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学理性、后真相与人类交流的未来

2023-10-31 10:06潘璟玲张毓强
对外传播 2023年10期
关键词:国际传播

潘璟玲 张毓强

【内容提要】科学理性是人类认识世界与探寻真理的基础。在国际传播的具体实践中强调科学理性的正确运用尤为重要。客观中立、审慎报道国际事件既是对事件本身负责,也是对全世界人民负责。当下,国际社会突发事件频繁,围绕着人与自然的关系问题,国际舆论受传播者立场影响呈现出不同的分野。后现代社会中制度性风险和系统性风险不断加剧,国际传播的场景更趋复杂,政治冲突、党派偏见、经贸争端、技术壁垒和跨文化障碍,凡此种种,都会影响国际传播的宏观叙事和微观表征。面对后真相时代可能带来的全球信任危机,需要多元主体从全人类的生存和可持续发展出发,站在科学理性的基点上反映现实、展开交流,共同构建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美好未来。

【关键词】科学理性 国际传播 后真相 交流困境

自启蒙运动以来,对于世界的科学理性认知成为人类一个基本的共识。虽然对何为真正科学理性的质疑一直伴随着人类生活,但是并未影响总体上的人类进步观。因而,全球媒介传播和人类交流活动,也将科学理性作为基本的意识形态甚至是伦理底线,在多数实践中一以贯之地坚持。在这个过程中,为保持自身的生存对于自然的破坏与媒介舆论所坚持的对于环境的保护之间,似乎成为一种现实与理想的悖论。这种悖论在日本核污水排放事件中,转化为西方媒体和舆论界自身的悖论——在“核污水的排放是否破坏海洋环境”这一问题上,环境保护不再是他们的坚守。“排放”与“无害”成为西方媒体与主流舆论的总体基调。

可以说,日本核污水排放事件在西方媒体上被深度媒介化。科学理性在这一刻似乎被西方媒体抛弃了,这将使得多数人不再关心其背后的真相。如果我们认同人类进入了后真相时代,不再试图去还原这一发生的灾难(亦或是“事件”),作为国际传播研究者,我们有两种必须保持的担忧:一是当这个世界再遇到此类问题时,人类是否会因为立场和意识形态的偏倚而永远地失去对于真相的追逐;二是当真相和科学理性被抛弃后,人类交流未来的伦理底线在哪里,人类真正的沟通和交流是否还是一种可能。就这一事件以及由此引发的可能的思考,中国传媒大学国家社科基金项目“新时代中国国际传播实践问题与本土化理论创新研究”课题组联合当代中国与世界研究院组织专家进行了讨论。

日本核污水排海事件中的国际舆论场

吴瑛:围绕日本排放核污水議题,国际舆论呈现出分化现象,主要包括日本及其邻国、太平洋岛国和西方国家这三个区域类型。其中,日本国内、中国、韩国、俄罗斯、朝鲜持反对态度,并强烈谴责日本排放核污水。韩国最大在野党党首李在明甚至绝食抗议,引发了世界关注。俄罗斯多次对日本排放计划表示严重关切,认为日本应与接壤国等相关国家、国际机构进行全面磋商并保持透明度。太平洋岛国,比如:瓦努阿图、图瓦卢反对日本排放核污水,但帕劳、斐济等国政府则公开支持日本。

西方国家在对日本排放核污水的报道中采取了双重标准。长期以来,环境问题一直是西方国家设置国际议程、打压他国的手段,但是对于此次事件中的日本,西方国家忽略了针对放射性元素长期影响的研究尚不充分的事实,指出日本的排放有“安全性保障”。美国国务院发言人马修·米勒发表声明称:“美国对日本安全、透明、科学的排污流程感到满意,并欢迎日本继续与国际原子能机构和区域利益攸关方保持透明与接触。”还有西方专家为此背书,称将核电站处理过的水排放到海洋、河流和湖泊中是一种“常见的做法”。对于国际舆论质疑的排放缺乏第三方验证和监督,以及针对是否有除排海以外的其他方案的讨论,西方主流媒体仅有少量提示,大多显示出冷漠和事不关已的态度。

