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蜀手记

黎阳

五指山

这是扭转乾坤的手

耸立在石莲花的旁边

五指向天，翻手为云

池塘里鲶鱼在游弋

春天从草木的芬芳里

探出胚芽，滋长潜伏在西蜀

深处的念头

采青的人

大声地宣讲黎明

和田园的新

从泥土里攥出的金饭碗

盛满古蜀底色的雨

生是万物的根

态是百家的兴旺

在五指山庄夜观天象

上弦月是最近的人间灯火

嫦娥的目光

从沱江传来的马达和高速公路磨擦

催赶夜幕下的归人

我骑着自己的脚步

从天命之年中取出三两三钱

放在绿荫之下阴干

用一杯旧事重提的炉火

温开半生心雨

北斗七星里的一颗，悄悄告诉你

那些找不到北的苦闷

在关节疼的低吟浅唱里

剥开云层里记忆的茧

一目十行地扫描

资中的二维码以及康白情

和傅天琳的往事

然后在西岭冷漠的坚守中

获得足够的背景

坦荡自己的余生

文庙

状元桥边的金鱼，呼吸

资中的文脉，我们这些

攀爬格子的诗人，至今

不会琴棋书画

唯有几声叹息，留在门楣下

圣人门前，我们熄掉烟

正冠，屏息，肃立，喝光苏打水

这是后世人的一点敬畏

不同于孩童时的玩世不恭

我们还是懂得，文无第一

浩气长存

在文字的高格上

仅仅匍匐也难于幸免

一块戒尺的教诲

或许，心存善念

才好意思，悻悻走开

武庙

在武庙里看馆的圣人门徒

或许，除了勤勉之外

也会目睹神采的色泽

或许不是三国，也会有纷争

偶遇这忠义之人

你我，既无赤兔马

也无偃月刀

在走过的时候

窥探一下爷的红脸

和爷手中的金元宝

磐石古城

人在石外，城在诗里

所有的青石板，收敛着

光阴的记忆

掉漆的匾额上，岁月的痕迹

一直爬到脸上，沟壑里

掩埋着资中的锣鼓声

酒旗下，老提篓装满

年华的波澜

只有留在状元祠的画像

才真正留住了古城的烟火

资州的名讳，才会在

笔墨中隐隐再现

在重龙山永庆寺山门，观日落

观世音守门，财神守城

这日落的地方，还有几树

祈求的红绳牵挂许愿的心神

香积厨的百味，淹没了

俗事和夙愿的草木

我坐在山门，点燃又一根香烟

不问后世，也不问前生

只问落日的印戳

盖在哪一朵云上，才有雨水

落在故乡的院子

落在父亲的瓜藤上

寺有言为诗

诗无言为寺

至于经文，一直在那里

等待有缘人展开

月亮，今晚落在沱江上

在天空有很多云的语音

说话的回声，让我听见

是沱江的风雅颂。谈论

桂花的哭声，吴刚劈落的叶子

嫦娥酒杯里的雨雪

摆上月饼的日子，我和玉兔

互相张望，她不说话

用力看着云，看着人间

流年似水的内江，桂花开了又香

这一江的诗词歌赋，要饮多少杯

年华的瓜熟蒂落，他们写着

生命的脉搏

歌着鬓角的哀乐。用平仄

之间的一道墙

树立起沱江诗的风波

歌的脉络，人的品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