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史学的发展与基本状况从罗炳良《南宋史学史》的展现描述可以得见。笔者通过以《南宋史学史》中南宋史官制度架构,时人修编当代史的繁荣景象和史观义理化趋势的有关内容进行梳理,从而深层次体现出南宋史学的主流特征和社会风气。
南宋史学是中国史学发展过程中相较北宋一个容易被忽视的部分,但是南宋史学的发展对于唐(北)宋史学和明清史学具有重要的承上启下作用。该书主要从以下8大方面来阐述南宋史学史,分别是:南宋史官制度,南宋修史机构,南宋撰修前代史的成就,南宋撰修当代史的繁荣,南宋专门史撰述的创获,南宋地方志和边疆域外史的建树,南宋史学的义理化趋向,南宋历史考证学的发展。以下着重从南宋史官制度,南宋撰修当代史的繁荣,南宋史学的义理化趋向3大方面来评价该书。
南宋史官制度
作者深入分析了南宋史官制度和修史机构的内容,认为南宋的史官制度最为繁复和完备,他把宋代看成中国历史上史官制度最为发达的朝代。
作者通过两个方面来探讨南宋史官制度:南宋史官的类别与职责;南宋史官制度的特征和作用。
史官分别来自史馆,起居院,政事堂与枢密院(合称二府)修时政记所需,日历所,实录院,国史院,会要所,还有一些临时机构。因为较为复杂,故附表1、表2:
其他机构有玉牒所,编类圣政所,宝训局等,主要性质是各类资料汇编,但仍属于史书。
南宋史官制度的特征:宰执监修范围广泛,地位重要,宋代的宰执监修与前代相比形成了更加稳定的制度,比如任人专一,不像唐代曾实行多相监修制,而且可以利用宰执的权力协调多部门配合修史,科举出身的宰执文化素养较高,自身有强烈的史学意识。唐代的士族门阀使得史官选拔任人唯亲,限制了出身寒门的史官发挥作用。在宋代因为科举制度将许多下层人士吸纳到史官队伍中,使得南宋史学繁荣,史官职位升迁迅速,赏赐名目繁多,刺激了史官修史的积极性,但造成史官兼职太多,必然不能专心修史,影响修史进度。
总结了南宋的史官制度,不管其有没有对现代史官制度起到推动作用,但已经成为史学发展的一步。在《南宋史学史》一书中,作者主要从直接的制度叙述上阐述南宋史官制度的发展过程,论证南宋时期史官制度的优劣得失,有理有据,将制度的发展和不足都讲得井井有条。我很赞同作者对于南宋史官制度的赞美,虽然繁复的系统下一定会出现各种问题,但是这种制度的繁复体现的是受到统治者的重视,那么这种重视在客观上确实能起到承上启下的重要作用。
南宋撰修当代史的繁荣
在中国史学史上,南宋的当代史撰述出现繁荣局面。南宋史家把北宋的历史作为当代史看待,因而在当代史撰述中包含北宋历史,这使得南宋的当代史研究相比前代史研究有更重要的特殊性和研究价值。由于唐代以来建立史馆制度集体撰史,所以作者在书中仅从私人撰史的角度考察南宋史书中的主要成果。
南宋时期的编年史撰述蔚然成风,成就极为显著。以李焘的《续资治通鉴长篇》,李心传的《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和徐梦莘的《三朝北盟会编》代表南宋编年体史书撰述的最高水平。《续资治通鉴长篇》的编撰特点一是取材丰富,他遵循司马光作《资治通鉴》确立的“宁失之繁,毋失之略”的原则,广泛收集了北宋官修日历,实录,国史,会要,宝训及私人文集笔记等资料作为基本材料,李焘记载北宋一代168年的史事仅存的字数多达500多万字,超过资治通鉴300多字。二是相近略远,考证精审,李焘认为撰写史书应当遵循“年近则事详,远则略”的原则,对各种材料的来源详写出处,说明取舍依据,考辨真伪,以求其是,写出真实可靠的信史。李心传的史学成就和李焘齐名,他虽然大量参考了官修的《高宗日历》《中兴会要》等史书,也采纳了大量私人著述,为其书成为信史打下了良好的基础。李心传以当代人撰写当代史,内容非常全面,他对史料的选择也非常谨慎,以求取信于世,反对史家对历史任意褒贬,删去不可信的内容并注明理由,对于一时难以搞清楚的问题,存疑待考。此书虽然以南宋为主,也涉及北宋末年的事,他是非分明,据实直书,斥责了张浚弹劾李纲有私人恩怨,赢得了清代史家的称赞。徐梦莘的《三朝北盟会编》是编年类,在评价此书性质的时候,以往将它视为专题性资料汇编,作者认为此书有徐梦莘个人的思想和创作,带有褒贬之意,属于历史撰述,在材料取舍中也表明了他的治史态度。
这里单单取用了作者书中对于当代史叙述的编年体史书的部分进行讲解,因为这是南宋最为重要的3部当代史史学著作,其中李焘的《续资治通鉴长编》描写了从北宋开国到北宋灭亡的历史,然而因为历史原因,徽宗、钦宗两朝内容遭到亡佚,而李心传的《建炎以来系年要录》正好补充了该时间的内容,结合徐梦莘的《三朝北盟会编》中宋金关系的内容,可以起到对于南宋初年敏感当代史内容的一个史料补齐作用。而《宋史全文》则对于两宋的整个历史进行补充,完善南宋后期的历史记载,这4部书既体现了私人修史中作者对于历史事件的褒贬和描写,也大致囊括了两宋的历史。南宋的纪传体史书,典制体史书,朱熹创立的纲目体史书,袁枢创立的纪事本末体史书也非常重要,他们发展了宋代之前只有编年体和纪传体两种体裁的模式,创作了丰富的史料类型,但由于字数限制我只截取了重要的编年体史书讲述。