马凌:本人作为学者借助舆情平台(复旦大学传媒与舆情调查中心)进行了信息抓取。其结果显示,自2023年8月24日开始,24小时内全球范围舆情热点新闻500多条,社交媒体推文100多万条。这些在短期内迅速在全球社交媒体平台,尤其是简体中文社交媒体平台内,被诱发的舆情具有显著情绪化特征。

需要注意的是,对于本次舆情日本方面显然准备充分。首先将有关核污水排放争议的主场限定在简体中文社交媒体平台内,污名化中国民众的情绪,打上“不懂科学”“非理性反应”的标签。受到语言和网络流动的限制,中国国内的舆论基本被隔离在全球互联网之外,非常被动;其次,将有关核污水的环境污染问题转化为“政治问题”,指责中国政府挑动反日情绪、缓解国内紧张局势,在国际上污名化中国政府,在国内挑动民众对于中国政府的反感。

在随后的一个月中,国际舆论约略分为两个阵营:一个是以我国、俄罗斯、朝鲜为核心,一个是以日本、西方国家为核心,在韩国则出现政府亲日美、民间抗议的特殊情况。总体而言,舆论交锋与当前国际斗争局势惊人地契合。在西方世界,普通民众对于此话题关注度不高,出于对国际原子能组织“背书”的相信、以及日本大规模的公共关系操作,国际社会普遍认为:核污水经稀释后基本无害。

西方国家大部分主流媒体表现出明显的地域政治立场和意识形态站队。截至2023年8月29日,西方主流媒体上共有500多条报道,美联社仅有3例,而美联社、《华尔街日报》、《纽约时报》等都罕见地关闭了相关新闻评论功能。另有一些媒体混淆核污水和核废水,只提含氚量,不提锶90等核污染物质,并指责“中国的核污水排放安全度普遍不高”。西方主流媒体常用的三个招术基本是冷淡、污名、转换话题。

综上,首先,环境话题已经不可能是环境话题本身,表现出来的舆论严重政治化;其次,国际民众的注意力被极度分散,兼之信息茧房的作用,关注本话题的外国民众其实不多;最后,国际环保组织本次未能大规模参与话题,值得我们反思。

纪莉:日本福岛核电站事故导致的一系列核泄漏危机爆发于2011年,尽管已经过去了12年,但是至今该事件仍然是全世界最严重的海洋放射性污染事故。尽管这一事故被确定为7级核事故,即最高级别的核事故,但是它所造成的放射性物质泄漏与排放总量至今由于许多检测数据不公开或者不完整而无法完全确定。因此,我们必须认识到对其灾难性后果严重性的认知仍然具有极高的科学的不确定性,这是我们了解并判断国际舆论的重要前提。

事实上,自2011年以来,学界对国际媒体如何报道日本核泄漏事件展开了大量研究,其中比较视野被采用得最多。有研究者比较了日本媒体和英美媒体的报道差异,有学者比较了国际媒体在报道日本核泄漏与切尔诺贝利核泄漏事件的差异,还有研究比较了全国性报刊和地方性报道在对待核污染问题的差异。更有学者对日本福岛核泄漏事故十年后与十年前的报道差异进行了对比分析。这一方面说明了作为研究者,我们必须有历时性视野去把握日本核污水排放国际舆论的真实面向,另一方面也表明比较视野在关注国际舆论中的重要性。

多篇研究文章都发现,在福岛核泄漏事件的报道上,日本媒体完全失去公信力,不仅不检审日本方面的过错,而且用民族主义话语包装和掩盖日本应该担负的环境责任。而比较而言,出于保护核工业发展的前景,避免普通公众恐核的心态蔓延等目的,国际舆论逐步倾向积极报道,以帮助民众克服“恐核”的消极情绪。

但是更值得关注的是,在上述所提到的各种比较研究中,研究者普遍发现并得出了相同的结论,即国际政治因素对该议题的国际报道产生了至关重要的影响。意识形态倾向是该事件国际媒体报道呈现多种差异的重要原因。此次核污水排放,國际舆论最明显的特点就是西方主流媒体与日本政府和日本主流媒体的话语高度一致。这一点与十多年前的媒体报道特点分析相同。

