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一方百姓畜禽养殖平安

李瑞辉

“干我们这行，不仅需要专业知识，更需要奉献精神。遇事儿敢往前冲、逢难敢往上迎，是基本素养。我们最大的愿望，就是老百姓的脸上只有笑容，没有绝望。”10月下旬，记者采访即将赴京参加中国妇女第十三次全国代表大会的河南省动物疫病预防控制中心副主任方先珍时，她这样说。

“你学这个最实用，学成了回来，咱家这十几头猪就交给你养。”

小时候，方先珍从来没想过当兽医。可中考成绩不理想，她只能选择职业学校，阴错阳差，被畜牧兽医专业录取了。

那时，方先珍很失落，可没有别的选择，要么去上学，要么只能回家种地。她爸安慰她：“有多大本事就干多大的事儿。你学这个最实用，学成了回来，咱家这十几头猪就交给你养。”

带着父亲的安慰，方先珍进了职校。当时，职业学校毕业的学生还不能考大学。幸运的是，第二年，大学就开始在职业学校进行对口招生。方先珍回忆，那时大学去职校招生，条件极为苛刻，但对她来说也是一次宝贵的机会：“我当时满脑子都在想，如果考不上大学，毕业了就得回家养猪，我可不想养猪。”

于是，方先珍奋发图强，拼了命地学习，最终如愿以偿考入河南农业大学。那一年，她是他们学校唯一被河南农业大学录取的学生。

进入大学后，经过系统学习，方先珍逐渐改变了对兽医的认识：“兽医不但好就业，还能造福百姓，根本不像我想象的那么不好。”

大学毕业后，方先珍顺利成为一名兽医。两年间，她用自己的专业所学，给各种动物看病。“那两年给动物看病的经历，让我深切感受到了老百姓的不容易。很多人想靠养殖挣钱，但因为不懂技术，又缺乏动物疫病防控知识，抗风险能力极低，常常血本无归。”

看多了养殖户的痛苦和无奈，方先珍越来越觉得，临床治疗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动物疫病的问题，决定转攻动物疫病防控。为此，她又考了研究生。

老百姓常说：“家财万贯，带毛儿的不算。”一场动物疫病就可能让养殖户马上到手的收益一下子付之东流

2004年，方先珍研究生毕业，进入河南省兽医防治站，也就是现在的河南省动物疫病预防控制中心工作。动物疫病预防控制中心是干什么的？方先珍对记者的问题进行了科普：“一是开展动物疫病监测、检测、诊断、流行病学调查、疫情报告等预防、控制、净化、消灭技术工作；二是预测新发突发动物疫病的发生、流行趋势；三是开展动物疫病防控技术研究、推广、交流、指导、培训、科普等工作。简单来说，就是从预防、检测到解决动物疫病问题，我们都全程参与。”

做动物疫病防控工作，并不轻松。就拿最日常的工作——检测来说，一旦有疫情发生，就需要24小时值守，第一时间去现场采样，对采集的样品随到随检，不分上下班。对于动物疫病防控来说，疫情就是命令，需要和时间赛跑，越早检测出结果，就能越早发现问题，及时采取措施控制疫情、减少损失。为此，方先珍加班加点地做检测已是工作常态。

以前检测手段落后，检测结果要等三四个小时才能出来。方先珍回忆：“那时我还单身，自己租房子住，经常凌晨三四点回家。”

除了做检测，方先珍还要采样，入牛棚、进猪圈、跟鸡鸭“斗智斗勇”、追着大鹅满院子跑。每次采完样，她身上的臭味几天都散不去。

很多養殖户不明白什么叫健康监测，一听说要抽自家畜禽的血检测，本能地抗拒。“我这些鸡好得很，啥病都没有，用不着抽血。”这是养殖户经常对方先珍说的话。

为了顺利采样，方先珍往往一到村里就先打听哪个养殖户比较好说话，然后采取迂回战术：“先唠嗑，聊些家长里短，联络感情，再聊养殖、问收益，然后再用专业知识，告诉人家怎样做更科学，能挣更多钱。当然，人家说起遇到的专业问题，我就赶紧帮着解决。”方先珍说，只要让养殖户明白，她是带着专业知识真心来帮助他们的，事情就好办了。

