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产阶级政党“由来”的文本考释——基于“三个同盟”

吴薇

“流亡者同盟”“正义者同盟”“共产主义者同盟”（简称“三个同盟”）是不同时代背景下工人运动的产物，每个同盟的指导思想和斗争策略各有不同，但贯彻在“三个同盟”之间的一个核心问题是工人如何通过运动或者革命去改善现存的非正义的生活。在“三个同盟”的演变中，工人运动从初期的罢工、捣毁机器、密谋活动等简单方式转变为与科学社会主义相结合的运动。“共产主义者同盟”是马克思与恩格斯参与建立的世界上第一个无产阶级政党，通过摆脱“正义者同盟”中的错误社会思潮，将科学社会主义作为指导思想，成为无产阶级的先进组织。《共产党宣言》（简称《宣言》）是马克思与恩格斯为“共产主义者同盟”撰写的纲领文献，《关于共产主义者同盟的历史》（简称《历史》）是恩格斯为“共产主义者同盟”撰写的简史。基于对文本的深入分析和研究，阐明无产阶级政党形成的历史逻辑，对于理解和把握新时代中国共产党作为无产阶级政党的初心和使命具有重要意义。

一、从“流亡者同盟”到“正义者同盟”的变迁

“流亡者同盟”和“正义者同盟”是特定时代背景下工人运动的产物，是工人为实现共同政治目标而结成的组织。从“流亡者同盟”到“正义者同盟”的变迁体现出资本主义民主政治的发展和工人阶级在思想和组织上的进步。

（一）“流亡者同盟”形成的时代背景

19 世纪30 至40 年代，随着工业革命的进行，欧洲的社会生产力得到迅速发展。资产阶级既创造出巨大的生产力，也创造出自身的“掘墓人”，人数众多的无产阶级。在资本主义制度下，无产阶级日益增加的劳动却使其陷入了日益贫困的生活，资产阶级为了资本增殖把无产阶级剥削得一无所有。为同这一制度进行斗争，无产阶级开始采取一些罢工、捣毁机器等简单方式去对抗资本家。面对无产阶级的反抗，资产阶级联合起来以更严苛和隐秘的方式剥削无产阶级。无产阶级在斗争中也认识到只凭以前简单的方式不足以对抗资产阶级，并从资产阶级的联合中认识到工人团结的重要性，开始转向有组织的斗争，联合起来为了共同的政治目标同资产阶级进行对抗。

（二）“流亡者同盟”变迁为“正义者同盟”的缘由

流亡者同盟内部领导人的思想分歧促使了新同盟的产生。恩格斯在《历史》中提到“1836 年，一批最激进的、大部分是无产阶级的分子从德国流亡者1834 年在巴黎创立的民主共和主义的秘密同盟‘流亡者同盟’中脱离出来，组成了一个新的秘密同盟—正义者同盟”[1]。当时流亡者同盟内部的两种观点在立场和革命措施上形成鲜明对比。一种是右派领袖雅科布·费奈迭代表的小资产阶级的观点，宣扬宗教感情的社会主义，否定阶级斗争和革命；另一种是左派领袖泰奥多尔·舒斯特尔代表的早期工人意识的观点，主张通过革命来达到平等。随着流亡者同盟体制弊端的暴露和工人阶级意识的觉醒，同盟成员认为严格的教阶组织原则已经严重阻碍同盟的发展，并主张对同盟实现根本性变革，在左右两派的激烈斗争下，同盟中的左翼另建正义者同盟。

二、改组“正义者同盟”的时代进步要求

正义者同盟促进了德国早期工人运动的发展，但随着资本主义势力的日益强大和同盟自身局限性的暴露，同盟错误的指导思想和狭隘的组织原则已经不再适合工人对抗资产阶级，改组正义者同盟成为推动工人运动前进的必然要求。

（一）同盟自身发展条件

马克思与恩格斯关注到正义者同盟这一具有国际性的工人组织，他们既意识到同盟相较于其他革命团体而言具有独特的优势，也意识到同盟本身的局限性。1843 年，同盟领导人沙佩尔想邀请马克思与恩格斯加入正义者同盟，但他们认为加入同盟的时机还未成熟就拒绝了这一建议。恩格斯在《历史》中系统地阐明了正义者同盟的优势与局限性。正义者同盟的优势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其一，同盟是具有国际性的组织。其二，同盟中工人的自觉性正在不断提高。其三，同盟基本具备组成无产阶级政党的条件。正义者同盟的局限性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其一，同盟的密谋性质，同盟虽逐渐具有国际性，但老革命者的偏见使同盟还保留着半密谋性的旧章程。其二，同盟的错误指导思想，以魏特林为代表的空想共产主义者未能揭示社会发展的规律以及正确认识到无产阶级的革命力量，不能引领工人走向正确的革命道路。其三，同盟成员手工业者身份的局限性。马克思与恩格斯与同盟的成员保持着密切的联系，为帮助正义者同盟克服各种错误观点，接受科学社会主义，他们首先对同盟中的错误社会思潮进行了批判。

