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昕
摘 要:在汉语“数量词+名词”的表量构式中,有明确形状的量词对名词具有描述作用。而在“一春+名词”的表量构式中,无形无状的量词“春”对名词的描述具有独特的隐喻机制和体验哲学内涵。从体认语言学和体验哲学视角来看,“春”作为体认概念和隐喻性量词,是以先民的生产生活体验为基础,通过隐喻推理型思维机制的作用而形成的。以《全宋词》中出现频率较高的“一春风雨”“一春心事”“一春愁思”等表量构式为例,分析其中的量词“春”所蕴含的体验哲学意蕴,可以更好地理解“一春+名词”构式中量词“春”对名词的映射,从而实现对语言更加全面深刻的体会和感悟。
关键词:隐喻性量词;体验哲学;体认语言学
中图分类号:H0-05/B089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674-3210(2023)01-0005-06
在汉语“数量词+名词”的表量构式中,通过量词的规约化使用,可以让人明确感受到数量词对名词的描述性,使名词的形象感赫然而出。如下列《全宋词》中的诗句:“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李清照《声声慢·寻寻觅觅》);“桐花半亩,静锁一庭愁雨”(周邦彦《琐窗寒·寒食》);“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苏轼《念奴娇·赤壁怀古》);“羌管怎知情,烟波上,黄昏万斛愁绪”(周邦彦《南浦》);“暗惹起、一掬相思,乱若翠盘红楼”(史达祖《东风第一枝·草脚愁苏》);“无情汴水自东流,只载一船离恨向西州”(苏轼《虞美人》)。在上述例句中,杯中酒、庭中雨、堆状雪、斛中愁、可手捧的相思、满船的离恨,无论是实物,还是“物化”后的抽象情感,都在有明确形状的量词的映射下变得有形可辨、有迹可循,便于把握、易于认知。这是因为,“物体最为明显的感知特性是形状, 所以形状是量词所表达的最为常见的语义特征”。但在《全宋詞》中还有这样的表量构式:“一春风雨笑谈疏,明日南风夏又初”(陈著《次韵分生五首其一》);“诗兴消磨浑欲尽,一春心事簿书中”(晁公溯《簿书》);“几处泪痕留醉袖,一春愁思近横波”(黄庭坚《浣溪沙》)。通过在CCL古代汉语语料库中搜索发现,《全宋词》中这种“一春+名词”的表量构式多达179条。然而,对于这些表量构式中无形无状的量词“春”是如何对名词进行描述的,尚未有人作过专门的研究。有鉴于此,本文试从体认语言学的视角,探讨“一春+名词”表量构式中量词“春”的发生和作用机制,并揭示其中蕴含的体验哲学意蕴。
一、量词“春”形成的体验哲学基础
体认语言学认为,语言是被人创造出来的,语言的形成是按照“现实—认知—语言”的顺序依次进行的,即心智和语言都是来自对现实的“体”(互动体验)和“认”(认知加工)。具言之,在人与外部世界进行“互动体验”和“认知加工”的过程中,以及在对人的内部状态和感觉输入进行加工的过程中,语言得以形成。由此可知,量词“春”的形成,是以人对外部世界的体验和感知为基础的。
(一)“春”作为体认概念的形成
人对时间周期和规律的感知,始于人看到日升日落、月圆月缺,进而观察到时间规律支配着一切事物的活动规律,因此会有花开花谢、草荣草枯、春华秋实。据此,人明白了农业生产也必须依据时间规律来安排,要与时间规律相一致。中国自古以农业生产为民生根本,而顺应自然是从事农业生产的根本要求。因此,中华先民不断反思、不断总结农耕生活的经验智慧,进而从人的角度出发,遵循人顺应天的原则,依据感知到的时间规律,将一年划分成春、夏、秋、冬四季。这样划分的目的,就是为了使人们在从事农业生产时有章可循、有规可依。其中,“春”的设立,是为了对先民的生产生活安排起到提醒、提示作用,因此,有了“立春”“开春”“打春”之说。