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艳艳的诗

卢艳艳

极致之旅

今天最后一个客人快到了

请继续看着天空

野生的消失的鸟，家养的

扩散的暮色，一壶水

烧开的工夫，令人烦恼的干涸

来自四面八方

第三只眼的传说科学吗

灵魂与宇宙的交流，请舍掉

冥想的极致，一株植株可以分开

成为各自独立的许多株

一个人努力分身在不同时段

区别明与暗，对与错。有答案吗

被绿萝吸食后，水改变了规则

朝着夜晚想要的黑暗

圣人，或者邪者，星星，或者石块

打开门看了看，确认不是旅馆

反正到处都是海

灯光如水波缠绕身体，起身，开窗

无数思想，在伸直滑走后

与之起舞的

是另一条蛇，而不是归客

图案

连续几个夜晚，对面那座

崭新的大楼，一整墙的霓虹

以蓝、白、红三色，交替闪烁

这些被设计好的图案

通过布满电流的灯带，在黑夜中

几经调试，等待正式开启

节奏无声，在视线织成的网中跳跃

我的脸也被涂满变幻的色彩

通过，注视他人的脸

我不知道一旦习惯了充斥着

色彩斑斓，和亮如白昼的视觉盛宴

我还能不能在向外看时

为接下来将一直被打扰的黑夜

设计一种新的图案

可用的材料只有自己——

一个即将清空的器物

外部已经被装饰过纹样，和色彩

或许可以从平日看不见的内壁

慢慢画上新的图案。不必雕刻了

在陈旧的造型打破之前，怕疼的我

依然住在这张“困兽之网”里

池莲

必要等到莲叶铺满池塘，才发觉

水面曾经如此空荡

仿佛已经遇到的，都过于简单

没有到来的，仍可以期待

叶子和花，纷纷探出水面

池水沉若碧玉

阳光，一缕一缕，转眼就消失了

听不见风声。只见池水荡起涟漪

又被无形之手，悄然抹去

如一次次高举过世事的绽放

经历了无数跌落，和消弭

风再吹拂一会儿，天色就暗了

灯火次第点亮，万物回到起点

那时——

池莲还未盛开。我的时代，空如梦想

向天举目

没有什么能够触摸天空

虽然，你习惯沿着树干

或者一幢比一幢更加高耸的

楼房，把视线抛向一架飞机

它让拥挤的地球变得空旷，正如

你看见奔跑的孩子时

自己也变得轻盈一样

但有时恰恰相反

越想逃离现实，越容易被困在

无法倒空的经验与观念中

夜晚，机翼上闪动的灯

像一颗星在移动

不在亘古摆列的日月星范畴，只被

此消彼长的雄心与斗志勾引着

开辟出一条路径

不知是通往未来，还是回归过去

但都必须穿过一团团悬浮的云

当历史，像雨水从天空抖落

你通常躲在屋檐下，向天举目：

无边的沙漠使荆棘成为祭物

汹涌的大海翻腾着盐的味道

老火车

旧铁轨温柔，老火车

有退役者的落寞

因它们而造的公园

是为隐居闹市

而虚构的一种筹码

让一颗心至死都安于同一个躯体

无缝成形，没有任何接口以供

逃脱，但太阳已长出毛边

消失感无处不在

一个站点就是一处缝隙

上去，下来

你非要在此停留的理由

是想在无聊的机械运送中

体会脚踏实地的存在

有时候，身体也需要疲惫不堪

那是给我们的安慰：离开比忍受更难

战役已经结束

没有更多筹码可输

多余的停留，虚构的逃离

明知出发的地方就是终点

却仍然沿着旧铁轨行走，听凭

刚载过你的老火车

转动一圈，又向你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