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无到有 近代中国证券交易所的历史变迁

余庆生

图1 荷兰东印度公司1606年9月9日在霍伦发行的一张股票，票面价值为150荷兰盾。

证券交易所是商品经济发展的产物，它的诞生为解决证券更大规模的流通提供了集中的场所，也为通过证券发行融资创造了条件。

世界上第一家股份公司——荷兰东印度公司于1602年成立，其发行了世界上第一张股票——荷兰东印度公司股票。发行股票集资使得更大规模的海上运输和国际贸易成为可能，也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东西方文明的交融（图1）。16 0 9年，世界上第一座股票交易所——阿姆斯特丹证券交易所和阿姆斯特丹银行成立。阿姆斯特丹证券交易所是当时整个欧洲最活跃的资本市场，集中了世界最大量的资本。其上市交易的第一只股票，就是荷兰东印度公司的股票。这开创了企业公开向社会募集资本及自由交易的先河，并且让一切交易都变得快捷而有章可循。一直到今天，成立已逾4 0 0年的阿姆斯特丹证券交易所，仍然吸引着众多荷兰内外的企业来此发行股票。

首开中国证券市场先河

1840年，洋人凭借其鸦片和坚船利炮打开了中国的大门，随之大批洋商来到中国，并在中国发行其股票进行融资，成为对中国商业贸易及经济掠夺的重要主体，同时也培养了一个特殊的群体——买办，他们中很多人之后成为中国的重要商业金融人才或民族资本家，活跃在中国近代经济舞台上。随着外资机构发行股票及债券品种和数量越来越多，外资机构率先在中国成立了股票交易所。18 69年，在上海四川路二洋泾桥北，中国第一家专营有价证券的英商长利公司诞生。1892年西人在上海设立了上海股份公所，1906年又设立上海众业公所，从事证券及物品交易，后重新改组增资，在香港注册，华名为上海众业交易所。其交易方式有现货、期货两种，现货交易占绝大比重。上市证券多为外商在上海的公司股票（图2）。该交易所在19 37年抗日战争爆发时曾停业4个月，复业后在上海租界地形成较活跃的股票市场；1941年太平洋战争爆发后停业；日本投降后，在上海复业，但影响不大。

图2 1891年英商上海贝尔蒙综合矿业公司股票

图3 光绪三十二年（1906年）上海交换所股份有限公司章程

1882年10月2 4日，中国最早的股票交易公司（股票交易所雏形）——上海平准股票公司成立，资本金为10万两银元，专营股票买卖业务，首开中国有组织的证券市场先河。《上海平准股票公司叙及章程》谈到股民对股份公司的狂热时写道：“人见轮船招商和开平矿务获利无算，于是风气大开，群情若鹜，期年之内，效法者十数起。每一公司出，千百人争购之，以得票为幸，不暇计其事之兴衰隆替也。”可见当时的盛况。不料此次股市的高潮来得快，去得急。18 83年底，股票狂跌，沪市十室九空，均受其累。受时局动荡的影响，平准公司很快停业。清朝不再有华商证券交易所设立。中国的证券市场长期被洋商垄断，存在于华商市场的仅是以茶楼聚会形式商谈证券交易的民间组织。

光绪末年，梁启超首倡建立交易所性质的股份公司，未获政府批准。他指出股份制的发展“则赖有二大机关焉以夹辅之，一曰股份懋迁公司（即股票交易所），二曰银行”，而股份懋迁公司为股票流通之枢纽，银行为股票抵押之尾闾。光绪三十二年（19 0 6年），郁屏翰（上海总商会会董）、周舜卿（中国第一家民营银行信成银行创始人）、袁子壮（著名买办）、周金箴（上海商务总会第四任总理）、叶又新等五人发起创办，仿照日本东京取引所办法经营，但最终未获清廷批准，此为中国人自办交易所之鼻祖（图3）。

