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 鉴,贺 翔,2
(1.宁波大学 商学院,浙江 宁波 315211;2.宁波大学 中国非公有制经济人士浙江研究基地,浙江 宁波 315211)
党的二十大延续了十九大报告关于我国经济已由高速增长阶段转向高质量发展阶段,正处在转变发展方式、优化经济结构、转换增长动力的攻关期的观点。优化经济结构作为三大攻关任务之一,想要改善它,产业结构优化首当其冲。干春晖等(2011)[1]将产业结构优化细分为产业结构高级化和合理化。这就要求产业布局优化、产业结构合理,在重视高增长产业的同时,关注各产业之间的协同发展。那么,产业结构优化的助推器是什么?党的二十大报告提出“加快实施创新驱动发展战略,加快实现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强”。Schumpeter(1912)[2]首次提出并创新性地论述了科技和金融,认为功能完备的商业银行可以识别具有创新能力的企业,从而向这些企业提供金融支持来带动科技创新。Chenery(1960)[3]在工业化阶段理论中提到,产业结构优化会受到经济发展的影响。Lucas(1988)[4]的新经济增长理论认为,科技金融为国家经济增长提供动力,其外溢效应、递增效应和边干边学效应可以内生地促进生产率的提高,确保经济的可持续增长。因此,金融资金为科技的发展提供支持,而科技金融借助科技和金融的融合带动产业结构优化。
在此背景下,研究科技金融发展与产业结构优化之间的关系就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Raymond和Goldsmith(1975)[5]发现金融发展的规模会受到金融体系完善程度的影响,而金融资源在配置的过程中自然而然就完成了产业结构的转型升级。章奇(2016)[6]认为科技金融促进了产业联动,从而带动了第二产业产业结构优化。邹建国和李明贤(2018)[7]构建了科技金融测度指标体系,发现科技金融对产业结构升级存在助推作用,而且有一定的空间溢出效应。胡欢欢和刘传明(2021)[8]运用双重差分法发现,科技金融政策的实施对试点城市的产业结构转型升级具有显著的促进作用。冯永琦和邱晶晶(2021)[9]研究发现科技金融试点政策显著改善了试点地区产业结构高度化效率和产业结构合理化。李海奇和张晶(2022)[10]认为金融科技发展借助供给侧的鲍莫尔效应和需求侧的恩格尔效应,对产业结构高级化和合理化有显著的促进作用。综上所述,直接涉及科技金融发展对产业结构优化影响的文献在近两年出现较多,对具体影响机制的探究有待完善,值得进一步深入研究。
鉴于此,本文的贡献主要体现在以下三个方面。一是利用我国省级面板数据,系统研究科技金融发展对产业结构优化的影响,其中包括产业结构高级化和合理化两个层面;二是本文尝试缓解科技金融发展影响产业结构优化的内生性问题,以地区中华老字号认定数量作为工具变量,通过工具变量法加以缓解;三是本文尝试考察科技金融发展促进产业结构优化的内在机制,借鉴中介效应模型发现,科技金融发展能够通过推动地区创业和城乡收入平等化,最终促进产业结构优化。
科技金融运用新的科技手段,引导金融机构不断创新金融产品、完善金融服务,让强有力的资金支持为科技企业的创立和发展铺路。科技金融发展能够促进技术创新、优化资源配置,这无疑会对产业结构优化产生影响。科技金融是科技和金融的结合,旨在通过金融手段有力推动科技产业的技术创新活动,所以科技金融资金主要用于第二和第三产业,科技金融带来的产业增加值也由第一产业至第三产业依次递增,进而改善了三次产业的占比,促进了产业结构的高级化。科技金融发展对产业结构优化的另一种影响体现在产业结构合理化上。科技金融明确了重点扶持产业,这为后续产业结构调整框定了范围,能够在很大程度上避免产业发展过程中的非理性投资和生产活动,提高了金融资源配置效率,减少了产业的非理性波动,逐步提升了产业间的协调能力和关联性,进而促进了产业结构的合理化。因此,本文提出假设1。
假设1:科技金融发展促进了产业结构优化。
健全的科技金融体系不会造成信贷约束,金融管制放松以后,资金不足但拥有知识和技术的高层次人才可以获得创业所需的资金,从而提高了创业率,这不仅可以带来经济效益,还能够进一步扩大就业,促进经济结构调整[11]。完善的金融体系也会评估和筛选投资项目,以确保资金流向劳动生产率最高的产业[12],科技金融发展使更多资金投资于新兴和高科技产业,这种资金的高效配置能够充分激发企业家的创业热情,提升地区创业水平。综上可知,科技金融通过缓解信贷约束和优化资源配置提升了地区创业水平。创业正是通过改变生产组织形式来改变产业组织结构,同时,由创业带来的新创企业和创新行为均是为了形成产业的竞争优势,这可以不断促进产业结构的调整和优化[13]。因此,本文提出假设2。
