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心里觉得自己还是年轻记者,但在土叙地震现场,我几乎就是年纪最大的文字记者。有些惊讶,但更多是遗憾。四年前一起跑新闻现场的朋友们,几乎都做了编辑或主笔,要么单纯不想跑了。
就在去土耳其前,萝同我说,她去年亲身体验,我们再出去跑新闻现场就是年纪最大了。她出现在我工作第一年的年度总结里,作为身体力行向我展现在新闻现场不畏难不怕苦的同行,也出现在我2020年的武汉观察中,作为告诉我只要胆子大哪里都能去的朋友。
在土耳其安塔基亚,我有些想念她,希望能有一个互相鼓励的朋友在此,拓展自己的视野,突破局限性。在安塔基亚摇摇欲坠的网络中,我们假模假样约定了今年要一起跑个新闻现场。
尽管跑新闻现场的记者总是差不多三年一轮,多是刚入职的年轻记者在做这件事。但在土耳其,我确确实实感到有许多需要学习的地方,也感到自己能够释放一些过往经验。(见743期封面报道"《土叙地震漫长的余波》)现在回想起来,我遇到的外国记者几乎都比我年长,个中缘由都是行业里的老生常谈,羡慕不来。正因为我觉得经验在土叙地震现场是必要且有效的,遗憾也由此而来:一些优秀同行的经验并没有在此释放,而我以为新闻记者这个工作仍有可以探索和成长之处,期盼朋友们都能来体验一遭。
举例来说,我在出发前简单了解过了INSARAG和UNOCHA,即联合国人道主义协调厅所设置的协作机制,这对我后续在现场的选择起到了决定性帮助。但我直到写稿(也就是交稿前一天)才发现,在OCHA的VO系统上有海量的信息,对于报道和现场行动都有巨大帮助,也非常适合给后方协作。而我所设想的“后疫情时代的一次全球联合”,也极有可能通过密布在VO中的联系方式来完成。
这个知识点不知道我未来是否还有机会用上。但如果还有这样需要各国协作的国际救援,首先打开VO。
另一个例子是,因为要给《南方周末》和《南方人物周刊》写出不同主题的深度报道,我反复思索,在大灾难的第一阶段,有什么角度是现场记者可以做的。在这点上,因为我和我的朋友、同事都没有过报道这样的国外大灾难的经验,确实很难找出一个头绪。我所能依凭的仍然是2008年汶川地震的报道:《南方周末》的《震后北川残酷一面》、《南方人物周刊》的《北川中学如今这里废墟丛生再没了鲜花》和《中国青年报》的《回家》。依此展开的三种角度分别就是:全景白描、群像和极致个案。
当我在安塔基亚提起这三篇老报道,仅有一位广州的摄影记者能想起。他与我的同事麦圈一样,都曾去过汶川地震。相较于文字记者,摄影师的职业生涯似乎更长,而我此程也都在与摄影记者结伴,几位老朋友依然是勤勤恳恳,敬业且专业。
麦圈四十多岁了,尽管嘴上挂着这不过是个工作,不要为工作折腾自己,但在废墟里待到深夜的是他;在单位没有决定派人前就把签证办好、震区路线计划好的是他;用自己二十年前跟中国救援队去巴基斯坦的经历套近乎的是他;去过加沙、乌克兰、利比亚采访的也是他。
向麦圈老师学习咯,生机勃勃地度过二十年的职业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