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社会阶层与个体健康联系密切,然而关于社会阶层流动对个体健康的影响尚不明确。以职业阶层为研究切入点,在回顾现有理论的基础上,利用中国综合社会调查数据(CGSS)实证检验职业代际流动的健康效应及其影响机制。在控制人口与社会经济特征后,有序logit模型的估计结果表明职业代际向上流动对子代身心健康产生了显著的积极影响,而向下流动并未显著影响子代身心健康。利用PSM控制职业代际流动的健康自选择效应后,职业代际向上流动的积极影响仍然显著。通过KHB法进行影响机制分析,发现职业代际向上流动影响子代身心健康的路径存在差异,工作性质和生活幸福感分别是生理健康和心理健康维度的首要影响路径,资源分配机制则是影响子代身心健康的主导机制。社会流动是社会文明开放的重要表征,也将为健康中国建设与人口高质量发展提供新的助力。
关键词:代际流动;生理健康;心理健康;职业流动
中图分类号:C913.2" " " " 文献标识码:A" " "文章编号:1003-8477(2023)07-0046-14
收稿日期:2023-02-22
作者简介:田艳平(1972—),男,经济学博士,中南财经政法大学公共管理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湖北武汉,430073);姜奕帆(1995—),男,中南财经政法大学公共管理学院博士研究生(湖北武汉,430073)。
一、引言
健康是个人福祉的集中反映,也是实现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宝贵资源。“十四五”规划将保障人民健康放在优先发展的战略位置,党的二十大报告更是指出人民健康是民族昌盛和国家富强的重要标志。对于个人社会经济水平与健康之间关系的讨论由来已久,其中不同社会经济地位或社会阶层会有差异化的健康结果已成为国内外学术界研究的基本共识,由此造成人口健康资本的损失以及社会经济成本的增加。[1](p1214-1221)[2](p24-46)[3](p29-37)
随着农业逐渐衰落和服务业的迅速增长,现代社会的结构发生变化,使得不同社会阶层之间的个体流动变得更加普遍。[4](p733-739)代际流动水平作为判断一个社会是否公平的重要标准,它衡量了个体自出生时进入不同社会阶层的难易程度。[5](p258-261)代际流动水平的提高使得社会阶层流动与个体健康联系更为紧密:一方面,以高代际流动性为特征的人群将获得更好的健康状况;[6](p429-436)另一方面,低社会阶层群体与不良的个人健康特征高度同质化。[7](p761-769)国内学术界对于健康状况的社会分化现象并不陌生,然而对于代际流动这一动态过程对健康的影响尚缺乏深入的研究。
西方学者围绕代际流动方向与不同健康维度之间的关联形成了较为丰富的研究成果,然而代际流动与健康之间的关系大多是来自欧美国家的探讨,忽视了中国等社会结构快速变化的发展中国家。此外,国家间社会经济环境的巨大差异也导致国外经验结论的适用性存在局限。在中国,特有的户籍制度使得城市和农村均存在较高的代际流动水平,[8](p38-65)并且社会机会结构的开放性以及代际流动的公平性在经济体制转型过程中得到加强。[9](p105-119)在新发展阶段,公平地获取健康资源以享有较好的健康结果是实现共同富裕的重要注脚,也是推动人口高质量发展以支撑中国式现代化的应有之义。在此背景下,探讨代际流动对健康的影响有其重要的理论意义与现实价值。职业是现代社会分层体系的核心,同时也是评价代际流动的重要维度之一,职业阶层流动能够解释广泛的健康差异,并且有助于把握社会经济优劣势的代际传递。[10](p193-217)基于此,本文以职业作为研究切入点,在理论分析职业代际流动如何影响个体健康的基础上,使用中国综合社会调查(CGSS)数据实证检验职业代际流动的健康效应及其影响机制,以期深入认识中国社会转型时期代际流动的健康结果,为提高人口整体健康素质、缩小群体间的健康差距提供新的经验支撑。
二、文献回顾与理论分析
(一)代际流动与健康结果