假设2:科技金融发展通过提升地区创业水平促进了产业结构优化。
金融体系在需求内生动力的传递下产生“收入效应”,通过扩大投资和提高技术创新能力的方式带动经济增长和人均收入水平提升[14],同时,科技金融通过资源的合理配置改善劳动者的收入状况与缩小收入差距[15]。科技金融是科技和金融的结合,可以打破时间与空间的限制,发挥出普惠金融效应,从而在乡村振兴中发挥主导作用,缩小城乡收入差距[10]。城乡收入差距的缩小可以有效地弥合社会消费需求断层、刺激低收入群体人力资本投资扩张以及促进社会稳定,在劳动力质量和生产效率的共同提升之下,助推需求侧层面劳资要素有机融合所带来的产业结构优化[16]。因此,本文提出假设3。
假设3:科技金融发展通过缩小城乡收入差距促进了产业结构优化。
依据以上理论分析,为了检验科技金融发展对产业结构优化的影响,本文设定了如下基本检验模型:
式(1)中,i 代表省份,t 代表时间,ish 为产业高级化水平,isr 为产业合理化水平。stf 代表科技金融发展;open、inform、gov、human 与inf 为一系列控制变量,分别度量经济开放程度、信息化水平、政府干预程度、人力资本受教育水平与基础设施建设;ui 表示各个省份不随时间变化的因素,用来控制地区固定效应;εit为误差扰动项。
如前文所述,科技金融发展可通过提升地区创业水平和缩小城乡收入差距促进产业结构优化。所以本部分使用中介效应模型验证地区创业水平和城乡收入差距是否为科技金融发展影响产业结构优化的机制。
其中,i 代表省份,t 代表时间,entrepre 衡量地区创业水平,gap 衡量城乡收入差距。其余变量定义与式(1)相同。
1.产业结构高级化(ish)。本文借鉴蓝庆新和陈超凡(2013)[17]的做法,使用产业结构升级指数度量产业结构高级化程度。
2.产业结构合理化(isr)。本文借鉴干春晖等(2011)[1]的做法,使用产业结构合理性泰尔指数度量产业结构合理化程度。由于泰尔指数越小越好,本文参考徐越倩等(2021)[18]的做法,对产业结构合理性泰尔指数取倒数,再取对数以保持数据的平稳性。
3.地区创业水平(entrepre)。本文借鉴钱海章等(2020)[19]的做法,使用城镇个体和私营企业从业人员数与就业总人数的比值来度量地区创业水平。
4.城乡收入差距(gap)。本文借鉴王少平和欧阳志刚(2007)[20]的做法,使用城乡收入差距泰尔指数度量城乡收入平等化程度。
5.科技金融发展(stf)。科技金融发展借鉴曹颢等(2011)[21]的做法,运用极值法对数据进行无量纲化处理,采用算术平均法确定权重,从而构建科技金融发展指数(见表1)进行衡量。
表1 科技金融发展指数评价指标体系
6.控制变量。经济开放程度(open),选取地区进出口总额与GDP 的比值来衡量。信息化水平(inform),采用人均电信业务量指标。政府干预程度(gov),其计算方式为地方财政支出占GDP 的比例。人力资本指标(human),用“受教育年限=小学人数比重*6+初中人数比重*9+高中人数比重*12+大学人数比重*16”公式结果衡量。基础设施建设(inf),选取人均城市道路面积作为指标衡量。
本文使用的数据为2011—2020 年30 个省级行政单位(不包括我国西藏及港澳台地区)的面板数据。原始数据来源于2012—2021 年《中国统计年鉴》《中国科技统计年鉴》以及各省统计年鉴和统计公报。表2 变量的描述性统计显示,各省份的产业结构优化与科技金融发展,地区创业水平和城乡收入差距等都具有较大的差异性。
表2 描述性统计
尽管本文尽可能地控制了相关变量,但依然面临着可能的内生性问题:一方面,科技金融发展具有传统金融特性,与产业结构优化存在着棘手的反向因果关系;另一方面,影响产业结构优化的因素较多,目前数据所涉及的控制变量难以杜绝遗漏变量的产生。本文运用工具变量法来解决这一问题。借鉴刘少波和吴玥(2022)[22]的思路,本文选取地区中华老字号认定数量(IV)作为科技金融发展的工具变量,这满足工具变量的相关性和外生性要求。
本文运用不同方法来分析科技金融发展对产业结构优化的影响。在固定效应模型中,由表3 列(1)、列(4)可知,科技金融发展的系数在1%的水平上显著为正,这说明科技金融发展显著推动了产业结构高级化和合理化。在随机效应模型中,由表3 列(2)、列(5)可知,科技金融发展的系数为正,在1%的水平上显著,这表明科技金融发展对产业结构高级化和合理化有显著的促进作用。
表3 基准模型
为控制内生性问题,本文采用地区中华老字号认定数量作为工具变量,工具变量法的回归结果见表3 列(3)、列(6),可见科技金融发展的系数在1%的水平上显著为正,这说明工具变量回归结果与线性回归结果一致。且在表3 列(3)、列(6)中,RKF 检验显示不存在弱工具变量问题,表明工具变量法有效,即科技金融发展显著促进了产业结构优化。所以各地要重视科技金融发展,利用好其对产业结构优化的推动作用,助推科技金融成为引领产业结构优化的不竭动力。
