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迎春
我只要去阳台,就忍不住去管“鸟事”。
邻居家厨房阳台外墙废弃的铝皮烟筒上,站着一只斑鸠。我想:是不是马上要下暴雨了?鸟儿对天气变化非常敏感。此时,窗外阳光灿烂,蓝天没有一丝云,无下雨迹象,或许是暑天太炎热,鸟儿飞到这檐下阴凉。
隔着玻璃窗我看斑鸠,它也看我,我有所举动鸟也不惊,也许它观察到我对它并不构成威胁。我对斑鸠选择此地刮目相看:檐下,风吹不了,雨淋不了,太阳也晒不了,人类也无法攻击到它。这是一种深度思考后的选择!
我似乎忘了斑鸠一段时间。有天去阳台洗漱,洗脸抬头刹那,又看见烟囱筒上的斑鸠,此时不是一只了,而是两只;一只蹲着,像在下蛋,另一只站着,其尾巴向着我,头与蹲着的那只紧靠着,似乎在说悄悄话。几分钟后,站着的斑鸠爬上蹲着的那只的背上——原来它们在耍朋友。
后来我只要去阳台,就会向邻居家那废弃的烟筒上看一眼,看斑鸠们在做什么,它们通常下午、晚上不在。上午,总会看见一只斑鸠或蹲或站在上面,不出声,不移动,像雕塑。
斑鸠站在煙筒上的真实目的,被我发现了。我看见一只斑鸠衔着一根比自己身体长的枯枝飞上烟筒,它把枯枝放在站着的那只面前,然后又飞出去,那站着的斑鸠用脚刨一下枯枝,枯枝瞬间就掉下烟筒,坠到楼下去。不一会儿,那只飞出去的斑鸠又衔了一根枯枝回来,放在烟筒上,又飞出去了,而那只站着的斑鸠又用脚刨一下,枯枝又坠落到楼下去。我在阳台观察到它们如此反复地工作着。斑鸠选择这样一个能避风遮雨躲阳的地方垒窝,堪比人类的智慧。我想那只站着等待另一只送枯枝回来的斑鸠是建筑大师,也许是那个衔枝条的斑鸠的老婆?老婆在守家,老公负责在外打拼,奋力寻找创造幸福小窝的材料。
接连几天的观察,我发现烟筒顶太过平滑,斑鸠衔回来的枯枝放在上面,站着的斑鸠用脚一刨,枯枝就会坠下楼去,两只斑鸠如此劳作,我替它们着急,很想帮助它们。与鸟为邻是多么美好的事。我想在墙上打几个钉子;我想在烟筒上焊几节铁丝;我想在烟筒上给它粘些固定的枝条,让它们放上去的每一根枝条都不掉下楼去。但由于我家向着它们的那面阳台被玻璃封死,所有的想法都无法实施。
我没见斑鸠们去觅食,有时衔枝条的那只很久没回来,站在烟筒上的那只便飞下来,停留在邻居家阳台伸向空中的晾衣竿上,开始转头张望,若见那只鸟衔枝条回来,它就又飞上烟筒。我观察了两个星期,真为那只勤奋衔枝条的斑鸠感到悲哀,它每天不停地努力地衔回枝条,都被那只站着造窝的斑鸠刨到楼下,我也为那只守在烟筒上垒窝的斑鸠不转换姿势和思考感到悲哀与愤怒,它不改变工作方式,累死在这儿也垒不起窝。
我实在看不下去这两只鸟儿为在这城市楼房里安家的“白努力”,便在阳台做夸张的动作赶它们,希望去树荫里的枝丫上垒窝。我的动作,它们不理,我只好拉开阳台前窗,把手臂伸出去弯绕过去,用手指对着他们做个枪的姿势,嘴里发出“嘭”,它们便飞走了。我一离开阳台,它们又飞回来,重复着它们的劳动。
这两只斑鸠认死一个理,我也改变不了它们的行为。我不再管这“鸟事”,回归到日常的生活中去。两个星期后的一个周末的上午,我在阳台上见邻居家烟筒上还站着那只斑鸠,我在阳台洗衣服一个多小时,没见另一只斑鸠衔枯枝回来。是不是它们有什么变故?我越想越好奇,就一直观察着,近12点也没见另一只斑鸠衔枝条来。此时,我对面楼上的屋脊,传来斑鸠一长一短的“咕咕......咕......咕咕......咕”的叫声,只见两只斑鸠在屋脊上,一只仰首挺胸走着,另一只跟在后面,边走边扇着翅膀发出声音,彼此亲昵后,它们一前一后飞下屋脊,落入院子里的树丛。
我正想着前面的那只斑鸠是不是给烟筒上衔枯枝的那只呢?是不是它成天拼命地衔枝条,另一只却没给它筑起幸福的小窝,它移情别恋了?这时,只见烟筒上那只斑鸠一个俯冲飞下烟囱,落入院子里的树丛,它终于明白烟囱不是安全堡垒,它从始至终都属于大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