回顾现有关于代际流动影响健康结果的研究,学者们在不同的代际流动方向上发现了对健康的积极或消极影响。在向上代际流动及其健康结果的研究中,西方学术界存在着两种对立的观点。一种是以“分离”理论为代表,认为包括向上流动在内的任何社会阶层变动对个体健康的影响都是负面的。流动的个体在脱离原有的社会阶层后难以完全适应现有社会阶层,由此产生的压力、焦虑和痛苦将对健康造成损害。[11](p1-18)但是分离理论的经验证据尚未达成一致,部分学者的研究结果证实了向上代际流动存在的负面健康效应。[12](p48-58)然而最近的研究表明,向上的代际流动将会带来更好而不是更差的相关健康结果。[13](p461-466)这些研究结果则对应了另一种“崛起”理论。该理论认为向上代际流动对健康的积极影响将超过消极影响,向上的流动过程将有助于个体掌控生活,建立克服困难的信心,培养健康的生活行为方式,从而产生有利的健康结果。[14](p294-304)
而在向下代际流动对健康影响的讨论中,“跌落”理论则占据重要地位。该理论继承了“分离”理论关于代际流动不利于健康的观点,但是强调只有向下的代际流动才会造成消极的健康结果。[14](p294-304)该理论认为向下流动的个体无法适应新社会阶层生活的同时难以重返原有社会阶层,从而遭受社会阶层下降产生的持久痛苦与不安,与社会阶层相关联的行为规范也将发生消极变化。[15](p757-772)相关研究利用教育程度和收入水平衡量代际流动,证实了向下代际流动不利于个体健康状况,并且与肥胖等负面健康结果相关。[16](p1-6)[17](p1-9)
综观已有研究成果,西方学术界在代际流动的健康结果方面形成了较为丰富的理论积累和经验结论,然而国内学者对此缺乏足够的关注,仅有少数研究从职业和教育两个维度探讨了代际流动对个体健康的影响。一项研究通过职业测量社会流动水平,结果表明只有长距离的代际流动才会对个体健康造成有利或不利影响,代际流动在总体上有助于缩小健康不平等的状况。[18](p78-101)另有学者在教育代际流动的研究中发现,向上流动将显著改善子代的健康状况,并且向上流动距离与子代健康呈正向关系。[19](p116-127)以上两项研究在不同程度上验证了代际流动的健康效应在中国的现实情况,但其研究结果值得进一步探讨。首先,健康包含多个维度,因此代际流动对个体健康的影响可能存在异质性,本文将从生理健康和心理健康两个维度考察代际流动造成的健康结果。其次,现有研究在代际流动与健康的内生性问题上欠缺考虑,本文将对此进行处理以期提高实证结果的准确性。最后,职业代际流动如何影响个体健康缺乏探讨,本文将对其内在机制展开分析并进行验证。
(二)职业代际流动影响健康的理论机制
个体社会阶层的归属通常从教育、职业和收入三个维度测量,本文主要通过职业阶层反映社会代际流动。一方面,职业是连接教育和收入的中间桥梁,反映不同社会群体的生活机会与物质资源获取能力;另一方面,职业体现了个体所享有的社会声望与地位。[10](p193-217)此外,职业阶层划分在社会学研究中已发展得相对成熟,构建了较为完善的评价度量体系。[20](p31-44)职业代际流动主要发生在子代从父代的职业阶层过渡到他们自身所达到的职业阶层,这一过程不仅仅是简单的职业或者工作发生变化,它更意味着个体社会阶层的跨越以及由此产生的报酬、知识和声望的收益或损失。[15](p757-772)在此过程中,职业代际流动通过资源分配机制和行为认知机制对子代健康造成影响。
1.资源分配机制
借助社会分层理论的逻辑建构,健康作为一种资源将通过社会分层系统进行再分配。该系统主要包含三个部分:一是将健康定义为极具价值和值得拥有的社会过程;二是将健康分配至各类职业阶层的分配机制;三是将个体与各职业阶层联系起来,由此形成不同健康状况的流动机制。[21](p622-624)与个体职业阶层相联系的资源包括财富、知识、声望和有益的社会关系等,这些资源可以用来降低患病风险或在疾病发生时最大限度降低疾病损害。[22](p28-40)职业代际流动本质上是子代通过职业阶层流动以获得与所进入的职业阶层相对应的健康资源,以此改变自身的健康状况。职业代际流动的方向将影响子代获取健康资源的数量和能力,进而造成健康结果的差异。
具体而言,首先,职业代际流动直接影响收入水平。更高的职业阶层赋予子代更高的收入水平,为其获取充足的营养来源和良好的医疗保健服务提供物质保障,进而对其健康产生促进作用。反之,职业代际向下流动所导致的收入减少将降低子代的消费水平,对其获取应有的健康保障产生负面影响,造成子代健康水平的下降。[7](p761-769)其次,职业代际流动反映子代工作条件的变化。子代职业阶层的向上流动,意味着其能够获得安全舒适的工作环境以及相应的劳动保障,减少危险劳动行为对健康的损害。职业阶层向下流动的子代更有可能从事工作环境恶劣、劳动保护差、劳动强度高的工作,对其健康状况产生危害。[23](p1019-1030)最后,职业阶层所体现的社会地位与权利、声望、社会网络等非物质性社会资源联系密切。向上的职业代际流动与更高的社会地位相对应,权利、声望和广泛社会网络有助于子代避免健康风险。而向下的职业代际流动意味着非物质性社会资源的丧失或减少,将对子代健康产生危害。[24](p2130-2140)
