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国恒,胡 鹏,刘 珊
(1.河南师范大学商学院,河南 新乡 453007;2.浙江越秀外国语学院数字贸易研究中心,浙江 绍兴312000;3.西北大学经济管理学院,陕西 西安 710127)
全球价值链 (GVC)已然成为企业参与国际生产网络最重要的组织形式之一。 《2021年全球价值链报告》显示,1995—2020年GVC在世界经济中的参与率从35.2%提升至44.4%,GVC在国际分工体系中的重要作用可见一斑。企业作为改变一国GVC 地位的 “主力军”,其GVC地位高低直接决定该国对 GVC 的控制程度与 “贸易话语权”。因此,如何加快提升企业在 GVC 中的分工地位依旧是未来中国推进高水平对外开放的前进方向。值得注意的是,中间品进口和自主创新分别作为初动力与突破力在推动企业实现GVC升级的过程中发挥关键作用。但过度的中间品进口投入容易形成 “进口依赖”,导致企业跌入 “低附加值陷阱”;自主创新活动兼具的投入沉没性、过程不可逆及产出不确定等诸多特点也会阻碍企业GVC跃迁升级的步伐,从而造成动力源与企业发展阶段 “错配”的乱象。当前中国正处在转换增长动力的攻关期,面对新冠病毒感染疫情与贸易保护主义抬头等多重叠加式冲击,能否继续加快推进企业GVC高端攀升,关键在于处理好动力源和企业发展阶段的关系,有效纠正企业生产周期中的 “阶段错配”问题。
现有文献集中于GVC地位的衡量及影响因素研究。关于GVC地位衡量方法的研究,众多学者通过构建垂直专业化指数、GVC地位指数与上游度指数等指标,对宏观产业和微观企业的GVC地位进行测算[1-3],但衡量指标均相对单一;Wang等[4]进一步丰富了已有测度指标。进一步,相关研究扩展到GVC地位影响因素,既有文献从贸易成本、国际分工参与度、产业集聚等宏观视角探讨不同因素对GVC地位的影响[5-7];也有学者[8-10]基于微观机制,从自主创新、中间品进口、融资约束等方面论证企业GVC升级的影响因素。就中间品进口影响企业GVC升级而言,学者持有不同观点。Blaum等[11]认为中间品进口会产生学习效应和规模效应,以 “扩展边际”的形式提升企业GVC地位。中间品进口促使企业以 “低工资低技术劳动力—加工组装—简单产品出口”模式低端嵌入GVC分工体系,从价值链源头实现从 “无”到 “有”,推动价值链初步升级。而Felice等[12]指出中间品进口会产生依赖效应和资源挤出效应,削弱企业技术创新能力,抑制企业GVC升级。中间品进口作为外部激励,存在技术滞后性与依赖性,导致企业会长期固化于价值链 “低端锁定”困局。与中间品进口不同,自主创新逐渐成为一国核心竞争力的内在表现,在GVC升级中扮演关键角色。诸竹君等[13]基于出口国内附加值率视角论证了自主创新对企业价值链升级具有正向影响。企业自主创新水平的提高会推动全球价值链高端攀升,实现从 “有”到 “高”的突破。
上述研究多从单一维度考察中间品进口、自主创新对企业GVC地位提升的作用,但三者的内在作用机制及不同生命周期阶段的影响差异性并未得到充分探究。更重要的是,在当今复杂多变的世界经济形势下,畅通GVC发展进程中的堵点,激发微观企业主体内在发展潜力,协调平衡好中间品进口和自主创新两种动力源之间的关系,是驱动GVC升级变迁的关键着力点。
本文可能的创新之处是:①基于拓展的 C-D生产函数,纳入中间品进口和自主创新行为,详细剖析二者对企业GVC地位的内在影响机理。②重点验证 “中间品进口—企业GVC地位”之间的关系,着重识别检验中间品与自主创新之间存在 “替代效应”还是 “互补效应”,旨在厘清二者对企业GVC地位的差异化影响。③考虑到企业发展历程的演替,探究中间品进口与自主创新在不同生命周期阶段下如何纠正 “阶段错配”问题以及嵌入何种环节驱动企业GVC升级。
借鉴Kee等[14]的做法,在C-D函数中引入中间品投入来探究中间品进口与自主创新对企业GVC地位的影响机制,构建模型为:
(1)
