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资本能否降低家庭贫困脆弱性

摘要：家庭作为社会基本组成单元，其贫困脆弱性不仅受风险事件带来的冲击影响，还与家庭自身的风险缓释能力密切相关。文章基于风险冲击与缓释视角，选取2020年中国家庭追踪调查（CFPS）数据，探讨社会资本能否有效降低家庭贫困脆弱性。研究表明：风险事件在一定程度上加大了家庭贫困脆弱性，而社会资本能够显著降低家庭贫困脆弱性，具有很好的风险缓释作用；社会资本有助于家庭获得邻里帮助，提升收入水平，进而降低家庭贫困脆弱性。此外，社会资本和风险冲击对家庭贫困脆弱性的影响具有显著的区域异质性。在西部地区，社会资本能够更有效地降低家庭贫困脆弱性，表现出更好的风险缓释能力，但风险冲击对家庭造成的不利影响也最为明显。

关键词：社会资本；风险冲击；风险缓释；家庭贫困脆弱性

中图分类号：F124.7；C912.3 " " " "文献标志码：A " " " "文章编号：1007-8576（2024）03-0026-09

DOI：10.16716/j.cnki.65-1030/f.2024.03.003

Can Social Capital Reduce Household Poverty Vulnerability

—An Empirical Study Based on the Perspective of Risk Impact and Slow Release

FEI Zhengdong， WANG Yujuan

（Anhui University， Hefei 230601， China）

Abstract： As a basic component of society， the family's poverty vulnerability is not only affected by the risk impact brought by risk events， but also related to the family's own risk mitigation ability. The paper， based on the perspective of risk shocks and risk mitigation， selects data from the China Family Panel Studies （CFPS） to explore whether social capital can effectively reduce household poverty vulnerability. The results show that risk events increase household poverty vulnerability to some extent， while social capital can significantly reduce household poverty vulnerability and has a good risk mitigation effect; social capital can not only increase the probability of getting help from neighbors to obtain more social support， but also increase the per capita income level of families， thereby reducing the vulnerability of families to poverty. Meanwhile， the impact of social capital and risk shocks on poverty vulnerability has significant regional heterogeneity. In the western regions， social capital can more effectively reduce household poverty vulnerability and has better risk mitigation ability， but its impact caused by risk shocks is also higher than that in the eastern regions.

Key words： social capital; risk shock; risk mitigation; household poverty vulnerability

一、问题的提出

在贫困研究领域，贫困通常指人们在基本生活以及社会活动等方面的匮乏。世界银行将贫困脆弱性的概念引入贫困研究领域，并将其定义为某些人群受外部冲击而陷入贫困甚至返贫的倾向。贫困脆弱性主要体现为个人或家庭在面临外部冲击时，导致其陷入贫困的可能性，也可指国家、区域或群体因受风险冲击而陷入衰退和大规模贫困的可能性。在一国经济发展中，除需努力消除贫困外，还需解决人们可能因突然陷入贫困而面临的脆弱性问题。脆弱性的强弱除取决于风险的大小、类型和暴露程度外，还与个体或群体抵御风险的意愿、能力和策略有关。不同个体或群体在面对风险冲击时，抵御风险能力和恢复能力各不相同，所表现出的脆弱性也不相同。因此，对于贫困脆弱性的度量，不能仅以收入来衡量，还应考虑人的基本需求和能力差异。贫困不仅仅指人们在基本需求方面的缺乏，还指人们在面对风险冲击时的有效应对能力不足。

城市化进程中产生了巨大的劳动力需求，大量劳动力通过流动以寻求就业机会。人口流动改变了以亲缘关系为主导的传统社会资本，人们离开赖以生存的土地，重新缔结地缘关系和业缘关系并形成新的社会资本。社会资本即社会组织的特征，诸如信任、规范以及网络等，它们能够通过促进合作进而提高效率［1］，其核心是建立和维系人与人之间的联系，并通过这些联系形成社会资源，对个人和群体带来一定的社会支持。社会资本可提供情感上的支持、物质上的帮助和职业上的机会，有助于个人之间、群体之间的合作与互动，通过提供一种社会支持系统，促进社会发展，增进个人福祉［2］。2020年，我国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历史性地解决了绝对贫困问题，而巩固脱贫成果、防范大规模返贫成为未来一段时间工作的重点。因此，研究社会资本与家庭贫困脆弱性的内在联系具有较强的现实意义。本文可能的边际贡献主要体现在如下方面：一是基于风险冲击和缓释的视角构建理论模型，系统研究社会资本与家庭贫困脆弱性之间的关系，可以丰富相关领域的研究。二是系统分析社会资本对家庭贫困脆弱性的影响机制和作用路径，可为政策制定提供有益参考。

