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时代劳动价值观教育的内涵、挑战与突破进路

2023-10-29 13:21高晓娜
教育评论 2023年7期
关键词:劳动价值观数字

高晓娜

数字时代,科技的发展、算法的革新促使劳动在数字化环境中多以智慧劳动、虚拟劳动的新形态呈现,新兴劳动形式的产生冲击着人们对于劳动的客观认识。教育外在环境的变化促逼劳动教育形式的积极转变,教育借助数字媒介突破场域限制,拓展智能化学习新空间,智慧化教材、虚拟技术等为劳动教育的实施提供了技术支撑。2020年,《中共中央 国务院关于全面加强新时代大中小学劳动教育的意见》(以下简称《意见》)提出劳动教育的实施要符合时代特征。同年7月教育部印发《大中小学劳动教育指导纲要(试行)》(以下简称《纲要》)提出要准确把握新时代劳动工具、劳动技术、劳动形态的新变化,创新劳动教育的内容、途径、方式。2022年颁布的《义务教育劳动课程标准》(以下简称《课程标准》)强调劳动课程以培养劳动素养为目标,发挥义务教育劳动课程培养学生正确劳动价值观的作用,适当增加新形态、新技术、新工艺的现代劳动内容。

劳动的内涵和外延在数字时代有了新变化,更加追求创新性、高效性、数字化等,相应的劳动教育的实施也在与时俱进,从以往以培养劳动技能为核心转变成强调对学生劳动观念、劳动精神的塑造。义务教育阶段是塑造学生劳动价值观的重要时期,但数字网络的发展却给学生带来了巨大诱惑力,部分学生倾向于追求暴富、少劳多得等错误劳动观念。在以智能劳动、数字劳动、服务型劳动等新型劳动形态为主的数字时代,如何借助数字技术让劳动教育与时俱进、让学生树立正确的劳动价值观成为了学校劳动教育的紧迫任务。

一、劳动价值观的内涵

数字市场经济的发展创新了劳动形式,劳动以非生产性劳动、非物质性劳动、服务性劳动为主并逐渐代替传统的制造型劳动[1],劳动种类的边界被模糊,场域逐渐虚拟化、抽象化,劳动参与者呈现具体多样化特征,劳动主体更具智慧性和主观能动性。形态多样的劳动为中小学生的自由全面发展创造了条件,学生在劳动实践中体悟生命价值,塑造劳动价值观。劳动价值观是个体具备的典型品格特征,支配着人的理想信念、实践活动,随着劳动形态的演变呈现出时代特征。进入21世纪以来,受劳动方式、政治经济等因素的影响,劳动价值观开始由“劳动光荣”转向“劳动幸福”,既重视传统的体力劳动,又强调智慧劳动的价值,“劳动最光荣、劳动最崇高、劳动最伟大、劳动最美丽”成为数字时代劳动价值观的主旋律。近几年,有不少学者在劳动教育的研究中重点关注劳动价值观,对劳动价值观的内涵进行界定,主要可分为两大类:一是认为劳动价值观指人们对劳动在生活中的意义、价值等方面的主观认识或稳定的态度倾向,具体包括劳动观点、劳动态度、对劳动和劳动人民的情感、劳动精神与素养等方面;[2]二是将劳动技能融入到劳动价值观中,认为劳动价值观包括建立劳动认知,形成劳动动机,掌握劳动技能,体悟劳动价值。[3]综上,劳动价值观指人们对劳动价值、目的、情感、精神等方面的观念集合,是对劳动在人、自然、社会的多维环境中表现出来的稳定价值判断。劳动价值观教育是劳动教育在施行过程中的重要环节,它是对学生正确认识劳动价值的引导,促进学生将内化的劳动情感、劳动品质、劳动精神等外化为符合社会规范的劳动行为。

数字时代劳动价值观的来源有两个方面:一是继承传统劳动价值观,这是文化记忆,是个体生存必须秉持的价值观念,如“流自己的汗,吃自己的饭”。传统意义上的价值观重视吃苦耐劳、脚踏实地,是中华民族的优良传统必须坚持,即使在数字时代吃力流汗的劳动变少了,但想要数字劳动创造价值就需要付出辛勤劳动。二是强化新型劳动价值观,培养个体面向世界的劳动主体意识与社会意识。数字时代元宇宙、区块链等技术打破了人们之间的交往壁垒,共创共享成为社会交往常态,要积极应对陌生化的交往世界需要关注人的劳动主体意识与社会意识。一方面,劳动主体意识的提高如创新创造等意识可印证自我价值,在劳动中显示出个体独一无二的魅力。另一方面,将公正诚信、敬业爱业等劳动精神从个体私德转为个体社会意识的核心,扩展社会交往的人文内涵,以便能从容应对社会虚实劳动的挑战。[4]

