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兰奇·科普兰的第三生》中科普兰的生命伦理转变

2023-11-04 12:47王业昭
许昌学院学报 2023年4期
关键词:白人黑人伦理

王业昭,吴 晨

(合肥工业大学 外国语学院,安徽 合肥 230009)

美国著名女作家艾丽斯·沃克迄今为止发表作品众多且影响巨大,《格兰奇·科普兰的第三生》(TheThridLifeofGrangeCopeland,以下简称《第三生》)是其20世纪70年代伊始发表的第一部长篇小说。这部以黑人成长为主线的作品体现了沃克对黑人民族的同情以及对其本身缺陷的批判。小说围绕主人公黑人男性格兰奇·科普兰的三次生命成长展开内容,展现了20世纪上半叶黑人的生存困境。科普兰从一开始的不负责任抛妻弃子,到受尽磨难,再到自我救赎,经历了漫长的时间,他的三次重大命运性转折充分展现了那个时代黑人男性的悲惨生存境地以及对自我的艰难拯救,他的经历最终让他认识到黑人的出路在于放下仇恨爱惜自己,不断进行道德完善。该作品自1970年出版以来,国外学界从多角度对其进行研究,其中多数以女性主义视角对作品中妇女所受到的压迫和暴力进行解读,评论家凯·波恩对小说中女性受到的家庭暴力评价道:“黑人妇女……她们成熟、坚强、值得信赖,但却常常被压迫她们的生活环境和男人们虐待。”[1]13罗伯特·巴特勒认为:“邪恶贪婪的男人所组成的白人世界将如她父辈一般的黑人佃农几乎压迫致死……黑人只有树立共同体意识……才能超越种族主义社会。”[2]195国内学界对《第三生》的研究较少,其中代表性的有水彩琴对小说中的男性形象和精神生存的剖析,认为黑人男性身上同样蕴涵着沃克深刻的妇女主义思想,即对黑人民族精神生存的关注[3]。刘戈指出:“种族主义……是小说谴责的对象, 因为它是导致黑人个体悲剧的最终社会根源。”[4]120还有少数研究对比分析《第三生》与沃克其他作品中的女性形象。然而迄今鲜有研究从文学伦理学批评视角分析该作品。

文学伦理学批评是由聂珍钊教授创建的中国本土理论,其以文学文本为对象从伦理的角度挖掘文学中的不同现象及其蕴含的道德教诲价值,正如聂珍钊所说:“文学是特定历史阶段伦理观念和道德生活的独特表达形式,文学在本质上是伦理的艺术。”[5]14基于该理论,本文探究作品所描绘的历史现场,对人物给予客观公正的伦理评价,对科普兰在三次生命中分别所处的伦理环境做出的伦理选择以及最后伦理意识的回归进行全面解析,以此阐释作者的伦理思想,以求对《第三生》的思想精神有更深的拓展,进而从一个新视角展示美国根深蒂固的种族主义。

一、第一生——陷入伦理困境的无能

文学伦理学批评认为:“伦理困境指文学文本中由于伦理混乱而给人物带来的难以解决的矛盾与冲突。伦理困境往往是伦理悖论导致的。”[6]258《第三生》中主人公格兰奇·科普兰(Grange Copeland)在第一段生命中面临着时代环境带给他的消极影响,这导致其伦理身份出现混乱缺位的现象,他对社会伦理环境压迫的“无法作为”和对家庭伦理环境的“无能作为”导致其做出违反伦理道德规则和秩序的选择,最后陷入伦理困境之中无法自拔。