用B表示进口中间品相对质量因子,σ表示两类中间品之间的替代弹性,并假设不存在企业层面进口中间品相对质量差异,得到企业的进口中间品需求函数:
(2)
假定PM、Pd、Pl分别表示进口中间品的总价格、国内部分价格和国外部分价格,可得:
(3)
再假定r为资本要素的价格,w为劳动力要素的价格,得到成本函数:
(4)
对式 (4)求偏导得到边际成本函数:
Kee 等[14]关于企业出口国外附加值率的表达式:
(5)
μit为企业加成率,用企业产品价格与边际生产成本的比率来表示,据成本最小化原则得:
(6)
(7)
(8)
再参考Wang等[4]的贸易增加值分解方法,假设IV、FV、E、DVAR、FVAR分别为国内增加值、国外增加值、出口总额、出口国内附加值率、出口国外附加值率。同时,依据Koopman[2]对GVC地位指数的定义,得到企业GVC地位的表达式:
(9)
联立式 (8)与式 (9)可得:
(10)
综上所述,中间品进口可以直接或者通过自主创新这一中介间接提升企业GVC地位。但中间品进口与自主创新对GVC地位的提升作用可能会基于不同中间品进口区间呈现非线性特征[19]。当中间品进口小于特定值时,创新环境未形成,自主创新呈现低效性,还会挤出用于中间品进口的资源,与中间品进口产生替代效应,从而抑制企业GVC地位提升;当中间品进口超过临界值时,自主创新会与中间品进口产生互补效应,促进企业GVC地位提升。由此提出假设1:中间品进口与企业GVC地位呈正相关关系;假设2:自主创新是中间品进口促进企业GVC升级的重要渠道,对企业GVC升级的影响会因中间品进口水平不同而存在双重门槛效应。
囿于不同GVC嵌入方式与生命周期需求,中间品进口、自主创新对企业GVC地位的作用呈现动态异质性。从GVC不同嵌入方式看,企业主要基于价值链上下游环节参与全球生产体系,上游环节具有较强产品附加值俘获能力,主要承担品牌设计、产品创新等高附加值任务,而下游环节产品附加值俘获能力较弱,主要承担组装加工等低附加值任务。中间品进口因其低技术外溢性导致企业仅能嵌入下游环节,自主创新使企业具备高水平生产能力,推动企业偏向上游环节,两者异质性嵌入不同环节影响GVC地位。从生命周期需求看,初期企业以跻身市场为目标,对于GVC主要是 “参与式”需求,通过中间品进口快速模仿、学习先进生产模式参与全球分工,实现GVC参与从 “无”到 “有”;发展中后期企业追求价值增值,对于GVC主要是 “突破式”需求,依托自主创新掌握核心技术,推动GVC地位从 “有”到 “高”。综上,提出假设3:中间品进口、自主创新会基于企业不同生命周期、上下游嵌入方式,对企业GVC地位产生动态异质性影响。
基于前文分析,建立中间品进口对GVC地位影响的模型:
GVCit=α0+α1lnmedinputit+α2controls+δi+δj+δk+δt+ε
(11)
式中,下标i、j、k、t分别表示企业、行业、地区和年份。GVCit表示企业i在t时期的GVC地位,lnmedinputit表示企业i在t时期的中间品进口额,controlsit表示控制变量,具体变量及定义见表1。δi、δj、δk与δt分别表示企业、行业、地区和年份固定效应,ε为随机扰动项。在回归过程中均采用企业层面的聚类稳健标准误进行处理。
表1 控制变量含义及测度方式
(1)被解释变量:企业全球价值链 (GVC)地位。参考张杰等[20]的做法,测算出一般贸易、加工贸易与混合贸易企业的出口国内附加值率 (DVAR)。该做法考虑贸易代理中间商等问题,更加贴合中国当前贸易现状,计算公式为:
(12)
(13)
(14)
进一步得到出口国外附加值率的表达式为:
FVARit=1-DVARit
(15)
GVCit=ln (1+DVARit)-ln (1+FVARit)
(16)
除上述方法外,苏丹妮等[21]从企业参与度视角构造综合反映全球价值链地位 (pos)的指标,即:
pos=ln (1+up)-ln (1+down)
(17)