2.行为认知机制
职业代际流动的发生将影响子代的行为方式与主观认知,从而改变其健康状况。首先,根据“创新扩散”理论,社会阶层较高的人群首先了解并采纳新行为,随后才是社会阶层较低的人群。子代的职业阶层向上流动意味着其能够更早地接触并采用新的健康生活方式,如定期参与体育锻炼或健康饮食,从而改善自身的健康状况。职业代际向下流动容易助长子代不健康的生活行为,如吸烟和不良的饮食选择,进而对其健康状况造成负面影响。[25](p1469-1470)其次,社会阶层承载着强烈的优越感或自卑感,职业阶层的代际变化将影响子代的主观幸福感,进而改变其健康状况。向上职业代际流动将为子代带来更强的优越感和社会接受感,进而转化为更好的主观幸福感,促进健康状况的改善。向下职业代际流动将导致子代出现自卑感和孤立感,认为其无法控制自己的生活而导致主观幸福感的下降,从而损害健康状况。[26](p82-96)最后,子代职业阶层的变动与其受教育程度密切相关,进而造成不同个体在健康知识获取与健康风险认知上存在差异。职业阶层向上流动的子代往往拥有更高的受教育程度,他们能够更好地获取和利用健康知识,识别并规避健康风险,从而提高其健康水平。职业阶层向下流动的子代受教育程度通常不高,健康意识较差,难以辨别威胁健康的各类因素,导致其患病风险的增加。[27](p465–474)
在理论机制分析中,本文认为向上的职业代际流动将产生积极的健康效应,没有采用分离理论的研究假设。在代际流动水平较高的社会中,不同社会阶层之间的流动相对频繁,社会机会结构的开放性将激励子代实现向上流动以过上更加健康的生活。[28](p18-25)在此背景下,分离理论所预期的负面健康效应被弱化,向上代际流动产生的积极健康效应占据主导。另外,身体和心理都是健康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并且相互之间存在动态的正向反馈,[29](p52-62)因而,职业代际流动通过两种机制对生理健康和心理健康造成的影响很可能是类似的。出于直观探讨作用机制的需要,本文并未在理论分析中强调生理和心理健康,而是将二者综合为个人整体健康水平。在后续的实证分析中,本文将利用微观数据对职业代际流动不同维度的健康效应展开进一步验证,并结合经验结果辨析影响不同维度健康的主导机制。
三、研究设计
(一)数据来源与处理
本文的研究数据来源于中国人民大学于2013年、2015年和2017年进行的中国综合社会调查(CGSS)。该调查涵盖个人社会经济特征、家庭关系、健康状况、生活方式、阶层认知等诸多方面的内容,样本范围覆盖中国28个省、直辖市及自治区(除港澳台、海南、新疆、西藏外),具有较好的代表性。三期调查共完成有效样本34988份。根据研究需要,本文将三期调查数据进行合并,形成混合截面数据集,在此基础上对数据集进行预处理。首先,剔除自身职业信息和父母职业信息缺失的样本;其次,保留18—60岁处于就业状态的样本;最后,剔除其他相关指标严重缺失的样本,得到本文实证部分使用的16056个样本数据。
(二)变量选择
因变量。本文分别从生理健康和心理健康两个维度刻画子代的健康状况。为统一不同年份调查问卷对健康状况的度量,本文选择被访者对问题“您觉得您目前的身体健康状况是”的具体回答衡量生理健康水平,选项“很不健康”“比较不健康”“一般”“比较健康”“很健康”分别赋值1、2、3、4、5,将生理健康指标处理为有序离散变量。选择被访者对问题“在过去的四周中,您感到心情抑郁或沮丧的频繁程度是”的具体回答衡量心理健康水平,选项“总是”“经常”“有时”“很少”“从不”分别赋值1、2、3、4、5,心理健康指标同样处理为有序离散变量。生理健康或心理健康的赋值越高,表明样本该维度的健康状况越好。
自变量。根据理论分析,本文核心自变量为职业代际流动,主要涉及代际流动的方向与距离。CGSS提供了被访者当前或曾经从事的具体职业,以及被访者十四岁时父母各自从事的具体职业,并标注了对应的1988年版或2008年版国际标准职业分类代码(ISCO88、ISCO08)。本文借助国际社会经济地位指数(ISEI)对子代和父代的职业阶层进行量化。[30](p1-56)样本当前从事职业被视作其代际流动的终点,换算对应的ISEI指数。父代的职业阶层则由父母二人职业的ISEI最大值进行表示,作为样本代际流动的起点。考虑到子代与父代ISEI指数的不同可能只是某一职业大类下具体职业的变化,但未涉及健康资源的跨职业阶层变动。因此本文根据ISEI指数将子代与父代职业阶层重新划分为低等职业阶层(ISEI≤37)、中等职业阶层(38≤ISEI≤61)和高等职业阶层(ISEI≥62),并分别赋值1、2、3。若子代职业阶层大于父代职业阶层,则认为发生向上职业代际流动;若子代职业阶层小于父代职业阶层,则认为发生向下职业代际流动;若子代职业阶层与父代职业阶层相同,则认为发生职业代际传承。在判断代际流动方向的基础上,以代际传递为对照,进一步将代际流动状况细化为低—中(前为父代职业阶层,后为子代职业阶层,下同)、中—高、低—高、中—低、高—中和高—低六种情况。此外,根据子代和父代所处职业阶层的差距计算不同方向的流动距离。
