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永春
(吉林省吉林市龙潭区天太供销社,吉林 龙潭区 132021)
(续上期)
2009 年暮春的一天早晨,一位50 多岁身材颀长,长脸明眸,谈吐不凡的男士来到蜂场。他自称姓祝,家住榆树沟5 社,从订阅的《江城晚报》上看到我刊登的广告,为了能吃到放心的蜂蜜,欲购买几箱蜜蜂饲养。由于我留的蜂群不多,便问服务蜂农的货郎罗斯(他常年收蜂蜡卖巢础,掌握大量蜂友的信息)。罗斯说大砬子村老孙头处卖蜂。于是,我带上4 个空蜂箱,领着他来到老孙头家里。
老孙头是位养蜂前辈,已年逾古稀,说话不太流畅。他饲养的蜂群春繁保温到位:箱底箱后箱子空处全用铡碎的稻草填塞,箱盖上边覆盖草帘和塑料布,白天掀起前脸放蜂进出,晚上再遮得严严实实。我俩看完蜂群、谈好价钱,然后换箱。由于时间还是上午,我跟祝大哥先返回,待到傍晚再把蜂群拉回来。
我与祝大哥相距5 km,因为各自都有事务缠身,所以平日里总是用电话交流养蜂技术,指导管理方法。6 月初的一天上午,初夏的干热气息让我感觉如喝了一口烈酒那样火辣辣地烧膛,我赶忙用井拔凉水冲蜂蜜水喝来润肺止燥。这时铃声响起,一看是祝大哥来电,接通后传出:“程,在家吗?”“在。”“请你过来一趟,我这儿有群蜂太暴烈,开箱就围攻,不让人伸手。”我撂下电话便来到他家。
看我赶来,他说:“西边第2 箱已经10天没检查了,我想上下调调脾,掐掐王台,别让它跑了。但蜜蜂就是不让伸手,对直往我身上撞,隔着面网都能闻到蜜蜂排出的蜂毒气味,你看现在还有围着我转悠想蜇人的蜜蜂。”我转眼朝暴烈蜂群看去,箱前壁靠巢门处还聚集着黑压压的一层蜜蜂,随时准备发起攻击。我心想:“千万不可疏忽大意,一定要做好防护,以防不测。”我吩咐祝大哥拿来水靴和小褂穿上,戴上蜂帽,从附近死树上掰下一块老牛肝(树舌灵芝) 替代喷烟器治服蜜蜂。先用纸壳扇烟雾驱赶巢门前的蜜蜂进巢,再隔着沙盖从上部熏烟。蜜蜂遭到强烈的烟雾刺激后发出吱吱的叫声,同时逃向箱底避难。我提脾检查过程中把老牛肝交由祝大哥继续扇烟。此群蜜蜂体色黢黑,蜂王身体亦是黑色,这符合暴烈蜂群的基本特征。巢继箱上下调脾后提出3张多余的蜂脾,并没产生分蜂热。“祝大哥,夏天也要做到蜂脾相称,切勿脾多于蜂。”“我看进蜜挺好,担心蜜蜂没地方储蜜影响产量,所以就多加了几张脾。”“没用。多加脾也不能提高产蜜量,反而导致储蜜分散,形成花花搭搭的半蜜脾,不易成熟封盖。”“好的!明白了。”
我有惊无险地检查完所有的蜂群后,中午便在他家吃饭,从而方知他与蜜蜂的不解之缘。
他说:小时候在舒兰县平安公社居住,那里山大树多,蜜源丰富,每年夏天都有南方蜂场前来放蜂。放蜂人拉家带口,正在上学的儿童就随着放蜂的父母一路借读于当地的学校。我们班有一位借读的男生叫魏河,放学后我们就跟他到蜂场玩耍、写作业,那是我与蜜蜂结缘的开始。适逢夏季椴树花期,山谷两侧的山坡上椴树花开正浓,远远望去,盛开的淡黄色花朵的树冠如伞盖状散布在青山之中。在林畔树荫下的蜂场上,骄阳似火,歪脖子榆树上分泌的汁液滴滴答答地敲打着刷了桐油的黑色蜂箱。操着外地口音的魏河父母正在蜂场上忙碌着。当时物资匮乏,白糖是稀缺之物,到蜂场其实就是奔着蜂蜜来的。在摇蜜时魏叔叔常常割下装着蜂蜜的赘脾分给我们几个馋得流口水的小伙伴儿。