up表示企业GVC上游环节参与度,采用企业总出口中的中间品出口经一国加工后再次出口到第三国包含的本国增加值占比进行衡量;down为企业GVC下游环节参与度,使用企业总出口中进口中间品包含的国外附加值占比表示。通过对微观数据获取难度、资本品进口、中间贸易代理商和贸易方式问题综合考量后,得到企业GVC上下游度的具体表达式:
upijt=
(18)
(19)
(2)核心解释变量:中间品进口 (lnmedinp-ut),使用中间品进口金额的对数值来衡量;自主创新 (lnapply),参考黎文靖等[22]的做法,从创新产出维度出发,运用专利申请量加1后的对数值作为自主创新的度量指标;进一步借鉴顾夏铭等[23]的研究,在稳健性检验中,以研发投入强度 (rd)作为自主创新的替代变量。
(3)控制变量:本文选取的控制变量见表1。
本文数据源自中国海关贸易数据库、中国工业企业数据库和专利数据库,时间跨度为2000—2013年。首先,参考Brandt等[24]的处理方法,对海关数据库、工企数据库进行清洗;其次,参考余淼杰等[25]的整合方法,对清洗过后的海关和工企数据库按照如下方法进行匹配,具体方法为:合并年份和名称相同以及邮政编码和后7位电话号码相同的企业,并剔除无效或重复样本。参照HS-SITC对照表,根据BEC分类标准划分进口产品类型。最后,将专利数据按照企业名称-年份与工企-海关匹配数据进行合并,对关键指标在第1%和99%分位进行缩尾处理,最终获得所需的84295家企业270734条数据。各变量的描述性统计信息见表2。
为了探究中间品进口对企业GVC地位的影响,选取固定效应模型进行回归,同时在模型中逐步加入控制变量,回归结果见表3。可见,在控制年份、行业、地区固定效应后,中间品进口的估计系数在1%的水平上显著为正,说明中间品进口会促进制造业企业GVC地位提升,验证了假设1。
表3 基准回归结果
关注控制变量的回归结果,得到如下结论:①企业管理水平的估计系数显著为负,企业用于管理与技术升级的资源会相互挤出,抑制GVC地位提升;②劳动生产率对GVC地位的影响显著为正,劳动生产率差异是导致国际生产分工的重要原因,拥有较高的劳动生产率的企业倾向于外包劳动密集型生产环节,在GVC升级过程中具有竞争优势;③企业对外直接投资的系数为负,原因为企业对外直接投资可以直接获得相关技术及管理经验,但会无法持续提供创新活力推动GVC攀升;④企业利润率与GVC地位的影响为负,我国制造业当前仍面临价值链 “低端锁定”困境,多数制造业企业通过参与GVC低端生产获利,利润率越高的企业可能意味着其GVC地位越低;⑤财务费用的系数估计值显著为正,企业财务费用的提高表明市场规模与经营范围的扩大,为参与GVC提供了市场条件。
为了全面揭示中间品进口与GVC地位之间的影响,进一步分析不同贸易方式、所有制与存活年限企业中间品进口对GVC地位的非对称效应,估计结果见表4。
表4 异质性分析结果1
(1)区分企业贸易方式。根据贸易方式将企业分为一般贸易、加工贸易和混合贸易企业,结果见表4列 (1) (2)。可以看出,一般贸易与混合贸易企业中间品进口系数估计值均显著为正,且前者较大,而加工贸易企业中间品进口系数却显著为负。主要是由于加工贸易企业通常从事劳动密集型生产,以较低的GVC分工地位嵌入国际市场,其简单的中间品进口行为无法促使其迈向GVC中高端。而一般贸易企业和混合贸易企业倾向于进口更高质量的中间品,主要从事资本与技术密集型产品生产,参与GVC高附加值环节,其中间品进口行为对GVC升级具有显著裨益。
(2)区分企业所有制。按所有制类型划分为国有企业、民营企业和外资企业。列 (3) (4)结果表明,3类企业中间品进口均对GVC地位具有显著的提升作用,且估计系数大小依次为:国有企业>民营企业>外资企业。可能的解释是:不同所有制企业拥有的贸易渠道、资金等资源有所不同,故中间品进口对GVC地位的影响也存在差异。国有企业相较于民营、外资企业,在政策条件、资金融通等方面更具优势,生产过程会带来较高的价值增值,其中间品进口对GVC地位的提升作用较大,而民营企业相对于外资企业会在更大程度上挖掘进口中间品的技术特性,充分发挥中间品 “技术溢出效应”,稳固GVC升级技术基础。
