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琪
沉静匍匐于湖面和铁索桥,清浅散落在山峦与林间,待柔软而温情的光线映照过来,晶莹的汁液正滴落于尘世的叶片上。
隐没于秋天背后的面容,最先绽开优柔的笑脸。
缓慢而起的风在讲述你的故事,季节的故事,大地上可能发生的所有故事。
黑暗即将除却,一双时光的大手,轻轻拂去万丈尘埃。
太多难以言说的情绪又一次复发:从陋室,从街巷,从一个人的脑海。那副虚伪的面具,请务必卸下,拢一拢被风吹乱的头发,仰起头,看一看欲晓的东方。
即便你身负重伤,也请振作而为之。
要坚信,有跌倒的可能,就有爬起的勇气。
耳畔似有一种声音,无时不在召唤。一丝闪过天边的光芒,蕴涵着十月的无限期冀。
灯熄灭,另一盏灯则重新点亮。
睁开睡眼,但却无法保持足够的缄默与平定。
有点恐慌和压抑,豆大的雨点正好落在脸颊,少有人至的公园里,空阔得只剩下草木、石径,与涌向河边的乌云。
蛙鸣不再,湖面上涟漪消失。
细雨,编织出初秋的灰蒙。此时,可以加快步伐穿过去,也可以停下来,在长亭下观望——
方才还是丽日和风,忽一阵子苍天就变了脸。而我的内心,依旧像被什么严实地堵塞着,找不到确切出口。
公园,此时仿佛成为一座秘密花园,令人看不清外面世界。
树枝间偶尔会有翅膀扑棱一阵,但无法吸引呆滞的目光。拱桥上,那个与我挥手的人,停顿了片刻,怔了怔,还是转身走了。
唯有绿中泛黄的樟树静默着,不屑于近旁的银杏树吹起口哨,唱开欢快的歌谣。
我确信,这个下午,公园空无一人。徘徊不前、犹疑不定的我,最后想要的,都像是我所失去的。
携带风尘,过故乡河。
河水蜿蜒清澈,能望见河底,能洞察世事。日月斗转,星辰渐起,秋天的额头布满不易觉察的鱼尾纹,与半世沧桑。
把自己想象成夜晚内部的某个词语,沉潜在城西偏西。
也许是一个词语,两个词语,若干个词语……用抒情与叙述两种方式,安抚行进中的秋日寂寥。
人世上的广阔,其实用再多的词语,都过犹不及。
年轮依旧旋转不息。
你无时不在渡春秋,渡命运,渡己。
陌生的眼神告诉我,时光学发生变化的瞬间,令人心痛的,往往是不经意间被戳破的心灵秘笈。
在无法确定,浩如烟海的词语间游离,我俯身捡拾到了林阴道上那枚枯叶,散发出腐朽而陈旧的味道。
是路中林阴带将我们默默分开,让你在左侧疾走,我在右侧慢行。
旧事成烟,化成三两片云朵,却不能泯灭你在零零碎碎的记忆片段中的回望。
此去再无相见,往后余生,你将是你,我仍是我。
对于是歧途还是陌路,都不是我最终所想,三两片云朵于寂寞中望着流年,替你诉说。其时,我更期待它化成雨,化成风,花坛里凋落的残枝,或枯叶。
等待秋风又起,等待尘归尘,土归土。
即使从没有人在意。而人世间的悲欢,也不过如此。
背不动流逝的光阴,但能带走季候布下的万物。徘徊山野,河流欢畅地向前奔跑。
我无法挽留风吹庄稼的姿影。在秋天的画板背后,只看到劳作者的汗水,滴进泥土,催开土豆花淡淡的芳香。
河水给了它最珍贵的哺育。站立堤岸,天地空阔,我听见岁月与光的物语,枝杈与树叶间的摩挲声。
一种或细腻或粗粝的感动中,温柔以待的时光,肃静地站立在我们面前。
河流,究竟给了我们多大的力量?赋予多少生生不息的生命?
深深浅浅的光线之外,我熟悉的山野宁静如水,庄严如山。
你似乎明白,无论是时间之舟,还是历史之河,都无不有你料想不到的去向与宿命。
用秒计算是多少,用毫秒、微秒计算是多少,我没有具体算过。
在时间无涯的荒野里,可能不过一棵草与一棵草的距离,一棵树与另一棵树的距离。
风雪过后,晴朗的日子渐多。比如那个下午,续写时间的生命依次轮回到我们身边。
我发觉,它有时遥远,有时近若眼前。而我该以怎么的方式度过?
对着无人应答的山谷空喊一声,我顿感自己失态。因为内心有些空虚,我常感活得卑微、羞愧,而无地自容。
一个下午,恍然隔世之感,是我无法表述的苍白。
它用一个词,代替不了别的词。但能把我,飞快地送至黄昏边缘。
用以虚度的时光,似乎永远漫长。
雀跃的心情,没有缘由,即刻沉静下来,甚至含有几分沮丧和悔意。天空一片灰白,举目四望,没有什么,能洞穿这个渺茫的傍晚。
栾树生长的样子,与别的树似乎并无两样,它以饱满的籽粒,膨胀出一个时节的不安情绪。
树下,一把木质的椅子上,栾树叶兀自从空中旋转,又轻轻跌落于季节的掌心。
这与你白日在小镇上遇见的事物,相似又陌生。
在比广场更远的地方,石桥上堆积着流云、残柳、蛙鸣。泊于岸边的舟楫,已许久无人撑渡。
耐心阅读这个傍晚,你总以为,封面是静寂,封底是落寞,内文则是几行字迹不清、泛黄而空洞的诗章。
对于傍晚来说,慢,也许是一种外在形式。而无止境的远方,需要用双脚,或穿过更为悠远的时光隧道抵达。
或许,也像这平庸的日子,无需轰轰烈烈,如火如荼,就那样于淡然、简单之外,充满绵绵不绝的烟火气足矣。
似有几分清醒,几分沉迷,在杯盏之间,在山水之上。
脑洞被什么击中,又被什么裹藏,无法打开。秋天,老城内的一条长巷,歪歪斜斜的步履,深深浅浅的句子,是你独自走过酒馆时,秋日最深情的一瞥。
扶不住的日光柔软如丝,贴在一面布满图案和鲜花的墙上。另一面,则长满爬墙虎与青苔。
声音喘息着,相当微弱,隐含着几分苦涩与伤悲。一支长笛的悠扬之音,自暗夜传送。
瞳孔深处,往事如云烟聚散,像你望不尽的苍凉岁月。
告别了昨日,若再回头,你不由慨叹:这半生过得太难!
跌入悬崖的梦粉碎了,不等你醒来,不等凉风拂面。你终难享有的深情与厚意,至此了断。
为什么你的醉,不过三碗烈酒,却隔着八千里路云和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