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俊驰
芒种时节,拗不过恋家的父亲,我们顶着烈日回到了老家。
穿过一扇虚掩的门,老屋依旧是原来的模样。院墙边的篱笆,上面还带着泥土的痕迹,穿堂而过的风牵动着我的思緒。跨过高高的门槛,便来到那个熟悉的小院,随之迎来的是奶奶慈祥的笑脸。我们进了屋,却不见爷爷的身影。
屋后是整片整片的菜地,黄绿相间。在家坐了几分钟,父亲便带我们去看爷爷。父亲说:“这田间小道,是乡里人一步步走出来的,通往爷爷菜地的路,我熟悉得很!”
穿过小路,便看到爷爷拿着锄头,弓着背,正在侍弄着他种的那些菜。田野中他佝偻的背影,被风不时吹动的衣襟,与我儿时记忆里的身影渐渐重叠。父亲见了便叫爷爷去休息,爷爷不肯,拿着锄头把土翻了一遍又一遍。
奶奶在后面偷偷跟着过来,给爷爷端来一杯水,老旧的搪瓷缸,上面是我儿时的贴画,爷爷端过水一饮而尽。爸爸在一旁干着杂活,我们和奶奶坐在田埂上,看着爷爷劳作。只见爷爷缓缓地抬高锄头,看好后,果断地挥下,锄头深深嵌入那黑黄色的土地里。下午的阳光洒落大地,生锈的铁片沾着泥土,仍锃亮发光。爷爷松完土,又弯下腰细心地查看刚刚松土时不小心碰到的一棵青菜,小心翼翼地扶住它,那神情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般,庄严而神圣。
父亲在旁边又说起爷爷当年种田的事儿,说起爷爷靠着这几亩田养活了一家子人。恍然间,我仿佛明白了土地的意义。爷爷时不时抬头,看看天空,看看我们,然后用袖口擦干脸上的汗珠,又继续干活。
又过了一阵儿,爷爷停下了锄地的动作,如同疼爱我们般看着他种的菜,久久微笑着。“儿子,不错!孙子,回家喽!”爷爷幸福地呼唤着,我抢过爷爷手中的锄头,扛在肩上,锄头沉甸甸的,让人感觉亲切、踏实。
回家后,我和妹妹在晒谷场撒野,阳光很好,晒谷场上永远晾晒着食物。坐在草垛上眺望乡村,乡村的色彩是大块大块的:成熟的稻穗是金黄色的,田里种植的蔬菜是青绿色的,乡村里的屋顶上的瓦片是大红色的。爷爷手持着谷耙翻晒着谷子,谷子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金黄的光泽。稻谷有没有晒干,全凭爷爷的经验。他在地上拾起一粒谷子,用宽大厚实的手掌一拍,往嘴里一放,“咔嚓”一声把谷子咬碎。咀嚼一番:“不错,干了!”这时,爷爷会满足地上扬嘴角,用谷耙把谷子拢在一起,装进麻袋。那一袋袋金黄色的稻谷是大地对爷爷的礼赞。
回到屋子里,大多时候奶奶还没有做好饭。我们就安静地坐在门槛上眺望乡村,看着村里的男人们光着上身,肩上搭着毛巾,从地里忙完农事回家;看着门前玩耍的孩童,看着空地上奔向瓷盆的鸡和在乡间小道溜达的狗。暖风阵阵,夹杂着淡淡的稻香,落日余晖,袅袅炊烟,伴随着奶奶的呼唤声一同绵延至天际。
吃完饭,余晖未尽。我们跟随爷爷来到谷仓,看着谷仓里堆积起来的粮食,看着爷爷那佝偻的脊背,我仿佛才读懂这里面的重量。“土地是我们老一辈的根啊!”当爷爷说出这句话时,浑浊的眼里散发出光芒。土地,已经融入了他们的生命,他们用勤劳的双手在土地上耕种,土地回馈他们丰厚的物质与精神。
我感受着手中稻谷的温度,那是阳光的热烈,是土地的温暖,是一辈辈庄稼人对土地炽热的爱。
‖湖南省长沙市北雅中学‖指导教师:李华英
吉吉工作室
《说文解字》记载:“土,地之吐生物者也。”
人对土地,总有一种依恋和亲近:它厚重而宽广,庄稼人祖祖辈辈在这里生存、繁衍;它慷慨,只要有人耕耘,便努力生长粮食和蔬菜。春耕时节,深深浅浅的绿色在土地上生长,仿佛一行行曼妙的诗。土地温暖而博大,谷穗成熟后是金黄色的,仿佛存储了一缕缕阳光,总能唤起庄稼人嘴角温暖的笑意。老一辈的人都敬畏土地、亲近土地,他们说:“土地是我们老一辈的根啊!”那耕种的姿态,是五千年中华文明的缩影。
在爷爷奶奶的劳作里,“我”渐渐读懂了他们对土地的那份眷恋,他们就像千百年来扎根在这片土地上的庄稼人一样,耕耘、收获,心怀感恩地接受大自然的滋养,在大地上繁衍生息,创造耕耘栽种、滋生繁育的奇迹。这一方土地,便是我们的一个念想、一份乡愁。土地在,故乡便在;土地不老,万物因此生机勃勃。
【适用文题】土地的温度;扎根;把_____留住;珍贵的馈赠……(王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