二、文献回顾与研究假说

（一）文献回顾

既有研究指出，家庭贫困脆弱性受多种因素影响，如收入［3］、风险事件［4］、个体特征［5］、社会支持［6］等。在收入对家庭脆弱性的影响方面，研究发现，随着时间的推移，较低的可预期收入对家庭贫困脆弱性的影响慢慢减弱，而收入可变性对家庭贫困脆弱性的影响逐渐增强［7］。徐戈［8］研究发现，社会资本对收入多样化有显著的正向影响，对贫困脆弱性有显著的负向影响，且相较于收入多样化，收入专业化更有助于降低农户未来陷入贫困的可能性。在风险事件对家庭贫困脆弱性的影响方面，既有研究主要集中于健康风险和自然风险，这些风险事件的发生会增加家庭经济负担，降低家庭福利水平［9］。健康冲击是降低家庭贫困脆弱性的一个重要原因［10］。韦艳［11］研究认为，健康冲击会显著加大家庭贫困脆弱性，而社会资本不仅能直接降低家庭贫困脆弱性，还能有效抑制健康冲击对降低家庭贫困脆弱性的作用。杨浩［12］基于全国592个贫困县的研究发现，气象灾害能够显著加大家庭贫困脆弱性。在社会支持对家庭贫困脆弱性的影响方面，卢义桦［6］通过对丹江口水库移民S村的个案考察，发现贫困移民的社会关系网络未能实现在迁出地的完全“脱嵌”，也未能实现在迁入地的完全“嵌入”，而是呈现“半脱嵌半嵌入”的实践样态。在个体特征对家庭贫困脆弱性的影响方面，研究发现，相较于男性户主家庭，女性户主家庭持有的生计资本相对较少，其贫困脆弱性更高［13］。此外，户主年龄的增大和家庭规模的扩大会加大家庭贫困脆弱性［14］，户主受教育程度和婚姻状况等个体特征也会影响家庭贫困脆弱性［15］。

综上，通过梳理文献可以发现，虽然目前学界关于家庭贫困脆弱性的研究较为丰富，但将风险冲击与缓释相结合，研究社会资本对家庭贫困脆弱性影响的文献还较为少见。

（二）研究假说

遭受风险冲击是家庭陷入贫困的一个主要原因［16］，但是不同家庭在面对相同的风险事件时所受到的冲击各不相同。这是因为风险冲击对家庭的最终影响不仅仅取决于风险事件本身，还取决于家庭自身的风险缓释能力［17］。社会资本作为一种非正式关系网络，能够降低风险事件的冲击，提高个体或群体的风险规避能力［18］，具有一定的风险缓释能力，可以理论风险冲击与经风险缓释后的实际风险冲击二者的差值衡量风险缓释能力。社会资本具有风险缓释能力，即使是那些贫困脆弱性较高的家庭，在社会资本的作用下也可能具有较强的风险应对能力［19］。谢家智［20］实证检验了社会资本对家庭贫困脆弱性的作用机制，研究发现社会资本可以通过收入增长和风险缓释降低贫困脆弱性。姚领［17］从风险冲击与应对视角解释贫困脆弱性产生的原因，认为风险冲击只是贫困的诱因，对风险的应对能力不足才是个体陷入贫困的根本原因。基于以上分析，本文提出研究假说1：社会资本具有一定的风险缓释能力，能够弱化非预期风险事件带来的风险冲击，显著降低家庭贫困脆弱性。

社会资本对家庭成员在社会活动中获取资源、应对风险以及降低贫困脆弱性有显著影响。研究表明，社会资本的质越好、量越多，家庭越能够有效应对外部风险冲击［21］ 。徐伟［22］研究发现，社会资本不仅能够直接降低家庭贫困脆弱性，还可以减少家庭成员受到的风险冲击，进而间接降低家庭贫困脆弱性。社会资本能够降低居民陷入贫困的概率，也能够缓解收入差距对居民陷入贫困的不利影响［23］，社会支持网络越发达，贫困发生概率也就越小［24］。从风险缓释机制上看，社会关系能够在就业、婚姻、生活、资金借贷［25］、信息流通［26］等方面对家庭提供帮助，从而降低家庭陷入贫困的可能性。然而也有学者提出了相反观点。如Xu［27］基于三峡地区受地质灾害影响农户的统计数据，研究发现社会资本并不能显著降低由外部风险导致的家庭贫困脆弱性。基于以上分析，本文提出研究假说2：社会资本能够通过帮助家庭获得邻里帮助和增加收入来降低家庭贫困脆弱性。