二、数字时代中小学生劳动价值观教育的原则

(一)劳动价值观教育凸显培养劳动社会情感的重要性

随着数字技术的飞速发展,人们对“劳动创造价值”的结论持怀疑态度,认为数字技术及由此衍生的智能工具可以替代人类劳动直接创造价值。马克思在资本论中谈到:“机器不创造价值,但它把自身的价值转移到由它的服务所生产的产品上。”[5]由此可见,智能工具本身无法创造价值,它无法脱离人类劳动而独立存在,数字产品、技术等需要在人力的运筹或操作下发挥其价值功效。人们使用劳动工具、劳动机器实际上是解放双手,给予自己更多的可支配时间。人类通过创造性劳动创造幸福的价值,在数字时代以智能技术为纽带更加清晰凸显出来。但是,目前来看,部分青少年沉溺于数字网络营造的虚拟世界,安逸、享乐的劳动观念以及盲目、奢侈的消费观念等让学生丧失了价值判断力,极力追求自身利益最大化,在劳动中对社会的情感日益淡薄。是否具备情感与价值观成为人类与人工智能的本质区别。因此,劳动价值观教育应重点培养学生的劳动社会情感,让学生享受通过个体劳动造福国家、民族、他人从而实现自我价值的荣誉感,在劳动中构建人与人的关系,锤炼奉献、担当的劳动品格,通过劳动辛勤奋斗缔造幸福生活。

(二)劳动价值观教育促进学生个性与共性的多元发展

劳动价值观教育的实施根据数字时代政治、经济、文化的变化进行调试,虽然智能技术为教育的开展提供了多种选择,但教育模式需要依据学生特点进行匹配。教师对数字技术的掌控及运用能力以及学生是否具备相应的智能素养是数字时代劳动价值观教育顺利开展的关键所在。“新式”劳动课程的开展要满足学生个性与共性的发展。在学生个性方面,智能技术根据受教育者的特点生成专属劳动课程体系,依据学习者劳动兴趣调整教学内容及方法,劳动教育方案的实施满足学生知情意行的发展需要,通过数字技术提供的个性化学习服务锻炼学生的自主学习能力。在学生共性方面,劳动价值观教育在数字时代要促进学生劳动审美能力的发展,提升其劳动审美境界。[6]劳动在培养大脑审美能力的同时还可以激发大脑创造力。[7]劳动价值观教育让学生在体验中感受生活之美、劳动之美,从单纯的将劳动视为谋生工具提升为生活必需的艺术品,从中获得劳动创造美的情感体验,通过劳动审美意识的增强抵抗数字时代潜在的技术威胁。

三、数字时代中小学生劳动价值观教育面临的挑战

数字时代劳动价值观教育除了传统的课堂教学模式,增添了以数字化技术为支撑的智能化课堂教学,数字技术赋能于劳动价值观教育。数字技术将劳动实践与理论相结合,在虚拟的劳动课堂中打破时空壁垒,利用VR、AR、全息影像等技术手段让学生全身心投入劳动实践,增强劳动积极性。数字技术给劳动价值观教育带来机遇的同时也伴随着挑战。

(一)劳动课程在实施中忽视育人的本体价值,数字技术的滥用固化学生思维

劳动课程的开展结合数字时代特征,在数字技术的浸染下课程内容杂乱,课程实施偏离育人为主的价值理念。首先,数字劳动教育、情绪劳动教育、闲暇教育等新式劳动教育理念对劳动价值观教育的内容带来了一定冲击,新旧劳动价值观教育在实施中易产生矛盾,无法完美融合。新旧劳动课程整合过程中容易偏离马克思主义劳动价值观的理论主体,导致学生一边倒的偏向新式理念主导下的劳动课程,对新式劳动课程的追逐致使师生忽视劳动育人的本体价值。其次,劳动课程的实施过度依赖数字技术,唯技术观的劳动课程重形式、轻教育意义。目前学校实施劳动课程时强调将技术算法引入课程中,这种算法崇拜使得课程在实施中淡化了生生交往、师生交往中的实践价值,忽视教师教育智慧的参与。数据导向的教育遵循目的——手段的范式,目的是在教育中寻找因果关系,但教育除此之外还存在价值判断的特性。[8]最后,以数字技术为导向的劳动课程缺乏情感意识的参与,并且容易让学生产生惰性思维,单方面依赖智能工具,固化创新意识。