(3)区分企业年龄。参照董晓芳等[26]的划分方法,将样本数据区分为存活1~5年企业、6~9年企业、10~13年企业以及13年以上企业,回归结果见表5。由表5可知,存活1~5年企业和6~9年企业中间品进口对GVC地位提升的促进效应大于存活10~13年企业和13年以上企业。原因在于存活年限较短的企业多是新建立的企业,区别于传统制造业企业,在新兴领域拥有更接近世界前沿的技术水平,其中间品进口对GVC地位提升程度更大。
表5 异质性分析结果2
为验证自主创新是否在中间品进口与企业GVC地位之间发挥作用,构建如下模型:
(20)
(21)
(22)
变量含义与前文相同。自主创新在中间品进口与GVC地位之间起到中介促进效应,估计结果见表6。列 (4)显示,在加入中间品进口之后,自主创新的估计系数为负但二次项系数为正,表明自主创新对企业GVC地位的影响可能呈现U形特征。由于自主创新会因中间品进口区间不同对企业GVC地位产生非线性影响,只有当中间品进口超过某一特定值时,自主创新才会正向促进企业GVC地位提升,验证了假设2。
表6 中介效应回归结果
上述结果与预期不符,选取中间品进口作为门槛变量进行分析,估计结果见表7。由表7可知,单一门槛、双重门槛检验的F统计量均显著,而三重门槛检验的F统计量则不显著,故自主创新对企业GVC地位的影响存在双门槛效应,现构建双重门槛模型:
表7 门槛效应检验
>γ2)
(23)
根据双重门槛模型和不同中间品进口门槛值,将中间品进口分为3个区间:区间1为lnmedinput≤31336.03,区间2为31336.03
表8 门槛回归结果
中间品进口与GVC地位可能存在双向因果关系,参考许家云等[27]的做法,将中间品进口关税作为中间品进口的工具变量进行2SLS回归,回归结果见表9。表9列 (1)~ (4)可得,中间品进口与GVC地位之间仍存在正相关关系。进一步采取替换变量法进行稳健性检验,首先借鉴苏丹妮等[33]测算的GVC分工地位指标 (pos)来替换原有的地位指标,从列 (5)可以发现,中间品进口对替换后的GVC地位指标的影响仍显著为正;再采用企业研发投入强度衡量企业创新投入,选取研发投入强度 (研发经费投入/营业收入)作为替换指标,可以看出,在更换自主创新后,结果未发生明显变化。
表9 稳健性检验:内生性处理+替换变量指标
基于前文分析结果,中间品进口与自主创新均会影响企业GVC地位。然而,中间品进口、自主创新行为又具体通过参与哪种环节影响企业GVC地位呢?在对企业GVC地位产生影响的过程中两种行为的作用效应又呈现什么变化呢?本部分将从两种行为对企业GVC地位的异质性参与环节与动态作用效果方面提供可能的分析方案。
与前沿技术差距较大时,中间品进口是我国实现技术进步、促进价值链升级的关键举措,但其作用效果表现出边际递减趋势;目前我国实现GVC升级的方式更偏向于自主创新,自主创新对企业GVC地位的影响呈现动态周期性。因此,为探究中间品进口、自主创新影响企业GVC地位的动态演变路径,设定如下模型:
GVCit=α0+α1lnmedinputit+α2lnapplyit+α3lnmedinputit×lnapplyit+α4controls+δ+ε
(24)
为考察 “阶段错配”问题,借鉴崔也光等[28]的财务综合指标法,选取企业净利润增长率、总资产增长率和销售收入增长率3类指标,利用赋值法综合将企业生命周期划分为初创期、成长期、成熟期、衰退期4个阶段。分样本检验中间品进口、自主创新对不同时期企业GVC地位的动态影响。
估计结果见表10,不同发展时期企业中间品进口的估计系数均显著为正,系数大小顺序依次为初创期>成长期>成熟期>衰退期,反映出中间品进口会促进各阶段企业的GVC升级,但这种促进效应却逐期递减。处在初创期的企业,由于人力资源储备不足与资金短缺等问题,很难跨越技术 “门槛”,主要利用中间品进口模仿和学习国外先进技术嵌入GVC分工体系,故初创期企业中间品进口对GVC地位的提升作用最强。但随着国际市场扩大与竞争加剧,中间品进口对GVC地位的提升效应被逐渐削弱,仅依托中间品进口已无法满足技术突破。