姬德强:日本核污水排放引发了代表不同立场的各自宣称,成为展现国际舆论场分化的典型案例。简要来说,有三种不同的声音:一是认为日本缺乏国际责任和道义,不顾他国反对而执意排放,将会对周边国家乃至整个太平洋地区带来不可估量的危害;二是认为虽然存在危害,但也不应过于将此事政治化和情绪化,还是要放平心态,客观对待;三是认为需要更系统和更严密的科学监测,比如国际原子能机构(IAEA)应强化国际监管工作,以确保排放不会产生更多危害。这实际上侧面支持了日本的排放决定。整体来说,国际舆论呈现出较为明显的分化乃至对立,一方是强烈反对,尤其是邻国;一方是希望保持克制,关注背后的科学逻辑。

科学理性的“扭曲性在场”及“模糊性缺场”

纪莉:环境传播研究一方面强调对环境议题的科学、客观报道,一方面一直非常重视在环境议题中要破除人们对科学的“迷思”。由于环境议题面对极大的科学不确定性,因此对环境议题的报道必须警惕用科学话语遮蔽责任、信任等更为重要的话语,尤其是涉及公共议题的重大环境危机事件,需要通过协商和达成共识去实现公共利益的保护。当前的国际舆论中,西方媒体与日本政府、媒体的话语高度一致,实际上是形成了科学理性的话语霸权。首先,它用短期的、由日本单方面提供的数据置换和混淆长期的、未来的风险可能;其次,它有选择地将日本政府邀请的国际原子能机构提供的评估报告作为唯一的科学标准依据,有意模糊了国际原子能机构只是根据日本的授权提供了排海方案的评估,而非全部核污染水处理方案的评估;最后,它还有意识地制造错误印象,让人们忽略核污水排海对全球海洋环境的影响,以及国际海事组织(IMO)等诸多全球海洋治理的国际组织的发声与反对。它是一种被操控的、有选择的“科学”行为。

这一事件报道中科学理性的话语霸权最为隐蔽的一点还在于,它把亚洲国家基于亚洲近代战争史史实,在国际政治中对日本政府的长期不信任进行矮化,而日本政府必须在这一事件中寻求全球信任、履行国际法义务、承担国际责任的诉求则被所谓“科学话语”替代了。这一事件的发展,以及西方国家在国际舆论中对日本政府立场的完全倾斜,都让国际舆论成为了国际政治中霸权主义的力量展演。

吴瑛:在此次事件中,科学理性被政治立场所裹挟。我们可以看到日本政府和媒体无视国内民众的抗议,尤其是福岛居民和渔业人员的呼吁,以“自我利益最大化”的方式开展舆论引导。而日本的西方盟友也在缺乏足够和准确的科学数据支持安全排放主张的时候,迫不及待地抛出“安全合理”“科学透明”的判断,展现了在重大事件中与盟友共进退的立场和价值。

在媒体报道中,科学理性应该通过全面、客观和中立的方式呈现。而日本和西方媒体的报道更体现出一种选择性的特征,他们对世界不同地区的专家学者的声音,以及反对国家政府和民间的声音,则置之不理。像太平洋岛国对此就高度关注,尤其是人权组织、民间社会积极讨论核污水排放对全球生态系统的影响。比如斐济青年组织“未来世代联盟”协调人拉维唐纳拉吉·赛鲁称,“沿海社区的生计和经济依赖于海洋。一些调查结果与数据不符,而且非常不安全”,对沿海区域国家的生计问题表示担忧。而这些,对于远隔太平洋的西方国家来说,新闻报道的“接近性”就远不及太平洋岛国,即使西方媒体有所关注,也更多地从盟友日本的视角出发。更有甚者,还有西方媒体将日本报道成受害者,称日本水产品“被污名化”,进而在国际舆论场中寻求共情。像这样颠倒事实、主观先行的做法不仅与科学理性的报道态度相悖,而且透露出国际新闻是国家间政治博弈和话语权争夺的场域。

马凌:其实,科学理性的标签各方都不曾放弃。西方媒体认为自己站在“科学理性”的一面,“核废水”问题不大,嘲笑中国民众“小题大做”“非理性恐慌”。中国媒体认为自己站在科学理性的一面,核污水对生态环境形成威胁,日本有关方面不负责任。科学理性成了舆论战和认知战的常规“武器”。

