园林绘画与园林营造的关联发展研究

陈治儒, 陈岚*, 谭林, 陈一

1. 四川大学建筑与环境学院, 四川 成都 610041；

2. 西南石油大学工程学院, 四川 南充 637002

“善画者善园，善园者善画”，中国古典园林的建造受到艺术绘画多方面的影响，“从某种意义上讲，产生园林的先导是绘画，中国园林一直是遵循着绘画的脉络发展起来的”[1]。其中与园林直接相关的当数园林绘画，以园林景色为题材进行绘画表达，以画代景，以景入画，使园林和园林绘画两者相互渗透、互为影响。在当今园林遗产保护越来越重视下，本文就园林绘画和园林的研究分析进行讨论，总结风景园林在对园林绘画上研究领域方向，筛选对应的风景园林研究成果进行综述，梳理研究脉络，探寻园林营造表达在园林绘画中体现运用和研究趋势。

1 研究方法

1.1 数据收集

在研究中，以在CNKI中国学术期刊数据库作为获取信息来源，以“园林绘画”作为主题，为进一步与风景园林学科相关，限定学科为建筑科学与工程进行搜索，查找文献共有158篇，剔除相关度低且重复的文献，最终筛选出143篇与中国园林绘画与园林研究相关文献。

同时为保证文献检索数据源的完整性，英文文献数据在Web of Science和Science Direct数据库中，以China traditional garden paintings、Traditional garden、Classical gardens等相关词为主题进行检索。但由于中国园林绘画的独特性，中国园林题材的绘画与古典园林之间的相关研究集中在国内学界，外文文献数据库中园林绘画主要研究于绘画技术、古画艺术研究等方面，较缺乏与园林构建联系的研究，且发表作者多为中国学者，可以看出中国园林画和古典园林为我国风景园林学科独特的研究领域。

1.2 文献计量分析

将检索到的文献进行计量可视化分析，依据计量统计、关键词共现等方法掌握研究现状、发展趋势及研究热点等[2]。结合文献发表时间进程、研究领域和热点、研究案例等方面进行分析研究，进一步多方位解读园林绘画在古典园林上的研究发展，对相关文献进行提取归纳，揭示园林绘画和园林营造关联研究的发展演变和趋势特点。

2 园林绘画研究的发展进程

根据文献调查统计（图1），在1999—2007年关于园林绘画专题和园林的研究处于起步状态，部分学者就中国山水画着手，从园林布局和造景上探究山水意境和园林艺术的相似性[3-5]。为后期园林绘画专题更深层次研究奠定基础。2008年以后，研究内容和方向逐渐延伸到了艺术审美、影响变革、景观构成，以及更细致的造园要素等方面[6-9]，开始针对不同绘画作品挖掘对造园的影响，梳理各时期的园林绘画的特点,勾勒园林绘画的发展脉络与轮廓[10,11]。其中，高居翰、黄晓等人以《止园图》为例，从古典园林绘画的单幅、手卷和册页上，解读当时古人的园林活动[12]。这对园林绘画的研究产生了巨大影响,使园林绘画的研究更具体化，开始基于史料、园林画为蓝本，为缺损的园林遗产进行复建构想。

图1 园林绘画与园林研究阶段分析Fig. 1 Analysis on the stage of garden painting and garden research

到2013以后，总体呈现上升趋势，出现越来越多对园林绘画的系统性总结对比，不管是从艺术学科还是风景园林学科上都推动了园林绘画与园林的研究。从园林画册、画卷和题词入手，不少学者以明代文人园林和吴门画派成为重要研究对象，来探究文人生活与园林造园的关联性，指出文人园林中“画意”是造园的关键表达，“以画入园、因画成景”的造园理念来造就园林的风雅意境[13-14]。他们不但是园林的使用者还是绘画者，他们通过笔墨设色将园林意境、自身理想追求表达至极致，构建出可游可居可卧的文人园林，留下珍贵的园林绘画作品。在此基础上，学者结合图像学、植物学、空间形态学等理论，从空间构成、视觉透视、绘图语言、植物造景等方面展开研究，通过不同视角解析园林绘画体现的构造元素和设计内涵，结合利用现代化大数据技术，以虚拟互动实现绘画与园林文化根源的视觉化解读[16-18]。

3 文献研究系统综述及研究趋势分析

根据文献整理和关键词共现网络的梳理（图2），将园林绘画在园林研究中归纳为“文化历史发展影响、美学关联与意境表达、图像视觉与空间营造、造园要素与景观、修复和可还原性”5个研究领域。

图2 关键词共现网络图Fig. 2 Keyword co-occurrence network diagram

3.1 对园林文化历史发展影响的研究

在此研究中，不少学者将重点放于园林绘画对园林历史演进过程的影响，赋予园林的造就影响和文化特性。一方面就园林画作本身而言，论述园林题材山水画与园林的联系和相互影响，梳理了各朝代园林山水画历史变化[19]。另一方面纵向对比山水绘画与中国古典园林的历史发展轨迹[20,21]，归纳出绘画和园林形成的交错联系。从同源思想入手，横向探讨绘画与园林的思想熏陶。结合地域文化[22,23]、价值体现[24,25]、“六元论”绘画理论[26]等方面指出二维平面的山水画指引着园林三维空间的过渡转化，综合阐述了传统绘画对园林发展的审美影响和启示作用。

