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美古韵

李克

Cloisonne is a traditional arts and crafts category unique to Beijing and renowned at home and abroad. From the Liao Dynasty， through the Jin， Yuan， Ming and Qing Dynasties， Beijing served as the capital city of China. Cloisonne， the most important part of royal court art， was hailed as one of the “Eight Wonders of Yenching”. Now it is recognized as a national intangible cultural heritage item.

景泰蓝是京城独有、享誉中外的传统工艺美术。从辽起，经金、元、明和清五代，北京是我国历史上的都城，景泰蓝是宫廷艺术中最重要的组成部分，被称为“燕京八绝”之一，认定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

景泰蓝的演变业内许多专家探讨和研究认为：是元代由欧洲经中东，沿着古丝绸之路传入我国，至今有600余年，通过研究梳理为四个时期。

第一个时期：从元传入至明清

主要特点是：珐琅经匠人的锤炼到明有了“景泰蓝”的美名；明清是宫廷御用品。

景泰蓝从元传入时称“珐琅”即入朝廷的视野；经匠人的改造改进珐琅器的雏形吸取汉文化之精华，融入了蒙藏等民族元素。

元珐琅以小件为主，受环境和技艺等的制约，其胎体土法浇铸，器型简单，丝工粗糙，釉料色彩单一，且细度低，烧制打磨后砂眼多影响效果。

明珐琅是宫廷御用品，经匠人陶冶器型从实用器向高端大型过渡，与蒙镶和錾雕等技艺融合，有皇家气息。景泰年间（公元1450年—1457年），当时珐琅的釉料颜色多以宝石蓝为底色称为“景泰蓝”。

明景泰蓝的胎体用紫铜敲錾而成，胎体规整、造型仿青铜器、彩釉为天然矿料。虽胎型和丝工较为粗糙，鎏金部分金水厚，彩釉上多有砂眼，但比元有超越。

清宫廷重视景泰蓝。内务府造办处设作坊，选匠人，用御前文人设计、制作景泰蓝。其胎体比明薄且精巧；丝工技艺从制丝到掐丝，比明精细；点蓝工艺从釉料细度上、配色晕染上，显美观、细腻，砂眼也少；当时鎏金的技艺已胜于明，现“圆润结实，金光灿烂”。

清乾隆年间（1736－1796），景泰蓝品种丰富，有殿堂陈设的各类摆件、挂瓶，熏炉供器，及盆、盏、镜子等。其中大型瑞兽的工艺达到巅峰。

清道光年间（1821－1850）留下的景泰蓝较少。因当时对外交往增多，御用景泰蓝引起西方的注意，除官营作坊外，民间设店铺如老天利、宝华生、静远堂、志远堂等景泰蓝作为外销商品出口。1904年老天利的“宝鼎炉”在美国芝加哥世界博览会上获得一等奖，（在1915年的巴拿马万国博览会上获得一等奖），京城景泰蓝声誉名扬海内外。

景泰蓝在明、清宫廷为御用品，使其从原料选用、制胎、掐丝、点蓝、烧结、磨光和鎏金等完整的工序，为华夏工艺美术百花园增添了料重、工艺完整繁复、作品绚丽辉煌、造型高雅华贵、风格独特的品种。

第二个时期：1911年后流入民间至新中国成立前

主要特点是，民国时期的景泰蓝流入社会；前无序、后因战乱失传。

1911年辛亥革命推翻了清王朝，民国时期景泰蓝流入民间。京城景泰蓝作坊仿宫廷款出口，但质量大相径庭。社会动荡、战乱、民不聊生，景泰蓝作坊惨淡经营。据中国人民大学1956年《近代手工艺史料》：“景泰蓝行业，民国二十一年（1932年）入同业公会者有28家，未入会者20余家。目前（1946年）尚未开业制造者只有15家”，故民国时期的京城景泰蓝年代上有文物价值，仅此而已。

第三个时期：新中国成立至改革开放前夕

主要特点是：办企业、手艺人归队，恢复生产、重视设计创新和管理；从计划经济向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过渡，“景泰蓝”企业经受了考验。

1949年新中国成立后，国民经济正处恢复期，1956年“三大改造”后，景泰蓝为国家建设换外汇。计划经济时代景泰蓝等的生产，由国家工业部门主管，外销由国家外贸部收购后进行对外贸易。

党和人民政府为促进工艺美术品生产制定政策，创建生产合作社，号召民间手工艺人入社恢复生产。1956年北京由42家合作社组成的我国规模最大的景泰蓝专业工厂——北京珐琅厂；以后第一、二、三珐琅社组建了北京景泰蓝厂、北京工艺美术厂。时年的景泰蓝企业按出口订单批量生产，保产品质量，保国家外汇收入。