那蜂巢吃到嘴里,轻轻用舌头一抿,浓稠的蜜液沾满口腔,黏黏滑滑、甜甜爽爽,反复在嘴里打转转而不舍得下咽,久久地含着、滋润着、品咂着……因为一旦咽下去之后,滋味就寡薄平淡、只剩下怅然若失的回味了。连续几个夏天,放蜂的同学总是如期而至,一直持续到小学毕业便再也见不到魏河了。我的父母是小学教师,看到孩子们馋蜂蜜馋得将要癫疯魔怔了,便开始饲养蜜蜂。因为有知识有文化,通过书籍学习养蜂技术,加之蜜源丰富,管理起来也轻松顺手,很快便取得了成功。从那以后我又吃上了梦寐以求的蜂蜜。后来到县城就读高中,那时的学校正处在学工学农时期,除了到厂矿田野学习劳动外,在学校也是半天学习,半天劳动。每天下午的劳动可是风雨无阻的,一直要干到晚饭时间。同学们干的是累活儿,吃的是黑面馍馍、蔬菜汤,十七八岁的小伙子每天都要跟饥饿抗争。有一天,走在我前边的同学小白突然像喝醉酒一样颤颤巍巍的一头栽倒在田垄上,脸庞煞白,目光黯淡无神,看上去像是要死的样子,老师过来看完说是低血糖,嘴里叨咕着说喝点白糖水补充点糖分就好了。那年月白糖是稀缺之物,一时无处得来。我嗫嚅地跟老师讲:“我从小有便秘的毛病,喝点蜂蜜就通畅了。所以从家里带了点蜂蜜,以备急用,不知能不能替代白糖救小白?”“赶紧回宿舍拿去,蜂蜜比白糖强多啦……”老师急赤白脸地喊道;不大会儿工夫一碗浓稠的蜂蜜水灌进肚里,小白的脸颊渐渐恢复血色,眨巴着眼睛终于缓过来了,他也因此事躲过一场劳动课。那段上学的岁月缺衣少穿还得参加劳动,真艰苦啊!后来高中毕业便进厂当了工人,从芳华正茂的小伙一直熬到垂垂暮年。40 年弹指一挥间,经风经雨经涛浪,但对蜜蜂的眷恋始终念念不忘、萦绕于心。现如今退休回家,有了充裕的时间享受生活,所以就动了养蜂的念头。虽然我与蜜蜂结缘很久,但也是一知半解,没有系统的掌握养蜂技术,还得虚心学习领悟。这地方虽说没有老家舒兰林区蜜源丰富,但相对来说在城市近郊能有这样的自然条件就很不错了。前边山上植被繁茂、百花争妍,足够蜜蜂采集……。
半个月后的一天,祝大哥又来电说有一个蜂群消极怠工不干活,而其他3 个群干活非常积极,不知是何原因?我赶到后检查发现失王,有急造王台,群势也变弱了,分析是自然分蜂,蜂王带领部分蜜蜂飞走了。“祝大哥,蜂王带领一部分蜜蜂飞走了,导致群势下降出勤蜂锐减。”“哎!怪不得前天放牛的侯三说看到老大一团蜜蜂朝山上飞去了,我还以为是别家蜂场飞逃的蜜蜂呢,真可惜了!”考虑到马上要流蜜了,便保留其中一个王台,再从别群补入一张幼虫脾和一张要出房的封盖子脾。我嘱咐他要勤检查蜂群,发现王台就毁掉,待到外界大流蜜后分蜂情绪就消失了。
祝大哥交往甚广,朋友多。很多朋友得知他养蜂后纷纷要求给自己留点蜂蜜。天遂人愿,心想事成,在他的精心饲养下,4 群蜂当年采到200 kg 优质椴树蜜。由于朋友多分不过来,只好从我场拉走2 桶封盖蜜,这才把大伙儿应付过去。吃到放心蜂蜜后,朋友一致要求他来年扩大蜂场的饲养规模,甚至提出投资入股大干快上,以满足大家对蜂蜜的需求。
每到冬季,他组织附近冬闲的妇女在大院北边厂房里为关系单位糊牛皮纸袋子,带领大家搞创收,所以特别忙。于是跟我商量,每年秋后把蜂群按极低的价钱转给我饲养,来年花钱再买去养,免去蜂群安全越冬的操心费力。我说这样也行,善待生命、尊重生命,总比不管不顾将蜂群冻死饿死强。从那以后的每年春天蜂群出窖,我就选几个壮群给他留着。随着饲养时间的增加,他的养蜂技术日臻精湛,产蜜量也持续攀升。
(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