“春”的划分,在农业生产中显得尤为重要,是因为“只有那些以某种方式与意志和行动的焦点相关联的事物,只有那些证明是生命与活动的整个目的的本质的事物,才能得以从感觉表象的统一的嬗变之流中被选择出来,才能在诸多的感觉表象中被‘注意到——亦即是说,才能得到语言的特别重视,从而获得一个名称”。“春”概念的产生即是如此,它是先民顺应自然的智慧体现和对农耕生活经验的总结。在《说文解字》中,“春”的本字为“屯”,是草破土而出的象形,暗含生命初始的生发之意。如《尸子》所述,“东方者春,春,动也,是故鸟兽孕宁,草木化生,万物遂感”。通过对时间的体验,先民意识到,农业生产对自然环境十分依赖,表现出周期性和季节性。先民还观察到,动植物有其自身的生长规律,于是总结出了“立春一日,百草回芽”“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等谚语。在中华先民心目中,“春”蕴含着“春,蠢也,万物蠢然而生也”的意义。莱考夫(Lakoff)和约翰逊(Johnson)
指出:概念是人们通过身体、大脑和对世界的体察而形成的,并且只有通过它们才能被人们了解。而中华先民正是在生产生活体验的基础上,去认识、感受和创造“春”这一概念的。
(二)“春”作为隐喻性量词的形成
量词是人类大脑思维的反映。在使用量词表量时,人们往往为了达到表述目的而刻意使用看似不合逻辑、违背常规语义搭配规则的名量异常搭配。这样的名量异常搭配会产生新鲜感、造成视觉冲击、诱发无限想象。而在名量异常搭配的背后,隐藏着隐喻推理型思维的映射。也就是说,把量词的概念映射到与之搭配的名词上,使人们可以依据量词的含义来领会该名词的意义,这种名量之间的异常搭配,实质就是隐喻性搭配,其中的量词被称为隐喻性量词。在“一春+名词”的表量构式中,不能把用作量词的“春”理解为是从表面描述名词的外形特征,而应看作是从思维层面把握名词的区别性特征。因此,这里的“春”已成为隐喻性量词。隐喻性量词的作用就是激活名词所指事物的某种属性并使之得以凸显。在“一春+名词”的表量构式中,量词“春”和它所描述的名词之间形成映射,即以“春”所指代的对象映射名词所指代的抽象概念。在此构式中的“春”虽用作量词,但仍然拥有名词“春”原有的语义特点。因为“春”概念的产生,是源于中华先民对农耕生活的经验总结,是为了使农业生产秩序与季节相一致,所以在《现代汉语字典》中,“春”被解释为“一年的第一季”。
隐喻表述的作用就是利用源域中突显的属性特点激活目标域中相对应的显著性较低的那些属性特点,并且隐喻价值取向的本质是一种配对物属性对应。那么,作为源域的“春”的属性特点,是如何激活目标域中显著性较低事物的属性特点的呢?鉴于“春”概念形成的体验性来源,不妨从体认语言学视角,进一步探索“一春+名词”表量构式中量词“春”蕴含的体验哲学意蕴,从而更好地理解量词“春”是如何映射所描述的名词的。
二、量词“春”蕴含的体验哲学意蕴
语言服务于社会交际,在其用法规则中必然深深地打上人的认知烙印。在《全宋词》的179条“一春+名词”表量构式中,出现次数最多的是“一春风雨”(占比25.70%),其次是“一春心事”(占比12.29%),再次是“一春愁思”(占比5.59%)。本文将分别以这三组构式为例进行分析阐述,以探寻“一春+名词”表量构式中量词“春”和名词之间映射的形成机制,并发掘其中蕴含的体验哲学意蕴。
(一)“一春風雨”中量词“春”的体验哲学意蕴
莱考夫和约翰逊认为,语言具备体验性,人们在认知现实的过程中使用的范畴、概念、推理等,不是外部现实客观的、镜像的反映,而是由人们的身体经验形成的。同理,词语也“从未简单地指称对象、指称事物本身;它总是在指称源发自心灵的自发活动的概念”。简言之,词语是对认知事物的心灵概念的表述。心灵概念是特定历史时期的特定社会群体以约定俗成的方法共同建构、共同拥有的,其外延通常有一定程度的模糊性,其内涵通常有一定程度的灵活性。隐喻性量词“春”的形成,从认知方式的角度看,开辟出了认知事物的一种体验性角度,建构起了反映目标域事物相似特性的心灵概念。在“春”作为名词产生、流传的过程中,“万物蠢然而生”的心灵概念就已转化为其内部形式,先民的共同体验也积淀在其词义结构中。