(二)劳动实践场域窄化,学生劳动身心分离

在数据要素的支撑下多元虚拟仿真的劳动实践场域为学生劳动实践提供了技术保障。目前看来虚拟技术的参与虽然为学生增加了劳动体验的趣味性,但是这种体验缺乏学生的具身参与,弱化了对学生的身体关照。一是虚拟现实、虚拟世界、扩展现实等技术将现实与虚拟相融合,扩展了一系列劳动虚拟场域,但学生劳动场景化体验不佳,在课程中的模拟劳动过于简单,生活情境设置模糊不清,学生无法与真实生活劳动情境产生共情,此时的劳动实践是处于“离身”之态[9],无法满足学生体验劳动价值、升华劳动情感的需求,学生只把劳动课程的虚拟实践看成游戏,以玩乐之心参与劳动,背离了劳动价值观教育的严肃性。二是由于虚拟技术的大范围使用将劳动实践的主体场所由“线下”转为“线上”,真实的劳动实践改为线上模拟教学,学生长期处于封闭化的虚拟劳动场域中进行劳动,固化身体的参与性与感知性,缺少真实的劳动交往,学生无法在流泪流汗中感悟劳动之美。三是智能技术提供的劳动实践模拟在情境的动态变幻上存在局限性,由于课程实施程序是被设置好的,因此劳动实践系统无法模拟出偶发性的劳动事件及智慧性的应对方式,机械化的劳动实践禁锢住学生的深入探究,僵化的劳动程序限制学生沉浸式的劳动体验。

(三)劳动价值观教育评价指标单一,技术遮蔽学生劳动本质

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的《深化新时代教育评价改革总体方案》要求充分利用信息技术提升各学段学生评价的科学性。在劳动课程的评价中针对学生劳动价值观的评价指标缺乏科学的测量标准。技术对劳动价值观的评价往往是通过测量外显行为来定义,针对内隐性与复杂性的劳动情感、态度等方面的因素却难以展开测评。数字技术只注重输出结果,无法多维判断学生的价值观形成样态。数字工具的应用过于简单直接,只依据外显行为进行测评,再依据测评结果进而改进的方式过于应试,往往是为了满足功利性评价的需求。[10]此外,大数据虽为劳动价值观评价提供力量支撑,但其工具价值反而掩盖了劳动的本体价值,纯粹的科学与量化欠缺了人文关怀,无法促成学生真善美的达成。学生在劳动中的多向度表现只被冰冷的机器聚缩为一条,即是否达到规定的劳动硬性标准。这种权威式的评价逻辑反而忽视劳动价值观的习得,阻碍学生劳动素养的全面发展。[11]在复杂的劳动情境中,学生劳动状态的多变性若只依靠单纯的数据进行评价,测评的结果未必是我们关注的劳动育人的价值,学生作为劳动者的心理特性无法深入挖掘,为人与成人的劳动教育目的被搁浅,浮于表面的评价甚至抹杀掉学生的劳动个性,最终培养的学生丢失了独特性。

四、数字时代中小学生劳动价值观教育的突破进路

数字时代,技术如何赋能劳动价值观教育使其更好的发挥育人价值,是劳动课程体系建设的重大问题。数字时代劳动价值观教育过程中要以马克思主义劳动价值观为指导,让学生在教劳结合中实现体力劳动与脑力劳动的双重发展,理解和形成马克思主义劳动价值观。通过个体劳动造福国家、民族、他人从而实现自我价值,在劳动中构建人与人的关系,锤炼奉献、担当的劳动品格,通过辛勤奋斗缔造幸福生活,在实现人的全面发展的同时又不断促进社会的发展。劳动价值观教育的实施必然需要依据时代需求进行转型,协调处理传统劳动课程与数字技术的关系,为劳动价值观教育的实施提供技术支撑,建设高质量的劳动教育课程,助力将学生培养成为适应数字时代发展要求的新兴劳动者。

(一)劳动价值观教育的实施以育人为导向,正确驾驭数字技术

《课程标准》强调劳动课程要坚持育人导向,培养学生树立正确的劳动价值观。劳动价值观在培养过程中要以崇尚劳动、尊重劳动为诉求,提升学生的劳动责任感与荣誉感。独立的劳动教育课程是实施劳动价值观教育的主阵地,可以让学生直接全面的接触劳动并且在劳动实践中切身体察劳动创造的价值。一方面,要在劳动课程中注重以马克思主义劳动价值观为目标导向,回击当今劳动多元发展带来的价值挑战,引导学生澄清价值观念。劳动课程加强价值引领,宣扬劳模精神和工匠精神,发挥榜样力量,传播劳动模范、大国工匠的优秀事迹与品质,让劳动榜样成为学生的偶像,增强学生的劳动信仰。大数据技术驱动劳动必修课的顺利展开,数据挖掘、数据衍生、智能算法等科学化的手段能分析学生的价值需求,直击成长弱点,不断更新劳动教育形式,进而达成精准实施劳动价值观教育的要求。另一方面,培养教师与学生的数字技术素养,摆脱对技术的绝对依赖。数字时代的劳动价值观教育要培养学生的创新精神,提升学生对智能技术的驾驭能力。技术并不能完全替代人力,过于强调对技术的追求反而容易陷入“见术不见人”的误区。劳动价值观教育过程中应加强劳动合作与交往,师生与生生之间发挥能动性,让技术成为劳动课程的助推器,兼顾培养学生的劳动技术与情感。

