徉林间,或渔人垂钓,或一人独坐茅草亭中,倚靠栏杆,看江水流动。恍若时间静止,物我两忘,近樹沉雄,远树含烟。远山隐约,但觉江水茫茫,水天一色,波光潋滟。夕阳映照,渔舟唱晚,樵夫晚归,似乎听到了山风低吟的声音,溪水流韵,仿如有古琴洞箫的悠扬余音,萦绕耳际……?

一卷《富春山居图》,描绘出富阳古典的山水之美,惊艳几个朝代,以独特的人文基因和内涵,赋予古今富阳丰厚的文化底蕴。一幅画,成就一座城,解析富阳千年文化的密码,是国内外文人学者、专家达人,共赴一处,重新打量、认知和审视这片山水的缘由。

黄公望先生的巅峰画作,囊括了他晚年的一腔心血和精神诉求。《富春山居图》被称为“中国十大传世名画”之一,但这幅流传于世的经典纸本水墨名画的命运,与作者坎坷人生极其相似,颠沛流离,漂泊离散。

1338年秋天,友人子明(无用)向黄公望索画,黄公望遥想富春山水,泼墨《富春山居图》“子明卷”。图上款识:“子明隐君将归钱唐,需画山居景,此赠别。大痴道人公望。至元戊寅秋。”

《富春山居图》完成后,黄公望将此图题款送给全真教同门师弟郑樗(字无用),从此这幅画开始了600多年的延宕传奇。

明代成化年间,《富春山居图》传到书画家沈周手里。当沈周把画交给一位朋友请他题跋时,没想到那位朋友的儿子,心生歹念,把画偷偷卖掉,狡辩说画不慎失窃。沈周捶胸顿足,放声大哭,千辛万苦弄到手的《富春山居图》,如今却不翼而飞,懊悔不已。

沈周痛心疾首之余,凭着记忆,背摹了一幅《富春山居图》。

《富春山居图》真迹原图在民间沉沉浮浮,无数次被倒卖移主,一直到嘉靖年间,传至安绍芳手中。隆庆四年,被无锡画家谈志伊收藏。万历二十四年,又被明末杰出书画家董其昌所购得,奉为珍宝,题曰:“此卷一观,如诣宝所,虚往实归,自谓一日清福,心脾俱畅”。董其昌晚年又把这副名画卖给了宜兴收藏家吴正志,到清朝顺治年间,传到了孙子吴洪裕手里。吴洪裕视此画为生命,珍爱有加。吴洪裕临死之际,嘱后人烧《富春山居图》给自己殉葬。就在国宝即将付之一炬的危急时刻,吴洪裕侄子吴静庵“起红炉而出之”,把画抢救了出来。画虽得救了,中间却烧出几个连珠洞,断为一大一小两段,从此《富春山居图》一分为二,使这幅艺术作品惨遭损害,成为历史遗憾。

残画前段画幅虽小,但比较完整,被后人称之为“剩山图”;后段画幅较长,但损坏严重,修补较多,被称为“无用师卷”。重新装裱后的《剩山图》,自康熙八年后,几易其主,长期流转于民间收藏家之手。

清1745年,乾隆得到了一本《富春山居图》,爱不释手,惊喜过望,在画的空白处题写道:“偶得子久《山居图》,笔墨苍古,的系真迹”,笃定这就是黄公望的真迹墨宝。 1746年,乾隆皇帝花了两千两银子,购得《富春山居图》后半段《无用师卷》,剪烛粗观,思虑再三,依然认为“旧为真,新为伪”。其实《山居图》是明末文人临摹《无用师卷》而成,后人为牟利,将原作者题款去掉,伪造了黄公望题款,以假乱真。乾隆是一个鉴赏家,虽然认定后得到的《富春山居图》是假的,但因为这幅作品“有古香清韵”,“非近日俗工所能为”,也心存疑虑,一时难断,等待“他日之辨”。乾隆帝招来懂书画的众臣鉴赏,清廷梁诗正、沈德潜等大臣,明知《山居图》是赝品,迫于皇帝权威,不敢道破真相。直到1816年,胡敬等奉嘉庆帝编纂《石渠宝笈》三编,《富春山居图》(无用师卷)始得正名,洗去尘冤。?

清乾隆极为赏识以假乱真的“子明卷”,每观赏一次就题诗一首,先后题跋48 年54处,印迹累累,凡空隙处,几乎为之充塞,仍然意犹未尽,最终留下“以后展玩亦不复题识矣”的识款。一直藏于清宫内府。清亡后仍藏故宫,后入南京。解放前夕,被国民党政府带去台湾,至今真伪二卷均藏于台北故宫博物院。

在我国画史上,黄公望作为“元四家”之冠,对明、清山水画影响巨大, 许多作品被当作范本。他的画迹流传至今, 据查有《富春山居图》《富春大岭图》《溪山雨意图》《快雪时晴图》《九峰雪霁图》《丹崖玉树图》《天池石壁图》《九珠峰翠图》《水阁清幽图》《洞庭奇峰图》等50幅以上。黄公望著有《写山水诀》一书,对山水树石的笔墨、设色、布局、结构、意趣等都有精辟论述,此书被认为是南宋山水画理论的真传,当时社会上摹本有十余种之多。

“剩山图”同样命运不济,直到抗日战争时期,为近代画家吴湖帆所得。当时在浙江博物馆供职的沙孟海得此消息,心情颇不平静。如若让这件国宝在民间辗转流传,不易保存,长期下去,再成遗憾,只有国家收藏,才是万全之策。后来几经周旋,吴湖帆被沙孟海的诚心感动,终于同意割爱。1956年,“剩山图”收藏于浙江博物馆,成为“镇馆之宝”。

2011年6月,台北故宫博物院与浙江博物馆等方面合作,推出的“山水合璧:黄公望与富春山居图特展”。分隔360年之后,黄公望代表作品《富春山居图》的两半残图,在台北故宫博物院正式合璧展出,传世名画跨世纪的骨肉亲情,历经百年风雨,终于得以弥合、重逢。

无论是富阳成就了黄公望,还是黄公望点亮了富阳,风景秀丽,一川如画的富阳依然以浑厚崭新的姿态,屹立于世界东方。

依依作别富阳,与黄公望先生道别。黄老先生挥手的神态,依然淡泊宁静,目光清澈通透,低语说道:无论何人何时来富阳,我都在这里,隐居早已成为历史,来不来我都在,见证富阳的荣辱兴衰。

责任编辑 李知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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