从外商主导到华商自办

中国最早的华商证券交易所，是1913年成立的上海股票商业公会。在此之前，上海经营股票业务的丝商、茶商、钱商以及洋行买办等经常聚会茶楼洽谈股票生意，称作“茶会”。公会会所附设股票买卖市场，有会员13家，每天上午集会买卖证券，会员也可经营代理买卖，按成交额收取佣金。市场管理人员登记交易情况，逐日公布行情，并印送行市单。之后參加公会的证券商增加到60余家，交易规模不断扩大，实际上已成为证券交易所。

北洋政府在1914年和1915年分别颁布了《证券交易所法》和《证券交易所法施行细则》，这是近代中国第一部关于证券交易的法规，为国人证券交易所的开办奠定了基础。19 29年，南京政府颁布的《交易所法》比《证券交易所法》更进一步，针对证券交易运作中的具体问题提出了法律解决方案。

1918年6月6日，中国人自己创办的第一家证券交易所——北平证券交易所成立了。北平交易所由交通系梁士诒创办，资本10 0万元，主要经营债券、股票（图4），兼营外币业务，19 2 2 年以后以公债买卖为主，至1933 年上半年的手续费收入只有167 7元，已经无法维持其正常的营业，陷入了停顿的状况。抗战爆发以后，1939年6月，该所因战事影响而宣告停业。

1916年，孙中山为筹措革命经费，联合虞洽卿等人呈请农商部，要求在上海开办交易所，北京政府却以证券、物品不能同时交易为借口，拒绝批准。后经多方努力，北京政府才最终应允国人自办证券交易所。19 2 0年7月，虞洽卿等人成立了上海证券物品交易所（图5），资本5 0 0万元，经纪人2 0 0人。交易的标的物有证券、棉花、棉纱、布匹、金银、粮油和皮毛7类。后因19 2 9年《交易所法》关于一地只能有一个证券交易所的规定，这个交易所的证券部于1933年并入上海华商证券交易所。

1914年北洋政府颁布《证券交易所法》后，上海股票商业公会经过多方协商筹备，于192 0年改组为上海华商证券交易所，初始资本6 . 2 5万元，会员25家。交易方式分现货、期货两种，现货交易上午开市。期货交易分为1月、2月、3月三种。交易所成立后，交易量增长很快，资本增至3 0 0万元，经纪人增至75人。1933年上海证券物品交易所的证券业务部并入该所，实力进一步增强。19 3 7年因上海“八·一三”事变停业。1943年在日伪当局命令下复业，日本投降后即停业解散。19 4 6年国民党政府筹办官商合办的上海证券交易所，由原华商证券交易所的股东认购6 0 %的股份，新中国成立前歇业（图6）。

掀开资本市场崭新一页

图4 北平证券交易所股票

1949年6月1日，经华北区财委会、人民银行总行及天津市人民政府批准，天津市军管会在接收原天津市证券交易所基础上成立新的天津证券交易所正式开业，这是新中国第一家证券交易所，交易的股票有啟新洋灰、东亚企业、耀华玻璃等14家公司以往发行的股票。19 5 2年7月，该所关闭并入天津市投资股份有限公司（图7）。

1950年2月1日，北京证券交易所正式开业，主要交易的股票为天津上市的启新洋灰、耀华玻璃等6种股票，1952年2月21日，北京证券交易所关闭歇业。

综观近代中国证券交易所的变迁，经历了从无到有，从外商主导到华商自办，从无序到相对有序的发展过程。证券交易所发展水平是资本市场成熟度的重要标志，影响资本市场资源配置效率，并进而影响到国家经济发展和社会进步。近代证券交易所在促进民族工商业发展中发挥了一定的积极作用。但由于受到战乱、时局不稳等因素影响，证券交易所发展极不稳定。上世纪90年代初随着沪深交易所的先后开业，中国资本市场发展掀开了新的一页，在国民经济中发挥的作用也越来越显著。

图5 上海证券物品交易所股票

图6 上海华商证券交易所股票

图7 1952年天津市投资股份有限公司股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