社会伦理环境对科普兰的压迫体现在物质经济和思想精神两个方面。文学有其存在的历史空间,“不同历史时期的文学有其固定的属于特定历史的伦理环境和伦理语境,对文学的理解必须让文学回归属于它的伦理环境或伦理语境”[6]256。二十世纪初,美国南北战争虽已结束多年,黑奴制也早已瓦解,但在黑人人口占多数的南方州,白人虽然输了战争却赢了政治,黑人的政治权利被大规模剥夺,“美国黑人群体……不可避免地受到政治体制、社会地位与经济实力的制约”[7]。当时黑暗的“吉姆·克劳法”仍被当政的白人推崇,只有让黑人陷入经济困境且投诉无门才能将他们永远束缚在土地上,永远处于白人经济的桎梏中。生活在佐治亚州南部的科普兰一家作为佃农深受其害。作为一家之主,科普兰日夜为白人种植园主工作,白人地主的经济剥削让他无法偿还滚雪球般的债务,每天都在为生计发愁,房子破旧不堪。而南北方不同的经济发展方式导致两地生活差距巨大,内战之后南方黑人除了自由一无所有,逐渐发展起来的以种植棉花为主的佃农经济也成为南方白人压迫黑人的另一种方式。小说第一章写到从北方费城来的姨母一家穿着精致,开着汽车,他们的孩子接受着良好的教育,而科普兰的家庭条件极差,他的家是“一间有两个房间的小屋,……屋顶是腐烂的灰色木瓦;房子的两侧是灰色的垂直板;房子的整个面貌都是灰色的。……院子中央有一口石质水井,上面挂着一个长满苔藓的木桶,一些生锈的链条和磨损的绳子”[8]15。无论从外观还是从周围的环境都可以看出这个房子的条件非常差,而每日超长的工作时间也让科普兰没时间维修房子。某种程度上,这间房子象征着科普兰的家庭,家庭关系中的裂痕长期存在且愈来愈无法弥合,成员都意识到修复的迫切性却始终没有人愿意或是有能力付诸行动,任凭“房子”在风雨中飘摇直至倒塌。

除了过重的经济负担和贫困的生活条件,科普兰还承受着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折磨。几乎无休的佃农生活让他看起来完全不像三十五岁的人,“他瘦高,……终日在棉花地里工作,……皮肤有着山核桃般的深棕色光泽,看起来老了很多,他的脸和眼睛里有一种冷静的空虚和悲伤,仿佛一场大火在他体内熄灭了”[8]16。科普兰身体的物化终究导致心灵的麻木,也使他丧失了支撑家庭的能力,“黑人男性的个性扭曲是由物质上的贫困造成的,他们经济前景暗淡,生活艰难,便将失望与愤怒转化成对妇女的残暴”[9]。在白人面前“他就好像变成了石头或机器人……变成了一个物体”[8]8,但在妻儿面前,他变成了暴力者,通过施暴来挽救他的男性尊严,白人父权制思想对他影响颇深。可怜的玛格丽特只能带着儿子躲进屋外的树林里,丈夫的暴力和不忠慢慢将原本善良淳朴的玛格丽特推向堕落的深渊,直至和别的男人生下私生子。科普兰的男性尊严受到了严重挑战,这也成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他最终选择离家出走。“几乎所有伦理问题的产生往往都同伦理身份相关……伦理身份的变化往往直接导致伦理混乱。”[5]21科普兰对妻子和孩子的暴力与情感缺失造成了夫妻关系的僵化和父子之间的反目。作为丈夫,科普兰对妻子的尊严随意践踏,暴力殴打,发生婚外情,甚至想过让妻子通过出卖身体来赚钱,作为父亲,他对孩子漠不关心,最终选择抛弃家庭伦理身份,导致妻死子散的悲剧。

“文学作品以人为书写对象,通过伦理选择活动写人、叙事、抒情,描写整个人生过程中的一个个选择活动,评说做人的道理。……通过对伦理选择活动的分析来理解人物的心理、情感、道德及精神状态,并从中获取道德教诲。”[10]小说中科普兰在第一段生命里,对家庭经济上的事无能为力,他只会“耸耸肩,每次耸耸肩都让他与话题隔绝”[8]16。他也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可以称得上无能。他所做出的关于家人的伦理选择几乎都违背了伦理道德的要求,黑人的身份让他对白人的奴役麻木不仁,社会伦理身份的禁锢进而导致他家庭伦理身份的崩溃,对亲人的暴力使得他触犯了伦理禁忌,并且无法做出正确的伦理选择来积极应对伦理困境,造成妻子自杀儿子人性扭曲的悲惨结局。在面对着双重伦理困境时,科普兰最终放弃家庭去往北方,在相比于南方北方是赚钱的金窝这一流言的诱导下,他认为也许到北方去能够改变自己现今的经济情况,也能够远离白人的压迫,于是他拿着乔西资助的钱毅然决然地北上,展开了他的第二次生命旅程。