（二）批判错误社会思潮

空想共产主义、“真正的社会主义”、蒲鲁东主义等社会思潮先后对正义者同盟内部的指导思想产生了消极影响。马克思与恩格斯建立无产阶级政党的第一步不是立即改组同盟，而是建立共产主义团体，在批判错误社会思潮的过程中阐明科学社会主义，为建立无产阶级政党做好思想准备。马克思提出与魏特林在根本上完全不同的共产主义，批判与超越了同盟手工业者固有的局限性。“决不是国家制约和决定市民社会，而是市民社会制约和决定国家，因而应该从经济关系及其发展中来解释政治及其历史，而不是相反”[1]。马克思根据这一基本原理，完成了历史唯物主义的工作，并与恩格斯在1845 年9 月至1846 年6 月期间合作完成了《德意志意识形态》。这是他们在书中初次较为系统和完整地阐明历史唯物主义，他们在史学方面的变革对于当时的工人运动而言具有积极意义，为无产阶级斗争提供了科学的思想武器。

（三）总结工人运动经验

建立无产阶级政党是马克思与恩格斯基于总结和反思以往的工人运动经验而提出的新任务。马克思与恩格斯不仅批判了当时正义者同盟中流行的各种错误社会思潮，也为工人运动指明前进方向。正义者同盟证明了工人组织的密谋团体和错误的指导思想不能实现工人阶级的真正解放。从正义者同盟改组为共产主义同盟不仅是名称和口号上的改变，更是工人运动实质性的变化。共产主义者同盟的章程和纲领超越了正义者同盟的局限性，以科学社会主义为指导思想、按民主原则组织起来的国际性的无产阶级政党取代了原来以空想社会主义为指导思想、按密谋原则组织起来的秘密工人组织。

三、“共产主义者同盟”与无产阶级的历史使命

“共产主义者同盟”是肩负着历史使命的无产阶级政党。在《宣言》中马克思与恩格斯通过唯物史观指出无产阶级政党与无产阶级的历史使命，并为其如何实现历史使命指明前进方向。

（一）推翻资本主义制度并实现共产主义

共产主义者同盟与无产阶级的历史使命是由人类社会历史发展规律所决定的。共产主义者同盟作为无产阶级的先进组织，代表着无产阶级的根本利益，要领导无产阶级实现其自身和全人类的真正解放。

《宣言》揭示了资本主义自身不可克服的内在矛盾，并论证共产主义作为一种更好的制度将会代替资本主义，指出无产阶级的历史使命是推翻资本主义制度并建立共产主义新社会。在不同历史时期，无产阶级与资产阶级经历了不同的斗争阶段。在资本主义社会中，工人既没有经济地位，也没有政治地位，受到的压迫和剥削最深，这决定了无产阶级具有彻底的革命性。无产阶级要继续生存下去，他们必须与传统的所有制和传统观念进行彻底的决裂，在革命的斗争中摧毁至今保护和保障私有财产的一切旧势力，用暴力革命推翻资产阶级以建立自己的统治，进而消灭剥削制度，实现共产主义。无产阶级的运动是为绝大多数人谋利益的运动，只有无产阶级才是推翻旧社会建立新社会的决定性力量，共产主义者同盟要凝聚起无产阶级的强大力量，领导无产阶级推翻资本主义制度，为实现共产主义社会准备物质和思想的条件。

（二）建立自由人的联合体以解放全人类

“代替那存在着阶级和阶级对立的资产阶级旧社会的，将是这样一个联合体，在那里，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的自由发展的条件”[2]。要实现这一理想社会，关键在于无产阶级政党的领导。

在早期工人运动中，工人并未意识到自己真正的历史使命，因而也未能发现实现理想社会的正确路径。在为无产阶级指明历史使命后，马克思与恩格斯在《宣言》中通过阐述共产党的性质、特点和任务，进而阐明了无产阶级实现历史使命的根本道路。没有私利和只为无产阶级谋利益是无产阶级政党的属性。无产阶级政党的任务是领导与教育无产阶级，让他们意识到自身所蕴含的革命力量和肩负的历史使命。作为先进的工人组织，无产阶级政党会根据无产阶级的运动条件领导其分不同阶段去实现历史使命。“无产阶级将利用自己的政治统治，一步一步地夺取资产阶级的全部资本，把一切生产工具集中在国家即组织成为统治阶级的无产阶级手里，并且尽可能快地增加生产力的总量”[2]。无产阶级政党领导的社会革命不会只局限于政治革命的成功，利用政治统治增加生产力是为了尽快地消灭私有制，最终目的是建立自由人的联合体以解放全人类。