控制变量。为减轻变量遗漏造成的估计偏误,引入其他可能影响健康状况的因素加以控制。具体控制变量包括:性别,男性赋值为1,女性赋值为0;年龄,连续变量,调查年份减去被访者出生年份得到,同时引入年龄的平方项;民族,汉族赋值为1,少数民族赋值为0;婚姻状况,“初婚有配偶”赋值为1,其余赋值为0;受教育水平,初中及以下赋值为1,高中赋值为2,大专及以上赋值为3;户口状况,农业户口赋值为1,非农业户口赋值为0;城乡,被访者所在地为城市的赋值为1,所在地为农村的赋值为0;就业状况,被访者受雇则赋值为1,其他就业情况赋值为0;医疗保险,被访者参加至少一项医疗保险的赋值为1,均未参加的赋值为0;所在区域,以东北地区为参照,设置东、中、西三个区域虚拟变量。
相关变量的描述性统计如表1所示。
(三)模型构建与研究方法
本文将因变量自评健康处理为有序离散变量,因此选用有序logit模型估计职业代际流动对子代健康状况所造成的影响。基准回归方程组如下式所示:
[phealthi/mhealthi=α0+α1directioni+α2Xi+ei]" " " " " " " " " " " "(1)
[phealthi/mhealthi=β0+β1distancei+β2Xi+ei]" " " " " " " " " " " " (2)
其中,phealthi和mhealthi分别表示第i个子代样本的生理健康和心理健康状况,directioni表示第i个子代样本职业代际流动的方向,distancei表示第i个子代样本职业代际流动的距离,Xi表示影响第i个子代样本健康状况的控制变量,[ ei]表示服从逻辑分布的误差项。
为控制职业代际流动与健康状况之间可能存在的自选择效应,本文使用倾向值得分匹配法(PSM)对其进行处理,以减轻自选择效应所造成的估计偏误。PSM基于反事实框架,用于估计个体某种行为发生与否所导致的结果差异。以职业代际向上流动为例,将职业代际向上流动的子代视为处理组,其他子代则视为对照组。假设子代健康状况hi受到向上流动行为upi的影响:
其中,h1i表示职业代际向上流动发生时子代i的健康状况,h0i表示职业代际向上流动未发生时子代i的健康状况,(h1i-h0i)表示职业代际向上流动对子代i健康状况影响。由于子代i的职业阶层实际发生向上流动,造成h0i无法观测,因此在对照组中寻找可观测变量取值与子代i尽可能匹配的子代j。基于可忽略性原则,可认为子代j进入处理组的概率与子代i相近,具有可比性。使用hj作为h0i的估计量,即[h0i=hj],则可用([h1i-h0i])表示子代i职业代际向上流动的健康处理效应。按此方法,将处理组与对照组中所有个体加以匹配,计算职业代际向上流动的健康平均处理效应AHT,具体计算公式如下:
其中N1表示处理组样本总数,其余变量符号含义同上。
在探明代际流动对子代健康造成的影响后,本文将使用KHB法对资源分配和行为认知两种机制进行检验,以探究何种影响机制占据主导。KHB法可对离散变量进行分解并提供统计检验,克服了非线性概率模型中存在的跨模型估计系数比较问题。通过比较简化模型和完整模型的系数差异及其显著性水平,可判别中介效应是否存在。此外,该方法能够报告各中介变量的估计系数与显著性水平,以便比较各中介变量对间接效应的贡献。
四、实证分析
(一)职业代际流动与健康状况差异
在利用计量模型进行回归估计之前,本文首先考察职业代际流动状况并比较不同代际流动群体的健康差异(表2)。在代际流动状况方面,在本文的研究样本中,有5871个子代样本发生职业代际流动,占比为36.57%。其中,向上流动的子代数量为4013,占代际流动样本的68.35%;向下流动的子代数量为1858,占代际流动样本的31.65%。代际传承的样本数量达到10185,占总样本数的63.43%,其中,低等职业代际传承、中等职业代际传承和高等职业代际传承的比例分别为85.16%、11.73%和3.11%。以上数据表明,在本文职业阶层的量化方法下,超过六成的子代样本存在代际传承,并且低质量的代际传承占据主流;而在不到四成的代际流动样本中,向上流动则是主要的流动形式。
