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孜玥
每年夏天,常伴我的,是义马。
或许在此之前,很多人对此地闻所未闻,但它在我心中,像是个古老的唱片机,旋律一响,古朴粗糙的音质将我立刻勾回到那些不曾忘记的盛夏。
夏天一到,天就热起来了,渴望着把蓝天也烤红,肆无忌惮地照耀、炙烤着。我便如逃荒一样,来到了奶奶家——义马。
楼房有些年代了,一个院里只有四户人家,墙漆刷了又刷,也掩盖不了岁月的消磨,灰秃秃掉了几层皮,沿着墙边的最上方,有一道道外置的管道和最近几年才安上的无线网络。若是想上仓库的屋顶,就搬来个破烂的木质梯子,三两下就上去了。就是这样一个简陋的院儿,却是我的童年乐土。
我常常在天刚露出鱼肚白时与爷爷切磋球技,在外面的院里分据两头,打得不亦乐乎。右侧有两棵合抱的大树,根系发达,枝叶繁茂,底下的灌木丛无人打理,枝条交错缠绕。有时球打偏了,落在树上,掉进草丛中,飞上房顶,卡在管与墙的缝隙中,都算是家常便饭。刚开始,我还会急得焦头烂额,使尽浑身解数将羽毛球“解救”下来,但后來干脆直接换个新球来打。要是什么时候有闲情逸致,跑到房顶上看星星月亮,就会看见屋顶奇迹般地“长”出了很多羽毛球,位置不一,但都定格于每段快乐时光的末端。
院子与外面的分界,是一扇红色的大铁门,上面布满了红锈,以至于我有点儿怀疑它究竟是不是红色。铁门很高,不比那些豪华小区的大门。有时爷爷奶奶到义马市区买东西,我和弟弟也会跟着。不过大多数时候,我们俩都会在院子里,不为别的,就为比赛爬大铁门。
在刺眼的阳光下,我和弟弟谁也不服谁,手脚并用,攀着空隙,蹬着墙缝,谁先碰到房檐谁赢。上去后,稍微挪下来些,脚一后撤,就跳下来了。手上全是泥,脸颊上尽是汗。于是回屋洗了手,抹了把脸,悄悄从冰柜里抓个冰糕,跑到屋外小院,坐在葡萄架下吹着小风扇,美滋滋地等着爷爷奶奶回来。
夏末将至时,葡萄长势最为喜人。此时,院里将迎来一场每年一度的盛大活动——酿葡萄酒。大人们将葡萄悉数摘下,拿出一些直接吃,剩下的全拿去酿酒。先将葡萄放进大布袋里,下面放个桶,一挤,葡萄汁便从布的线缝间流下来。我和弟弟一脸兴奋地拿个小杯子从桶里舀果汁喝。整个酿酒程序井井有条,谁也不能偷懒。等全部的果汁榨完后,一个下午也就过去了。
上次回去,义马还是那个义马,我却有些认不出了。周围的平楼都在拆除,断壁残垣,轰鸣声时起。奶奶说:“这儿都没人住,留着占地方,就拆了。”
我下次来时,你是否也会变了样子,你是否会似从前的样貌,陪伴我以后的夏天?
(责任编辑/孙恩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