共产主义者同盟对于国际工人运动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宣言》最后一句话：“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2]并不只是一句口号，而是具有实际意义的行动纲领，是为了让无产阶级明白其所肩负的历史使命，动员和组织无产阶级勇于同资产阶级进行斗争，为实现共产主义而团结奋斗。

四、无产阶级政党的先进性和特殊使命

共产主义者同盟是由马克思与恩格斯共同参与建立的首个无产阶级政党，也是第一个以科学社会主义作为指导思想的马克思主义政党，在理论和组织方面具有无可比拟的先进性，自成立时就肩负着特殊使命。

（一）理论与组织上的先进性

无产阶级政党不仅具有一般政党的属性，而且具有先进性，与以空想社会主义为基础的政党有着根本区别，在领导工人运动中发挥了重要作用。

其一，无产阶级政党始终坚持以科学的理论引导组织的建设。马克思与恩格斯建立无产阶级政党的第一步就是批判正义者同盟中的各种错误社会思潮，把思想建党放在优先地位，坚定工人阶级对科学社会主义的理想信念。作为无产阶级政党，中国共产党一直坚持将马克思主义科学理论作为行动指南，并且在实践中不断丰富和发展马克思主义，党的二十大报告提到“拥有马克思主义科学理论指导是我们党坚定信仰信念、把握历史主动的根本所在”[3]。先进的科学理论不仅保证无产阶级政党的先进性，也为党向正确的方向前进指明了方向。其二，无产阶级政党始终坚持以自我革命加强组织的建设。正义者同盟改组为共产主义者同盟时摒弃了错误的指导思想和落后的组织原则，重新建立起符合时代和工人运动的理论和组织。共产主义者同盟是为实现共产主义而奋斗的无产阶级政党，在成立时就具有统一的章程和纲领，明确党的指导思想、性质、宗旨和盟员条件等，保证了党在组织上的先进性。为了保持无产阶级政党的本色，中国共产党在百年奋斗历程中始终坚持勇于自我革命，直面与解决存在的问题。其三，无产阶级政党始终坚持以无产阶级为中心完善组织的建设。共产主义者同盟以为无产阶级谋利益、求解放作为自己的根本宗旨，是没有特权和私利的政党。具备鲜明的政治立场确保了中国共产党在价值取向上的先进性，价值取向上的先进性又为党在理论和组织上的先进性提供了完善方向和动力。

（二）领导与教育无产阶级的特殊使命

无产阶级政党是自觉的阶级政党，需要发挥主动精神，担当起由其特殊性质所赋予的领导与教育无产阶级的特殊使命。

无产阶级政党是由先进的无产阶级组成的先进组织，在无产阶级革命运动中具有主心骨的作用。共产党人没有私人利益，始终坚持不分民族的利益，他们的“初心和使命”就是为无产阶级的利益而奋斗，实现共产主义，让每一个人都能自由而全面的发展。在理论和实践方面共产党人具有自身独特的优势。无产阶级政党了解无产阶级运动的总体情况，并且能在实践中发展和完善科学社会主义，利用科学社会主义对无产阶级运动进行整体地规划，根据实际条件对无产阶级进行革命的宣传，制定和提出适合实际情况的斗争目的和步骤。从建立之初开始，无产阶级政党就坚持在工人阶级中传播科学社会主义，提高他们的思想政治觉悟，让他们能在革命实践中把思想武器转化为现实的物质力量。

中国共产党自成立时就区别于以往只谋求私利的政党，党的十九大报告明确指出，“中国共产党人的初心和使命，是为中国人民谋幸福，为中华民族谋复兴”［4］。在一百多年的奋斗历程中，中国共产党始终保持着无产阶级政党的本色，矢志不渝地践行初心和使命。在党的领导下，中国各领域的综合能力都在日益提高，国际影响力相比于从前得到历史性的提升，中国人民和中华民族的面貌焕然一新。党的二十大报告首次提出了“三个务必”：“全党同志务必不忘初心、牢记使命，务必谦虚谨慎、艰苦奋斗，务必敢于斗争、善于斗争”[3]。“三个务必”是对毛泽东同志“两个务必”的继承与发展，是应对新形势新变化而提出的新要求，为党员走好新时代的“赶 考路”提供了奋斗目标与行动纲领。其中“务必不忘初心、牢记使命”体现出党强烈的使命担当，在新的时代征程上，中国共产党会面临新的机遇和挑战，但无论时代如何变化，党的初心和使命不会变。中国共产党要在时代潮流中争得主动权，既要牢牢把握团结奋斗的时代要求，也要更加坚定、更加自觉地牢记初心使命、开创美好未来，将初心和使命化为前进的动力，以积极的姿态向第二个百年奋斗目标进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