因此,“春”从未单纯地指代季节本身,而是在表述着先民发自心灵的认知。在CCL古代汉语语料库中搜索到的“一春+名词”的构式表达中,《全唐诗》中只有8条,《全宋词》中却有179 条。由此可见,在“春”的传布使用过程中,一方面,它的心灵概念是相对稳固的,另一方面,它的心灵概念不仅在不断地唤醒人们的心灵,而且在不断地扩充着自身的内涵。例如,“一春风雨笑谈疏,明日南风夏又初”(陈著《次韵分生五首其一》),这里的“春”已不只有季节的指称义,还包含着更为丰富的概念义。在《说文解字》中,“春”的本字为“屯”,“屯,难也,象草木之初生,屯然而难”。嫩芽破土而出,生命萌发的生长体验,使“春”蕴含了脆弱生命艰难生长之意。推而广之,任何事物的生长过程都是艰难的,都需要有隐忍的品格才能积厚成器。人们的思维是隐喻的,“隐喻仅存在于人的大脑,存在于人的概念性映射,而隐喻的意义肯定与思维相关,它不存在于词,也并不存在于客观世界,而是人的思维将一种新的意义强施于目标域”。在与生存空间互动的历程中,风雨已不仅仅是一种自然现象。宋人对风雨有了更多的心理感受,风雨如磐,天色黑暗,使人有重压的感觉,这种感觉与当时国家屈辱带给他们的愤懑之情是极其相似的。生活中的风雨经历使人们有了这样的体验:要想经受住风雨,就必须要隐忍,要经受住困难的磨炼。当人们意欲表达这种信念时,基于生活经验和眼下需要,便联想到了“春”,发现“春”和“经风雨”在坚韧隐忍、不畏艰难的信念上非常相似。于是,在习惯性隐喻思维的引导下,人们将“春”和“风雨”并置,使二者的相似特性成为关注的焦点并彼此彰显、彼此映射,最终借用“春”的特征和经验来映射“风雨”,建构起了反映“风雨”与“春”相似特性的心灵概念——“屯然而难经风雨”。透过“春”隐忍的品格认知“风雨”,这是人们从更广泛的视角体验事物的表现。
(二)“一春心事”中量词“春”的体验哲学意蕴
在“一春+名词”的表量构式中,隐喻性量词“春”在解释名词的特征时发挥了作为目标域事物参照的作用。表量构式中的量词“春”立足于源域事物和目标域事物之间的相似性,以源域事物映射目标域事物。“春”所蕴含的阳光普照、植物生发的勃勃生机,显然来源于先民对农业生产和生活的体验、感悟。但是,当先民的生命历程和生存环境出现了某种变化时,相应地,先民对生命历程和生存环境的体验和感触也会产生变化。在两宋时期,中华民族内忧外患,国家积贫积弱,燕乐、歌妓在民间却大行其道,宋代文人内省、柔弱的文化心理品格因此而形成。这种品格不但表现在语言文字中,同时也影响了宋代文人在艺术上的审美崇尚,细腻的情感成为文人们的普遍追求。例如,“诗兴消磨浑欲尽,一春心事簿书中”(晁公溯《簿书》)。根据《尔雅·释天》,“春为发生”。在“一春心事”中,“春”用作隐喻性量词,隐喻出了“春”和“心事”间的相似性,最终映射出目标域的“心事”。需要指出的是,这些相似性并不是“心事”的本质特征,也许只是象征意义。但是,这些特征一定是宋代文人在面对“心事”时最为关注的区别性特征。在《汉语词典》中,“心事”意为心里盘算、思考的事,多指感到为难的事。这样的“心事”,在宋人的情感感受中却会被无限放大,因而变得“心事”不知所起,却像“春为发生”一样源源不断地在心中滋生蔓延。隐喻性量词的使用,激活并突显出宋人所理解的“心事”的特征,在“春”的映射下,“心事”拥有了像“发生”一样生动活泼的动态形象。量词“春”表现出以自身特征映照“心事”的解释力量,从而使“心事”具有了人们想要把握和表现的特征。在两宋特殊的时代背景下,量词“春”的使用,体现出宋人对“心事”的又一种解释,即愁情烦绪像“春为发生”一样连绵不断。
(三)“一春愁思”中量词“春”的体验哲学意蕴