在不同群体的健康状况方面,在代际流动样本内部,向上流动子代的生理健康和心理健康量化均值分别为4.072和4.029,均高于全样本均值。其中,“低—高”流动子代的生理健康均值最高,“中—高”流动的子代则表现出更好的心理健康状况。向下流动子代的生理健康和心理健康均值尽管高于全样本水平,但相比向上流动子代仍有差距。在向下流动的子代群体中,“高—低”流动子代的生理健康和心理健康状况皆为所有代际流动群体中最差且均值低于全样本水平,而“高—中”流动子代的健康状况在向下流动群体中存在一定优势。对代际传承群体而言,其整体生理健康和心理健康状况均不及全样本的平均水平。在该群体内部,“中—中”和“高—高”传承子代分别拥有相对较好的生理健康和心理健康状况,而“低—低”传承子代的健康状况则是所有子样本中最差的。
综上分析,不同的职业代际流动状况对应着差异化的子代健康结果。总体而言,相比向下流动和代际传承,向上流动子代整体表现出更好的生理健康和心理健康状况。具体到某种特定的代际流动或代际传承状况,“低—高”流动子代的生理健康状况最好,“中—高”流动子代的心理健康状况最好,而“低—低”传承子代两个维度的健康状况均为最差。尽管通过该部分的比较发现不同代际流动群体间的健康差异,但无法凭此得出经验结论,下文将通过计量模型对职业代际流动的健康效应进行实证检验。
(二)基准回归结果
本文使用有序logit模型对职业代际流动的健康效应进行实证分析,回归估计结果如表3所示。以职业代际传承为对照,模型1至模型3汇报了职业代际流动方向对子代生理健康的影响,模型4至模型6汇报了职业代际流动方向对子代心理健康的影响。模型1的结果显示,仅考虑核心自变量职业代际流动时,向上流动和向下流动均对子代生理健康产生了积极影响。模型2在模型1的基础上增加个体社会经济特征变量,此时仅有向上流动显著有利于子代生理健康,而向下流动并未显著地影响子代生理健康状况。继续增加区域和时间控制变量后,模型3核心自变量估计系数的符号和显著性与模型2保持一致,向上流动依旧对子代生理健康产生显著的积极作用。在以心理健康为因变量的回归估计中,模型4的结果表明,职业代际流动有利于子代的心理健康。然而随着模型5和模型6中控制变量的加入,仅有向上流动始终保持对子代心理健康的显著正向影响,向下流动的估计系数则不再显著。
围绕职业代际流动方向的基准回归结果表明,在控制其他可能影响健康状况的相关因素后,向上的职业代际流动对子代身心健康均产生了积极作用,而向下的职业代际流动并未显著影响子代的身心健康状况。本文注意到,向下流动在特定情况下对子代健康产生了显著正向影响,其原因可能在于父代相对较高的职业阶层为子代健康提供了保护作用,因而职业代际流动的健康效应需要进一步探讨。
具体而言,职业代际流动存在六种不同情况,本文将向上流动和向下流动进行细化,探究是否所有类型的向上流动皆有利于子代健康,是否父代职业阶层在某种向下流动情况中发挥了积极作用。表4模型7和模型8分别汇报了职业代际流动各具体类型对生理健康和心理健康的回归估计结果。在生理健康维度,向上流动中“低—中”流动和“低—高”流动均有利于子代生理健康的改善,而“中—高”流动对生理健康的影响并不显著。此外,向下流动中的“高—低”流动也表现出对子代生理健康的积极影响,这说明尽管子代职业阶层出现下降,但父代足够高的职业阶层对子代生理健康产生了更大的积极作用,超过子代职业阶层下降所造成的消极作用。而在心理健康维度,仅有“低—中”向上流动有利于子代心理健康,其他职业代际流动情况均未产生显著影响。
通过对比各类型流动对子代健康的影响发现,“低—高”和“高—低”两种长距离流动对不同维度健康的影响存在异质性,而其他涉及一个职业阶层变化的短距离流动对子代健康的影响基本一致。为了探究职业代际流动距离产生的健康效应,表4模型9和模型10对此进行了回归估计。无论是长距离还是短距离的向上流动都有利于子代的生理健康状况,“高—低”流动所对应的长距离向下流动依旧显示出对子代生理健康的积极影响。此外,仅有短距离的向上流动能够显著改善子代的心理健康状况。虽然长距离流动的估计系数为负,表明子代过度地向上或向下远离出生阶层可能都会对心理健康造成不利影响,但其显著性水平尚未有效支持这一结论。
(三)倾向值得分匹配(PSM)结果
在基准回归中,本文探讨了职业代际流动的方向、类型和距离对子代健康状况的影响,但未将职业代际流动与健康之间可能存在的自选择现象纳入考虑,即个体可能会因为较好(差)的健康状况而更容易发生职业代际向上(下)流动。围绕职业代际流动方向这一核心自变量,本文使用倾向值得分匹配法(PSM)对此情况进行处理,以减轻估计结果的自选择偏误。PSM在应用过程中发展出多种匹配方法,为提高估计结果的稳健性,本文选用卡尺内近邻匹配、核匹配、局部线性回归匹配和样条匹配四种匹配方法,相互检验匹配的估计结果。