当时景泰蓝已有“师徒传承、班组传承、校企传承”等形式培养人才，涌现出钱美华、金世权、张同禄等一批中国工艺美术大师，有的制作技艺高超，有的善于将西洋美术用到创作之中，成为景泰蓝传承和创新的领军人物。

时年北京珐琅厂和北京工艺美术厂是京城景泰蓝制造的两家重点企业，其制作水平是业内最好的，在国内外竞赛中几乎包揽金银奖。景泰蓝款式花色多样以陈设品为主，所用釉料的细度和颜色种类超过了明清：张同禄大师创新的景泰蓝与花丝镶嵌、玉雕、牙雕和錾活等多种工艺结合的高档艺术品创作崭露头角，其珠光宝气的效果在国际市场上倍受赞誉。以手镜、粉盒、生肖纪念品和圣诞礼品等的小件机制景泰蓝，已在国内外市场上受到欢迎；在景泰蓝基础上开发的铂晶工艺问世，其款式以殿堂装饰的屏风和壁挂为主，既有景泰蓝的工艺效果，又具有生产周期短、价格合理的优势，出口订单增加。

20世纪80年代，北京及周边地区拥有景泰蓝大小企业达100多家，从业人员约6800人。景泰蓝出口欧美、东南亚等国和地区，为国家年创汇几千万美元，被誉为北京创汇的拳頭产品，景泰蓝制造规模、从业人员、开发创新和工艺质量等处在辉煌时期。

20世纪90年代初国际市场的变化，国家计划经济造成的外贸体制不适应国际市场的弊端显露：企业技艺人员无法直接面对国际市场，造成市场信息和创作思路不对称，景泰蓝品种花色开发相对市场需求滞后，外贸订单下降，企业开工不足，效益下降至亏损。计划经济留下的企业机构臃肿人浮于事，分配上的“大锅饭”等问题积重难返：品种老化、库存增加，退休人员多，退休费和医药费等不堪重负，企业陷入困境。

综上所述，从新中国成立到改革开放前，尽管计划经济体制阻碍了景泰蓝企业的升级，在党和人民政府的领导下取得的成绩是：企业在培养技艺人才、品种开发和创新、强化生产管理和质量管理等方面，为景泰蓝步入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打下了基础。

第四个时期：20世纪90年代至今

主要特点是，北京市人民政府立法推动工艺美术保护发展；景泰蓝企业技艺实力、研发创新、工艺质量均达到历史最好水平。

1992年党的十四大提出建立和完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企业为更好地生存和发展，从思想观念和组织结构，既要摆脱计划经济带来的种种弊端，又要快速适应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其难度可想而知。根据国务院《传统工艺美术保护条例》，北京市人民政府在本世纪初颁布的《北京传统工艺美术保护办法》（以下简称《保护办法》），规定了每年要拨付上千万元的工艺美术保护发展资金，用于举办展会、评选工艺美术大师、珍品、奖励大师带徒，加强技艺交流等工作，有效地保护和调动了行业的积极性。从《保护办法》发布后，景泰蓝行业和所有工艺美术品步入了依法护业、依法兴业的轨道，取得了四方面的成果：

一、主力企业形成

在向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过渡中，景泰蓝生产企业有的生产规模缩小，有的关停并转，有的个人重新组建了新的企业，有的技艺人员建立了工作室等等。市场经济使生命力强盛的企业脱颖而出，到本世纪初形成了以北京珐琅厂有限责任公司、北京铭客诚景泰蓝工艺品有限公司、北京张同禄珐琅艺术中心、北京汉艺煌景泰蓝工艺品有限公司等专营企业和大师工作室为主的格局。

北京目前景泰蓝从业人员约2000人，虽比计划经济时期少50%，但企业以生产经营为中心。各企业大都采取了自主负责产品设计、关键部位制作、后期成活等，辅助工序放到培养多年外加工企业完成，既做到合理用工、保证了产品质量，又降低了成本。

二、企业形成特色、错位经营开发市场

京城景泰蓝企业进入市场开发适销对路的产品时，重视打造自己的风格和特色，互相尊重知识产权，形成错位经营。如北京珐琅厂有限责任公司的产品，造型多以瓶、盘、罐器型为主，图案纹样色彩鲜明，作品整体具有华美厚重的风格；北京铭客诚景泰蓝工艺品有限公司的产品，造型多为异形组合，纹样色调具有富丽典雅的独特风格；张同禄大师工作室的产品，多以均衡对称的结构及与多种工艺结合的特点，形成独特的豪华风格。这是京城景泰蓝市场稳步发展的原因之一。