二、第二生——伦理意识的初步觉醒

“文学伦理学批评运用斯芬克斯因子解释文学现象和分析文学作品。”[6]276聂珍钊认为,人是一种斯芬克斯因子的存在,由人性因子和兽性因子组成。人性因子即人的伦理意识,其表现形式为理性意志;兽性因子是人的动物性本能,是人身上存在的非理性因素,其中人性因子是高级因子,兽性因子是低级因子,因此前者能够控制后者,从而使人成为有伦理意识的人[11]。在被经济重担压迫的那些年,科普兰的伦理意识逐渐溃散以致他完全无法解决所处的伦理困境,只能选择逃跑,他变成了一个不具备伦理意识的人形机器,而前往北方便是他寻求出路和追寻自我意识的开始。

美国因为一战后的敛财经济迅速进入高速发展的阶段,北方工业经济所带来的财富诱惑和消费主义观念诱使无数南方黑人涌向北方,大量廉价黑人劳动力的涌入虽然能促进经济发展,但种族主义仍然大行其道,黑人的社会地位越来越低。到达北方后,科普兰发现这里的黑人生存空间极度狭小,社会人际关系冷漠,对有色人种的歧视无处不在,“无论他走到哪里,白人都能掌控一切;他们统治纽约就像统治佐治亚一样;哈莱姆,就像他们在彭唐街一样”[8]185。黑人处于被无视的境地,存在感微弱,无人关心他们,甚至还要经常东躲西藏以逃离警察无缘无故的怀疑和殴打。南方来的佃农无法适应如此快速发展的工业时代,只能被淘汰,被迫走上违法犯罪的捞金道路。社会过于快速的畸形发展势必导致伦理关系的转变,原有的道德规范被迅速瓦解,人们的内在精神状态遭到颠覆和变得失衡,伦理环境的恶化使得个人伦理意识也模糊了。

在南方,科普兰是田间无休止运作的佃农机器,于是“他来到了北方,期待着那些铺上黄金的街道……他来是希望受到欢迎,能够四处走动……也许,他不再仅仅被视为一个‘东西’”[8]190。可是现实让他备受打击,无人在意他,“对他每天遇到和经过的人来说,他甚至都不存在”[8]190,强烈的忽视感笼罩着他,甚至让他对自己的存在也产生了怀疑,精神趋于崩溃,他每天都会一遍遍地重复叫自己的名字,只有这样时刻自我提醒他才能感到自己是活着的。聂珍钊指出,伦理身份“是一个人在社会中存在的标识”[6]263,黑人的伦理身份依旧让他无法逃脱白人的控制,他以偷窃为生,“贩卖私酒、毒品和赃物;把黑人女人卖给白人男人”[8]190。科普兰最初的欲望仅仅是活着,此时他的伦理意识淡薄甚至不具有伦理意识,道德情感微弱以致违反道德秩序和准则。

转折点发生在一个寒冷的冬天,科普兰在纽约中央公园遇到一个因被男友抛弃而倍感痛苦的白人女子,她的情感遭遇使他想到了自己的妻子和孩子,“人的情感是人在心理上对他人或事物的一种价值判断表现形式,例如对遭受不幸的人的同情”[6]249。科普兰对该女子的同情实际上是自己对当初可怜的妻儿的移情,玛格丽特被自己抛弃的遭遇几乎和这个女子如出一辙。之后这个女子不幸掉入水塘中,科普兰想要去救她,伸出手却被她拒绝还被骂“黑鬼”。白人无数次的无视和冷漠的态度深深地激怒了科普兰,他觉得自己的尊严被他们不断地凌辱践踏,精神上的多年压抑使他开始用极端的方式攻击白人,“因为在通过杀死任何被压制的人来解放你被压制的男子气概之后,你会被带着最强烈的求生欲望”[8]202。科普兰对白人的仇恨不带任何理性因素,他的冲动行为是一种“感情脱离理性控制的心理现象……带有强烈的情绪色彩……体现的是自由意志……缺乏理性判断”[6]247。科普兰曾因冲动对妻儿使用暴力,如今又对所有白人进行无差别攻击。然而他的暴力行为却不能驱逐他内心的愤懑和怨恨,自己这样的行为和邪恶的白人并无差别,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内心的丑恶:“每个人都必须解放自己……创造一种不需要别人承认的生活。……至少人会为自己付出过爱而感到骄傲。而仇恨只能给人留下羞耻感。”[8]208对自尊和道德情感的强烈渴望使他的伦理意识开始觉醒,并对自己今后的命运做出了改变。

