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冰洁
创造力总是让人感到无法言喻、神秘莫测、难以捉摸,仿佛是一种“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的能力。实际上,创造力人人都有,和你身上其他需要锻炼才能运用的能力一样。但是,该如何锻炼呢?我们请我们钟爱的创意大师们分享了他们屡试不爽的秘诀。这些秘诀和技巧能帮助他们获得灵感,保持高效,并将好的想法转化为一件件杰作。独立电影之王吉姆 ·贾木许(Jim Jarmusch)、喜剧演员拉米 ·优素福(Ramy Youssef)和小说家乔伊斯 ·卡罗尔·奥茨(Joyce Carol Oates)等人认为你应该出去走走、你应该相信自己的直觉、你应该把一切都写下来、你应该拿出最亢奋的状态。有了这些锦囊妙计,我们收集整理了本期《智族GQ》杂志“释放创造力的秘诀”专题。所以,请打开你的思路,找到你的内在天赋。而且,拜托,也出去走走吧。
在创意上并没有什么高深的门道,特立独行的唱片制作人里克·鲁宾(Rick Rubin)说,他写了整整一本书——《创意行动:一种存在的方式》(TheCreative Act: A Way of Being)(现已出版)——来谈论创意这个话题。他的忠告?只管去做。“把它当成玩儿,”鲁宾说,“玩得开心,反复迭代。任何想法都不会不值一提或者荒诞不经。在真实世界里建一个模型,不要只在你的脑子里想象观察。追随你的兴奋点。如果你的兴趣减弱了,试试找个新方向。如果你把作品展示给朋友的时候激动万分,那你就已经做好了把它展示给全世界的准备。
知名历史著作《低俗生活:旧日纽约的诱惑与陷阱》(Low Life :Lures and Snares of Old NewYork)的作者露西·桑特(Lucy Sante)如果回到当年刚刚起步的时候,会有哪些不一样的做法?“别太较劲。简洁是你最好的选择。你的重点并不在于超越其他所有人。
地下丝绒乐队(Velvet Underground)的创始成员之一约翰·凯尔(John Cale)有个屡试不爽的方法让自己不要陷在牛角尖里。“我会去健身房锻炼,让内啡肽快速分泌。”这位年过八旬的音乐人说。“此外,我还会重读几本喜欢的小说,好摆脱自己的执念。我以前说过,阿兰·罗布-格里耶(Alain Robbe-Grillet)的《反复》(Repetition)或大卫·皮斯(DavidPeace)的作品似乎能让我对问题有新的认识,并帮助我拓展视野。”在创意上,凯尔会给年轻时充满摇滚精神的自己什么忠告?“别嗑药,傻蛋!!根本不值得,而且你感觉自己很放飞,实际上也并不会增加你的创造力。那时的你没有现在的你聪明。
卓越的奥斯卡获奖摄影师罗杰·狄金斯(Roger Deakins)拍过50多部广受赞誉的影片,从《美丽心灵》(A Beautiful Mind)到《老无所依》(No Country for Old Men)再到《1917》。他最重要的忠告是什么?“找到你自己的视觉风格。别想着模仿。
《亢奋》(Euphoria)和《原钻》(Uncut Gems)的选角导演珍妮弗·文迪蒂(Jennifer Venditti)的职责是确保一些最为迷人的角色能够出现在观众眼前。她逐渐明白,成功并不只是因为她关注到了某个人——流量和吸引力是双向的。“我刚入行的时候一門心思地想找到这些人,找到那些人,”她说,“后来我意识到,光是我去找他们还不够。他们也在观察我。如果我的能量不对,这些人就不会回应。我们最终能够走到一起是有原因的。我们成为了彼此的投射。