本文采用面板固定效应模型检验了科技金融发展对产业结构优化影响的区域差异。根据经济发展水平,可以将我国划分为东部、中部、西部地区,其中东部地区包含12 个省级行政单位,中部地区包含9 个省级行政单位,西部地区包含9 个省级行政单位。表4 为东部、中部、西部地区的回归结果。在产业结构高级化方面,在东部地区,科技金融发展对产业结构高级化的影响不显著;中部地区科技金融发展的系数为0.342,显著为正;在西部地区,科技金融发展的系数为0.593,显著促进产业结构高级化。在产业结构合理化方面,东部地区科技金融发展的系数为0.804,显著为正;在中部地区,科技金融发展的系数为1.140,显著促进产业结构合理化;西部地区科技金融发展的系数为1.589,对产业结构合理化的影响显著。
表4 区域异质性检验
由此可见,科技金融发展对产业结构优化的促进作用在东部、中部、西部地区依次递增。这是因为中部、西部地区金融服务体系还不完善,各方面发展均不完备,产业结构优化空间较大,因此,中部、西部地区产业结构优化能够充分享受科技金融的发展红利,通过科技金融可以更大程度地提升产业结构高级化和合理化水平。
想要推动产业结构优化,实现经济高质量发展,地区创业水平与城乡收入平等度发挥着重要的作用,而金融为地区创业与城乡收入平等化提供重要的资金支持。而且,创业者以及被传统金融排除在外的乡村群体所面临的借贷约束,通过科技和金融的融合得以有效缓解。因此,我们提出科技金融发展通过推动地区创业与城乡收入平等化这两个中间环节促进产业结构优化,即具有“科技金融发展-地区创业与城乡收入平等化-产业结构优化”的传导机制。
1.科技金融发展与地区创业水平。我们以理论分析为依据,预期科技金融发展会带动地区创业。本文将城镇个体和私营企业从业人员数与就业总人数的比值(entrepre)作为因变量,固定效应模型回归结果如表5 列(1)所示,科技金融发展的系数为0.169,在1%的水平上显著。这表明科技金融发展显著提高了地区创业水平,这与现有文献的研究结果相符[11]。
表5 机制检验
2.科技金融发展与城乡收入差距。我们以理论分析为依据,预期科技金融发展会促进城乡收入平等化。本文将城乡收入差距泰尔指数(gap)作为因变量,固定效应模型回归结果如表5 列(2)所示,城乡收入差距的系数为-0.026 1,在1%的水平上显著。这说明科技金融发展显著缩小了城乡收入差距,这与以往文献的研究结果相佐证[10]。
3.进一步检验:中介效应模型。我们进一步对科技金融发展通过推动地区创业和城乡收入平等化作用于产业结构优化的关系进行实证检验。在表6列(1)、列(3)中,科技金融发展与地区创业水平的系数均在1%的水平上显著为正,这表明具有以地区创业水平为中介变量的中介效应。在表6 列(2)、列(4)中,科技金融发展的系数在1%的水平上显著为正,城乡收入差距的系数在1%的水平上显著为负,这说明存在以城乡收入差距为中介变量的中介。
表6 中介模型检验
本文为了确保结论的可靠性,进行了以下稳健性检验:首先,替换核心解释变量。我们对科技金融发展指数取对数(lnstf)来重新衡量科技金融发展水平。其次,剔除直辖市。因为中国幅员辽阔,各地科技金融发展水平不尽相同,其对产业结构优化的影响也存在差别,所以本文删除了四个直辖市的数据。最后,缩尾后进行回归。在本文中,我们对主要解释变量进行在1%的水平上的缩尾处理,再次进行回归拟合。综合以上所有检验,我们发现其回归结果与前文基本一致,可以说明本文研究结果是稳健的。
根据2011—2020 年来自中国30 个省级的面板数据,本文分析了科技金融发展对产业结构优化的影响,以及地区创业水平与城乡收入差距的中介效应。结果表明:首先,科技金融发展显著推动了产业结构高级化和合理化;其次,科技金融发展促进产业结构优化存在区域异质性,这种促进作用在东部、中部、西部地区依次递增;最后,科技金融发展可以通过推动地区创业和城乡收入平等化,最终促进产业结构优化。
结合上述研究结果,本文提出以下建议:首先,各地要加快科技金融发展,利用好其对产业结构优化的促进作用,助推科技金融成为引领产业结构优化的可持续动力;其次,各地科技金融发展水平不尽相同,其对产业结构优化的影响也存在差别,因此,在制定科技金融发展战略的过程中要因地制宜,东部发达地区应积极向中部、西部地区转移科技金融资源;再次,科技金融发展通过推动地区创业促进了产业结构优化,所以各地要抓紧落实创业补贴政策,给予创业者实实在在的优惠,同时不断完善投融资体系和科技创新转化机制,加快当地产业结构优化;最后,推进城乡收入平等化是科技金融发展影响产业结构优化的有效传导路径,我们要加快科技金融在乡村落地生根,从而提高农村人均收入水平,促进城乡收入平等化,进而全面推进乡村振兴,带动产业结构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