初创期企业的自主创新不显著;成长期、衰退期企业的自主创新估计系数均显著为正,但成熟期大于成长期企业;综合看,自主创新对企业GVC地位的影响因企业所处阶段不同表现出差异化特征。可能的解释是:在发展初期,企业进行自主创新的机会成本较高,导致创新效应要小于中间品投入效应,二者之间相互 “挤出”不利于企业GVC地位跃升;随着管理模式、资本积累与技术水平的增长,处于成长期和成熟期的企业在完善自主创新能力后,通过创新驱动生产出高附加值的产品,提高GVC地位;衰退期企业面临资金周转率低、市场占有度下降等诸多挑战,自主创新水平的下降导致对GVC升级的促进作用也相应减小。故中间品进口通过学习和模仿效应促使企业嵌入简单生产环节提升GVC地位,但提升作用边际递减,而自主创新主要依托技术升级手段推动企业实现价值增值进而提升GVC地位,提升作用表现为动态周期性。
表10 企业生命周期检验结果
上文阐述了中间品进口与自主创新对企业GVC地位提升的动态影响,而企业可以通过选择参与GVC上游或下游环节两种方式嵌入GVC分工体系。本部分将细分企业GVC嵌入方式,探究企业中间品进口和自主创新行为会通过嵌入何种环节影响GVC地位。模型设定如下:
upit=α0+α1lnmedinputit+α2lnapplyit+α3lnmedinputit×lnapplyit+α4controls+δ+ε
(25)
downit=α0+α1lnmedinputit+α2lnapplyit+α3lnmedinputit×lnapplyit+α4controls+δ+ε
(26)
其中,upit、downit分别表示企业上、下游环节参与度,测算方式参考唐宜红等[29]的方法。
基于上游嵌入环节的回归结果见表11,可以看出,中间品进口不利于企业参与GVC上游环节,而自主创新促进企业GVC参与上游环节。主要是由于企业长期进行中间品进口会形成进口依赖,偏向嵌入零部件简单生产、加工组装等GVC下游低端环节;若企业自主创新能力得到强化,则会更多参与到品牌创新、设计研发、核心产品研发等GVC上游环节。基于下游嵌入环节的回归结果见表11,可以看出,中间品进口和自主创新对下游环节参与度的影响效应均显著为正,但前者对GVC下游环节参与度的正向影响效应更大。企业进行多方位的中间品进口会形成 “进口规模效应”,降低进口成本,以零部件加工、生产制造等嵌入GVC下游环节;自主创新会改善生产技术,促使进口通道更加便捷化,维持企业进口竞争力,帮助企业融入GVC下游环节。故中间品进口与自主创新对企业GVC地位提升会产生异质性影响,前者仅通过嵌入GVC下游环节提升企业GVC地位,后者可以同时通过嵌入上游与下游两个环节提升企业GVC地位,但嵌入上游环节对企业GVC地位提升作用较大,验证了假设3。
表11 上下游嵌入方式回归结果
本文基于2000—2013年中国工企-海关-专利数据库匹配数据,实证探究中间品进口与自主创新对企业GVC升级的影响效应。得出以下结论:①中间品进口仅促使企业嵌入GVC下游环节提升其GVC地位,提升作用会因所有制类型、贸易方式及存活年龄存在差异,对初创期、成长期、成熟期、衰退期企业GVC地位的提升作用依次递减,呈现出边际递减效应。②自主创新主要促使企业嵌入GVC上游环节提升其GVC地位,对成长期和成熟期企业GVC地位提升会产生正向促进效应,而对初创期和衰退期企业GVC地位提升产生抑制作用。③自主创新是中间品进口影响企业GVC地位的重要中介渠道,其影响效果与中间品进口存在 “门槛效应”。当中间品进口小于特定值时,中间品进口与自主创新存在 “替代效应”,此时中间品进口会促进企业GVC升级,自主创新则抑制企业GVC升级;当中间品进口超过特定值时,自主创新与中间品进口之间具有 “互补效应”,二者均会正向激励企业GVC升级。
基于上述结论与当前中国制造业企业发展的现实基础,提出以下政策建议:第一,政府应当落实针对性进口政策,优化进口中间品类型。第二,充分释放成长期与成熟期企业的创新潜力,深度嵌入价值链上游环节。第三,企业应当依据自身发展阶段与嵌入GVC方式,动态调整GVC升级的动力源策略,协调使用中间品进口与自主创新等资源,持续加快推进高水平对外开放。