表5汇报了四种匹配方法对应的健康平均处理效应(AHT)。分别以生理健康和心理健康为因变量的PSM估计结果呈现出高度相似性:职业代际向上流动的健康平均处理效应在各匹配方法下均显著为正,而向下流动的健康平均处理效应符号为负但均未通过显著性检验。不同匹配方法下,职业代际向上流动和向下流动的AHT估计系数波动较小,且符号与显著性均未发生较大变化,估计结果具有较好的稳健性。根据PSM的估计结果,在一定程度上控制自选择效应后,职业代际向上流动有利于改善子代的生理健康和心理健康,而向下流动并未显著影响子代的健康状况,该结论与基准回归部分保持一致。
(四)影响机制分析
通过基准回归与自选择偏误处理,职业代际流动对子代健康状况的影响已基本厘清。在此基础上,本文将聚焦职业代际流动影响子代健康的内在路径,探析职业代际流动在不同健康维度的主导机制。结合理论机制分析与CGSS的问卷设置,本文通过收入水平、工作性质和社会地位对资源分配机制进行刻画,使用锻炼行为、生活幸福感和认知能力描述行为认知机制。六个中介变量的定义与描述性统计如表6所示。在基准回归和PSM分析中,职业代际向上流动是影响子代健康的主要流动行为,因此本部分将重点围绕向上流动展开机制探讨。
本文利用KHB法对中介效应进行判别与分解,首先考察各变量分别纳入回归模型时的中介效应。表7和表8分别汇报了六个中介变量各自的生理健康和心理健康KHB分解结果。在生理健康维度,所有变量的总效应、直接效应和间接效应估计系数为正且均通过显著性检验。该结果表明,六个变量均存在部分中介效应,职业代际向上流动分别通过收入水平、工作性质、社会地位、锻炼行为、生活幸福感和认知能力对子代生理健康产生积极影响。比较各中介变量对总效应的贡献,工作性质能够独自解释向上流动健康效应的33.17%,而锻炼行为仅能独自解释总效应的4.50%,二者差异较大,其余中介变量各自对总效应的贡献介于11%~18%之间。在心理健康维度,各变量的中介效应类型存在差异。由于工作性质和社会地位两个变量对应的直接效应未能通过显著性检验,因而二者对子代心理健康发挥了完全中介效应,其余四个变量仍为部分中介效应。总体而言,职业代际向上流动仍能分别通过收入水平、工作性质、社会地位、锻炼行为、生活幸福感和认知能力促进子代心理健康状况的改善。在对总效应的贡献上,除认知能力外,其他中介变量的贡献比例相较生理健康均出现较大提升,工作性质和锻炼行为各自的贡献比例依旧是所有变量中最高(40.70%)和最低(8.05%)。
上述分析仅探讨了两种机制相应的中介变量各自对子代身心健康造成的影响,无法判别何种路径、何种影响机制占据主导地位。在更为普遍的情形中,两种机制将同时作用于子代健康状况。相较于其他中介效应的检验方法,KHB法特点在于能够将所有中介变量同时纳入回归估计,从整体上判断中介效应是否成立,并给出各中介变量对于总效应以及间接效应的贡献。表9和表10分别报告了所有中介变量加入估计后子代身心健康的KHB分解结果。
在生理健康维度,整体而言,总效应、直接效应和间接效应估计系数符号一致且通过显著性检验,该结果表明部分中介效应成立,六个变量对应的两种机制共同解释了向上流动健康效应的61.16%。此外,各中介变量估计系数均为正且通过显著性检验,表明子代生理健康同时受到了收入水平、工作性质、社会地位、锻炼行为、生活幸福感和认知能力产生的正面影响。在效应贡献方面,各变量对总效应和间接效应的贡献比例大小存在一致性,并且相较于考虑单一变量的情形,各中介变量的总效应贡献比例均出现不同程度的下降。按照总效应贡献比例由高到低依次为工作性质(22.77%)、认知能力(11.60%)、生活幸福感(10.27%)、社会地位(7.59%)、收入水平(7.14%)和锻炼行为(1.79%),从该结果来看,工作性质不同所产生的工作环境、劳动保障等差异是职业代际向上流动影响子代生理健康的首要路径。将资源分配机制和行为认知机制各自对应中介变量的总效应贡献进行加总,资源分配机制可解释职业代际向上流动健康效应的37.50%,行为认知机制则能够解释23.66%。因此,资源分配机制是职业代际向上流动在生理健康维度的主导机制。
