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心
白驹过隙,20多岁来报社报到时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当年报社是在雍和宫东面、如今是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的柏林寺里。五进院的柏林寺,坐落着天王殿、大雄宝殿、无量殿、维摩阁等,寺中散落着不同的院落,房屋都是雕梁画栋的古建筑。新闻部、副刊部在方丈院里,院外种着几丛翠竹,照排、资料室、人力办公室等在两层楼的维摩阁后面,广告发行部在东配殿……有时在院中随便走走,会被百年的大柏树、白皮松和银杏树拦住去路。记得有一年下大雪,漫天的雪花飘落下来,我走到一个长廊前,廊庑下的房间都垂着厚厚的碎花棉布门帘,当时竟有些恍惚,不知是在中国文化报社,还是在《红楼梦》的场景中。柏林寺里除了我们,还有国际友谊博物馆、中国文物报社、《炎黄春秋》杂志社等单位。每天上班除了工作,还有一种逛公园的感觉。院中常能看到一些文化名人,擦肩而过的可能就是著名的小说家,为报纸设计版面的是作家廖沫沙的儿子,骑着自行车来取样报的,是歌唱家李光羲……工作之余,同事常聚在一起聊天,有时切磋业务,有时谈一些社会上发生的文化事件和文坛热点。走出幽深曲折的戏楼胡同,诗人马高明和红老师经常召集一帮人在饭馆吃饭聊天,当饭菜端上桌,他们还不忘问一句,今天的版式怎么样?漫无目的地徜徉在雍和宫、国子监附近的胡同中,官书院胡同、方家胡同、藏经馆胡同、柏林胡同……这些蕴藏着无数故事的胡同,弥漫着浓郁的文化气息。
后来,报社从柏林寺搬到了沙滩北街北大红楼的后面,与《求是》杂志社在一起办公。门口有战士站岗,进门要查证件。院中修建着小桥流水,走上吱嘎作响的红木地板,左面是《求是》杂志社,右面就是文化报社。那时我在报社《文化周末》编辑部编《芳草园》版,遇到《求是》杂志社的老师,常向他们约稿,他们也贡献了不少精彩的杂文。
后来,中国文化报社终于有了自己的办公楼,从沙滩搬到了东土城路,再后来成立了中国文化传媒集团。随着办公地点的变迁,我们也在一步步成长。作为编辑,与其他职业相比,工作的特殊之处在于:不能出错。这就要求编辑要有很强的敬业精神和默默奉献的精神。俗话说,编辑是为他人做嫁衣。的确如此,编辑的艺术感觉、品位和鉴赏力都隐藏在每一篇文字的背后。当文章发表时,人们看到的是一篇篇生动的文章,很难留意到文字背后编辑默默的付出。当作品被转载,当舞台的聚光灯打在作者的身上,我们也为作者的高光时刻而真心祝福。每一篇文章、每一个版面,都凝聚着编辑的心血,当精心制作的版面被付印刊出时,备感欣慰和满足。
文化是一種精神生产能力、精神产品和财富,如果一份工作与兴趣高度契合,将是一件完美的组合。但愿我们每个人都能感受到工作的乐趣和意义。编辑的工作是紧张的、忙碌的、辛苦的,就像电视剧《编辑部的故事》,我们的办公室,报纸、书籍也常常堆积如山;也常常有来自五湖四海的读者作者来访,让我们迎来送往;我们各自的生活也曾遭遇各种事故和故事……生活是一个七日接一个七日,没有更多的喘息,对我们来说,生活就是一个版面接一个版面。
光阴从眼前匆匆流走,不知不觉间,带走了浪漫的青春,让我们品尝到生活的酸甜苦辣,让我们成长成熟。当编辑最后一个版面时,我也像都德《最后一课》的那个小男孩,十分珍惜这最后的课堂。当要离开工作岗位,离开朝夕相处的好同事、好朋友时,心中不舍。我所在的专刊中心是一个充满阳光的集体,诗人高主任温暖、温和,周主任仗义执言,关心、关爱、关照以及感同身受的理解成为团队强大的动力。在宽松的环境中,更易激发工作的激情和创造力。我们曾为一个紧急的选题,一起上下奔波约稿;曾在一起讨论、争论如何将版面做得更好;曾参加报社的“大会战”,一起加班至深夜;曾手捧鲜花,一起去鼓楼的胡同里采访抗战诗人田间的爱人葛文;曾一起组织和准备丰富多彩的活动,曾一起开心地聊天,办公室爆发出欢乐的笑声……
时间的流水或许会带走我们的昨天,但美好的情意长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