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张北溥”，市场还欠溥二爷多少个千万级成交？

文：Coco 图：邦瀚斯

溥心畬 《观音大士》 水墨纸本 镜框 120cm × 57.5cm 1953 年作估价：60-80 万港元香港邦瀚斯“儒风—纪念溥心畬先生逝世六十周年”展览

论江湖地位，他与张大千有“南张北溥”之誉，又与吴湖帆并称“南吴北溥”。张大千自己也曾说：“中国当代画家只有两个半，一个是溥心畬，一个是吴湖帆，半个是谢稚柳。”论头衔，他是中国末代皇帝溥仪的堂哥、道光帝的曾孙、恭亲王奕䜣的孙子，一个真真正正的“旧王孙”。相比动辄数千万元乃至上亿元的张大千、齐白石、傅抱石、潘天寿作品，溥儒（字心畬）的作品在市场上的表现一如他的身世，起起伏伏，与其造诣和地位并不相称。或许是因为他的画作“陷入”传统太深？不过，他又偶有方寸之作创下惊人成绩。今年是溥心畬先生逝世六十周年，各大艺术机构纷纷推出纪念藏品展、专题拍卖等活动，这波势头能否助推溥心畬作品迎来一个新高点？

“旧王孙”起伏的人生与市场

末代王孙溥心畬，被誉为“文人画的最后一笔”。作为皇亲国戚的他，从小出入宫廷，见过许多稀世珍品，眼高自然手也高。不仅拥有丰富的古书画收藏品，其间，更是临习了大量的宋元名迹，再加上其特有的天分，以及诗词文赋的修养和造诣，使其成为诗、书、画三绝的一代名师。

不过造化弄人，溥心畬的一生是在纷乱的历史进程中漂泊流离，从显赫的皇族后代到以讲学卖画为生，从京城的恭王府到偏居台湾，但是他始终保持了一份向往山林的隐逸之心。作为典型的文人画家，其画作无论大幅抑或小品，莫不风格独特，或明秀雅逸，或浑厚高旷，蕴涵淡雅平和之美；观其画如见其人并可推想他挥毫时的心境变化，或闲适淡泊，或愤世嫉俗，或戏谑笑骂，又或哀叹故国。凡此种种，无一不是其人格与涵养在有意无意间的自然流露。

如今，我们再提起溥心畬，总免不了与张大千有所对比，毕竟“南张北溥”名声在外。与张大千动辄过亿元的作品相比，溥心畬的拍卖市场纪录仅仅保持在千万元的级别。

时间回到2008 年，在中国嘉德一场拍卖会上，溥心畬50 多件作品成交了40 多件，成交率接近80%。这个比例不算低，但从成交额来看，价格最高的是他于1941年所作的《楷书八言联》，成交价为22.4 万元。而同场中，张大千的《红叶猿戏图》以123 万元落槌。溥心畬的最高成交纪录诞生于2021 年，这一年也是溥心畬的高光时刻。2021 年12 月，溥儒《松岩访友》现身中国嘉德“大观——中国书画珍品之夜·近现代”专场，估价1200 万到1800万元，以3047.5 万元成交，刷新溥心畬作品的拍卖纪录；同年，估价50 万港元的《苍苔滑婴图》以525 万港元成交于佳士得香港拍卖。而那一年，张大千两年作品均过亿元成交。

对于两人的市场地位倒挂的现象，中国国家博物馆研究员朱万章曾经说过：“四十年代之后，溥心畬的名声开始慢慢地变弱，而张大千的创新则是如日中天，五十年代之后溥心畬偏居在台湾，继续坚守传统，几乎销声匿迹，在山水画之外偶尔会作一些花鸟和书法作品，但是题材和艺术形式则仍然保持了原来的模式；张大千则游历于欧美，锐意变革，在中西画坛中独树一帜，成为继往开来的一代宗师。”

不过，当年面对“南张北溥”这一说法，张大千自叹不如溥心畬。所以，如今市场对溥心畬是否仍处于低估状态？

市场价格取决于今天如何解读溥心畬

邦瀚斯中国书画部资深专家 林子珑

溥心畬 《松影幽居》 水墨纸本 镜框 24.5cm×91cm 估价：30-50 万 港元

《收藏·拍卖》：请您介绍一下本次“儒风——纪念溥心畬先生逝世六十周年”展览和主题拍卖的相关情况。

林子珑：今年正逢溥心畬先生逝世六十周年，我们非常荣幸得到藏家提供的一批数量可观的藏品，全数作品均由与先生关系密切之故交家属递藏至今。最重要的是，这批藏品之前没有在市场上曝光过，也就是我们所说的“生货”。这些作品大多尚未装裱，从未装裱的状态可以看出这位藏家与溥心畬先生的密切交友关系。

这次展览将展出40 余件作品，主题甚博，包罗文人雅趣、山水、人物、书法等，展现的心畬先生高拔出才情与多年来千锤百炼之功。当中的15 件作品，将于秋拍首度释出市场。

