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车记

2023-12-15 06:43:19岛子
传奇·传记文学选刊 2023年12期
关键词:方平稿纸清河

岛子

谷庆生到了楼下,煞白的太阳光刺得他眼睛有点睁不开。他在车位前愣了几秒钟,脑袋有点晕眩:车位上空空如也。谷庆生将四周全看了一遍,甚至一路小跑着到附近曾停过车的地方找了找,都没有看到他的那辆又脏又破的桑塔纳。

谷庆生最近老是忘事,所以对于自己昨天是把车停在楼下还是别的什么地方,就不敢较真,兴许昨晚喝多了,把车撂在饭店门口了。谷庆生便给老婆打电话,问:“昨天我的车是不是停在楼底下,怎么没有了?”杜妍听了立马哇哇大叫起来:“什么,车不见了?昨晚是停在楼下的呀!怎么会不见了呢?我早让你把那破车卖了,买辆新的,你就是不听……”

谷庆生把电话挂了,否则那头不知道会有什么难听的话蹦出来。看来车是真丢了。谷庆生跟要下蛋的母鸡似的在楼下不停地转圈,转了半天,才想起来应该报警。报完警,谷庆生猛地又想起一码事,汗立马下来了。他连忙给秦子川打电话。

警察还没到,秦子川先到了。见了谷庆生,秦子川就拉长了脸,一通埋怨:“你个老谷,真是的,你车丢了就丢了吧,有保险公司赔你,我的手稿谁赔?谁赔得起?你怎么能把它放在车上不拿下来呢?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会用电脑,那些都是我用钢笔一笔一画写出来的,容易吗?现在丢了,你说怎么办?那是我两年的心血呀!”

谷庆生一脸歉疚,没有吭声,等秦子川牢骚发得差不多了,他才接茬道:“哥呀,我那车是前两年图便宜买的一辆快报废的车,没办手续,没买保险,谁给赔呀?我也心疼呀!”

秦子川听了,转怒为喜:“你的车也没人赔?那我心里就好受些了!咱们难兄难弟,有难同当!”

“什么人啊!我说老秦,你是警察,我的车丢了,你有责任给我找回来。”

正在这时,来了两名年轻的警察,其中一位胳肢窝下夹着小本本。那两名警察认识秦子川,一见面便戏谑道:“哟,这不是秦作家吗?您是老警察,老将出马,一个顶俩,有您在,就用不着我们了,这案子您给破破就行了。”

秦子川听人这么说,也觉得两人有些面熟,便走过去奉承道:“我那两把刷子哪行啊,谷编辑的车还望二位多费心,帮忙查一查。”

送走秦子川和那两名警察,谷庆生也没心思外出了,就回了家。一进门他就把自己扔到床上,趴在那儿不愿动弹了。他还是有点心痛的,车子虽说破了点,也是花好几万元买的。另外,车且撂一边不说,他把秦子川的手稿给弄丢了,实在对不住人家。虽说两人是多年的朋友,可正经掰扯起来,自己罪过也不小。秦子川说的是实话,他真的是用笔写文章,虽然如今像他这样的作家不多了。尽管秦子川没有太过埋怨他,可他相信秦子川心里肯定很难受。

想到这里,谷庆生躺不住了,一骨碌爬起来,抓起电话想打给秦子川,商量一下补救的法子。正在他想着怎么措辞的时候,手机“嗡嗡”震动了两下,接着咿咿呀呀地唱开了,谷庆生一看,是秦子川的电话。

秦子川言简意赅:“老谷,想要尽快找回你的车和我的手稿,就不能光指望那俩青皮警察,咱们自己也得想办法破案!”

听了这话,谷庆生捏着手机半晌没言语,秦子川催了好几遍,他才慢悠悠地答道:“你个老秦,我在寻思你是不是我肚里的蛔虫,我刚准备打电话跟你商量这事呢。既然你这样说了,我这个大编辑就屈尊纡贵陪你这个小片儿警疯一回,也过过破案的瘾!”