布鲁克林著名美式粤菜餐厅邦尼家(Bonnie's,供应一些奇特而巧妙的菜式,比如独家特制叉烧版麦当劳肋排堡)的主厨卡尔文·英格(Calvin Eng)永远会把手机放在近在咫尺的地方。“我会在最不可思议的时候产生灵感,”他说,“我洗澡的时候都带着手机,因为我必须把这些想法写下来。我总给自己发邮件,把邮箱当作是待办事项清单,你只需要把邮件标记为‘未读,它就会一直在那提醒你看。结束了一天的工作或者抽出空闲的时候,我会把所有邮件都处理一遍。所以我总能重温这些想法。有了电子邮件,我就不会忘记去重温它们。但如果写在记事本上,那我可能会忘。
对于纽约ANY建筑设计工作室的创始人尼罗·格林伯格(Nile Greenberg)和迈克尔·阿贝尔(MichaelAbel)来说,真正的工作在画下第一条线之前就已经开始了。“创造力不是把你的想法实现出来,”格林伯格说,“先仔细观察,再着手去做,建立好牢固的基础。如果你已经看清了项目的脉络,那么执行阶段就没那么重要了。
“你必须让事物脱离理论的范畴,”智利超现实主义画家亚历山卓·卡德纳斯(Alejandro Cardenas)说,“你必须要达到的程度是让你的手能够清晰有效地把你脑子里的想法转化为作品。
“有时,我们三个人中的某一个会随便说些什么,无论是符合还是不符合角色,直到我们觉得没意思了为止。通常我们都会各自看手机短信,安静那么几分钟,然后说一些类似‘坐地铁要系安全带吗?之类的话。另外两个人也不出声。就这么你一嘴我一句的,直到谁说出了一句稍微有点意思的话,然后大家就可以在这句话的基础上开始发挥。”——《周六夜现场》(Saturday Night Live)的常驻怪异喜剧三人组《求别毁》(Please Don't Destroy)演员班·马歇尔(Ben Marshall)、约翰·希金斯(JohnHiggins)和马丁·赫利希(Martin Herlihy)
当豪华电动汽车制造商路西德汽车(LucidMotors)的首席设计师德里克·詹金斯(Derek Jenkins)感到很难画出漂亮的设计稿时,他会回忆起做这件事情最基本的目的。比如,制造一辆完美符合空气动力学原理的汽车,好让它能够在不充电的情况下行驶更远的距离。“无论你要解决的是什么问题,”他说,“都要确保用最诚实、最纯粹的方式去解决,因为如果你真正做得好,就一定能够得到某种美学上的回报。”
Sneakerhead品牌运动鞋设计师,曾任范思哲(Versace)男鞋部副总裁的萨利赫·本伯里(Salehe Bembury)每次把他的新设计穿到你脚上之前,都会进行海量的案头工作。“一个优秀设计师的标志就是研究能力。我开始探索的时候,就是找到答案的时候。研究可以通过很多种方式进行。有时候,经验比传统研究更有价值。通常情况下,花时间置身于大自然之中能帮助我走出创意困境。”
妮可·麦克劳克林(Nicole McLaughlin)是怪异旧物改造女王,她总是能制作出令人匪夷所思的可穿戴产品。经她改造之后,羊角包可以变成胸罩,卡哈特(Carhartt)牌小圆帽可以变成短裤。她是怎么做到的?“先静下心,把那种所谓‘如果这里剪多了那里剪少了就肯定会一败涂地的想法完全忘掉,”麦克劳克林说,“把每一次尝试当作发挥创造力和调整适应的可能。这个过程其实很简单,成品也不必强求完美。你所做的每一件事和每一件作品都是一个学习的机会;你做得越多,你就做得越好。
推出首张南方哥特风专辑《牧师的女儿》(Preacher's Daughter)之后便一炮而红的艾塞尔·凯恩(Ethel Cain)知道,暂时离开工作环境能够带来新的生机。“每当我现在用来寻找灵感的方式已经不能继续给我灵感的时候,我就会换个环境,去寻找新的灵感源泉,”她说,“有时候,离开一阵,寻找一个新角度,对一个项目来说是最好的。此外,尝试新事物也可以将项目推向新方向,或者让你更加坚信之前的方向是正确的。
