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金英
在封建社会,许多家庭坚守“读书”“科举”“做官”,光宗耀祖,富甲一方。然而,清代康熙乾隆年間,河北武强县刘南召什村却出了一个“父子双进士,叔侄三举人”的名门望族。笔者从有关文史资料查阅中看到,这个名门望族的崛起,经历的是一个不同寻常的蝶变——即从诗书传家、做官,以坚守“贫无妨”而传为佳话。
执着于诗书传家
这个名门望族的崛起,起源于刘怀志(1680年前后在世)的秀才,字贞儒。他一生执着于学业。上学后自觉遵守“小学规则”,自为县学的“诸生”之后,5次进考场皆名落孙山,但“每蹶无怨言”,读书如故。当时的县令刘朝宗对其精神给予嘉奖,并多次到其家中,欲给其学习费用方面的资助,均被拒绝。
刘怀志原来的家庭比较“素饶”,但他“以读书不问生业,遂中落”,但仍然在家中建一“小楼”,“率二子(即刘谦、刘)读书。”其本人,也更凝心聚力地学习,《皇极经世》《律吕新书》皆通,并钻研《岐黄算法》《六壬诸学》等典籍。由于他在全家严于治学,成为了一个读书起家的名门望族-——“父子双进士,叔侄三举人”:长子刘谦丙辰(1675年)进士,官居都察院左都御史;次子刘戊午(1678年)举人,署蔚县学博。其长孙刘自溥,康熙四十一年(1702年)壬午科举人,蔚县教谕;次孙刘自洽,康熙五十二年(1713年)癸巳科举人,元城教谕(古县名,明清与大名县同城而治,1949年并入大名县);三孙刘自旷,荫生(上代余荫取得到国子监读书的监生),《武强县志》留有其诗文;四孙刘自洁,康熙五十二年(1713年)壬午科进士,翰林院编修。
在刘怀志“诗书传家”的家风影响下,祖孙三代不仅苦读圣贤书,而且都勤于笔耕,在世间留下了许多有社会影响的著作。刘怀志著有《尚书口义》一书,被编入《四库全书提要》,该书在清代曾“以通俗之文以便童蒙”而广泛流行,还被瀛洲书院等著名学府选为教材。刘谦著述有《四书朱传纲目》《周礼瀹义》《廉平堂文集》《制艺》等。刘,著有《尚书正解》传世。刘自洁,著作有《四书述训》《阴符经注》《周礼质疑》《汉书集萃》《定性斋集》等。刘自旷,在清代《武强县志》留有多篇诗文。
以“贫无妨”警示全家
刘怀志本人有秀才功名,而且儿孙皆为朝廷命官,在县域内是很有影响的名门望族,但他在处事上一向严于律己,以普通百姓自居,县有“徭役” (中国古代统治者强迫平民从事的无偿劳动。包括力役 、杂役、军役等),主动缴纳或参与。乡间百姓发生争竞纠纷,他热情出面“排解”,人们佩服他处事公正。一次,他家偶然被盗,官府捕得其旧仆,“并牵及一乡绅”,他亲自到监狱探实情,出面“力为昭雪”。刘怀志在民间德高望重,当时的县令潘拱辰敬仰他的道德品行,欲连年聘他为乡饮大宾(对德高望重的人给予表彰奖励一种活动),多次邀请都被婉言谢绝。
刘怀志生前被祀为武强县乡贤,并因儿子刘谦高官被康熙大帝诰封通奉大夫、工部右侍郎。但是他一直不以为然,而是更加严格要求自己,不仅自觉地率先垂范,而且对步入官场的子孙后代经常敲警钟,念“紧箍咒”。
刘怀志一生崇尚先儒“咬得草根断,一语能食贫”。为此,他自刻了“贫何妨”的3字手章,每逢给在京师和各地做官的儿子、孙子写信,都要加盖“贫何妨”的手章,以此代替面训。刘怀志认为:“生平唯一识得一个暂字,看得贫苦暂则不戚(悲观),看得富贵暂则不羡(贪慕),这才是诚笃的君子。”
荣获“廉平堂”皇匾
刘氏名门望族的代表人物是刘谦,在朝历任礼部主事、员外郎、郎中、鸿胪寺少卿、右通政光禄、太常二寺正卿、通政司通政使、工部右侍郎、都察院左都御史等职,为官40多年,一直一丝不苟地践行祖训,史志记载其一生中以“勤廉”著称。