工作久了，方先珍越来越理解老百姓为啥经常说：“家财万贯，带毛儿的不算。”她曾亲眼看到，因为发生疫情，养殖户眼看就要到手的收益一下子付之东流，他们痛哭流涕却回天无力。这样的场景让方先珍十分痛心，她暗暗发誓，一定要努力努力再努力，尽可能早地发现疫病发生的风险，及时排除隐患，减少养殖户们的损失。

“干我们这行，不仅需要专业知识，更需要奉献精神。遇事儿敢往前冲、逢难敢往上迎，是基本素养。”

“在摄影师眼中，候鸟迁徙是美丽的风景，可在我眼中，这就是隐藏的风险。游客们去看鸟，我去捡鸟粪，拿回来做检测。”方先珍说，做动物疫病防治工作久了，她有了“职业病”，别人眼里的动物有可爱的、美丽的、稀奇的之分，而在她眼里，只有有病的和没病的之分。

入行近20年，方先珍见证了河南省动物疫病防控工作的发展历程。经过数十年探索与尝试，她和团队建立并逐步完善了河南省动物疫情监测预警机制。

“一开始并没有一个成熟的体系，我们也是摸着石头过河，走过不少弯路。”方先珍回忆，刚开始，他们在各地市、县区建立监测网点，留的都是她的手机号。有一段时间，全省的养殖户，只要有问题都给她打电话。她的电话一天到晚响个不停，都快被打爆了，但她从没拒接过任何一个电话，生怕遗漏了重要信息。

“监测网点的设立也并不是一步到位的，我们起初只在养殖场设立了监测网点，后来发现运输环节、活禽交易市场、野鸟栖息地等也存在风险，于是不断扩大监测范围、增加监测网点。”

最终，方先珍和同事建立了覆盖全省145个兽医实验室的省、市、县三级动物疫情测报网络，设立了3174个监测网点，对主要动物疫病实施定点、定时、定量和跟踪监测。

后来，随着互联网的不断发展，方先珍和团队又建立了智慧疫控系统，优化了样本采集、检测流程、监测信息、智慧预警等工作程序，将出具检测报告的时间由原来的几小时缩短到半小时再缩短到现在的5分钟，同时实现了非洲猪瘟等重大动物疫病的监测预警智能化。

方先珍告诉记者，河南省动物疫病防控工作的迅速发展，还体现在实验室的建设上。“以前，只有省会郑州有实验室，且设施设备不健全；现在，各地市建了140多个实验室，不仅面积扩大了，检测能力也提升了。老百姓可以就近检测，再也不用长途跋涉把样本送到郑州。”

如今，在动物疫病防控方面，河南已走在全国前列，方先珍经常作为专家，去其他省份讲授“河南模式”。

2020年年初，方先珍响应国家号召，主动申请援疆。同年4月，她前往哈密，一去就是3年。

动物疫病防控像人类疫病防控一样，需要依靠实验室进行科学精准的检测和判断，而哈密当时还缺乏动物病理和寄生虫检验项目。发现问题后，方先珍下定决心补齐短板。她一边着手实验室建设，一边安排人员到河南参加培训。在她的指导下，哈密市动物疫病监测能力很快有了明显提升。2020年，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兽医实验室进行能力比对考核，哈密市获得了“双一百”的好成绩。

随后，方先珍和同事们深入哈密乡镇，走村入户调查，摸清了畜禽养殖场、户底数，根据河南的经验，主导建立了哈密市、县、乡三级动物疫情测报网络及智慧疫情防控系统。哈密也因此走在了新疆动物疫病防控工作的前列。

方先珍心里清楚，援疆总有归期，得建立长效机制，为哈密培养一支防控队伍才行。于是，她充分发挥“传帮带”作用，手把手带徒，先后牵头申报科研项目2项、国家专利5项、指导制定地方标准7项。一批优秀年轻干部快速成长，现在都成了哈密动物疫控领域的骨干。

很多人不知道的是，方先珍援疆出发时，家里两个孩子，老大正值中考关键时期，老二不到两岁，都是最需要她的时候。新疆和内地有两小时时差，孩子们想和她联系，多数时候都要定好闹钟，夜里醒来才能跟她通个视频电话。

做动物疫病防控，工作过程中存在着很大的感染风险，采访结束时，记者问方先珍怕不怕，她说：“干我们这行，不仅需要专业知识，更需要奉献精神。遇事儿敢往前冲、逢难敢往上迎，是基本素养。我们最大的愿望，就是老百姓的脸上只有笑容，没有绝望。”

【编辑：潘金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