《收藏·拍卖》：近些年溥心畬作品的市场行情走势如何？

林子珑：眼下艺术品市场对文人书画的热情高涨，显示出藏家审美取向的逐步多元化和收藏理性的稳步回归。此外，随着信息传播的便利和透明化，对溥心畬有兴趣的藏家或者买家，几乎都对作者和作品做了一些深厚的研究功课，这也是溥心畬作品市场逐步走向成熟的体现。

溥心畬先生作为典型的文人画家，在20 年前信息流通没那么发达的时候，可能只有高级知识分子或者资深藏家才会购买。近些年得益于图片传播技术的提高，以及标准件的展览和出版，让人们能够大量集中地看到溥氏精品原作，也开始懂得其作品背后的艺术价值和文化价值，作品价格自然不能同日而语了。

《收藏·拍卖》：尽管与张大千并称“南张北溥”，溥心畬的作品价格整体却与张大千有很大差距。外界普遍认为，溥心畬的画尺寸较小是其中一个限制因素，您怎么看？

林子珑：“南张北溥”享誉大江南北，这既是以艺会友，也暗含相互切磋画艺的意味，更见证了二人的友谊。其实每一代人的审美观念都在持续改变，张大千与溥心畬两位先生几乎是同一时期鼎鼎大名的人物。目前张大千某些时期的创作价格疯涨，可以理解为画面可能更符合现代人的审美观念，而且横贯中西。比如，他的泼彩作品，东西方藏家都能够接受。

说回溥二爷，他画风传统，素以宋元为宗，格调高雅。即便早年曾有留学欧洲，研习西学的背景，但他没有像徐悲鸿一样，将中西文化相结合，最主要的原因是其家庭出身和对中国传统文化坚守的缘故。同时，溥心畬作品侧重山水，题材相对固定，且诗、书、画同行，对欣赏者和收藏者的要求极高。溥心畬去台湾后，因为种种复杂的原因，很长时间缺少应有的关注度与研究，在展览中缺席。过去溥心畬的藏品也多在私人藏家手中，藏家分布的广度和流通性也比较受限，这也是影响作品市场价格的原因之一。

虽然他的小幅作品居多，但这并不妨碍人们对其作品的热爱，黄君璧等人都认为溥心畬越小的作品越精彩。从市场上看，溥心畬小作品屡屡有杰出的表现。因为，我们往往看到的不仅是画工，更多还有它赋予我们的文化价值，所以，单纯从尺幅上对两位艺术家的作品做价格比对是不公平的。

《收藏·拍卖》：目前其市场是否仍处于被低估的状态？

林子珑：“管你外面的世界怎么样，管你西方的坚船利炮，我依然关起门窗，悠然见南山。”虽然经历了多种遗老身份，溥心畬依然坚守成为一个传统性文人画家，这是他在乱世中独特的精神释放，也是中国传统绘画中典型的文人品质。所以，溥心畬又被称为“文人画最后一笔”。从这个独特案例看，我认为溥心畬作品市场是被低估的，溥心畬的艺术价值远远没有体现在市场价值中。

正如溥心畬在二十世纪早期变革中的坚守一样，今天溥心畬再次被推向讨论的热点，只是在今天的讨论中，我们能够读取的意义不仅仅是溥心畬本身，而是他带给我们这个时代的思考。在他的作品中，我们可以读到更多滋味。纵观近几年的艺术市场表现，虽然没有太高的价格产生，但是总体行情是呈上涨趋势的。我相信，随着藏家鉴赏水平，以及对溥心畬艺术认识的提高，其画作在市场上还有很大的上升空间，毕竟溥心畬的小品和杖头手卷经常在拍场创造佳绩。

《收藏·拍卖》：溥心畬创作主题甚博，包含文人雅趣、山水、人物、书法等，他不同类型的题材作品在当今艺术市场上的价值到底如何呢？

林子珑：近些年溥心畬作品陆续在市场上亮相，不同类型题材作品的市场价值也不一样。从山水立轴到书法墨迹再到小尺幅人物画，无论哪种品类，溥心畬作品在拍卖市场中大致都呈现“低开高走”的特点。整体而言，他文人雅趣的东西在市场上相对会更受欢迎，还有一些能够展现他独门功力的小尺幅作品，往往会创造一些惊喜。作为启功的族长，溥心畬并不以书法闻名于世，但其书法作品的价位丝毫不逊于启功，这也是值得留意和收藏的题材。

《收藏·拍卖》：今年正值溥心畬逝世六十周年，拍卖市场是否会迎来溥心畬作品的一个新高点？

林子珑：不单单是二级市场，近年来很多学术单位、美术馆等都默默推出了溥心畬的藏品展览，比如龙美术馆（浦东馆）曾先后两次举办溥心畬作品展。台北故宫博物院也举办过“文人画最后一笔：溥心畬书画特展”，这种持续稳定的展览输出，也为藏家提供了重要的学术参考。我们当然希望能让更多人去了解这个艺术家，那至于可不可以达到我们所期待的市场高度，最终还得看市场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