在心理健康维度,当所有中介变量加入回归估计后,总效应与间接效应估计系数依旧显著,而直接效应则不再显著。此时,职业代际向上流动通过两种机制发挥了完全中介效应,所有中介变量共同解释了75.73%的总效应。具体而言,间接效应估计系数的分解结果表明,职业代际向上流动同时通过收入水平、工作性质、社会地位和生活幸福感对子代心理健康产生显著的积极影响,而锻炼行为和认知能力并未影响子代心理健康状况。在总效应的贡献上,各中介变量的贡献比例排序发生变化,由高到低依次为生活幸福感(29.13%)、工作性质(19.42%)、社会地位(15.53%)、收入水平(7.77%)、认知能力(2.91%)和锻炼行为(0.97%)。因此,职业代际向上流动所带来的生活幸福感的提升是改善子代心理健康的首要路径。然而综合考量两种机制整体的总效应贡献,受制于锻炼行为和认知能力,行为认知机制的贡献比例为33.01%,低于资源分配机制的42.72%,使得职业代际向上流动对子代心理健康的影响同样以资源分配机制为主导。
综上分析,本文通过KHB法识别出职业代际流动影响子代健康的内在机制。单独考虑每一种影响路径时,六个中介变量存在部分中介或完全中介效应,均显示出对子代身心健康的积极作用。其中,工作性质对职业代际向上流动健康效应的解释力最强。将所有中介变量同时纳入考虑后,职业代际向上流动在生理健康维度存在部分中介效应,而在心理健康维度存在完全中介效应。对间接效应进行分解后,工作性质和生活幸福感分别是职业代际向上流动影响子代生理健康和心理健康的首要路径;将各中介变量的总效应贡献比例按照所属机制相加后发现,职业代际向上流动影响子代身心健康的过程中均由资源分配机制主导。
五、结论与讨论
健康是个体福祉的集中反映,也是社会每个公民应当平等享有的权利。社会阶层与健康联系紧密,社会阶层常被用于解释不同群体健康结果的不平等。已有的研究表明,健康不平等是社会经济发展过程中无法回避的重要问题。不同于欧美国家,中国处于全面深化改革的进程中,社会阶层流动充满机遇。然而,社会阶层流动如何影响健康结果在中国缺乏足够的经验支持。
社会阶层是人与人之间基于相互依存的经济关系而形成的社会群体,这些关系则以个体在经济中的职业阶层作为前提。职业阶层与收入、工作内容、工作场景、社会福利等内容息息相关,进而决定了个体不同的健康水平。基于此,本文以职业阶层为研究视角,理论分析职业代际流动的健康结果与内在影响机制,并利用中国综合社会调查数据对职业代际流动的健康效应进行实证检验。有序logit模型的回归结果表明,在控制个体社会经济特征等相关因素后,职业代际向上流动显著地改善了子代的身心健康状况,而向下流动未对子代健康造成显著影响。该研究结果与“崛起”观点的理论预期相符合。进一步探讨职业代际流动的具体类型和不同方向的流动距离时,本文发现父代足够高的职业阶层对子代生理健康具有保护作用。利用PSM对职业代际流动与健康之间存在的自选择效应进行处理后,职业代际向上流动依旧显示出对子代身心健康的积极影响,与基准回归结论保持一致。在此基础上,本文借助KHB法对职业代际向上流动影响子代健康状况的内在机制进行分解。以对总效应的贡献比例为依据,工作性质和生活幸福感分别是子代生理健康和心理健康维度的首要影响路径,同时本文识别出资源分配机制是目前职业代际流动影响子代身心健康的主导机制。
在现代社会,健康状况体现了个体对社会资源的获取与内化过程,同时社会资源紧紧依附于以职业为支撑的社会阶层。因此,职业阶层流动不仅是社会文明开放的重要表征,也将为个体健康权益的获取带来契机。本文的研究结果预示着促进职业阶层的向上流动将是改善健康状况、降低健康不平等的重要途径。提高人口整体健康素质、缩小不同群体间的健康差距是中国社会经济发展仍需努力的方向。一是需要营造更好的社会流动环境,保持畅通的职业向上流动渠道,赋予每个个体改善自身健康的机会。二是应当健全就业、医疗等各方面社会福利保障机制,缩小不同职业阶层的健康资源差距,为各职业阶层的健康资源进行兜底。三是围绕工作环境、劳动保护、劳动强度等方面进一步完善个体劳动权益,为生理健康的改善提供良好的外部环境。四是建立社会化的心理帮扶机制,通过设立相关机构或社会组织对个体的心理健康状况进行干预,帮助其应对不利的生活工作事件进而减轻对心理健康的损害。当下,促进社会流动是提升社会公平的现实需要,也将为推动健康中国建设提供重要助力,加快实现人口高质量发展支撑下的中国式现代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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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贾晓林
A Study on the Impact of Occupational Inter generational Mobility on the Physical and Mental Health of Children: An Empirical Analysis Based on CGSS Data