杰克·阿诺德(Jake Arnold)是好莱坞炙手可热的室内设计师,服务过的客户包括约翰·传奇(John Legend)与克里西·泰根(ChrissyTeigen)夫妇、奥兰多·布鲁姆(Orlando Bloom)及凯蒂·佩瑞(Katy Perry)等,他大胆、时髦而又高雅的风格可不是靠打安全牌得来的。“产生不适感就意味着好作品正在诞生,因为它引发了你对事物的思考,让人们开始发表意见,”阿诺德说,“要有表达,要有观点,并且知道它可能会失败,也可能会爆火。但无论是哪种结局,都好过不温不火的中庸派。
传奇导演吉姆·贾木许灵感阻滞的时候会怎么做?“散步。无论我在哪里,欣赏细微之处的美,忘掉自己的困境,”他说,“逐渐变化的风景似乎能打通负责产生灵感的神经通路。”作家迈克尔·波伦(Michael Pollan)对此表示认同:“散步似乎可以讓濒临崩溃的大脑活跃起来,并产生许多好想法。”美国著名小说家、社交媒体达人乔伊斯·卡罗尔·奥茨(Joyce Carol Oates)也认为:“这是我在沮丧时最大的慰藉。
最近刚刚为影片《塔尔》(Tár)完成配乐的奥斯卡奖得主、冰岛作曲家希尔迪·居兹纳多蒂尔(HildurGunadóttir)通过严格作息而获得创意上的更多自由。“不知道为什么,按部就班的作息反而有更多灵活性,”她说,“需要你做出的决定越少越好。因为这样你就可以把这些做决定的时间全部用于创作了。
“相信你的直觉。我会听别人的意见,但最终一定是按照自己的意愿做决定。世界上最糟糕的事情莫过于因为没有遵从自己内心的决定而后悔。
——时装设计师彼得·多(Peter Do)
“如果你的想法来得很自然,也很快,并且一贯能转化为好的作品,那这就是你的天赋。相信它。
——美国《GQ》健康专栏作家乔·霍尔德(Joe Holder)
“相信你的直觉,敢于承担风险,即使这么做可能会离经叛道。
——萨维尔街定制服装店Yuri &Yuri联合创始人
“坚信你的直觉。无论我怎么做研发,成果都不如自由发挥——凭热情和直觉烹饪时出色。
——厨师卡尔文·英格
我尽量多喝水。一般来说,如果我脑子真的不转了,身体可能已经脱水了。我真希望自己能早点发现喝水的重要性。”——电视剧《拉米》(Ramy)的编剧、创意和主演拉米·尤瑟夫
位于纽约的独立香氛品牌DS &Durga创始人、调香师大卫·莫尔茨(David Moltz)将黄铜、杂酚油和木箱等等意想不到的气味装进香水瓶,把天马行空的概念——比如小妖精乐队(Pixies)的一首歌——变成某种想让你喷洒在脖颈之间的东西。“大胆些,做一些别人从没想过的尝试,”他说,“如果害怕人们不会理解你的新概念,那你完全不必担心。好东西出来的时候他们自然就明白了。确保你的作品完成后用最好的方式呈现出来,没有人愿意看到尚未成熟的早期版本。
老牌资深曼哈顿公关专家凯特琳·菲利普斯(Kaitlin Phillips)在遇到困难时会怎么做?她会拿起电话。“我打电话给朋友、记者,尤其是婴儿潮那一代人,”她说,“有时候,只要跟一位长辈聊一下我在做的事情,就能让我用一种新的方式来构思,并为我打开新的角度。
斯坦福大学神经科学家、休伯曼实验室播客主持人安德鲁·休伯曼(Andrew Huberman)知道界限的力量。“我认为,当代人面临的最大挑战之一,就是在与世隔绝的时候仍然保持淡定自在,”他说,“我现在每天只闭关两小时,都要很努力才会克服这期间产生的焦虑感。我知道有小孩的人会说,‘你做不到。其实,你可以。你可以在生活中做出一些安排来实现这一点。每天划分出一个闭关时段会让你在其他时间里的短信沟通和面对面社交更充实。