3.2 对园林美学关联与意境表达的研究

研究通过对于园林绘画的审美理念、美学意念、意境构思以至绘画技法的色彩、线条、理论等手法运用与园林设计、写意造园相关联性。举例多个园林或画作展开研究，探讨造园者的哲理文心，论证绘画美学思想的价值作用[27,28]，指出绘画与园林的交织融合，绘画理论指导着园林构园，这种审美意识尤其是在文人园林中体现得淋漓尽致，情与景融会贯通。以绘画理论的标准，从 “气韵生动、骨法用笔、应物象形、随类赋彩、经营位置、传移模写”等角度展现中国园林意境与绘画艺术相辅相成性[29]。王泽猛探究了虚实处理手法如何在有限空间中营造丰富的空间层次，验证了园林环境的画意表现[30]，分析“藏水于山”美学意境在园林山水景观中实际处理手法，在园林情景营造中体现中国绘画中的“可望可行可游可居”的艺术意境[31,32]。此外，不少文献中也探讨绘画表现和园林意境的呼应归根结底是受其中国天人合一、道法自然的思想影响[8]，所以造就中国古典园林呈现崇尚自然、师法自然的特点和园林山水画中崇尚自然，画面中人与物相融相生的意境共同点。

3.3 对园林图像视觉与空间营造的研究

在图像学和空间学的基础上，从图像表达到空间处理，以画幅形式和园林框景手法的相似性进行讨论，与园林实景关联起来，分析园林建筑装饰、植物配置形式和山水画的对应关系，揭示园林绘画中图式语汇的运用[33-35]。将绘画表现融入景观建筑的界面建构中，以屏风系统来制造空间屏障和流动层次，使这种“结构性解读”转化到现代设计空间中[36]。除此之外，一些学者通过图像学视觉透视与非透视性的分析手法[37-39]，对照分析绘画原理在园林构造中开合藏露、虚实疏密、无尽留白的空间效果，以一个新的角度解读古典园林的空间构成，探究两者的共性节奏。

除绘图本身的技法运用外，图示表达内容也与园林空间营造密不可分，尤其体现在文人园林空间与文人活动上，从园林画作中人物修禅问道、雅集玩赏、品茗问香等活动在不同园林空间中营造氛围和流动关系也是新角度研究的拓展。如毛华松等人此文中纵向对照西汉至唐代知名的雅集活动模式，归纳西园雅集在空间上的集群串联式结构和园林雅集模式特征[40]。这些研究展示了图像所反映的园林活动与园林空间之间的影响关联，对进一步对理解中国园林空间组织变化具有重要意义。

3.4 对园林造园要素的研究

在造园要素上，“假山”、“理水”、“建筑”、“植物”等关键词出现频率极高，研究较为广泛。冯雅茹通过研究园林山水画中“假山”的表现技法和奇特造型来探析园林叠山构造手法[41]；耿菲[42]等人结合宋代纳凉主题的绘画，归纳总结画中组成元素、构图及情景特征与园林理水的手法及范式。从山水园林画中亭、台、楼、阁、轩等建筑布局和色彩装饰，总结分析园林点景、借景的手法运用和空间模式[43-45]。张兰[45]、范丽琨[46]则从画作和题词中分析植物的种植、形态等应用特点，理解古典园林中梅、莲、竹等植物配置运用，加深对现代园林设计要素和景观构成的研究。

3.5 对园林的修复和可还原性的研究

随着近几年遗产保护的呼吁逐渐得到重视，从园林画作中探索古典园林的修复是值得深入发掘的研究领域。通过保存下来的园林绘画图卷和史料记载，对残缺或缺失的园林进行平面布局的复原，探讨园林绘画较强的纪实风格在园林修复创作中的参考作用[47-50]，在一定程度上再现了园景，作为园林复原研究有着极高的价值，有利于相关园林遗产修复建设的工作开展。而对于部分没有针对性的园林画作而言的园林修复研究，学者从其整体园林特征和相关宏观资料和文字记载入手，如伍珍妮参考大量南宋园林山水图样，应用园林要素中山石水景营造图样形式和审美特征对南宋园林阅古园进行复原设计[51]，通过平面绘制和建模进行复原，进一步研究中国园林的造园手法和造园思想。但这些研究多数停留于理论研究中，如何结合现有园林或遗址的修复程度和必要性、自然与城市环境协调、科技融合和保护教育等问题进行复原还需要进一步探讨。

4 结语

对园林绘画和园林相关研究进行总结概括，目前园林绘画与园林的关联研究已形成初步体系，从山水画的大范畴来看，其研究早已开始进行，但大多停留于对图画的分解层面。关于园林绘画和园林造就的研究从整体来讲是集中于探讨园林绘画和园林历史发展、影响、文化特性、美学关联等方面，而具体而言大多则是针对某一画作、绘画技法等对园林进关联研究。通过绘画理论、图像表示、视觉引导等方面从园林意境、空间营造、园林要素、保护复原等方面进行说明，对园林营造实际关联研究还需进一步完善。

画可入园，园亦入画，园林绘画不同于一般山水画，作为一种较强纪实性质的绘画题材，它在对于园林的造就有着更强的关系。但同时园林绘画是“实景指向”也是“笔墨造境”[52]。它又比真实的园林多了画者更多的思想表达和美学追求，因此在这样一个同根同源发展，相似又不同的关系下，从园林绘画的二维平面到园林的三维空间的处理，园林绘画艺术与现代城市文化之间的关系，对于传统山水画论和园林艺术理论的比较性研究，以及如何抢救消逝的园林及构建新园林都是未来值得深思的话题，值得深入挖掘。它的相关研究还会继续影响中国园林的研究，从多方面帮助我们理解中国古典园林，也为当下园林环境设计提供一定的借鉴和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