从授官至礼部就任,总是晨出暮归,卷帙随身携带。前后三次出使蜀中;康熙三十八年(1699年)以礼部员外郎的身份任副考官;四十七年(1708年)以通政的身份任正考官;四十一年(1702年)以礼部郎中的身份任提督学政。其间,制定了《剑南学约十八则》,使蜀中文教为之一振。往年蜀中乡试,应试者不过千人。谦到后,猛增至五六千人。刘谦选拔人才有方,考生无营私舞弊者,所拔皆为知名人士。
刘谦在工部任职时,尽职尽责,考校度支出入疏通钱法。在任都察院左都御史时,平反冤案,整理制定国家盐法,深得民心。他把人才视为国家的元气,重视选拔和推荐。如大学士朱轼、尚书励廷仪、大理寺卿汪隆、巡抚李馥、朱纲、巡按御史张应昭等,都是由他推荐选拔的名臣。对检举出的违法或有失职行为的官吏,刘谦则不畏权势,秉公办理,严加惩办。
刘谦任左都御史时,因有人弹劾他与李光地胡乱谈论道学,被责罚修河。他为修河卖田300亩、宅1处,以资助之。晚年回乡后,既无田养家糊口,又无宅院居住,但借了几间房安居下来,靠教书为生。他把自己书写的《白鹿洞规》贴在墙上,并以此激励学业。在家15年中,衣着俭朴,闭户著述,教授生徒,始终讲学不倦。当时,跟随他求学的人很多。
刘谦的文才和廉绩,曾受到同朝人的高度赏识。在《直隶深州总志》、清代《武强县志》中都有明确的文字记载。与刘谦同朝为官的太子太傅、文华阁大学士兼吏部尚书的朱轼(1665—1736)和文渊阁大学士、兼吏部尚书的李光地(1642—1718),对刘谦都曾著文给予较高的评价。
大学士朱轼在《左都御史刘公碧峰传》中记述:“公讳谦……卿由鸿胪历右通政光禄太常通政使,工部右侍郎,晋都察院左都御史。正已率属常曰:‘治朝廷事,有意抵牾及有意附和者,缘胸中不能去得一私字,化得一党字,臣子所大戒也。在工部,则度支出入,亲加考校钱法,疏通而帑藏以实。在台省,则慎重人命,平反冤狱,勾考天下鹾政弊窦一清,尤加意人才为国家培养元气。……丧偶几三十年未尝畜一婢官,至御史大夫未尝衣貂,他可知矣!”
刘谦不仅很有才干,而且是一个正直无私的大臣,尤其是在官场中,“乖大体”而从不结党拉派,而且终身践行勤廉。正因为这样,他在40多年的官场内一直被重用,在被“派到奉天处理与高丽通商事宜”后,没有回朝复旨就“又被派往河东处理运使石文彬的案子”,接连不断地担当重任。
在刘南召什村一带民间传说,当时官场内也曾有人告刘谦收受贿赂,在家修造豪宅,康熙派人到其家乡私访,看到的是刘谦的老母亲在土坯房内,坐在炕头上纺线。康熙知道真实情况后,直说“真是傻刘谦啊!”史志记载,为奖励刘谦,康熙曾经书赠“廉平堂”匾额,并赐对联一副:“青云白石聊同趋,霁月光风更别传。”大学士李光地为此撰写《赐额廉平堂记》一文,文内写道:“……都御史刘公清风绝弊,执法持平,又正其官也。……公或矜细节而乖大体,是以古之人,孜孜讲学至于老而不倦,益知夫明理达事如彼其难也。夫階之稜谓之廉,廉之角谓之隅。诗曰:‘抑抑威仪为德之隅。言君子物身之有棱角也。然其下所则曰:‘温恭尔柔嘉尔言,若扪于余舌,行无怍于尔室,此其至心为之,内太和为之,表体忠行,恕而无几微非人已所安者。”
以刘谦为代表的刘南召什村“刘氏”名门望族,子孙在官场一直坚守“贫无妨”的警训,淡泊名利,清廉安贫。尤其值得称道的是,他家作为名门望族,阴宅没有碑石及石像生,家中没有留下一处豪宅,祠堂也是一个不足一百平方米的普通房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