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几声鞭炮中醒来,有一刹那的怔愣——盥洗台那方透过来柔柔的天光告诉我,天已明。而我,长夜无梦。
我悄悄起身,走到向北的窗前,昨夜贪恋那明亮的星子,没有拉合百叶窗。此刻,远处的青山,逶迤的曲线妩媚,近处的小楼下有个女人在扫院子,右侧一条如黑绸带的洁净小路上,有人悠悠走过。低头看看手机,6点10分,山庄早已醒来。
我是昨天午后抵达这里——溧阳青峰山下王家村,参加《莫愁》在这里举办的江苏作家南山行采风暨“莫愁小作家创作基地”挂牌活动,入住全国甲级民宿青峰仙居。
从进入南山,就伴山而行。连绵起伏的山越来越多,越来越近,不高不险,草木蔥郁,让人仿佛渐渐融了进去。车子停的地方是个山谷,林丰竹茂,屋舍错落,大塘小池点缀其间。正值秋阳灿灿,一树树的青翠金黄殷红参差,一丛丛芦苇银光摇曳,可爱的牵牛、晚开的四季蔷薇攀在桑园的篱笆上,花朵儿星星点点……走过苇丛中的小径感受微风拂过面庞,走上亲水平台看如碧玉般的静水,走进隐约其中的咖啡馆、啤酒屋,捡一处软椅窝进去歇歇,爬上山坡,在渐黄的草木间听听鸟鸣,温暖而明净的幸福感油然而生。
最妙的是山谷的夜晚。
偏东方,一轮明月低低地挂在圆润的山线之上。金黄滚圆,饱满的,却又很轻盈,那么莹澈,美好。深蓝的天空,一水儿深下去,树、竹、小楼渐成剪影,斑驳出一地的图案。秋虫们高一声低一声地鼓噪着,衬得这王家村的月夜愈发宁静。
仙居的管家安排入住的是一幢独栋别墅。楼下起居室,人住楼上。有人回房亮起了灯,落地帘帷后有身影轻快地闪动。还有二三人,席地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几声轻语呢喃,凉凉的夜空染上几分暖意。仰头与月相望,月亮升得很慢,或许是沾染了太多人的眷念,又或许懂得了人间的心思,便把这静默相对的一刻,拖得长长的……
这些年走南闯北,一年总有三四个月要住酒店。从五星级到大车店,我都能对付。在我看来,这一个个临时栖身之所,不过是暂放皮囊的空间。所以有眠,能眠,却极少安眠。而这一夜,能让我沉眠无梦,不得不说,是得益于这让人一旦置身其中,就能与山川草木融为一体,灵与肉共同轻盈,忘忧于世外却又不食人间烟火的欢喜的感觉。
未曾离开,就惦念着再来。我给同行的韩丽晴老师建议:最好在寒假,在薄雪的黄昏,让快乐的孩子们带着辛苦的家长们,在王家庄的青峰仙居里,拢起一簇温暖的炭火,可以读读《围炉夜话》,也可以写写冬尽春来的希望……所有的疲惫,都在孩子们的欢笑声中消失。
很期待那样欢喜的时刻呢。
王霞:中国散文学会会员,江苏省作家协会会员,专栏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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