谷庆生跟主编林南风请假,林南风同意了,还打趣道:“祝你早日找回你的破车,还有老秦那手稿,当初就不该接,什么破名,《斗战胜魔的故事》,妖魔鬼怪的,该丢,丢得越远越好。”

谷庆生想告诉林南风,老秦的手稿名字不叫《斗战胜魔的故事》,叫《斗战胜佛的困惑》,不过他没有说,管它叫什么名字都没有意义了。

等到谷庆生再次见到秦子川的时候,秦子川背着旅行包,手里拿着两张汽车票,说:“走吧,我查监控了,车往蓬海方向跑了,咱先去蓬海,到了蓬海继续追击,誓将剩勇追穷寇。”

刚把車弄到手的时候,怀丹片刻不敢停留就驾车出了城。俞戎坐在副驾驶位上,抓着上方的把手,紧张得大气不敢出,也没顾得上翻一下车上的物品。等一气开出两百来里路,俞戎才把杂物箱打开,扒拉出来的尽是一堆不值钱的东西,气得他爬起来,从两个座位中间的空当儿跨到后排,一屁股坐了下去。他坐在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上,但是不硌人,挺平整的。俞戎伸手把那东西抽出来,见是一个档案袋,扒开一看,是一沓稿纸,上边写着密密麻麻的字。俞戎不感兴趣,把稿纸捅进袋子,又扔回座位上。一阵倦意袭来,俞戎便抱着车后座的靠枕躺倒了。

等俞戎醒来,天快亮了。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看窗外,又掏出手机来看看时间,越发觉得不对,便对怀丹说:“快停车吧,跑错道了。”

怀丹把车停靠在路边,熄了火,推门下车去路边小解,回来后对俞戎说:“是跑错道了,反正一时半会儿也回不去,先找个地方填饱肚子吧,饿坏了。”

真是饿了,上一顿饭还是昨天晚上吃的,隔了有十来个钟头了。

头天晚上俞戎和怀丹在道边吃烧烤时,看见一个倒霉小子把车停在楼下。怀丹给俞戎使了个眼色,俞戎便走过去,几秒钟就把车门打开了。俞戎好赌,欠怀丹的钱,怀丹让他陪自己出去偷车,就不用还钱了,俞戎就跟着他来了。

两人把车又往前开了十分钟,进了一个小镇,道边好几家卖小吃的。两人各要了两屉小笼包,又喝了碗豆浆,身上立刻有了热乎气。俞戎一边用手指头抠着牙缝,一边跟卖包子的小贩打听道。

吃饱喝足,两人又上了车。没跑出多远,俞戎的肚子翻江倒海地疼起来。

“停车停车,吃坏肚子了!”俞戎冲怀丹喊道。

车还没停稳,俞戎就拉开车门冲了下去。刚跑两步,俞戎猛然想起兜里没装纸,又旋风般转回来,眼睛雷达般在车里扫了一遍,没踅摸着手纸,便一把抓过那个档案袋,一头钻进道边的树林里。

排空秽物,肚子舒服多了,俞戎把放在地上的档案袋拿起来,从里面掏出一沓稿纸来。

“斗战……胜佛的……困惑?不会是他娘的佛经吧?乖乖,要是拿这东西擦屁股,佛祖要怪罪的吧。”可转念一想,车都偷了,还怕这个?

“佛祖保佑,我就借一张纸使使,千万别怪罪,阿弥陀佛!”俞戎嘴里念叨半天,才小心翼翼地在稿纸的最后面撕了一张,怎奈纸太小,他便又撕了一张。最后,他把剩下的稿纸塞进档案袋,提上裤子回到车里。

上了车,俞戎把稿纸从档案袋里又掏出来看了看,看了两页,骂道:“他娘的,原来是小说,害得老子好一顿祷告。”骂归骂,俞戎却不肯放下手中的稿纸。他上过几年学,闲书看过不少。虽说稿纸上的字迹有一些潦草,认不大真切,但大意是能看明白的。俞戎看得如醉如痴,时而眉飞色舞,时而唉声叹气。车跑了两个来钟头,俞戎竟然快要把稿子读完了,直看得泪流满面。在一座立交桥前,怀丹停车小解,回来后看见坐在后座的俞戎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他愣了一下,张张嘴,把话咽了回去,小声嘀咕了一句:“不知道哪根弦又搭错了。”

