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信昱的诗俊逸不暮气,深稳不虚浮,作者告诉我这组诗中有几首写于中学时期,才气诗心令人惊叹。当许多青年诗人正苦心于意象营造时,车信昱已经明白音乐的重要性。“窸窣的绿叶是天幕的伴娘,向我走来时,/你的脚步声竟是钢琴弹不出的绝响。”这两行诗中,“娘”与“响”押韵,嘹亮的声音的呼应,绝不是只服务于耳朵,而是赋予意象以光彩。徐志摩在《再别康桥》中也写过:“是夕阳中的新娘;/
波光里的艳影,/在我的心头荡漾。”这样的句子,亦是同理。在这组诗中的某些段落里,车信昱尝试过为现实赋形、抒情,并确实从悲哀中萃取出了一些美的元素。作为读者,我有些贪心地希望这位诗人能够在未来更为精进,迈入真的境地,寻求善的价值,尽力发挥自己那正闪烁着的能动性。
——周乐天(诗人)
在读信昱的诗歌时,我常常会考虑一连串相关联的问题:什么是诗歌的语言,什么是纯粹的语言,后现代汉语又是一种何样的语言?在现代诗的创作中,我始终会认为我们处在一个“文白掺杂”的语言困境(当然这样的感受是通过与古文比较而产生的)。在同一诗行中出现的不同语词,如果真的考辨其源流、探查其细微之感受,我们会发现只有十几年寿命的词与有着数千年生命跨度的词连缀在一起,而同时后者这数千年跨度的历史纵深感又被压缩到一个我们当下的使用语境之中而变得贫瘠,但是在细细的揣摩之下将必然现出其削足适履之感。文言与白话的并行由来已久,古文家们在应对这个状况的处境似乎值得我们细细玩味,力图仿古的倾向與力求清新自然(日常使用感)的倾向始终交锋,或许这样的状况在蒲柏与华兹华斯那里同样可见一斑,没有任何一个具有历史纵深的语言不面临这样的情况,没有任何一个用此种语言写作的诗人可以置之事外。在信昱的诗歌中,我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一种在当下凝结的中国式的“美”的语言,但是这仿佛是对于词语本身的一次摄影,只能从一个角度投影出二维的画面。在愈是娴熟的诗歌语言中,反而愈是可以生发此感受。
——李乾宇(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