南宋史学的义理化倾向
不讲义理史学对于整个南宋史学的掌握是不完整的,宋代史学的义理化发展是宋代社会现实、社会矛盾在史学领域中的反映。南宋时代充满了各种社会矛盾和社会危机,这个时代特征引发史学家对更深刻的史学意识和对历史过程做思辨与考察,对史学的功能重新进行审视和总结使得宋代史学拥有了与汉唐不同的阶段性特征,形成了宋代史学义理化特征。
宋代义理化史学的兴起主要是经学和理学对史学的影响,宋儒治经,以《春秋》为盛,形成独具特色的《春秋》学,该学的盛行促进了宋代经学的发展,也给史学发展带来了影响。
作者认为宋朝一代,不管官修史书还是私人修史都和《春秋》经学有联系,宋代官方把《春秋》的义理作为修撰《实录》等官修史书的指导思想,影响到官修史书的总体面貌,比如欧阳修指出“圣人之于《春秋》,用意深,故能劝诫切;为言信,然后善恶名”,所以他撰修《新唐书》和《新五代史》,多师《春秋》之意,即使有所不同,也要强行牵连在一起,南宋朱熹进一步发展了北宋以来的《春秋》经学,认为“《春秋》大旨,其可见者,诛乱臣,讨贼子,内中国,外夷狄,贵王贱伯而已。”他的《资治通鉴纲目》就是按照这种春秋谨严之法编撰出来的,最能体现出《春秋》经学对史学的影响超过了北宋史学。朱熹从孟子所谓《春秋》之义为孔子窃取的前提出发,强调治经专主义理,为学之道,先应穷理,发扬《春秋》立王道,别是非,明善恶的义理。作者罗炳良认为这应用到史学上就是强调史学为政治服务,撰修史书以提倡封建的忠孝伦理道德为指归,把尊君抑臣,褒忠孝而贬恶逆儒家纲常伦理说成是天理,然后通过史书阐发出来。朱熹不赞同这一点,认为主要内涵在体现义理上,所以他在《资治通鉴纲目》中制订了凡例,详细规定了编撰原则和史法义例,目的就是为了让史书更明确地体现儒家的义理思想。
宋代的历史编撰学也发生了变化,首先表现在反对司马迁以来的纪传体体裁,而对纲目体倍加推崇,对纪传体史书的批评越来越多,而要求以《春秋》书法撰写史书,朱熹作《资治通鉴纲目》,纲目体裁通史的出现,使理学有了历史依据,而不再是空洞的理论说教了。之后纲目体裁史书出现了繁荣的局面,成为最受学者推崇的体裁之一。史学义理化导致了尚议论而轻史实的弊端,围绕褒贬致用而取史实以立教,极大地制约了中国传统史学的面貌,使得史学为理学政治文化服务。
以经统史,先验认知,笔削褒贬,是作者总结宋代义理史学的3大特征。他认为汉唐时期的史学理论重在据事直书,以“实录”为撰述历史的最高境界,有对事实评论也属于议论褒贬。而宋代义理化史学不仅仅满足对事实的记载,还强调寻找思想观念对历史的影响,寻找历史演变的法则,史家只有在考证真实的历史事实之后,进一步得出对历史发展规律的深刻见解,发前人未发,对后人有启迪,能够促进学术和社会进步,才是历史研究的目的,从这个意义上说,宋代史学有利于提高史学的理论发展层面,符合史学发展的客观要求,不能绝对说义理化史学是“一种政治化史学,不是学术性史学”,贡献是主要的,弊端居于次要地位。然而弊端也是存在的,导致了治史空疏学风的新过程,宋代史家把治史视为阐明儒家义理思想的工具,试图用不变的抽象原则作为评价历史的唯一尺度,导致史论千篇一律,缺乏创新,过于强调史学的经世致用功能,走向极端。把历史评论视为进行伦理教化的手段也不考核事实,驰骋议论,抛开历史事实损害史学的科学性,违背实事求是原则。从两宋史学的实际情况来看,史学受到理学影响产生义理化发展是事实,但是作者也指出他不只是占据主流否定了非义理化史学,义理化史学只是代表了时代精神和特征,但是也不能说明它代表主导地位。
上文已经具体评述了南宋史官制度,南宋撰修当代史的繁荣,南宋史学的义理化趋向。对作者写作内容有了较为整体和深入的介绍。纵观全书,作者罗炳良阐述的关于南宋史学史是非常全面的,运用了大量南宋史学著作来展示南宋时期的史学思想,对相关的史学著作进行了深入剖析,从南宋的时代背景,史官制度入手,列举了大量私人撰述史书作为官修史书的补充,在论述方法上,采取了总分总模式,先在导论中从南宋的内部政治,外部军事压力着手,概括了南宋的时代特点,从微观方面描写主题。
就笔者而言,虽然罗炳良著述该书表明了南宋时期不低于北宋的史学价值,体现了南宋对于中国传统史学发展的重要性,义理化史学有好有坏但也不能代表整个南宋的史学的主流发展,因此来表明南宋的思想发达经济发展,对笔者了解南宋史学史非常有帮助。然而笔者还是从作者的描写中看到了南宋的社会矛盾激化,统治阶级和被统治阶级在土地占有方面不可调和。此外,统治集团内部的矛盾和斗争导致了社会不稳定和社会矛盾的加剧,例如秦桧排斥异己任用党羽为官,利用舆论工具打击主战派官员,这说明尽管南宋学术文化繁荣,但是也要看清这是一个腐朽的封建王朝政权,它的局限性始终伴随南宋一朝存在。
(作者单位:河北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