本文构建了在风险冲击和风险缓释的共同作用下，社会资本对家庭贫困脆弱性影响的理论模型，理论机制如图1所示。

三、研究方法、变量选取与数据来源

（一）研究方法

科学测度贫困脆弱性，对确定潜在贫困人口和政策制定等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目前学界对贫困脆弱性的测度主要有风险暴露的脆弱性（VER）、期望贫困的脆弱性（VEP）和期望效用的脆弱性（VEU）这3种常用方法。期望贫困的脆弱性指家庭未来陷入贫困的概率或预期，通过分析研究对象的现有收入、支出、资产等信息，并结合相关的经济、社会和人口等数据，进而构建期望贫困的脆弱性模型。与VER和VEU方法相比，VEP方法能够建立更为全面的评估框架，同时考虑可观测和不可观测因素对未来贫困状态的影响，预测研究对象未来陷入贫困的可能性，也适合进行截面数据分析，因而本文选择VEP方法测度家庭贫困脆弱性。

1.构建VEP模型。本文利用三阶段可行广义最小二乘法构建家庭收入的对数模型，并对回归残差进行普通广义最小二乘回归。本文参考Chaudhuri［28］对VEP模型的设定方法，构建如下基本模型：

[lnYi，t+1=Xi，tβ+μi]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1）

式（1）中：[Yi，t+1]表示[i]家庭在[t+1]时刻的收入，其由[t]时刻的影响因素[X]决定，[X]包括个体和家庭特征。然后从当期影响下一期收入的因素中，通过式（1）估计出残差代入如下公式：

[μ2i=xiθ+ϵi]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2）

在进行上述回归后，再确定异方差结构权重，对残差平方和收入对数进行加权回归，获得估计值。假设收入对数服从正态分布，[lnline]为贫困标准线，本文选取世界银行公布的1.9美元/人·天和3.1美元/人·天两条贫困标准线，并综合考虑2015年的购买力平价和2016—2020年的物价水平，进而换算得出2963元/人·年和4835元 /人·年这两条贫困标准线（以下简称VEP1和VEP2）。将计算所得的[lnY]、[xiθ]代入以下模型便可测度家庭贫困脆弱性：

[VEPi=∅lnline-lnYxiθ]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3）

2.构建基准回归模型。VEP方法虽然可以家庭当期各维度数据测度贫困脆弱性，但忽略了风险事件带来的冲击，故本文在静态VEP模型中引入风险变量和缓释变量，动态测度家庭贫困脆弱性，揭示风险冲击和风险缓释的作用关系。本文参考孙传旺［29］的研究，以家庭作为研究对象，将当期家庭各状态产生的效用视为一个效用函数，进而得到家庭遭受冲击后的效用函数：

[Ui=URiski，VEPi，Zi]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4）

式（4）中，[Riski]表示家庭[i]的风险缓释度，[VEPi]表示家庭贫困脆弱性，[Zi]表示家庭其他状态产生的效用。因风险冲击并不会完全作用于家庭，而是会经风险缓释，以冲击软化后的状态呈现。家庭遭受风险事件冲击后，亲朋好友通常会给予一定的精神和物质帮助，以便能够降低风险事件对家庭带来的不利影响，因而理论风险冲击与实际风险冲击常常不一致，风险缓释度可由二者的差值度量，即：

[Riski=riski−risk*i]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5）

式（5）中，[risk]表示风险事件对家庭带来的理论风险冲击，[risk∗]表示家庭实际受到的风险冲击，[Riski]表示家庭[i]的风险缓释度，[Riski]越大，其对家庭效用的影响也越大。另外，实际风险冲击与风险缓释度在很大程度上是由风险事件和社会资本所决定，风险事件的发生造成了风险冲击，而社会资本具有一定的风险缓释能力。由此可得：

[risk∗=Shockk×Socialφ]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6）

式（6）中，[Shock]表示风险事件，[Social]表示社会资本，且满足[kgt;0]，[φlt;0]。

通常来说，家庭对生活、教育等正常支出都有稳定预期，但对医疗支出则无稳定预期，因而将无预期的医疗支出作为风险事件有其合理性。由此，家庭贫困脆弱性可表示为：

[VEPi=VEP（riski，Xi）]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7）

以当期数据通过VEP方法来测度未来家庭贫困脆弱性，虽然风险冲击的理论影响会被考虑在内，但实际冲击是事后变量，无法被当期模型所引入，故家庭贫困脆弱性实际是由理论风险冲击和影响收入的控制变量所决定的。由式（4）以及上述分析可知，家庭效用主要由风险缓释、家庭贫困脆弱性和其他效用构成，且家庭贫困脆弱性越高，家庭效用越小，由此可得：