科普兰在北方的生活历经坎坷,对白人的情感从恐惧麻木到后来的怨恨反抗,作为种族歧视主义的受压迫者和最底层人物,他的伦理选择从一开始的违背良心到意识到“黑人必须做出必要的行为来恢复会制造他们的男子汉气概,他们的自尊。他们必须杀死压迫者”[8]202,再到后来他不断自我审视,感受到爱的呼唤,尝试放下仇恨,体现了他的人性的回归。“人性是伦理选择的结果……是人的伦理特征,因此人性不是与生俱来的,而是后天形成的。”[6]272科普兰在自尊自爱中得到启发,也希望黑人民族能够具有伦理意识,有分辨善恶的能力,能够有自身的价值并承担起身份所赋予的责任和义务。正是在这一思想驱动下,科普兰返回南方开启了他的“第三生”。

三、第三生——成为真正的“人”

文学伦理学批评认为“人性是就人的而言的……人性的基础是理性,人性的核心是善,因而人性即人的道德。”[6]272人性是在特定的伦理环境中形成的,是在道德教诲中完善的,会因伦理环境的变化而发生改变。小说中,科普兰带着对白人的恨意再次回到南方开启了第三生,此时他的心境发生了巨大变化,他不再期望白人能够变得通情达理,他早前觉醒的伦理意识逐渐以理性意志为主并逐步走向成熟。在他看来,那名白人女子的死亡“是谋杀,是灵魂的谴责;但这……解放了他。他觉得自己的不幸生活在某种程度上得到了回报。正是夺走了那个白人女人的生命,……迫使他想要重新生活”[8]202。科普兰对她的死亡有着罪恶感,他放弃了仇恨,对于妻子玛格丽特的自杀,他从之前的无动于衷到如今意识到自己对她的死亡负有责任,这唤醒了他对人的生命的再认识:“从那一刻起,他停止了自我仇恨,认识到了……唤醒黑人男子乃至整个黑人民族自尊心的必要性和重要性。”[3]68

对于人性复苏和灵魂自由的向往使得科普兰选择重新回到南方,家庭伦理环境的改变导致他的伦理身份发生变化。“父母是孩子的道德榜样,失去了父母就失去了子女赖以效仿的道德榜样。”[12]布朗与妻子梅姆育有三个女儿,但父母伦理身份的缺位造成他性格扭曲,对妻女的暴力行径与当初年轻的科普兰如出一辙,梅姆和孩子们受尽磨难。科普兰对她们充满了关爱,他劝诫布朗:“在佐治亚,我认识到了因自己生活中的困境而抱怨别人有多危险。过去是我自己掉进这一陷阱的!…… 你变得性格懦弱,没有自己独立地干一件事的想法,……呸!没有人像我们想象的那样强大,我们有自己的灵魂,不是吗?”[8]265然而已经心理扭曲的布朗对父亲的劝告充耳不闻,对妻女的暴行仍在继续,最后铸成杀妻入狱的大错。科普兰作为父亲,他伦理身份的缺位造成了布朗无人引导,心理逐渐变态,于是对待孙女露丝他给予了极大的耐心,而天真无邪的露丝也唤起了科普兰内心尘封已久的爱。他选择抚养露丝,承担起道德责任。他十分清楚白人的恶行,并不希望黑人落入白人的“陷阱”之中,成为白人思想的奴隶,所以他最终决定放弃仇恨,终止罪恶的循环。“男性人物只有在摆脱了男权制的陈规陋俗,重新界定男子精神,勇敢面对自己在妻儿身上所犯的罪孽时,才会获得真正意义上的精神生存。”[3]66科普兰把对妻子和儿子的歉意和悔意都弥补在露丝身上,而露丝回馈的爱促使他意识到并不是所有的白人都邪恶和罪不可恕,盲目的仇恨并不能解决问题,最重要的仍是要唤醒黑人自我的民族意识,承担起团结壮大本民族的责任。