Tian Yanping" " "Jiang Yifan
(School of Public Administration, Zhongnan University of Economics and Law, Wuhan 430073, China)
Abstract: There is a close relationship between social class and individual health, but the impact of social class mobility on individual health is still unclear. Taking the occupational class as the research entry point, based on a review of existing theories, this study empirically tests the health effects and impact mechanisms of occupational inter-generational mobility using China Comprehensive Social Survey data (CGSS). After controlling for population and socioeconomic characteristics, the estimation results of the ordered logit model indicate that upward occupational mobility has a significant positive impact on the physical and mental health of offspring, while downward mobility does not significantly affect the physical and mental health of offspring. After using PSM to control the health self selection effect of occupational inter-generational mobility, the positive impact of upward occupational inter-generational mobility remains significant. Through the analysis of the impact mechanism using the KHB method, it was found that there are differences in the pathways of upward occupational mobility affecting the physical and mental health of offspring. The nature of work and life happiness are the primary influencing pathways for physical and mental health dimensions, respectively, while the resource allocation mechanism is the dominant mechanism affecting the physical and mental health of offspring. Social mobility is an important symbol of social civilization and openness, and will also provide new assistance for the construction of a healthy China and high-quality population development.
Keywords: inter-generational mobility; physical health; mental health; occupational class mobili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