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 村
熟悉那街景,开满街道的微笑
你守着黄昏如守着天空的白云
古旧的种子在锥子般竹架的栅栏开放
黄金鱼的花园早已长大
一路奔向天边的风筝
出自低矮的屋檐下
我从黄昏出发,我从黎明走来
我带着一路晨光和露珠
我想打开故土的每一扇窗户
我走过无数个街口
海岬的风,船的维度,太平洋的螺桨
我智力的罗盘,那些古老的诚实与获得
但而今,一切都说再见了
再见,那些勇气,果敢,少年的莽撞
那些不畏虚无,不惧缥缈的岁月
只留下一帧,时代黄昏的影子
你长眠在时间和空间之间
一个沉寂的角色
时间是个怪物,而且没有头脑
抱怨陈旧的过去,罅隙间找不到返回的通道
抑或充满厌世者的悲观
遗忘和背叛
如果能够穿越
所见的将是灰尘、蛛网、生锈的遗憾
如果浪潮退去
时间像挂在墙上,像一面虚情假意的镜子
又像一个砸向墙面的榔头
不停的敲打石头的谎言、距离和陌生
粉墨登场的历史
会以伐木者斧头的方式重演
站在机会主义的山巅上反观
时间的双腿,正在直线的道路上迫切向前
黄昏,你一路问询,询问每一颗星
你在五月的樱花季节
寻我而来
如今,樱花已是你的眼泪
五月相逢,五月分手
花开花落,人世间的梦又来过一回
是谁带着清醒,带着山海之间的追问
彻底的你和我讨论着往日
那些过时的诗句,我少年时的养分
那年那月,人民路的法桐树
在大风中连根拔起
我问长天
生命的烙印,精神,一生的标点和句读
我问日落,为什么这么荒唐,迅疾
谁来书写你最高贵的墓志铭
我内心荒芜的大海中
有一座倒流的钟在敲响
无论如何,我已不能返航
那伤疤或记忆的船,正飘向未知远方
那些高大的树木,家门口的河流
原野的倒影,如今悉数被偷走
在这午夜难以释怀的梦中
一头野兽正受困于来时的方向
天啊,我为什么不是一只野兽
将这黑夜中的一切盗光
偷走一切
才适合重生
黎明栅栏上挂着谁的泪珠
仿佛五月早霞绯红的脸颊
在我出生的季节
不知你是否表露过祝福
但为何在多半个世纪后的人生路口
我会因你,在一个早上喜极而泣
多么孤独的重逢
那些星空浩瀚的夜晚
仿佛都是虚度,或仅仅是为此准备
属于栅栏的蔷薇
因故土和关禁而盛放的命运
愿你在风中绽放,将栅栏包裹
一直在墙外的原野上奔跑
愿这不是幻觉,在五月的沼泽地
在故乡的栅栏边,我再次
看到你淡红色的酒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