在斗争的总局势下,媒体报道的“客观性”很难实现。鉴于舆论场的分化,各自子场域内的异见声音也很少能浮现。所以不能以平常心看待本次事件和国际舆论,它已经被严重扭曲。

姬德强:科学理性依然是一个重要因素,只是越来越变得后台化。在新闻媒体报道和各类拼贴短视频的散播中,一些相对极端的情感和政治因素日渐凸显出来,并且展现出越来越强的舆论动员力。首先,不管立场如何,舆论各方都认为核污水确实有害,而且更多使用常识性知识来进行宣称,换句话说,科学理性依然是一个重要的论辩根据。然而,值得注意的是,这里存在一个很大的科学盲点。根据日本官方的表态,排放会持续30年,这么久的排放时间将会产生无法被科学证明或者证伪的生态后果;其次,在上述前提下,舆论各方要么选择抢占国际伦理高地,要么走向中观乃至微观的科学逻辑。当然,包括海产品在内,一些产业的进出口受到显著影响,其中的科学逻辑还会不断被讨论乃至争论。因此,需要区分的是,科学理性在怎样的逻辑中发挥作用,是更长时间范围内的科学责任,还是短期的技术能力?

后真相时代下的国际传播

姬德强:后真相如今成为全球信息环境和认知状态的背景性存在,在各类智能技术生成的虚假信息加持下,人类社会已经进入“深度后真相”的新阶段。在这个阶段,对任何信息的应激式反应,以及对任何信源的长时段不信任将同时存在。表浅化认知与情绪化表达成为最活跃的国际舆论引擎。关于日本核污水排放问题,真相不是越来越远,而是越来越被编织进不同的立场观点之中。换句话说,碎片化的真相——对排污这个复杂事件的多角度的科学解释——成为各种舆论的逻辑合理性之起点。排污必然有害是各方都承认的;排污如何有害并不是各方都关心的,而且需要科学去证明;排污之害是否可控是各方努力实践的,进而导致了贸易和政治上的进一步隔离。因此,并不存在真相的消失与否,而是有关真相的共识还能否达成。

马凌:选择性相信、选择性记忆、选择性关注和选择性报道,是人类之为人类的特点。“后真相”不是网络社会的特征,而只是被网络社会赋形而已。我们将长时间与后真相并行。

吴瑛:后真相时代预示着事实权威性的衰落,以及情绪和情感对事实的影响。后真相造成了新闻和真实的断裂,尤其是随着社交媒体的发展,大众媒介对真相的解释权被让渡给了个体,情感和立场可以引导事实的传播和走向。

在后真相时代,国际舆论的生产机制更为复杂。事实层面的话语争夺并没有消失,同时还加诸了立场和情感的“流量争夺”,从日本核污水排放事件的国际舆论所展现出的阵营分化,以及媒体选择性报道中可以看到,西方媒体以看似客观的方式,进行选择性的内容生产,不仅缺失对核污水有害物质危害性长期影响的报道,而且对受害者的报道不足,日本民众的担忧和抗议并未被全面展现,这些都是与西方媒体长期以来关注个体、张扬人本主义的立场矛盾的。而当中国发出针对日本水产品的禁令后,西方主流媒体和社交媒体中又出现了大量关注日本渔民的个体化叙事,加之智能算法的加持,通过大打情感牌来抵制中国的合理反应,显现出后真相时代新闻的“失实”与“失焦”。

“去中心”与“超中心”并存的交流困境

吴瑛:国际传播中的政治偏见和意识形态冲突向来存在,但随着技术发展和后真相时代的到来,这些问题更趋显性化了。国际传播格局在总体上体现“去中心化”趋势,但在局部领域,又可能出现“超中心化”现象。“去中心化”的趋势是与新兴经济体国家崛起、多元声音走上国际舞台、西方国家日益难以垄断国际格局的现状相联系的,而局部的“超中心化”又与美西方国家抱团打舆论战,和后真相时代客观性新闻价值观的偏移有关。与此同时,随着ChatGPT等人工智能技术的不断迭代升级,那些占有技术优势的国家就在传播格局中拥有了超强的记忆、分析和引导能力,信息操纵变得更为便捷。当技术成为一种权力,并与政治合谋时,就很容易传播片面信息和误导舆论,并以此塑造特定意识形态和服务特定政治目标。