三、技术力量厚实，产品开发涉及多个领域

进入21世纪后，我国国民经济增长、人民生活水平提高，为景泰蓝市场开发创造了机遇，也强化了设计制作队伍的建设。目前北京景泰蓝行业共拥有中国工艺美术大师钱美华、张同禄、米振雄、戴嘉林、霍铁辉、钟连盛、刘永森、李静等8人，还有以韩振山等为代表的一批北京工艺美术大师和高级技师。他们的研发创新成果显著，共涉及到国礼、建筑装饰、旅游和生活实用品市场、收藏市场等五个领域。

其中最为突出的是国礼领域，为中华文化的传播做出了贡献。如张同禄大师设计的《和平尊》由国务院赠送给联合国。北京工美集团开发的《四海升平》，作为APEC会议国礼赠送给各国贵宾。作者创作的《友谊之船》由国家赠送给英国伊丽莎白女王二世和印度总统普拉纳布·慕克吉。在建筑装饰领域，在设计人员的努力下，原来只能制作瓶瓶罐罐的景泰蓝工艺，现在能创制建筑装饰的大型部件。如北京珐琅厂有限责任公司为北京地铁十四号线创作的大型景泰蓝宝相花装饰柱，被选用在APEC国际会议中心大厅高顶柱头的巨型景泰蓝斗等。在生活实用品领域，企业不断推出既符合各阶层消费水平，又能装点生活的景泰蓝生活实用品。如仿故宫的各种景泰蓝钟表，茶叶盒、笔筒、花插三件套，保温杯等。工艺上形成标准化批量生产、物美价廉。现在景泰蓝旅游品每年能生产上万种，销售达十亿元。

四、传统技艺发展达到历史高峰

经过市场经济的洗礼，京城景泰蓝行业稳步发展，并在传承中把景泰蓝传统技艺推向历史最好水平。

1.传统技艺在传承中得到完善发展

各景泰蓝企业在生产中要求每道工序的技工，严格按古法规程操作，并加强相关技艺素质培训。如要求点蓝技工学习国画工笔重彩晕染技法，确保达到设计要求；磨活技工要总结掌握操作时的手劲，做到保丝保蓝；烧活技工要摸索炉温的细微规律，保证釉料结晶质量等。这些传承方法可逐步提高技工们的技艺水平，快速胜任高端作品的制作。为了适应品种花色的增加需求，矿物质釉料研发一直进行。1949年以前景泰蓝釉料仅十余种，现在已投入上百种，极大丰富了景泰蓝的色彩和艺术表现力。

景泰蓝中高端作品多为结构复杂的大件异形，工美大师们在创作中随时要解决意想不到的难题，如创作国礼《友谊之船》时，船帆上要做出逼真的织物纹样，工美大师为此发明了布纹錾。为了前后观赏船帆都要有同样精美纹理，他们又将船帆用两块金属片合焊而成。虽然解决这些技术难题都经过了艰难的过程，但其经验对于传统景泰技艺也起到了完善和发展的作用。

2.景泰蓝多种工艺结合进一步提高了艺术价值

近些年景泰蓝多种工艺结合作品深受收藏市场欢迎，成为高档景泰蓝创制的主要趋势。

现在景泰蓝与多种工艺结合更为广泛，有玉器、雕漆、錾雕、内画、刺绣、花丝镶嵌等多种。按当今社会的艺术诉求，其创作难度也大幅度提高，要求各种工艺要有机结合、相互呼应衬托，共同为作品主题服务。所以这类作品不仅仅是多种工艺的结合，而且還是景泰蓝与各品种工艺美术大师创作心血共同的结晶，促进了景泰蓝艺术价值的大幅度提高。

3.基本解决了“砂眼”这一景泰蓝外观质量上的痼疾

历史上景泰蓝表面的釉色，均不同程度地存在针尖般的 “砂眼”。其原因主要是我国北方风沙大灰尘多，生产环境简陋，造成了釉料中杂质多，烧结时影响釉料均匀结晶。这一现象在故宫藏品中普遍存在。在20世纪90年代之前我国出口创汇的景泰蓝，“十蓝九砂”的现象也没有改观。近年来企业针对这一痼疾，大量投入强力攻关。在釉料使用时，企业对工作间进行外防风沙内防灰尘的改造，并用现代设备加大研磨提高釉料细度，多次用纯净水进行漂洗等，终于基本解决了几百年来影响景泰蓝外观的质量痼疾，为今天无论是绚丽辉煌的景泰蓝国礼，还是精美的实用工艺品、旅游品等，都增添了亮丽的光彩。

今天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了新时代，为北京景泰蓝注入了新的发展活力。行业从业人员表示贯彻落实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二十大提出的“传承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和“增强民族文化自信”的指示，为北京景泰蓝传承和发展作出应有的贡献。

参考文献：

［1］李苍彦.当代北京工艺美术大事记（1949—2009） [M]. 北京： 中国文联出版社，20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