(二)学校创建“双线型”劳动实践场域,推进劳动价值观教育数字化转型

学生劳动价值观的形成需要在实践场域中通过躬亲实践塑造完成。学生要从劳动的“旁观者”转型为“实操者”,借助学校开发的劳动实践场地塑造自身的劳动素养。首先,数字技术与劳动价值观课程要互相融通,技术支撑课程提供劳动具身体验,课程同时要以坚持劳动育人之本为第一要义。无论是线上还是线下的劳动实践场域都要以提高学生的劳动价值观为主旨建设打造,不能盲目追求数字技术以至于丢失了劳动课程的价值取向。学校实施的模拟劳动实践要与现实的生产劳动相一致,并在虚拟场域中丰富劳动文化,让学生在场景体验中积累劳动智慧,除了机械性劳动,还要多利用数字技术添加智能劳动类型,让学生收获多种劳动体验,增强“双线型”劳动实践场域的教育专业性。[12]其次,多方面扩展劳动实践的教育资源,与学生的劳动教育需求相匹配,利用数字技术改善劳动实践场域不足的现状,打造虚实结合的劳动空间,线上线下共同发展。学校创建的劳动生产基地要借助数字技术合理调配劳动资源,突破时空限制,打造以丰富学生劳动体验为核心的实践基地,真正让学生调动自己的双手与大脑全身心的参与劳动,在辛苦劳动中体悟人生幸福。虚拟化的劳动实践则更需要提升学生的场景体验感,深化场景与劳动的连接,利用可穿戴设备、人工智能、5G通讯等手段让学生实现连接互通,借助抽象化的数字模拟提升自身的劳动情感。最后,劳动价值观课程实施全场景学习[13],采用数字孪生技术使学生沉浸在劳动实践中,通过智能设备的介入感知每位学生的劳动经验,提炼学生在不同劳动场景中的决策信息,为学习者进行个性化定制,根据学生的生活经验智能匹配与之相适合且兼备偶发性的劳动事件,学生可根据自身选择实现跨领域劳动锻炼,以此来完成对不同学生劳动价值观的动态追踪,同时利用学生的劳动体验反馈及时优化数字系统。此外,利用智能技术根据受教育者的特点生成专属劳动价值观课程体系,依据学习者劳动兴趣及时调整线上线下的劳动教学内容及方法,劳动价值观教育方案的实施满足学生知情意行的发展需要。

(三)学校构建劳动价值观课程评价体系,依托智能大数据进行评价检测

《课程标准》中提到劳动课程要注重综合评价,评价的内容、方法、主体要多元化,尤其要关注学生劳动价值观的评价,将平时表现评价和阶段综合评价相结合。数字时代学生劳动价值观评价要遵循整体原则,既要根据学生劳动素养的整体概况进行综合测评,又要以培养“完整的人”为价值诉求以促进学生的整体发展。第一,学校制定劳动价值观评价维度,将其置于劳动教育的整体中进行重点考察。学生劳动价值观不是独立形成的,需要分散在劳动教育整体之中依据各层次标准建立劳动价值观评价集合,采用大数据建立的“个体模型”为学生建立数据库,再综合计算学生劳动数据库的共性,查缺补漏,以此为标准初步形成劳动价值观评价指标,指标的确认需要再借助计算机辅助系统、神经网络系统、专家系统等推演确认。第二,采取多元主体共同参与式测评方案,增强劳动课程评价的人文关怀。数字技术打破时空限制,使社会、学校、家庭之间的联系更为紧密,学生劳动价值观的表现也显示在各场景中,因此家校社三方面的综合评价才更为全面,由此组成的“评价共同体”更能显示评价的人文性与精准性。[14]全方位、多场景获取学生劳动价值观数据,利用数据采集平台记录学生的劳动过程表现,根据不同评价主体的参与对学生数据进行诊断分析。

数字时代,利用技术媒介补全劳动教育短板,培养学生树立正确的劳动价值观,提高学生劳动素养,从劳动光荣转向劳动幸福,夯实学生自由全面发展的基础,助力学生成长为有责任意识与担当意识的时代新人是时代对教育提出的新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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