怀丹说这句话的时候,俞戎把手稿全部看完了,当然,除了那两张被他拿去擦了屁股。此时的俞戎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由一名偷车贼转变为三流小说家秦子川的粉丝了,他觉得这是他这辈子看过的最好的小说,现在他迫切想知道那两张被他用掉的稿纸上写的内容,少了那两张纸,小说就没有了结尾,而看不到结尾的俞戎坐卧不安,百爪挠心。

俞戎失魂落魄地垂手坐在后座上,独自黯然神伤。车驶上了立交桥。

“停车,掉头,我要找那两张擦腚纸!”俞戎冲怀丹吼道。

怀丹斜眼瞅了俞戎一眼,怒斥道:“真他娘的病得不轻,该吃药了吧?滚一边去!”怀丹没理会俞戎,稳稳地开着车。

“我说的话你没听见吗?你这个混蛋!”俞戎呼地扔掉手中的稿子,起身翻到前座,去抢怀丹手里的方向盘。高速行驶的轿车在立交桥上跟扭麻花般走起了S形。

“你他娘的不要命了?想死自己去死,别拉我垫背!”怀丹被这阵势吓坏了,急赤白脸地喊起来,“我掉头,掉头行不?哥,别抢了,我没劲了,咱回去行吗?啊……完了,啊……”

汽车头一偏,撞开立交桥护栏,向桥下冲去。

章清河最近很苦恼,他接连拍了几部片子都反响平平,连成本都收不回来,制片人对他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章清河也很窝火,谁不想拍出好片子来,可那得有好剧本呀!

没有戏拍,他就带上小马扎,在东郊立交桥下架起钓竿,做起渔翁。桥是三层的,最下边黄河水滚滚流过,气势汹汹。章清河坐在岸边浅滩上,一溜支了好几个鱼竿,他所做的事就是隔一段时间把竿挑起来放鱼饵,鱼饵消耗得挺快,但是不见有鱼钓上来。其实他的心思不在钓鱼上,出来就是为了散散心,殊不知心事岂是散得了的。他越钓越犯愁,后来干脆连钩都懒得提起来,真成了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了。

章清河渐渐变得有点疯疯傻傻的,这天他抱着钓竿坐在那儿,口中念念有词:“老天爷啊,你就可怜可怜我吧,给我个好剧本吧,让我拍出个一鸣惊人的好片子吧。你若不可怜我,我只好跳这黄河了。”

也难怪他想不开,征剧本的广告都打出去好些日子了,也没见到像样的本子。

忽然,“扑通”一声闷响,好似一块巨石砸进河里,把章清河吓了一跳。他四下瞅瞅,却什么都没看到,也许是大鱼跳起来了,章清河想。正在这时,有一样东西啪地掉下来,章清河惊得跳了起来,把马扎子都给踢倒了。他定了下神,仔细一看,马扎子旁边多了一沓子装订在一起的稿纸。

章清河满眼疑惑地往天上张望一番,云彩在缓慢移动,鸟儿在飞,除了河水的轰鸣声,再看不到丁点的异样。章清河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捡起手稿,边翻弄,边仰头望天。还好,再没有异物落下来。

章清河暗自纳罕,心想难道我的祷告灵验了,老天爷真给我降下剧本来了?不会吧,不会这么神奇吧!章清河满腹狐疑地翻阅着稿子,越看越激动,激动得浑身颤抖。写得太好了!虽说不是剧本,可改编后肯定是好剧本,拍成片子肯定卖座。

章清河无心再做钓翁,匆匆打道回府。

章清河钓鱼时听到的那声闷响,正是俞戎和怀丹坐的车冲下桥落水的声响。水很深,车掉下去就被淹没了,等车子刚从水中露出头,就被湍急的河水冲出去老远,所以章清河什么也没看到。

车子从桥上下落时,俞戎和怀丹都吓傻了,眼睁睁地看着车在空中飞行。俞戎扔在座位上的手稿被风卷出了窗外。俞戎和怀丹随着车子如秤砣般落入河里,河水忽地一下灌进车中。两人被水呛得直咳嗽,不过头脑还算清醒,拼命挣扎着往车外爬。车子在水流的冲击下,打着滚往下游移动,也不知道滚了多久,快窒息的俞戎一下子被甩出了窗外,俞戎猛刨几下,终于浮出了水面。

