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藤惋思

灵汐

图 石青画室 杨天笑（12岁）

四月中旬的晴天暖到有点儿燥热，特别是午后的那会儿，阳光依然耀眼，但到底还是会逊于正午时的热烈。

临近暮春，嫣红馥郁的光景快要凋零殆尽。但这并不意味着自然再无引人探访的魅力了，这时节春风骀荡的温柔还是能够引诱你涉足户外，寻找余下的春色。

湖边朱红色的小长廊上总会有三两个人停歇休憩。举目四望，眼前的一湖绿水像一层层交叠更替的波浪正温和地涌动着，漾着鱼鳞状的亮闪闪的波纹去拥抱前方那面敦厚朴素的石墙。

对面的石墙被阳光下的涟漪镶了一道弧形的银边，几簇疏疏的苇草被风环抱纤柔的细腰，尽情享受这舒适的摩挲。我仿佛化身为其中的某一棵，沉浸于这种无拘无束的惬意当中。

风更加酣畅，但这更起劲的猛烈中裹挟了一种迥异而又干脆的声音。这声音很响亮，“吱吱吱——”，很像手揉塑料袋的声音。两三片直坠的紫藤花将我的视线带着一起下移。原来这声音不是别的，而是一大片干枯的紫藤与方整的石砖摩擦发出的声音。

我注视了一会儿，这些薄如蝉翼的花瓣，瓣儿边的褶皱萎缩暴露了它们太过干枯，否则也不会经风轻轻一吹，就打着旋儿、翻着滚儿飞跑得老远，停歇、竞逐、再停歇……听凭风的指挥。廊顶上红木条儿细缝里吊着的串串紫藤，在劲风的硬拽下，不断脱落飘零，像是被催着去奔赴一场花事，纵身飞往这场随风而涌的“花海”。

我突然对这石砖上零落的紫藤花心生叹惋。因为它们即使不是被忽至的狂风无情拽下来的，而是已至花期的尾声自然垂落使然，也不应该沦落至如此境地！它们很多已不再是整朵花，只剩下被剥离后的残瓣，更有裸露者只剩最内层青绿色软软的花柱。

花的生命走到终点难免使爱花者为之惋惜，但香消和色褪后，因各种原因而碎裂得无法辨识它原是花的身份，就不得不令人感到悲戚。花是自然界中美的存在方式之一，生于美也应当是终于美的。所以即使是陨灭，也应当像它生来那般轻柔、渐进。像叶落归根那样，它也应该留在生养它的根旁，绿叶形成的浓荫无可厚非地成为它的庇护所，使它能够诗意地黏附于那片温润的土壤而孕育来年的芳菲。又或者无需与枝干连理，成为一朵小小的花舱渡着碧波向青草更青处漫溯，任流水的涤荡渐褪自己的芳华，至少还保留着紫藤花完整的模样。

风再拂起时，我更用心去嗅那些串串垂坠的紫藤在摇曳中散发着的淡淡清香。太阳傍西了，长廊里漏下的光只剩几颗零星的小亮斑。这些凋零的紫藤只能躺在罩着大片阴影的石砖上，像是更枯、更暗、更凉了。

我祈愿四月的风可以把周边湖水的湿润和清凉适时捎去，以滋養还缀在枝头的可爱的“紫葡萄”们。这样也好弥补四月天里多余的热作祟的缺憾，使紫藤花再多保持一会儿靓丽的容颜和持久的芬芳。

（责任编辑/孙恩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