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彼此的拐杖

文/田淑琛

前段时间，我和丈夫产生一些矛盾，几番争吵后，我决定独自回农村老家看望父母，放松一下心情。回到老家就看到快80 岁的老父亲正在摆弄他雕刻的那些枣木拐杖。这个爱好父亲早年就有，但后来因忙于生计而搁置，没想到如今又重新拾起了这个爱好。

本来想帮父亲收拾一下因为雕刻拐杖而凌乱的家。父亲却招呼我：“闺女，过来坐会儿，有没有兴趣听老爸说说这拐杖啊？”于是，我赶紧搬个凳子坐在父亲身边，仿佛回到小时候缠着父亲讲故事的日子。

父亲拿过一根刚从山上刨挖来的带着奇形怪状根系的山枣木说道：“闺女，雕刻出一根好的山枣木拐杖，首先要选到好的原料。像这种生长在山石缝隙里的山枣，为了生存，它的根系要在山石的缝隙里游走，才能形成形状独特的根。选好原料后，关键就在定型了。你看这树根，很多人都说应该雕成龙的形状，但这样不仅得过多地改变它的自然形态，还得加上很多的人为因素。对于根雕的意味来说，人为雕凿远不如自然天成。”

说着，老父亲拿过剪刀，把这根枣木根系多余的部分剪掉，并将一些枝节适当剪短，并没有过多地改变它本来的形态，然后他让我看看像什么。我发现，简单修剪后，枣木根活脱脱就是一只卧着的牛，虽没有龙的威猛，但是牛身体卧着时的褶皱自然天成，回首之间，神态安逸。

父亲接着说：“下一步要剥去树皮，进行稍微细致的雕刻。然后再进行最后最耗时的一步，每一根拐杖在雕刻好以后，都需要用手直接摩擦杖身，直到杖身光滑，出现一种剔透的、黄里透红的自然光泽。这个过程就像在与拐杖进行交流和沟通，非朝夕可为。最终拐杖可得人之气，成人之性，使用时便有人拐合一境界，这是任何化学染料和油漆无法达到的。”父亲的话使我内心的消极情绪慢慢趋于平静。“闺女，好好想想，这婚姻中的两个人难道不是彼此的那根拐杖吗？”知女莫若父，我的老父亲总会在我失意的时候不动声色地敲碎我内心纠结的壳。

是啊，婚姻中的两个人就是彼此的拐杖。互相选择的时候，谁也不会选长在泥地里中庸的或没有个性的，都会选择自己觉得与众不同、个性独特的那一个。但是又有多大的机缘可以选到彼此个性相融的呢。所以，在婚姻中出现冲突很正常，冲突的激烈在于，总想按照自己的想法改变对方的思维模式，生拉硬拽地把对方拉到自己想象的道路上来，而偏偏不在意他是不是穿着一双适合走这条路的鞋子。相对和谐的婚姻，只是多了一种顺势而为的聪明。就像雕刻一根拐杖，不能奢望每根都可以雕成龙凤，而是在保持其本性的前提下稍加修饰，并佐以用心的交流和关怀。这样，一段婚姻才能如拐杖般发出柔和美丽的光泽来。

我给父亲做了一顿可口的饭菜，离开的时候带走了父亲雕刻的一根拐杖。我要把父亲这番“拐杖说”说给丈夫听，并让这根拐杖时刻提醒我们：我们是相互扶持的依靠，是彼此的拐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