费了好大劲才游到岸边的俞戎,趴在岸边的沙砾上,几乎虚脱了。刚缓过气来,俞戎忽然想起车上的怀丹,急忙爬起来,往河里踅摸,却只看见河水滚滚。俞戎挣扎着站起来,沿着河寻找,走了十来里路,也没见到车和人的踪迹。筋疲力尽的俞戎颓然坐在河滩上,捂著脸哭起来。哭了一会儿,声音渐渐小了,他抹了把泪,把头抬了起来。

“啊!啊!”他惊恐地叫了起来。就在他面前的浅滩上,竟然漂浮着一个人,头和脸泡在水里。怀丹淹死了。

秦子川和谷庆生的寻车行动并不顺利,他俩坐车一路追到蓬海,原来设想的是到蓬海再找当地警方帮忙,查查监控。可不承想,这蓬海还没普及监控设施,路上探头少,追着追着车就没影了。两人傻眼了,像这样找车,跟大海捞针没什么区别。

两人出了公安局的大楼,蹲在道边嘀咕,不能就这样灰溜溜地回去,假都请了,就当出来旅游散心吧,走到哪算哪,说不定瞎猫碰上死耗子,能把车找到呢。

这么逛荡了几天,眼看着秦子川的假期所剩不多,该打道回府了,可车跟手稿还一点线索都没有。两人长吁短叹时,秦子川一拍大腿,叫了起来:“我想起来了,朱店镇有个二手车交易市场,规模很大,听说被偷的车十有八九流向那儿,咱们去那儿看看,能找到更好,找不到咱就死心了。你说行不?”

于是他俩又坐上了开往朱店镇的客车,车厢内拥挤不堪,过了好几站两人才有个座儿。站着还清醒,一坐下来,两人就开始犯困了,却又不敢睡,怕再遭小偷。车跟手稿已经被偷了,身上带的东西再被偷,那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为了不睡着,谷庆生就扭头往窗外看,可道两边光秃秃的,连人都少见。颠了那么长的路,就只在过桥的时候看见一个家伙在河沿溜达,失魂落魄的,像个傻子。

朱店镇的二手车市场果然不同凡响,除了规模大,还有更特别的,就是道边的小饭店、小旅馆竟然都做起了汽车买卖。

到小镇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两人随便找了家小旅馆住下,这才发觉肚子饿得咕噜咕噜直叫唤。吃了饭,两人倒头就睡。第二天早晨,两人在道边吃了早点,有了精神头,就开始转旧车市场,一直转到日头偏西,也没见到谷庆生的那辆破桑塔纳。

两人有些泄气,看来车没让小偷弄到这儿来,白忙活了一场。两人在旅馆附近找了家酒馆喝了两盅,上灯时分才回到旅馆。秦子川喝点酒就犯迷糊,不一会儿,鼾声就响起来了。当秦子川被谷庆生吵醒的时候,谷庆生正坐在床上满脸红光地盯着电视嚷嚷,手舞足蹈,一只手指着电视,一只手直冲秦子川招呼。

“干吗呢?一惊一乍的,你打鸡血了呀?”秦子川被搅了好梦,不满地嘟囔着。

“快看,老秦,还睡什么啊,你的手稿有着落啦,我的车也快找到了!”

“什么?在哪呢?”秦子川一下子清醒了,瞪大眼睛盯着电视。

省电视台正在播放有奖竞猜节目。荧屏上打着字幕:

在小说《斗战胜佛的困惑》中,有三个问题:

1.斗战胜佛是通过什么方式找到他的师父菩提老祖的?

2.斗战胜佛的母亲做了谁的侍女?

3.斗战胜佛最后怎么了?

更令人耳热心跳的是,奖品竟是一辆新款中华轿车。

秦子川坐不住了,从床上跳了下来,趿拉着拖鞋在地上踱来踱去,激动得不能自已,语无伦次地直念叨:“电视台是怎么知道我的小说的,啊,老谷你说说?看来手稿在他们手上,哈哈,还花那么大价钱搞竞猜,说明他们很重视我的小说啊!那个,老谷,题我去答,车归你,我不跟你争,我以后面包会有的,牛奶也会有的!”