[Ui=Riskαi×1VEPiβ×Zδi]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8）

式（8）中，[α]、[β]、[δ]均大于0。另外，通过理论分析并对式（7）进行扩展可得：

[VEPi=riskiη×Xφi]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9）

对于式（8），在风险缓释度达到最优水平的情况下，对公式两边求[Risk]的偏导，可进一步得到：

[∂Ui∂Risk=αRiskα−1×1VEPiβ×Zδ−βRiskα×1VEPiβ+1×∂VEPi∂riski×∂riski∂Risk×Zδi] " " " （10）

将式（5）、式（9）的偏导结果代入式（10）并令其值为0，便可得到理论风险冲击与实际风险冲击的理论关系模型，即：

[riski=βηβη−αrisk∗]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11）

将式（6）、式（11）代入式（9），可得揭示家庭贫困脆弱性、风险事件和社会资本之间关系的模型，即：

[VEPi=βηβη−αη×Shockkη×Socialφη×Xφi] " " " " " " " " " " " " " " " " （12）

式（12）中，[φηlt;0]，[kηgt;0]。对式（12）取自然对数并加入控制变量便可得到本文用于分析社会资本对家庭贫困脆弱性影响的模型，即：

[lnVEPi=C0+C1lnSociali+C2lnShocki+CXi] " " " " " " " " " " " " " " " " " " " （13）

式（13）中：[VEP]代表家庭贫困脆弱性；[Social]代表社会资本，以过去12个月家庭人情支出度量，因在家庭社会网络关系中，通常由亲缘关系和地缘关系所代表的社会资本通过信息、物质、情感等来维系社会关系，故以家庭人情支出度量社会资本具有合理性；[Shock]表示风险事件；[X]表示一系列控制变量；[C0]、[C1]、[C2]为系数，[C]为控制变量系数矩阵。

（二）变量选取

本文的被解释变量为家庭贫困脆弱性（[VEP]），由前文公式计算并取自然对数；核心解释变量为社会资本（[Social]），以家庭用于人情方面支出的自然对数度量。同时，为检验研究假说2，选取邻里帮助（[Helps]）和家庭收入（[Income]）作为中介变量。此外，本文借鉴姚领［17］的研究，并考虑到数据的可得性，主要选取对家庭收入有较大影响的控制变量，包括家庭城乡分类（[Urban]）、家庭人均支出（[Expend]）、政府补助（[Allowance]）、家庭存款（[Deposit]）、家庭规模（[Population]）、户主年龄（[Age]）及其平方（[Age2]）、户主性别（[Gender]）、受教育程度（[Educate]）、婚姻状况（[Marry]）以及健康状况（[Health]）。

（三）数据来源

研究中原始数据来自2020年中国家庭追踪调查（CFPS）数据中的家庭经济数据和个人库数据，在剔除缺失值、回答“不知道”的样本值、拒绝回答样本值和不适用样本值之后，本文最终筛选出7020户家庭，覆盖了全国30个省、自治区、直辖市1。

表1列示了变量说明及描述性统计结果。

四、实证分析

（一）基准回归分析

由表2基准回归结果可知，社会资本能够显著降低家庭贫困脆弱性，且在较高贫困标准线下，社会资本降低家庭贫困脆弱性的作用更强，这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社会进步过程中社会资本对降低家庭贫困脆弱性的动态影响。另外，风险事件对家庭贫困脆弱性表现出了显著的正向影响，风险事件增加了家庭无预期支出，减少了家庭福利。由此，前文提出的研究假说1得以验证。

（二）稳健性检验

本文按照农民年均纯收入2300元（2010年不变价）的标准，并经2011—2020年物价指数调整，得到第三条贫困标准线即3298元/人·年（以VEP3表示），检验基准回归结果的稳健性。同时，本文使用Probit模型进行重新估计。由表2中更换贫困标准线及Probit模型回归结果可知，社会资本能够显著降低家庭贫困脆弱性。此外，考虑到北京、天津、上海、重庆这4个直辖市经济规模较大、经济发展水平较高且具有较大的政策优势等，因而本文剔除这4个直辖市样本后重新进行了回归，由表2剔除直辖市样本回归结果可知，社会资本能够显著降低家庭贫困脆弱性。由此可见，前文结论稳健。