二十世纪六十年代,白人的歧视和压迫促使黑人民族终于团结起来,掀起了轰轰烈烈的民权运动,马丁·路德·金的演讲振奋人心,各地涌现的维权组织和领袖人物四处宣传维权思想,并最终波及了科普兰所在的小村庄,这让他看到了改变露丝命运的希望。可布朗的出狱再次打破了平静,因受人挑唆和内心的父权制思想的驱使,他要抢回女儿的监护权,维护他被科普兰践踏的男性尊严。最终,为了避免露丝走上和她母亲同样的悲剧道路,科普兰选择开枪与布朗同归于尽。科普兰是一部分有自我意识的黑人的缩影,无数的黑人团结起来对抗白人至上主义者,为自己的命运抗争。正如沃克在作品后记中所说:“我是那些抚养和引导我成长的人们的女儿,在他们身上,我既能看到最好的一面,也能看到最坏的一面。我全心全意地相信,……白人对我的压迫永远不应成为我压迫你的借口,不管你是男人、女人、孩子、动物还是树。”[8]324科普兰就是沃克这种思想的代表人物,社会的改变离不开个体的变化,科普兰从一个黑人暴力者变成一个自我意识的觉醒者,这正体现了个体的改变对他人直至对整个社会的影响。

“从文学伦理学批评的观点看,伦理选择中的情感在特定环境或语境中受到理性的约束,使之符合道德准则与规范。这种以理性意志形式表现出来的情感是一种道德情感,如母爱和亲情。”[6]250科普兰对露丝的情感既是祖父对孙女的怜惜之情,更是黑人同胞之间的相互拯救之情,黑人男性与女性不应该是单向暴力关系,而应该和谐共处,共同意识到自己的存在和力量,这样才能从经年累月的压迫中挣扎出来,改变自身命运而后改变全体黑人命运。科普兰是一位极具代表性的道德榜样,他的改变跨越时间和空间,从他离家出走逃离困境开始。对外部世界的求知欲以及在外界的刺激下或生存压力下产生自由意志,它不受某种固定的逻辑规则的约束[6]282。他见识过北方的美国,明白了美国黑人的境遇,社会经历开阔了他的眼界,他得以有机会改变自己。他与露丝之间的亲情和爱又使他的灵魂得到了净化和升华,使他最后选择牺牲自己而成全露丝改变命运。科普兰逐渐寻回伦理意识,从对白人的愤恨转变到对自己和对亲人的博爱,在伦理选择中不断进行道德完善,最后的牺牲使他的灵魂得到了解脱,充满了人性的光辉。

四、结语

“文学的根本目的不在于为人类提供娱乐,而在于为人类提供从伦理角度认识社会和生活的道德范例,为人类的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提供道德警示,为人类的自我完善提供道德经验。”[6]14在《第三生》中,主人公科普兰的三段生命旅程展现了人的自我完善历程:第一次生命中他自甘堕落,将一腔怨气发泄在妻儿身上,所做出的选择警示了他的伦理意识在白人压迫的困境下不断沦陷;第二次生命中,在北方的流浪生活让他再次体验到黑人生存的艰难处境,一位不愿触碰他而死亡的白人女子激起了他对自己和生命的重新认识,他对自我仇恨的放弃是其伦理意识的初步觉醒;到第三次生命时,孙女的爱和宽容让他意识到放下仇恨在黑人民族的自我拯救之路上不可或缺,学会爱己爱人,而他最后的为爱牺牲也使自己的灵魂得到救赎和净化。通过突出展示科普兰曲折的三次生命中所陷入的伦理困境和做出的不同伦理选择,本文揭示了伦理意识对于人的自我拯救和成长的重要性,揭示了种族主义给美国黑人群体带来的无尽伤害,也给读者带来诸多伦理思考。在美国的种族主义仍甚嚣尘上的今天,少数族裔一味退让并不能解决问题,他们应团结起来,用自我思想上的觉醒来抗争压迫,进而最终获取平等的社会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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