秦子川说着猛地窜到谷庆生跟前,抓住他的肩膀,说:“走,咱现在就去电视台,马上就去。”谷庆生说:“你看看现在都几点了,老先生,都十点半了,电视台是你家开的呀,这个时候等着你去?赶快睡觉,明天一早去。”

秦子川呆愣了一会儿,咧嘴笑了下,又爬上床。

章清河得到手稿后,如获至宝,亲自动手改編,可编着编着遇到了难题,他怎么琢磨也琢磨不透结尾是什么,因为手稿的最后两页被俞戎撕了,他看到的是残本。章清河编了好几个结尾,自己都不满意,最后好歹弄了个差强人意的,就急巴巴地去找制片人方平。

过了两天,方平打电话把章清河叫了去,见了面就说:“剧本不错,故事编得很好,只是这剧本的作者是谁,是你自己吗?剧本上怎么没反映出来?”

章清河嗫嚅了半天,才把得到剧本的经过讲给方平听。方平听完,把剧本啪地摔在老板台上,拳头敲着桌子喊道:“章清河,你安的什么心?你成心害我是不?你弄本来历不明的手稿来找我拍戏,人家来找我打官司怎么办?你拍的戏火了,我去赔人家钱!我拍戏是为了挣钱的,老兄,长点脑子行不?”

章清河在方平的骂声中,脑子高速运转,等他骂完了,自己也想出了个补救措施,就是在电视上搞个有奖竞猜活动,知道正确答案的肯定就是作者本人了。找到作者,签下一纸合同,就可高枕无忧了啊。方平虽然把章清河骂了个狗血淋头,不过骂归骂,他还是挺看好这个剧本的,不舍得就这么放弃了。一听章清河说的这个方案可行,决定就这么办。

于是,憋屈在小镇旅馆里的谷庆生、秦子川就看到了这个带给他们福音的电视节目。

秦子川、谷庆生第二天一大早就挤上了公共汽车,颠簸了一上午才到了省电视台。到了电视台,秦子川的神情跟来揭皇榜似的,见人就问上哪儿答题。没费多少周折,他就找到了主考官章清河。秦子川那叫一个露脸,他给出的答案比标准答案都标准,因为第三个问题是:斗战胜佛最后怎么了?这问题章清河不知道呀,剧本的结尾是他自己揣摩的,他那点心智哪能跟秦子川比,结尾写得差远了。所以秦子川一说出答案,章清河顿时豁然开朗:“嗯,对,就该这么写,这才是点睛之笔呀!”章清河心里直赞叹。

谷庆生开着崭新锃亮的小轿车,载着秦子川往回赶,真是春风得意马蹄疾呀!这新车跟被偷的那辆破桑塔纳就是不一样,开着就是顺手。真是不敢想,出来一趟,还鸟枪换炮,得了辆新车回去。

秦子川也美得合不拢嘴,他的小说不仅被改编成了电视剧,还得了一笔不菲的稿酬,真是赚了个盆满钵满。他看着窗外如画的风景,得意地吹起了口哨。

小车开到一座立交桥附近时,远远地,两人看到一个衣衫褴褛的疯子在道边手舞足蹈,又蹦又跳,两只胳膊如树杈般在头上支棱着,每只手里都捏着一张脏兮兮的纸片,在风中招展。

谷庆生没有减速,车子从疯子身边掠过,撕裂的空气卷起一阵风,地上的灰尘被猛地掀了起来,迷了疯子的眼睛。疯子紧攥的手松开了,两张纸片失去了束缚,立即感受到了风的诱惑,欢欣起来,如两只彩蝶般,凌空而起,翻腾着,纠缠着,越飞越高,在天空中翩翩起舞。

秦子川把头伸出车窗向后望,盯着在空中飞舞的纸片愣神,车子渐行渐远,直到那些纸片从他的视野里消失,他才幽幽地叹了口气:“怎么看着那么像我的手稿呢?”

“什么?你说什么?大点儿声,我听不见!”谷庆生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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