德国哲学家狄尔泰曾对生命体验的外在表现作过论述,周光庆先生对此总结道:“只有通过表达,人的‘体验世界才能得到普遍形式而融进无限的人类历史的‘表达世界之中发挥作用,成为可以不断理解、不断交流、不断分析的对象。”在“一春+名词”的表量构式中,隐喻性量词“春”对名词所具有的特征的表达,不但符合表达目标域事物的需求,而且符合源域事物要与目标域事物相似的要求。当然,这种相似性不是物理相似性,而是在源域事物的内部有力表达出目标域事物的心灵概念的心理相似性。源域事物“春”可以蕴含目标域事物的心灵概念,有这种可能性,是因为“词语不是事物本身的模印,而是事物在心灵中造成的图像的反映”,这是思维能力的表现。人独有的思维工具正是语言,人的思维过程可以在语言中进行,思维成果可以在语言中获取,同时发展出一种分离各类别关系的能力。通过语言思维,人们可以逐步将自己作为主体,并与外界客体区分开来,进而在思维中形成“我”与“非我”的区别性概念,培育出自我的主体意识,领悟自身的主体存在。例如,“几处泪痕留醉袖,一春愁思近横波”(黄庭坚《浣溪沙》)。在“一春愁思”中,以外界客体“春”映射主体的情感,正是感觉到了相异的主体和客体之间的同一性。“同一性是事物自身的东西,不会自行概括起来显现,而是人们认识的结果,随后隐喻在心物同构的心理过程中发生,即有同一性的本体和喻体的物象在心智里形成的意象是心物同构的。”根据格式塔心理学的一个核心观点:世界既是物理的又是心理的。事实上,人是生活在一个双重世界里的:一重是自然的物理世界,一重是人工的文化世界即语言符号世界。日常世界以缺乏意义的形式存在,“世界本身是在语言中得到表现”,“物”与“我”只在语言中才能形成意义,隐喻关系通过语言的思维才能发生。“一春愁思”中,用客体“春”来表达主体的情感“愁思”,蕴含着宋代文人强烈的主体意识。主体意识是指主体的自我意识,是人对于本身的主体地位、主体能力和主体价值的一种自发意识,是人之所以具有主观能动性的主要根据。强烈的主体意识将客体自然界也纳入到自身的情感中,使春之明媚与心境之阴霾形成强烈对比、反衬,主体意识中的“春”因此也变得薄暮冥冥、黯淡无光。这种表达,事实上可以“包括比任何反省所能显示的更多的心理关联,它将生命从未被意识照亮的深渊中提升出来”。这里的“心理关联”的意思,可用“春者,法象所出”这句话来解释。主体的愁思如同“春”一样,是所有情感的“法象所出”。“春”的体验性在“一春愁思”中得到了更充分的挖掘,明媚春光中不是只有草长莺飞、鸢飞鱼跃,也会有风雨大作、雷霆万钧。两宋时期内忧外患的深重危机,造就了宋代文人居安思危的忧患意识,这也是他们蕴蓄愁情的本源,愁思是他们对个性主体和自我存在困境的切肤之痛,是他们主体意识不断增强的主观能动表现。“一春愁思”中的量词“春”,正是在宋文化的时代氛围中,文人对报国无门的无可奈何之情的体现。它将外界客体“春”纳入到主体的“愁思”中,表达了文人同悲万古尘的爱国情怀。
通過对“一春+名词”表量构式中量词“春”和名词之间的隐喻映射机制及其背后的体验哲学意蕴的分析,可见就量词“春”的语义而言,均在不同程度上留存着“春”所传承下来的一个共同义素,即“万物蠢然而生也”。具体来说,“一春风雨”中“春”的意义源于“象草木之初生,屯然而难”,启示人们透过“春”隐忍的品格认知风雨的现实体验意义。“一春心事”中“春”的意义源于“春为发生”,启示人们可以从发生的角度解释心事的体验性。“一春愁思”中“春”的意义源于“法象所出”,启示人们从主体意识的自我体验中表达愁思。量词“春”的这些体验哲学意蕴,已经转化为蕴含义留存在各自的表量结构中,不断地被表述、被传达、被接受。这是人们在生产和生活中积累起来的感知、体验、情绪、意愿等的显现,同时也是人们通过对生产和生活方式的领悟和体验而建构起来的人格理想和信念的体现。
结 语
体认语言学认为,对语言的理解需要借助身体、大脑对世界的体验才能完成。因此,认知和意义都是基于人们的体验经验。人们通过感受自身的身体,以及体验观察身外的各种社会功能、关系、活动,不断地与外部的客观世界发生相互作用,从而形成认知,产生语言。虽然体验是人们所有认知的前提和基础,但是,毫无疑问,这些体验一定会受到人们的生物因素、社会环境、文化导向等因素的影响。由此可知,体验也直接反映了人们的行为与信念。所以说,以文字为固定形式流传下来的语言向我们所传达的意义,从来都是超越于文字的字面意思之外的,唯有体验才是文字意义构建的本源和基础。所以,从表面上看,文字似乎有着某种确定的字面意思,但从本质上说,语言和文字的意义是在人的各种经验中获得其精神性构成的。只有了解了这一点,我们才能清楚,自带历史性意义的语言和文字所欲传达的内容,肯定不会是一个孤立的、没有生命的事物,而一定是一种普遍的人性状态,这种人性状态,要么直接、要么间接地容纳着一个特定时代的人们同他们所生存的世界之间的互动体验。
Experiential Philosophical Reflections on the Quantifier "Spring": Taking the Expressions "A Spring of Storms", "A Spring of Thoughts" and "A Spring of Sorrows" as Examples
LI Xin
(Department of Foreign Language Teaching,Changzhi Medical College,Changzhi Shanxi 046000,China)
Abstract: In the quantifier construction of "quantifier + noun" in Chinese, quantifiers with clear shapes have a descriptive effect on nouns. But in the "a spring of + noun" quantifier construction, the formless quantifier "spring" describes nouns with unique metaphorical micanism and embodied phylosophy.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embodied-cognitive linguistics embodied phylosophy, "spring", as a cognitive concept and metaphorical quantifier, is based on the production and life experience of the ancestors and formed through the role of metaphorical thinking mechanism of reasoning. Taking the quantifier constructions such as "a spring of storms", "a spring of thoughts" and "a spring of sorrows" that appear frequently in The Complete Collection of Song Ci as examples to analyze the experiential philosophical implications contained in the quantifier "spring" can better understand the mapping of nouns by the quantifier "spring" in the "a spring of + noun" construction, so as to achieve a more comprehensive and profound understanding and perception of language.
Key words: metaphorical quantifier;experiential philosophy;embodied-cognitive linguistic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