五、进一步的分析

（一）作用机制分析

前文研究表明，社会资本能够显著降低家庭贫困脆弱性，家庭在受到风险事件冲击后，能够通过社会资本缓释风险，社会资本越丰富的家庭，越能够从亲人、朋友、邻里处获得更多帮助，弱化风险事件带来的影响，从而降低家庭贫困脆弱性。本文选取邻里帮助（ [Helps]）和家庭收入（[Income]）作为中介变量（[Mi]），构建如下中介模型检验研究假说2：

[Mi=C1lnSociali+C2lnShocki+Xiβ+εi] " " " " " " " " " " " " " " " " " " " " "（14）

[lnVEPi=C1lnSociali+C2Mi+C3lnShocki+Xiβ+εi] " " " " " " " " " " " " " " " （15）

表3列示了中介机制检验结果。由邻里帮助路径检验结果可知，社会资本对邻里帮助的回归系数显著为负，但因邻里帮助数值为1代表家庭在受风险事件冲击后获得的帮助多，数值为5代表家庭在受风险事件冲击后获得的帮助少，其为负向指标，因此可以认为，社会资本对获得邻里帮助有正向作用，在相同条件下，社会资本越丰富的家庭越能够获得更多的邻里帮助。由两条贫困标准线下的检验结果可知，获得的邻里帮助越多，家庭贫困脆弱性越低。由家庭收入路径检验结果可知，社会资本越丰富就越有利于增加家庭收入，而收入增长会使家庭贫困脆弱性降低。以上分析表明，社会资本能够通过获得邻里帮助和增加家庭收入两条路径，减少风险事件对家庭带来的实际冲击，降低家庭贫困脆弱性。由此，前文提出的研究假说2得以验证。

（二）异质性分析

因我国不同区域经济发展水平有明显差异，为了检验社会资本对不同地区家庭贫困脆弱性是否会表现出不同程度的影响，本文将样本分为东部、中部、西部地区样本进行地区异质性检验。由表4可知，西部地区社会资本对降低家庭贫困脆弱性的作用最大，但风险事件对家庭贫困脆弱性的影响也最大。这可能是由于西部地区经济发展较为落后，家庭对风险冲击的应对能力不足，因而由风险事件致使家庭陷入贫困的可能性较大。同时，因西部地区经济发展较落后，亲缘关系向业缘关系转变的程度较低，故以亲缘关系为主导的社会资本在家庭遭受风险冲击时能够提供更有力的支持。因此，西部地区社会资本对降低家庭贫困脆弱性的作用最大。由表4还可以看出，经济发达地区，社会资本对降低家庭贫困脆弱性的作用相对较小。这可能是因为随着经济发展，大量劳动人口外出务工，亲缘关系不再占据主导地位，并逐渐向业缘关系转变，但由于工作变动、脱离团体等使得业缘关系还不够牢固，因而导致不稳定的社会资本对降低家庭贫困脆弱性的作用也较小。

六、结论与建议

本文使用2020年中国家庭追踪调查（CFPS）数据，探讨社会资本与家庭贫困脆弱性之间的关系。研究表明，社会资本能够降低家庭贫困脆弱性，而风险事件则会加大家庭贫困脆弱性，社会资本通过增加家庭收入和邻里帮助进而降低家庭贫困脆弱性。此外，社会资本在影响家庭贫困脆弱性的过程中表现出了显著的地区异质性，相较于东部和中部地区，西部地区社会资本对降低家庭贫困脆弱性的作用更大，但由风险事件致使家庭陷入贫困的可能性也更大。

基于以上研究结论，本文认为今后应更加充分地发挥社会资本对降低家庭贫困脆弱性的作用，帮助家庭获得更多的社会支持和更多的信息、资源、保障等，提升家庭应对风险冲击的能力。具体而言：一是鼓励贫困脆弱性较高的家庭积极主动参与社会组织和社区活动，与他人建立良好的人际关系，形成有效的社会支持网络，建立稳固的人际关系和社交网络，提升家庭应对风险冲击的能力。二是相关部门可以增进居民福祉为出发点，重点关注贫困脆弱性较高的家庭及其成员的就业和社会关系，更加注重通过教育和职业技能培训等方式提高个人综合能力和就业竞争力，增加家庭收入，增强家庭成员发展动力，使家庭更有信心和能力摆脱贫困或避免返贫。三是建立健全互助机制，健全服务机构。社区应努力提供更多的教育支持、就业信息等服务，为贫困脆弱性较高的家庭提供更多支持；邻里之间也可以进一步加强交流，以便能够充分发挥邻里帮助对降低家庭贫困脆弱性的积极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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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甘海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