人类历史上,从艺术家到科学家等等自由思想家们都曾从梦境中产生过突破性的想法。以无性别款式闻名的设计师彼得·多也是如此。“我做过与服装有关的梦,在梦里一切都生动极了。我知道那件衣服的样子——设计得非常具体,所以我把它记下来了,”他说,“遇到困难时,我梦里都在解决问题。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标准收藏( Criterion Collection)公司策展总监、《面对黑人:斯派克·李影片〈王牌电视秀〉中的媒體与游唱》(Facing Blackness: Mediaand Minstrelsy in Spike Lee's 'Bamboozled.')一书的作者阿什利·克拉克(Ashley Clark)说:“培养值得信赖的合作者永远不嫌早,一个值得信赖的合作者可以在你陷入一个项目太深的时候提醒你退后几步看,让你视野更宽阔。他们也能直接盯着你的眼睛,告诉你有些事情行不通。身边围绕着点头称是的人才是真正创造力的大忌。
人们在工作的过程中很容易忘记真正的乐趣。“记住,享受过程,因为那才是一切发生的地方,”萨维尔街定制服装店Yuri &Yuri创始人之一Yuri Choi说,“而且要把重点放在过程上,因为过程中会有新的灵感和线索,让我更接近目标。
“我说不出灵感什么时候会出现。所以,我只需要等待就好。寻找一些能激发灵感的东西,比如一张照片、一部电影、一首诗、一本书、一件艺术品,尤其是聆听大自然的声音,比如雨声、风声、鸟叫声,还有看云。”——坂本龙一(Ryuichi Sakamoto),奥斯卡获奖作曲家、演员和唱片制作人
汉尼拔·布垃斯(Hannibal Buress)刚出道时觉得自己只是个单口相声喜剧演员,写段子的事情跟自己毫无关系。即使已经开始为《周六夜现场》写段子之后,他仍然觉得自己有点越俎代庖。过了一段时间,他才想明白:“没人天生就会段子。它只是一种体裁,你适应着写就行了。对于年轻的自己,我会说,‘多接触一些领域,玩得开心,另外就是要深耕。
“从很多方面来说,创意都是一份蓝领工作,跟工厂的流水线差不多。你日复一日,上班打卡,尽量让自己别太在意最后的结果或者他人的看法。因为那不是你的职责!你的职责就是创作出让你感动的作品,哪怕有一大堆琐事跳出来横在你的面前,分散你的注意力,你也要坚持下去。
——里奇·罗尔(Rich Roll),素食主义超长耐力运动员和健康播主
凯尔·吴(Kyle Ng)在2014 年和朋友一起创立了男装品牌Brain Dead,如今这个品牌已经扩展到拥有了洛杉矶的一家影院、一支职业摔跤联盟队和一个唱片厂牌。他还与Chia Pet和Magic:The Gathering等诸多品牌开展了合作。凯尔说,多样性是让他保持头脑清醒的关键。我“总说这就像一个你每天在照料的花园”,他说,“如果你花园里只有番茄,时间长了你可能就会厌倦番茄了,对吗?但如果你还种了桃子,然后还有橘子和草莓,你就会对下一批的成果感到兴奋。
“我曾经上过一门课,课程最后一天,教授说了一句话让我记忆犹新。他问大家,谁是全班最好的作家?每个人都不予置评。我插嘴开玩笑说显然是我,然后又解释说我只是开个玩笑。教授却说不,你没有开玩笑,这不是玩笑,你必须相信自己是世上最好的作家,你必须有这样的愿景,你必须是一个有目标的人。无论出版商还是读者,更不用说那些书评人,都不知道这个世界需要听到什么样的故事。这必须由你来决定。从自身出发,挖掘出你认为需要讲述的故事,只有你才能讲述的故事。——《轻佻男》(Fuckboi)作者香村翔宇(Sean Thor Conroe)
“所有的作家都有精神家园。他们都在尝试与某种事物沟通,在大多数情况下,其他人都看不到这种事物。它实际上都不存在于物质世界。”——拉米·尤瑟夫
“勤奋、执着和竭尽全力的决心无可替代。
——乔伊斯·卡罗尔·奥茨
“到最后往往还是要像推土机一样奋力前行,无休无止地下苦功,长时间、不间断地埋头苦干。
——香村翔宇
“没有什么魔法,只有刻苦工作。
——约翰·凯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