姬德强:最主要的问题应该还是日益复杂、浓密且无法逃离的媒介化信息环境。对国际传播来说,这一常态化且依附性的信息环境使得交流的工具与交流的障碍同时增多。随着搜索引擎、社交媒体等商业互联网平台在大数据和人工智能技术的加持下,以再中心化的方式空前崛起,真相似乎变得更加扑朔迷离。因为真相与否已经不再是认知他者的首要考虑。人类的交流既充满欲望也内蕴理性,而媒介化、数据化的趋势确实放大了欲望,限制了理性的思考和严肃的讨论。在后疫情的背景下,当面对面的交流再次变得可能时,人们突然意识到跨国和跨文化的媒介化认知竟然离事实的立体和多样如此遥远。当然,放弃媒介不是一个选择,但如何规训媒介、再造媒体,应当成为促进交流和加强对话的前提。

马凌:马克思在《共产党宣言》中早已指出的现代性的困境:一切神圣的东西都被亵渎了,一切坚固的东西都烟消云散了。互联网将信息“把关人”的权力从媒体那里攫取过来,而过于喧嚣的声音让个人无法区分信息的重要和非重要,吸引眼球的未必都是真实客观的,甚至越是吸引注意力的越是哗众取宠的,大部分人逐渐出现政治冷漠化,少部分人则走向极端化。“观点的自由市场”在小集市上尚有其合理性,在大尺度的全球互联网世界则难以运转,舆论生成机制彻底变化。启蒙运动以来最严重的世界性问题是,在全球风险社会中,“知识”本身就是风险的一部分,因为定义风险,是权力的核心机制之一。

国际突发事件中风险沟通的发展走向

马凌:恐怕人类的交流机制需要通过共识、技术和法律,进行大规模调适。中国政府和社会组织应对这一事件的策略和行动,值得复盘反思。重大舆情事件的回顾与理性分析,应该是主流媒体日常工作的一部分。

吴瑛:人类进入了全球风险社会,安全困境和信任危机不断涌现,媒体违背科学理性的报道将加剧不同国家和群体之间的分歧与对立。当媒体调动各种人力资源和技术资源,刻意放大一方观点、并遮蔽诋毁他者观点时,偏见、偏执和极端情绪将大行其道,从而导致沟通和理解的困难,“信息茧房”效应无处不在。这将进一步加剧社会的分裂和对立,阻碍人类交流与合作的发展。面对后现代社会的制度性风险和系统性风险,国际传播的场景更趋复杂,政治冲突、党派偏见、经贸争端、技术壁垒和跨文化障碍,凡此种种,都会影响国际传播的宏观叙事和微观表征,只有站在全人类共同价值和共通情感的基础上开展对话,才能以交流互鉴超越文明冲突,携手面对人类共同的挑战与危机。

从风险沟通的角度来看,针对日本排放核污水问题,国际社会普遍关注的是核污水对人类健康的潜在风险,以及对海洋生态系统造成的损害。日本政府理应及时、准确地向国际社会提供数据和信息,包括核污水的组成、排放计划、处理技术和风险评估等,尤其要引入第三方的监测和评估。日本政府应该积极与国际科学界合作,共享研究数据并第一时间对外发布。这样可以增加国际社会对于核污水排放风险的认知与理解,减少猜测和误解,为问题的解决创造良好条件。

面对后真相时代的环境问题,呼唤多元主体秉持科学理性开展交流和讨论。能源转型技术带来了环境传播研究的新议题。相比地震、火灾、洪涝等自然灾害,由核电等新能源技术所引发的灾害事件出现后,其信息传播的规律和影响机制与传统自然灾害存在显著差异,这更加剧了人类对技术不确定性的群体性恐慌。面对信任危机,政府、媒体、专家和民众都将受到系统性冲击。这更需要多元主体从全人类的生存和可持续发展出发,站在科学理性的基点上反映现实,共同构建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美好未来。

本文系国家社科基金重点项目“新时代中国国际传播实践问题与本土化理论创新研究”(项目编号:19AXW005)的阶段性研究成果。

潘璟玲系中国传媒大学传播研究院博士研究生;张毓强系中国传媒大学教授、国家傳播创新研究中心研究员

责编:吴奇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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